胖子极有眼色,霍然起身,心想这小子可不是个善茬,于是和吴邪贼眉鼠眼的一对视,就闪进了厨房做饭。大娘大马金刀一坐,气势好似牌王,解雨臣对她笑吟吟地一点头,“见面牌,我献个丑,您多担待。”

解雨臣在外应酬多了,什么棋牌都能抹上两把,棋路虽不高明,但胜在输赢得当、把握精准,不适合比赛,只适合陪人。他先是故意被大娘揍了两盘,大概摸清了对方棋路,接下来两方杀得风云变色。除了吴邪,谁都没注意张起灵拎了两提溜的酒箱酒盒子,无声无息地从众人身旁掠了过去。

这厢大娘刚走,那边厨房里就已经叮铃哐啷收拾停当。可怜解总刚下了牌桌,就被强拉着上了酒桌,他一低头,只见自己的碗筷旁一边是满得压边儿的白酒杯,一边是倒满了啤酒的长饮杯,里面滚着晶莹剔透的球冰。

再一抬头,他看见了桌角处藏得不甚隐蔽的酒箱。

“那什么,给解总接风。”胖子一把薅起四瓶啤酒,咣地杵在桌子上,“天南地北的,你来一趟不容易,哥几个得好好招待你,一定让你有去无回——这些年口味淡了,我陪你个啤的吧。”

吴邪徐徐地给自己满了一杯茅台,闻言露齿一笑,十分不怀好意,那眉目却又俊秀明快,“我陪白的。”

解雨臣牙疼似的吸了口冷气,可以想见今晚是不能善终了。

这对臭不要脸的酒桌搭档除了使车轮战这种手段之外,居然还有附加陷阱。

在需要拼酒的场合,有经验的人都不会点红酒和啤酒,前者气氛不搭,后者喝醉太慢。胖子虽说是个水牛,但是要想用啤酒撂倒解雨臣,不得喝到下半夜。解雨臣料想他肯定留着后手,端起啤酒尝了一口,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市面上的啤酒,而是胖子自酿的,有一年他去尼泊尔爬雪山,对当地的土酿啤酒念念不忘,此后就一直在家专注制毒。此时胖子一边牛饮,一边侃侃而谈,青岛雪花燕京等国民啤酒,分类上属于淡拉格,而胖子酿酒,底酒就是金色艾尔,里面加入荨麻和杜松子,冰蒸馏两次,才成就这又黑又重口的玩意。

酒精度?也就三十多度,连普通威士忌都不够。

按照胖子的说法:“上来先喝点清淡的,五十三度的后面候着您哪。”

解雨臣,“……”

吴邪都忍不住拆台,“你那玩意和一桶速溶牛粪似的,你也好意思说清淡。”

“天真,这个我本想在你婚礼拿出来的,特意往高里酿,保证你大婚之日一定大昏。”胖子一瞟解雨臣,鼻子里喷出口气,“便宜了这小子。”

酒桌拼酒,天赋第一,经验第二,膀胱第三;斗智斗勇,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胖子纵是海量,但是拼不过解雨臣有自制力,也没他那么会装蒜;后者贼精鬼滑,每回说“我不行了”的时候,一般都能再战一桌人,回头不仅能开车,还能开会。

今晚这位蒜王不玩那些虚的了,三口一干,谈笑风生,并且颇有点“向天再借三百斤”的劲头。吴胖二人的酒量相当,两人搭伴去轮人,基本所向披靡,此刻吴邪看着胖子被撂倒,前后不过两个小时,手里的酒杯有些端不住了。

第一轮以胖子扶墙进厕所作结。解雨臣叼了根烟,吴邪手边正好有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燃了烟。

两方同时不经意地一抬眼,视线就这么交缠在了一起。

距离近得有些暧昧,彼此的眼底都跳动着幽幽的火苗,只是那并不是什么和缓的暖光,倒像是一场灭世大火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