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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德失踪以后,塔拉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苏伦接连找了他一个月,把塔拉周围翻了一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渐渐的,她绝望了。

  但是在绝望中,又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因为她没找到他的尸体。也许,他被人救了,只是不在这里了。

  毕竟,他是男主啊。战争没有杀死他,难道几个发烧的士兵能杀死他?

  她相信他一定活在某个地方,但是他有某种原因,导致他回不来。

  她要想办法找到他。

  她一天天数日子,当寒冻天气来临的时候,她准备去亚特兰大。

  因为在原书中,圣诞节期间,弗兰克所在的征粮部队会来塔拉,并带来亚特兰大收复的消息。

  所以,她推测现在亚特兰大应该没有北佬了。

  塔拉太过封闭,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还是要到大城市去。亚特兰大正在重建,肯定会有很多人回来,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她和爱伦说这个决定的时候,她正在清点剩余的食物,塔拉的食物渐渐变少,这个月他们又杀了一头猪。

  “苏伦,你确定外面是安全的吗?”爱伦担忧地看着她,“巴特勒先生已经不见了,如果你走了,奥罗拉怎么办呢?”

  苏伦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这段时间她消瘦了很多,脸色有些苍白,因为经常出去寻找瑞德,脚上有很多伤口。

  “妈妈,我想做点什么,让我在这里干等,我会发疯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隐藏地脆弱和疯狂。

  爱伦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那好吧,骑上那匹马吧,带上食物和枪,如果发现有危险,就回家来。”

  苏伦看了看爱伦,眼睛有些发涨,走过去抱住了她。这是她第一次拥抱爱伦,她身上有一种茉莉花一样的香气,让人觉得非常温暖。

  她想,如果她有母亲,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带着家人的担忧,她骑着家里唯一的那匹马,第二天早上,往亚特兰大出发了。

  这条路,她和瑞德在三个月前一起走过,它还是那么冷寂。路上只有清净的马蹄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一座座如同墓碑一样的烟囱被她甩在脑后,这些房子都被烧成了废墟,主人都不知去向。

  幸运的是,路上没有遇见一个北佬,看来,原书中的消息说可靠的,北军撤离亚特兰大了。

  到了晌午的时候,她看见了查尔斯顿火车站,从前繁忙的车站空无一人,只有断裂的铁轨像尸体一样躺在那里,被太阳晒得发白。

  她很快路过了桃树街,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那两排和矮矮的房子已经被大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层灰烬和泥泞。她路过他们举办过婚礼的亚特兰大饭店,那里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和断壁残垣。

  她路过荒凉的五点镇,到了韦德利教堂,见它还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白色的房子好好的矗立在那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在就知道亚特兰大会遭难,事先把钱财和存单都放在了教堂的一个隐蔽处。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大家都信上帝,教堂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她总算听到了人声,在教堂不远处,有一些木板搭成的小窝棚,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巴特勒太太,你也回来了?”一个文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去看,是梅里太太,看护会的长老级人物,也是她的老朋友了。

  她下了马,往那边走了几步,发现梅里身后有一辆独轮车,她的黑人管家正推着它,上面还有一些砖头。

  梅里太太的女儿梅贝尔也在,她见苏伦有些好奇,解释道:“巴特勒太太,我们的房子被烧了,我和妈妈准备重新建一所房子呢。”

  苏伦已经猜到了,她问道:“回来的人多吗?大家都在建房子?”

  “挺多的,这两天,很多人都回来了。媚兰和皮蒂太太也回来了,不过她们比较幸运,房子离得大路远,没有烧到。”梅里太太平静道。

  然后她好奇地看着苏伦,问道:“就你一个人吗?巴特勒先生呢?”

  苏伦知道,一旦她说出瑞德失踪的消息,一定会收获一大堆同情和眼泪,这是现在她最不需要的。

  眼泪让人软弱,这些天,她一滴泪也没有流,因为她坚信瑞德还活着,她一定会找到他。

  但是她要想找到他,逼不得已要把消息告诉她们,于是她平静地说:“一个月前,北佬来了塔拉,他失踪了。”

  梅里和梅贝尔果然发出一声惊呼,她们很想安慰她。但是发现她的表情很平静,似乎不太需要安慰,一时有些无措。

  “我相信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这次过来,就是想得到一些消息。”苏伦微微勾了勾嘴角,请求道,“如果你们听到他的消息,务必告诉我,我就住在媚兰家。”

  她们立即答应了,还主动说会把消息告诉其他人,然后就见苏伦上了马,往北边去了。

  皮蒂姑妈的房子在最北边,她路过自己的房子时,下马看了看,发现那里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墙壁,上面还有许多烟熏的痕迹。

  旁边的房子也差不多,根本不能住。她快速上马,一直到了皮蒂姑妈的红房子。

  这栋房子保存的十分完好,红色的砖在阳光下闪耀着可爱的光芒。

  她一下马,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羞怯的声音:“是苏伦吗?”

