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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在斜阳漫天的时候醒过来的,有一瞬间,她有一种时空错乱感。

  这副场景,在她穿越之初的时候出现过。

  她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那张樱桃木高脚桌散发着浓郁的光泽,蓬松的地毯上泛着淡淡的光晕,而她躺在散发着清香的床上,只想打一个滚。

  不过今年的夏天也太热了吧?她穿着单薄的睡衣,都好像有点出汗。

  “亲爱的,你醒了。”一个低沉地男声响起。

  她立即把眼睛完全睁开,往右边看去,记忆回笼。

  哦,她结婚了,旁边是她的丈夫,瑞德。

  此刻他紧紧贴着她躺在那里,不断传来热量,怪不得她感觉有点热。

  她应该已经换过衣服了,昨天那件沾满了血迹,不可能会这么干爽。

  瑞德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她,发现她看起来呆呆的,怀疑她发烧了。

  他想试一试她额头的温度,在抬起手的时候被苏伦抓住了。

  “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懒散,还有久睡的无力感。

  “亲爱的,你累得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干脆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一边抬头看她。

  他这个角度真的很帅,传说中的四十五度角。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一层薄薄的的滤镜,眼神温柔又专注,还带着一丝惯常的戏谑和得意。

  她一时看呆了,就没有说话。

  瑞德挑了挑眉,坏笑:“亲爱的,如果不饿的话,不如做点什么吧?”

  说着他俯下身,就要亲上来。

  她立即回过神,对自己的反应觉得丢脸。都是陈年老妖精了,竟然能看一个男人看呆,太不争气了。

  瑞德被她伸手挡住了嘴,在她掌心亲了亲,就得意地笑了起来:“亲爱的,你爱上了我了。”

  “别胡说,谁爱你。”苏伦快速把手拿回来,濡湿地感觉却还停留在手心。

  只是亲了亲手心罢了,为什么会心跳加速,脸上发烫?

  她感觉自己脸红了,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眼睛闪闪发亮,正在无声大笑。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得意。

  有这么明显吗?她像是被烫到一样,干脆翻身在床上趴下,将脸埋在床单里。

  她想,自己需要静静。

  看她像一只鸵鸟一样埋在被子里,瑞德顿时笑出了声。那笑声让她更尴尬了,她感觉自己要冒烟。

  她受不了了,迅速抬头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你还笑,还笑。”

  瑞德看她要炸毛,快速转过身,往衣柜那里走去。

  他实在忍不住想笑,但是又不想惹恼她,只能忍笑道:“亲爱的,快到晚餐时间了,我给你找一件衣服。”

  她趴在床上等了一会,却只听见那边窸窸窣窣地一阵声音,很久都没过来。

  她偷瞄了一眼,却见他不断摇头,每拿出一件衣服都摇一次头,衣服渐渐被他全部扔到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

  她的衣服很多啊,现在是非常时期,没必要太过挑剔了吧?

  他回过身,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纠结道:“亲爱的,你长大了。”

  苏伦没听懂这句话,注意力完全转移了过来,从床上翻下来,随手拿了一条裙子。

  两分钟以后,苏伦尴尬地站在镜子前。

  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她真的长大了很多。

  这些衣服都是她十五岁时穿的,她今年十八了,身体骨架变大,还丰满了一些。所以根本没有她穿的衣服。

  她把衣服扔在地上,回头看着他,带着一分委屈五分娇俏:“怎么办?我没有衣服了。”

  瑞德将她的衣服捡起来,重新放回衣柜,关上衣柜门。

  “亲爱的,别慌。”瑞德胸有成竹的样子,拉着她在床上坐下,“大姨姐应该有衣服,我去借几件来。”

  他就要转身,却被她拉住了手。

  他回过头看她,疑惑道:“怎么了,亲爱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皱起眉,纠结地看着他,仿佛有难言之隐。

  他挑眉看了她一会,却见她一脸抗拒,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我不要斯嘉丽的衣服,就算穿黑嬷嬷的衣服,我也不要她的。”

  这是她少有的任性时刻,瑞德觉得十分新奇,从善如流:“好,不要她的。”

