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低埋着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半晌,喘出的气里竟然露出了一两声极细的哭腔。

  梦魔气道:“憋不憋屈啊,啊?我都替你憋屈!我要是你,管他三七二十一,喜欢就上!不行就硬上!到哪都锁着,他还能死了飞了?”

  顿了顿,梦魔又叹口气:“自从遇到沈清秋,你的情绪就极度不稳。小心点,它已经开始躁动了,它历代主人都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

  

  、突变

  自从那日,洛冰河再也没去过水牢。

  守牢弟子得了他的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最近也风平浪静。

  洛冰河坐在案边,放下纸笔,疲惫地往后一靠,揉了揉眉心。

  “这么说,确实是有高等魔族出入过了。”

  纱华铃俯首道:“种种手法说明,对方实力远在我之上,属下无能,不能判断究竟是否是南疆贵族,但想来应该……”

  洛冰河慢慢睁开眼睛,开口时声音有点哑:“不用想了,这种痕迹,即便不是南疆贵族现在人也一定在南疆。”

  纱华铃小心觑着洛冰河:“君上,您就稍微休息一下吧,注意身体。”

  洛冰河轻笑一声。

  身后一团黑雾冒出,漠北君走出来道:“查到沈九最后跟着的无厌子了,在陪沈九参加仙盟大会后就没了踪迹,根据目前已知的消息推测,应该是被沈九杀了。”

  洛冰河缓缓又闭上眼睛,神色间疲惫更重。

  “为什么会杀无厌子?查,接着查!”

  漠北君道:“我还查到,沈九当年在人贩子手里时有过一个玩伴,叫岳七,只是岳七此人似乎在沈九被收养到秋家后就人间蒸发了。”

  洛冰河眉头一跳:“他一定知道秋府内幕。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闻言,漠北君看了洛冰河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为难的神情。他承袭魔君之位,魔力高强,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除了洛冰河,他这一生还从未遇到过失败。

  洛冰河稍稍冷静了点,这几日情绪不对又殚精竭虑,焦躁了些。事情已隔多年,死的死,散的散,想要找一个当年便失踪的人谈何容易,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茫,何况时间也不允许。漠北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手眼通天了。

  他叹道:“你们先下去吧,等我消息。”

  洛冰河独自坐在殿里,看着桌上的摞摞纸张,深深皱起了眉。

  此事有魔族介入,金兰七个撒种人已全部毙命,想要查背后究竟是谁,恐怕还要费好些时日。

  而十多年前,师尊的确在人贩子手中,的确被秋府收留抚养,也的确……杀了秋府的大少爷屠尽了府上男丁。

  师尊不是嗜杀之人,背后一定有原因,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慌张用力的“砰砰”拍门声猛地响起,惊地洛冰河回过神。

  门外人大声道:“不好了!洛师兄!沈清秋越狱了!他逃了!他杀光了所有守牢弟子!他逃了!!”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门外人深深的悲愤。

  洛冰河脸色一变,嚯地站起,刹那间只觉天要塌了。

  全身血液忽地沸腾一样躁动起来,冲上心脏、大脑,撞得他脑中尖啸,眼前阵阵发黑。紧紧攥住心口,却还是一口血喷出来。心魔剑腾空而起,忽明忽暗发着圈圈黑光,一圈比一圈亮。

  他一下跌进椅子里,压抑地面色几近狰狞,喘了好几口气,眼前才重新明亮起来,心魔剑也砰地落回案上。

  水牢里处处是压抑的哭声。

  老宫主看着遍地染血的尸体,手抖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弟子跑来,哭道:“宫主,清点完毕,守牢弟子共一百一十二人,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老宫主一震,缓缓转过目光,脚步飘忽地走进最深处的一间水牢。石台上方的水帘已经停了,通向岸边的石桥也已架起,石台上躺着一具尸体,浑身腐烂,血水横流,不是沈清秋。

  刚刚报数的弟子呜咽道:“台上必须有人水帘才能停止,若是石台无人即使关了机关,水帘依旧会下。定是沈清秋骗了小麻子上石台,杀了他以他占位才得逃脱!小麻子死得这么惨,宫主,沈清秋歹毒狠辣,多次害我门人,必须杀之泄愤啊!”

  小宫主看着地上眉目依旧英俊却已毫无生气的公仪萧,眼眶通红,唇上血色褪尽。她与公仪萧从小一起长大,即使后来移情上了洛冰河,对公仪萧的感情依旧深厚。她嘴唇颤抖,眸中透出恨意!

  老宫主狠狠喘了口气,眼里冒火:“去通知其他三大门派,发布通缉令,全修真界捉拿沈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