  是媚兰的声音,她快速转头,就见那个子娇小的女士站在台阶上。

  她还是那么瘦,表情还是那么温柔,让人很有倾诉的欲望。

  “是我,媚兰。”

  苏伦快走几步,和媚兰拥抱着亲了亲脸颊,相识一笑。

  黑人彼得是皮蒂姑妈的忠诚追随者,在战争期间,一直守护着胆小爱哭的皮蒂。

  这时他出来把马拉起马厩,苏伦和媚兰进了房子。

  皮蒂姑妈看见苏伦,也很开心,立刻用胖胖的身子给了她一个拥抱。

  午餐是玉米粥和干豌豆,看得出来,皮蒂姑妈的日子过得也很紧。

  她把瑞德失踪的消息告诉她们,房子里一下子从阳光灿烂变为凄风苦雨。

  皮蒂姑妈已经开始抹眼泪,那双怯生生的眼睛仿佛水龙头,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水。

  媚兰也悲伤地看着她,和她感同身受。因为艾希礼至今没有消息,她在等待的时间中,备受煎熬。

  可是她们谁也没有瑞德的消息,苏伦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她请媚兰帮她留意新消息,心里却在焦急地想主意。

  然后她立即想到应该登报,让更多的人看到寻人启事,如果瑞德自己看见,他一定会回来的。

  至于他现在为什么没回来,也许他现在被关在哪里,不能移动,也许他受伤太重,动弹不得。

  如果他是自由的,健康的,一定会千方百计回到她身边。她深深地相信这一点。

  可是亚特兰大已经被谢尔曼彻底焚毁,现在什么都没有,报纸已经很久没有发行了,通讯完全瘫痪。

  在亚特兰大的第五天,她取走了藏在教堂的财宝,坐上了走私船,前往北方工业城市,纽约。

  三年前,她曾经来过这里,现在她又回来了。

  相对于南方,北方充满了活力,风气相对更加自由。这里有很多女性在工厂做工,政府第一次用了大批女职员。

  这里,也是她早就规划好的事业起航地。

  佐治亚州的经济完全被战争摧毁,种植园长满了荒草,那里急需要有力的工业带动发展。

  她的选择,是汽车行业。

  美国是个自由的国度,换句话说,是利益至上。只要她能给北方带来利益,人们不会追究她究竟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因此,她的专利很快下达了,在大量金钱的攻击下,公司也建立了起来。

  大量黑奴成为了她的员工,里面有北方的本土黑奴,也有南方解放的自由黑奴。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份工作,不至于饿肚子。

  纽约的街道上很快出现了汽车,引起了一场交通上的革命。她的大客户很快变为了联邦政府,他们需要汽车来运士兵和军需物资。

  英国、德国紧随其后,很多国际代理人纷纷出现在纽约,将大批汽车装运上港口,运回遥远的欧洲。

  此时,已经是1865年4月,南方被迫投降,这场持续四年的内战,彻底结束了。

  也是在此时,苏伦回到了亚特兰大,带着一家汽车公司和大量黑奴。

  此时的亚特兰大已经通了火车,人流渐渐密集。自由黑人占满了整条大街,他们很多人无所事事,东看西看。

  黑人是一个生存在夹缝里的种族,南方白人对他们的歧视根深蒂固,被他们看一眼都嫌脏。

  至于北方,他们发动战争,也只是为了得到劳动力,初衷并不是为了解放他们。

  这些黑人在很长时间内,都找不到社会定位,生存在不稳定的环境里,给亚特兰大带来了很多不安全因素。

  苏伦的汽车公司带来了很多改变,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

  街道上无所事事的黑人渐渐消失了,只有在下班的时候,才会从一间间工厂里蜂拥而出,给街道增添许多嘈杂。

  亚特兰大渐渐恢复了工业城市的面貌。汽车给这里带来川流不息的外地人,这些人在这里去住宿、吃饭、消遣,给经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现在走在大街上,大家已经分不清对方是哪里人,也许是北方的投机客,也许是外国的代理人,也许是南方本地人。

  亚特兰大的乐观精神也复苏了,一场场舞会开始办了起来。

  夜幕降临,苏伦从一栋白色的大房子里出发,坐上了马车。

  这栋白房子就建在被烧毁的老房子上,只是面积大了很多,它的颜色和基本样式还是老样子。

  瑞德还是没有消息,时隔一年,她终于逼不得已承认,他死了。

  不然她想不出第二种理由,解释他为什么不回来。就算他变心了,他也不该不来看奥罗拉啊。

  一个人死了,地球还要转,也许她应该走向新生活了。

  也不知道像现在这样,爱情线到底如何评判,究竟有没有成功。如果没有,难道她还要另外找一个人吗?