  他答应地这么干脆,倒叫苏伦有些意外。她抬头看他,却见他一脸宠溺,仿佛她做什么都行的样子。

  “我也不要黑嬷嬷的衣服,太大太丑了。”她得寸进尺地说。

  “好,也不要黑嬷嬷的。”瑞德还是一脸宠溺,享受般地笑眯了眼。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脸红道:“可是,我穿什么衣服呢?”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其实斯嘉丽的衣服是最适合她的,但是她此刻莫名在意原书中瑞德和她的关系,不想穿她的衣服。

  她只是出于直觉,觉得他应该不会生气,就开始任性起来了。她又去偷瞄他,希望他能解决这个难题。

  她的眼睛此刻显得湿漉漉的,仿佛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在这种目光下,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反抗的。

  何况只是一件衣服呢?再难也要弄到手。

  “亲爱的,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瑞德眼珠子转了转,就出门去了。

  黑嬷嬷从起居室出来,看见巴特勒先生急匆匆地出门,就追上去问了一句。

  他看见她,皱着的眉头松了松,笑道:“没什么,我要去镇上一趟,很快就回来。”

  然后他解开马棚里的马,飞奔而去,很快就只能看见一个黑点了。

  黑嬷嬷见他一脸凝重,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心里担忧起来。

  苏伦在窗口看见他骑马离开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北军昨晚刚刚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路上是什么情况,如果他遇见危险怎么办?

  她坐在窗口,看着门口的柏树大道,希望他能早点回来。

  夕阳渐渐靠近地平线,晚霞被蒸腾得如同万花筒,边缘处如烟雾般消散。

  当她感觉有点冷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瑞德,一定是他。”苏伦顿时站了起来,探头往下看。

  马匹很快进入了她的视线,她牢牢地盯着马上的人,几乎是同时,他也转头看向她的房间。

  夕阳映在他的脸上,就像浪漫小说里的男主角,身姿挺拔,神采飞扬。

  他已经看见她了,咧嘴大笑起来,眉头几乎都要起飞了。那副样子,别提多得意了,就像一个得胜的将军。

  然后他翻身下马,从马上取下什么东西,立即进了屋子。

  她听见黑嬷嬷和他说话的声音,他笑着回了一句什么。然后是他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渐渐的,声音来到了她的房门外。

  她立即看向门口,就见房门从外面打开,他笑着站在那里,笑得像个痞子。

  “亲爱的,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他几乎走到她身边,将一个包袱放在她面前。

  他不会真的找回了衣服吧?现在大家都在过苦日子,能有什么好衣服?

  算了,看下他辛苦一趟的份上,主要不是太破烂,她都要装得很满意。

  然后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这竟然是一件丝绸连衣裙,质量未免好得过分了。

  就算是和平时期,这件衣服也只有大城市才有,塔拉这种偏远地区很少见到。

  “亲爱的,为什么不试试呢?”瑞德献宝一样把裙子展开,还想帮她穿上。

  她因为太惊讶了,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解开了睡衣。

  “我自己来。”眼看他的视线在她的胸口停顿了下来,她瞬间一个激灵,快速把裙子套了上去。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真的很饿了,可不想出什么小插曲。

  瑞德遗憾地移开视线,但是他知道她应该吃东西了,就没再捣乱。

  “亲爱的,走吧,我看你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了。”瑞德打开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这是什么鬼形容?她给了他一个白眼,快速走出房门。她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有脚步声也跟了上来。

  “不过,亲爱的,你都不夸我一句吗?”瑞德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拉了拉,“你不知道,为了这条裙子,我经历了多少危险。”

  她脚下一顿,侧头看他,犹疑:“真的?你遇见北佬了?”

