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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来到了他面前,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冬日里结冰的水面,烈出一丝丝缝隙,透露出脆弱的疼痛。
看着她那副样子,瑞德脸上的笑容也如烟雾般消散了。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心梗?
在他有记忆的三十年时光里,从来没有这种古怪的感觉呢。他已经确定,自己失去的记忆里,肯定和她有关了。
难道她是自己的情人?他从前想必很喜欢她,很想得到她吧?
因为此刻的自己也很受她的吸引,期待她能开口说一两句话呢。
在瑞德三十岁的观念里,和一个女人结婚是不可想象的,因此,他没有想过她是自己的妻子。
不过很快他就被迫接受了这个消息,因为有人叫了她“巴特勒太太”。
是米德太太,她在不远处看见瑞德,十分惊讶,她还以为巴特勒太太成为了寡妇呢,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巴特勒先生。
“巴特勒先生,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米德太太走到他们中间,她没发现这里古怪的气氛,嘴里说个不停。
“巴特勒太太找了你很久呢,报纸上每天都有她刊登的寻人启事,大家都在猜她把整版都买下来了……”她看了看苏伦的表情,总算觉得奇怪,声音渐渐变小,疑惑地左右打量。
“这位…太太?”瑞德震惊极了,以至于脸上有些麻木,他看着米德太太,诧异道,“你说的巴特勒先生是指我?那巴特勒太太……?”
他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苏伦身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看到了史前怪兽。
天哪,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他结婚了,他竟然结婚了?
不不,应该是别的什么巴特勒先生。自从巴特勒汽车公司出现,越来越多的姓巴特勒的出现了。
可是他的想法很快打消了,因为这个老太太一直対自己说话。
“巴特勒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一样,你也不认识苏伦了?”米德太太挣大眼睛,不停地打量瑞德,表情变得晦涩起来。
苏伦?他下意识地看着那位“巴特勒太太”,这是她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和我单独聊聊吧。”苏伦强忍住意欲脱眶而出的眼泪,语气冷硬,“巴特勒先生?”
瑞德看着她,几乎以为她要哭出来了,但是却没有。他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却因为毫无记忆,变得困惑焦虑起来。
苏伦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宴会厅。
天空中挂着一轮孤独的明月,在走廊里洒下惨白的冷霜。这里和宴会厅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
他很快就跟了上来,站在她旁边不停地打量她,用一种新奇地、探究地眼神。
他想必很好奇吧?此时的瑞德多大呢?他只说自己失忆了,希望不是十几二十岁的他,那样的他离她太过遥远,几乎是两个世界了。
“你失去了哪些记忆呢,巴特勒先生?”她的声音清脆而柔美,神情也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就像朋友在和他交谈一样。
瑞德的确新奇极了,一个人失忆了,然后突然发现自己有一个太太,这比戏剧还有意思呢。
更让人兴奋的是,他凭空冒出来的太太看起来很有意思,不像一般的太太那样没有主意,她看起来已经有打算了。
他一边在她身上打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自己刚刚满三十岁。”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呢?他醒来的时候的确失忆了,会不会是有人知道这件事,然后特意设计他,骗他有一个妻子呢?
动机也很明显,因为他是一个大财主,在他失忆的几年里,又赚了不少钱呢。
也许是有人设了一个圈套,为了骗他的钱?
这时他还不知道,苏伦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巴特勒汽车公司的主人,不然他绝対不会这么想了。
他这时只是本能的怀疑,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想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三十岁?那倒是相差不大。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三观、审美和行事风格基本固定下来了。
所以,现在只是把一切拨回原点,她遇见了原始的瑞德,没有爱上她的瑞德。
既然他以前能爱上她,那现在也一样能。
“这一年你去哪了?”苏伦发现自己有些着急,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冷静地说,“你在一年前失踪了,我找了你很久,你不在美国么?”
瑞德挑了挑眉,觉得疑点更重了,她好像调查过自己?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取出锡纸后,吸了一口,在朦胧的烟雾中,他好整以暇地问:“你怎么知道?”
苏伦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她打量了他一下,确定他的态度很不正经,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皱起眉头,问道:“你不相信我,觉得我在骗你?”
瑞德十分惊讶,他转头看着她,意外她的敏锐。
他想:“如果她真的是骗子,也是一个智商很高的骗子,竟然会以退为进,试图打消自己的疑虑了。”
“是的,我并不相信你。”瑞德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凑到她面前,神秘地问,“是谁让你来的?西蒙还是戴森?”
然后他站直了身体,像猫捉老鼠一样,等待着她惊慌的样子。
苏伦快被气炸了。什么西蒙,什么戴森?这两个人她从来没听过。
但是她已经知道,他一点也没有相信她,还怀疑自己是个骗子了。
她发现自己的耐心越来越不好了,和“大瑞德”在一起久了,她已经快忘了“小瑞德”的可恨了,狡猾、多疑是他的本性。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见鬼的瑞德,这辈子,你别想回家。”
他惊讶地看着她愤怒的背影,她已经重新走进宴会厅了。
怎么回事?她看起来不像是骗子,好像真的在骂自己的丈夫一样。
他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妻子?在过去的五年里,他脑袋发昏,找个女人结婚了?
好吧,他承认这个女人很美,很有个性。但是就此走入婚姻的坟墓,是不是太草率了?
苏伦怒气冲冲地回到宴会厅,媚兰和斯嘉丽立即拥了过来。
斯嘉丽立即打听道:“你这是怎么了,巴特勒先生呢?”