  不,她没有忘了他,只是不再伤心了。

  至于爱情线,就这样吧。

  这一次的事业线,估计快要达成了。现在,佐治亚州有一半的人是她的员工,剩下的一半,受过她的恩惠。

  如果她想做什么事,很容易就能达成。

  就比如,今天这场舞会,就是为了庆祝佐治亚州修订了律法举行的。

  战争给南方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遗留下来的东西里,最显著的就是仇恨,南方对北佬刻骨的仇恨。

  大量的北方人来到佐治亚州,谋求发展的机会。政府里一半以上的人是北佬,南方人简直如坐针毡。

  所以,这时有人提出将女性列入选举行列的时候,南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克服了顽固的传统,通过了这条律法。

  因为南方的选民真的太少了。青壮男子在战争中一批批成为了炮灰,黑人全都站在了北佬那边,在投票时,南方完全没有优势。

  但是女性呢?南方并不缺,事实上,现在的南方就是女性撑起来的。她们管理农场,到工厂做工,养活了自己和孩子。

  现在,苏伦的房子每天都有一队队人进进出出。他们有的是代理人,有的是妇孺救济会的,有的是民主党人士。

  大厅的灯光将天空映得通红,亚特兰大饭店重新开张,今晚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

  街上的汽车排起了长龙,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饭店门口停下。黑色西装的司机从副驾驶下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穿着蓝色丝绸长裙的女子下车,她的蓝色钻石项链聚集了附近所有的光芒,几乎所有的视线都看向这里。

  “苏伦小姐。”

  苏伦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就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站在路边,快步走了过来。

  “约翰,好久不见。”

  来人是约翰戈登,南方投降后,对亚特兰大实行了军管。巧合的是,戈登就是本地的负责人。

  他已经走到她身边,目光在她脸上盘桓了一下,又移开了,声音晴朗:“不如一起进去?”

  她点点头,挽上他的手臂,一起走进大厅。

  此时宴会厅已经人满为患,身为当地红人,她立即和人群应酬起来。

  她看见了媚兰和艾希礼,此时媚兰已经怀孕了,笑得羞涩又温柔。

  她看见苏伦,给了她一个拥抱,笑着说了几句,就和艾希礼走到一边去了。

  她也看见了斯嘉丽,还有她的现任丈夫,一个商人,此时他们正在亲密交谈。

  舞会很快就开始了,戈登邀请了第一支舞。

  她没有拒绝,事实上,今晚她要一直跳个不停,和很多认识的男士。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她划入了舞池,身体的本能让她轻易驾驭了舞蹈,虽然她有些心不在焉。

  “你还没忘了他吗?”戈登的话让她回神,但是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戈登两个月前,向她求婚了,但是她没有接受。他表示自己会等,等她忘记前夫,迎接一段新的感情。

  她感觉自己对感情已经心如止水,瑞德的离去,将她的一些东西也带走了。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她真的爱他,刻骨铭心。

  她离开舞池的时候,听见媚兰发出一声惊呼,她瞬间回头,看见那个身影,几乎忘了呼吸。

  她几乎要跑上前,将自己埋入那个怀抱,感受他熟悉的热度。但是她很快冷却了,因为她听见了他说话。

  他走到媚兰身边,好奇地挑眉,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戏谑:“夫人,你认识我?”

  “巴特勒先生?”媚兰也很惊讶,她打量了一下瑞德,有些疑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媚兰威尔克斯。”

  “很抱歉,夫人,我似乎失忆了。”瑞德笑了笑,好奇地问,“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在哪里认识的?”

  艾希礼此时也在打量瑞德,发现他的确十分陌生地看着他们,顿时插话道:“巴特勒先生,四年前,我们在十二橡树庄园认识的,那里离查尔斯顿不远,你还记得吗?”

  瑞德摇摇头,眉头微皱,他根本不记得一个叫十二橡树庄园的地方。当然,查尔斯顿他还是知道的,他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可惜,他回去的时候,发现他母亲和妹妹都不见了,老房子也变为了一片废墟。

  据说,是战争把那里变成这样的。他睡了一觉起来,南北战争都快打完了。

  他还要追问一些事情,却敏感地发现有一个视线在盯着自己,于是本能地回头。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穿着一件蓝色的丝绸长裙,脖子上的蓝色钻石项链财大气粗,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太太。

  以他的眼力,当然能分辨女孩子和女人的区别,断定她应该结婚了。

  可是她这样看着他,好像他们有过什么似的。他仔细看了看她,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一时看住了。

  这时一个军装男子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他正在怀疑那是她的丈夫,佩服她的勇气,敢当着丈夫的面那样盯着他。

  这个太太胆子很大嘛,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等待着那个“丈夫”的反应。

  然后她过来了,瑞德惊讶极了,不会吧,一点也不考虑丈夫的感受?

  那个可怜的“丈夫”站在原地,用一种饱含嫉妒的目光看他,让

  他几乎要转身就走,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停在原地等她过来。他有些好奇,自己和那个太太到底有什么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