  他眸光一闪,夸张道:“当然,我和一个连的北佬搏斗,才穿过了他们的封锁线,抢到了这条裙子。”

  太浮夸了,真是太浮夸了。她觉得相信他的自己是个傻子,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推开他往前走。

  “哎呀,疼死我了,谋杀亲夫啊。”他好像戏精上瘾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他做作的表演,就快速离开了走廊。

  瑞德看她离开,不自觉在胸腹处揉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这时,楼下的黑嬷嬷正在叫他,他答应了一声,就露出惯常的微笑,走到餐厅去了。

  这时苏伦已经坐下了,她已经闻到了面包的香气。她刚刚拿起一根,就看见爱伦怀里的小女孩,动作一顿。

  “奥罗拉,宝贝,我是妈妈啊,来妈妈这里好不好?”她尽量笑得温柔,希望她和自己重新亲密起来。

  奥罗拉离开她两个月,就已经有些不认识她了,她躲在爱伦的怀里,悄悄地看她。

  她长得很像苏伦,亚麻色的头发,同样的蓝眼睛,挺俏的小鼻子,只有嘴巴和瑞德一模一样。

  也许是觉得她看起来很熟悉,也许是母女天性。奥罗拉犹豫地走过来,抱住她的大腿,抬头看着她。

  苏伦看见她好奇的目光,心中一柔,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因为真的很饿,她一边拿起面包吃了几口,一边逗她说话,有点忙不过来。

  瑞德这时恰好进来,很快发现她的窘境,于是走到她们身边,对奥罗拉做了一个鬼脸:“小公主,还记得爸爸吗?爸爸抱好不好?”

  奥罗拉瞬间被他逗笑了,仿佛突然想起了他,伸手让他抱。

  瑞德抱着她坐在苏伦身边,一边把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我想你需要这个。”

  苏伦正觉得有点口干,直接拿起来喝了一口。等她没那么饿了,终于有心思和大家说话了。

  此时的餐厅聚集了奥哈拉夫妇,斯嘉丽和韦德,巴特勒一家三口,还有卡丽,总共八个人,十分热闹。

  虽然北佬把粮食都抢走了,家里现在只有苏伦藏好的那些粮食。其他的比如蜡烛、酒精、布料,都被北佬抢走了,但是他们总能找到代替的东西。

  主要人还在,就是值得庆祝的事了。

  杰拉很开心,他曾经在葡萄架下埋了一桶威士忌,此刻已经挖出来给大家享用了。

  苏伦看见大家都在,也感到安慰。

  此时爱伦好好的活着,塔拉虽然没剩下什么黑奴,但一切仅仅有条。

  杰拉和几年前差别不大,因为有爱伦在。在原书中,爱伦死了,他失去了精神支柱,就变得浑浑噩噩,最后醉酒骑马,摔断了脖子而死。

  而现在恰好相反,爱伦活着,他喝酒和喝水没什么区别,再也不会因此死亡了。此刻他和瑞德聊起打猎的事,满面红光。

  斯嘉丽只要在爱伦身边,就会表现得很乖顺。此刻她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吃饭,看起来就是一个淑女。但是看她那双眼睛咕噜乱转,就知道她的内心还是像以前一样活泼。

  卡丽长大了很多,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已经是要嫁人的年纪了,但是附近的年轻小伙子差不多死的死,残的残,她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在原书中她嫁给了威尔,他是来塔拉投奔的军人,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像原来那样发展。

  韦德已经三岁了,他看起来长得和他爸爸很像,性格有些文静,此刻坐在斯嘉丽身边乖乖地吃饭。

  “韦德真的很棒,都会自己吃饭了。”看他有些内向,苏伦夸了夸他,他害羞地看了她一眼,红着脸低下头。

  “你是个男子汉了,汉密顿先生。”瑞德紧随其上,对他用了大人的称呼。

  韦德脊背一挺,坐得更加端正,仿佛在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

  大家都笑着看他,发现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孩子,其实很可爱。

  “我也要自己吃。”奥罗拉推开奈利,一手抓住了汤勺,几乎把碗打翻。

  苏伦转头看她,知道她应该是听见大家夸韦德,也想得到夸赞,就说:“亲爱的,你也很棒,妈妈在吃面包,你也来吃吧?”