她刚刚知道瑞德失忆了,这种离奇的经历,暂时让她忽略了苏伦的愤怒,好奇起事情的发展来了。
不过她还是知道要掩饰的,满脸担忧,只是眼神却透着好奇和期待。
媚兰就善解人意多了,她真诚地担忧着,说道:“巴特勒先生失忆了,我们应该多给他一点时间,亲爱的,他会回家来的。”
苏伦顿时气愤道:“算了吧,他不回家才好,他现在那副德性,只会让给人添堵。”
这么说着,她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别以为自己有多难得,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于是从下一场舞开始,苏伦成为了舞会的中心,外地人都开始打探起这位美艳的夫人。
“你竟然不认识苏伦女士?哥们,你是哪里来的?”大肚子詹姆斯诧异。
“巴西,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美国了。”那个外地佬说。
“怪不得,苏伦女士是这几年才出名的,她是亚特兰大的这个。”詹姆斯竖起了大拇指。
“你为什么叫她女士?”外地佬奇怪,“应该称呼她小姐或者太太不是吗?”
“也有人那么叫,不过大多数人叫她女士。”詹姆斯有些想不起来她姓什么,“她似乎结婚了,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巴德还是……?”
“巴特勒?”外地佬音调提高了一度。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巴特勒。”詹姆斯兴奋起来,“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亚特兰大有一半掌握在她那只小手上呢。”
外地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道:“你不要告诉我,她就是巴特勒公司的主人?”
詹姆斯顿时白了他一眼,“这很明显不是吗?”
“一个女人?”他还是很惊讶。
“女人?哥们,就是这个女人,很多人做梦都想见到她呢?这个宴会厅里,几乎所有的外地人都在打听她。”詹姆斯示意他看四周。
瑞德下意识看向四周,的确发现有很多人都在看她,有些人还很惊讶的样子,看来是犯了和他一样的错误。
他单知道巴特勒汽车,潜意识里认为它的主人就是巴特勒先生。
他在新奥尔良知道汽车的时候,那时还没有结束战争。因为看到了发展机遇,他干脆出国,在巴西买了一个种植园,专门生产橡胶。
因为他立即意识到,汽车工业的快速发展,急需要大量的橡胶。
这一次他来,就是和巴特勒公司商谈橡胶订单的。
可是,谁来告诉他,他为什么变为了巴特勒先生本人,而公司的所有人是他的妻子?
所以,没有所谓的骗局,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结婚了?
那么,他们究竟是怎么结婚的呢?他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怀疑自己是图谋不轨,看上她的钱财和美色了。
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他没遇见几个“熟人”,这会,这些“熟人”突然扎堆出现了。
米德大夫说要为他检查身体,探究失忆的原因。
他対这一点敬谢不敏,因为他已经被不下十个权威专家检查过,却毫无办法。
老约翰说自己和他相识的过程,和内战时他们同生共死的故事。
说实话,他真的很难相信那是自己。事实上,他会参军就很奇怪了,参军有什么好处吗?
还有他传说中的代理人,据他说,自己在内战时把粮食都给他代理,并要求他保密。
他対此更纳闷了,有钱不赚,分给别人,莫不是脑子有包?
总之,整个宴会下来,他得到了重重疑虑,还有一个愤怒的妻子。
他出现在她周围的时候,被她瞪了不下十次,看起来怒气腾腾。
他一方面觉得十分新奇,因为在记忆里,还没有哪个女人用这种态度対他。
她仿佛很有自信,自己会永远宠着她一样。看来,过去的自己很喜欢她,以至于给了她这种自信。
当然,另一方面,他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他很擅长和女人相处的,但并不擅长和妻子相处,此时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宴会进行到很晚才结束,苏伦看见他一直在不远处观察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此时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会和她结婚,因为他从前是不婚主义者。是什么让他结婚?他肯定是很想弄明白的。
她走出宴会厅,看见等在车子旁边的瑞德,嘴角微微上扬,看了他一眼,就自己坐了进去。
然后她升起了车窗,司机启动了车子,眼看就要离开,外面有人开始敲车窗。
她让司机停下,重新降下车窗,揶揄地看着那个无奈的人,明知故问:“巴特勒先生,有事么?”
瑞德笑着弯下腰,眼睛闪闪发光,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和挑逗:“这就要看巴特勒太太愿不愿意让我回家了。”
她沉吟了一会,在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的时候,终于打开了车门,让他坐在旁边。
街道是石子和泥灰铺成,昨天刚刚下过雨,汽车有些颠簸。
车内十分安静,她看着窗外,在心里计划把水泥路修出来。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仿佛一个想靠近食物又害怕的猎犬。
这时,车子开到街道转弯处,从前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司机被迫急转,苏伦一下子倒向右边,扑到他身上。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靠在了他怀里,被他紧紧地抱着。
她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神十分暗沉,此时死死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她顿时心里一惊,什么情况?这个时候他怎么突然发/情?
她是不会看错的,这种眼神他从前常常出现,就是在床上。可这也太奇怪了,他没有记忆,怎么突然就有想法了?
她不想把他想得太浪荡,但是此时逼不得已这么想了。按道理来说,他此时并不爱自己,却反应这么强烈,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她在暗自惊讶的时候,殊不知瑞德也万分震惊。
在她扑过来的时候,他的确是有意侧了侧身体,顺势抱着了她。
因为他対她很感兴趣,想要和她拉进距离。一个男人想拉进和一个女人的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亲密的肢体接触。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対她产生如此强烈的感觉。这种浑身震颤的感觉,让他一瞬间头皮发麻,几乎忘了反应。
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丝神经仿佛都像烧沸的热水,剧烈的震荡起来,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十分震惊地低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