  奥罗拉看了看她,犹豫地放下汤勺,拿起一块面包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还要看韦德,那眼神让苏伦该死的熟悉。她仔细回想,发现她经常在瑞德那里看到这种眼神,洋洋得意的眼神。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他们父女,感叹有其父必有其女。

  吃过晚餐,爱伦派迪尔西看着老约翰,大家一边守在门外,一边聊天。

  他们一家还是第一次这样,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说一些开心的事。比如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奥罗拉和韦德都很可爱,杰拉还顺便回忆了一把青春。

  渐渐的,话题转到现在,气氛沉重了起来。

  这时她才知道爱伦前几天还在生病,卡丽也有一点传染。幸亏斯嘉丽会注射青霉素,他们才没有更严重。

  家里有病人,再加上还有几个孩子,因此北佬来的时候,他们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跑。

  后来北佬打算来烧房子,发现他们生病了,军医还来看过,说他们很快就会好。

  然后他们就把这里当成了司令部,在附近安营扎寨,发起了总攻。

  苏伦能想象当时的场景,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对人的精神打击却比身体还厉害。

  特别是爱伦,当北佬住进她的房子的时候,她恐怕比死还难受吧?因为她是那么忠诚地爱着南方的。

  她看了看爱伦,见她不知不觉竟然长出了白头发,意识到她的内心已经苍老了,虽然她才四十岁。

  此时爱伦正在说起附近人家的近况,说有很多年轻小伙子都死了,方丹家四个死了两个,塔尔顿全部阵亡……

  还有,经过长期战争,大家的存粮都不够了,今年他们恐怕得自己下地种粮了。

  战争的后果沉重地压在南方人的心上,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然后,杰拉回忆起以前各个盛大的舞会和野宴,感叹年轻小伙子们越来越少了。

  他的话一出口,气氛神奇地变好了,大家把焦点聚集在了卡丽身上。

  因为和年轻小伙子关系最大的,就是家里唯一的未婚姑娘。

  苏伦看了看杰拉,有些怀疑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平时真的看不出来,杰拉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还知道搞气氛。

  但是不管怎样,大家又重新开心起来了。

  只是卡丽是一个地道的淑女,大家的视线不够隐晦,她最后受不了,红着脸上楼了。

  谈话进行到很晚,奥罗拉和韦德早就被带去睡觉了。等时间过了十一点时,大家才上楼休息。

  苏伦换好衣服时,瑞德已经躺在床上了。她从另一边上床,习惯性地滚到他怀里。

  他本能地伸手搂住她,却被她撞了一下,毫无防备地痛叫出声,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苏伦惊讶地翻身坐起,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你受伤了?”

  她想起刚刚是撞到他的肋骨下面,就伸手解他睡衣的系带。

  “亲爱的,太热情了吧,我会忍不住的。”瑞德半推半就地让她解开了衣服,一边还要耍贫嘴。

  “别动,让我看看伤在哪里。”苏伦扒开他的衣服,往他身上看去,很快皱起眉头。

  灯光很暗,但是她很快看到,在他胸口下面三厘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淤青,想必当时受到了很重的击打。

  一定是今天受的伤。他出去之后到底做了什么,又遇见了什么人?他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却什么也没说。

  她轻轻摸了摸伤口,有很多话想问他。

  但在她开口之前,他已经按住了她的手,笑道:“亲爱的,是不是很感动?觉得自己更爱我了?”

  又来了,他总是这样,嬉皮笑脸地逗她。让她总是不能好好的伤心,好好的内疚一把。

  她不由自主地给了他一记白眼,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抬了抬下巴,口是心非地说:“还差得远呢,想让我爱上你,可没这么容易。”

  说着她跑下楼,拿了一瓶威士忌,幸好没有遇见人,不然她真的不好解释为什么要拿酒。

  小姐太太们是不该喝酒的,但是这么晚让瑞德喝酒,也不合适。

  这样一来,瑞德受伤的就会暴露,一定会被大家追问,他受伤的原因就会暴露,然后她免不了被爱伦一顿教育。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轻手轻脚的,悄悄回到卧室。

  她重新进来的时候,瑞德正看着门口,该是那个姿势躺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呆。

  她几步走过去,倒了一些酒在手上,在他腹部轻轻地揉开。

  昏暗的dengg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她专注地视线像是一汪清泉,滋润着干涸。

  他静静地看着她,有一瞬间,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常常梦见这副场景,或者类似的场景。

  她用痴情地目光看着自己,而自己就这样凝视着她,什么也不做,只要这样凝视着,直到梦境的尽头。

  在很多时候,他就是用这个梦来安慰自己的,现在竟然梦想成真,他莫名有些担忧起来。

  梦,会不会醒呢?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当他沉迷的时候,突然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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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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