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陡然暴躁起来,他面色阴郁,负手来回踱了好几圈,可失望愤怒还是如岩浆一样喷出来,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他猛地回头,厉声道:“敢问师尊,是不是天底下所有魔族杀人放火、为非作歹,这些罪孽,都要算在我头上?”

  见沈清秋不答,他慢慢攥紧拳头:“从前分明那般信任于我,如今却又处处怀疑我居心叵测。界族之别,当真这么重要,能让你对一个人的态度彻头彻尾转变?”

  沈清秋道:“既然如此,我也有话要问你。”

  “弟子恭听。”

  “同化幻花宫,你可以否认居心叵测,那么究竟居心何在?”

  洛冰河一怔,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沈清秋道:“答不出来?”

  “师尊总归是不信任我的。答与不答,有何区别。”洛冰河低下头,昏暗的地牢中,水色共火光颤动,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半晌,他忽道:“我希望师尊真心实意回答我一句话。”抿了抿唇,他生硬道:“只一句。”

  沈清秋道:“讲。”

  洛冰河轻吸一口气,呼吸颤了颤。他低声道:“可有后悔?”

  沈清秋目不斜视,没有说话。

  洛冰河等不到回答,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自嘲道:“明知答案,还问师尊这个问题,我也是够蠢。”

  沈清秋干脆闭上眼睛,盘足静坐,一副不愿再说话的样子。

  洛冰河看着他,“师尊你总是少言寡语,以前对着我还能多说几句,如今也不肯了。”

  顿了顿,语气陡然一变,他狞笑道:“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话音刚落,沈清秋蓦地睁开了眼睛。

  洛冰河慢条斯理道:“脾脏、肾脏、心肝、肺腑。”

  沈清秋面显痛苦,不由自主弯下了腰,冷汗顺着下巴上未干的水珠滴落。

  洛冰河温声道:“师尊,你想让它在哪里下口?”

  沈清秋冷汗滴滴成线,脸色苍白,却仍固执地一语不发。

  洛冰河冷笑:“既不想看我,也不和我说话,是嫌污浊么?”说着,他倏地上前一步,“既然如此,偏不如你的意。”伸手便去抓沈清秋肩部。

  沈清秋立即错身一闪,洛冰河抓了个空,只抓到一片衣料,登时嗤啦一声,原本就被小宫主鞭风刮得七零八落的衣服直接大半都从肩膀上撕裂下来。

  断口整整齐齐,露出一大片雪白的春光。

  两人双双当场愣住,石化原地。

  洛冰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滴着水的头发黏着白皙的皮肤,细如红线的捆仙索勒出的道道浅色红痕。

  像是被烙铁烫了,他猛地甩手转身。

  在沈清秋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血蛊也登时作了鸟兽散。

  洛冰河背对沈清秋僵硬地站了会儿,四肢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忽然想到水牢阴冷,且师尊这幅样子不能被旁人看到,他飞快地脱下外袍,往后一扔。

  外衣兜头罩在沈清秋头上。

  洛冰河努力平复心绪,却听身后传来衣料委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外袍坠地,沈清秋还在把衣服往外推。

  墨袍质地柔软细腻,银色光晕顺着极细的流线型暗纹流过,映射进洛冰河瞳孔里,点出滔天火光。他手背青筋疾突,指节僵硬地屈伸几下,猛地发泄一般打出几记暴击。

  几发打在湖面上,远远炸起巨大水花。几发落在溶洞壁上,直接爆出好几个大坑,石块滚滚坠下,火把受震,落入湖中,居然不熄,漂在水面上继续熊熊燃烧,火光映得洛冰河脸色忽明忽暗,鬼气冲天。

  他缓缓收手,道:“差点忘了,魔族沾手的东西,师尊定是不喜。”

  一转身,见沈清秋仍是一脸淡漠,仿佛自己做什么都与他无关,气血又忽地上头,他咬牙道:“.…..我倒要亲眼看看,一个月后,你怎么身败名裂!”

  掷下这一句,他猛地拂袖而去,离开溶洞时狠狠一掌劈在机关上,震得整个洞穴都抖了抖。机关轰轰作响,石台上空一圈被小宫主暂时停住的水帘又重新飞流直下,把他又爱又恨的那个人密不透风遮了起来。

  洛冰河走出水牢,脚步沉沉压在地上,对守牢弟子撂下一句“除了我谁也不准进来”就走了,面色铁青得让众多守牢弟子皆是一震,不敢置信。

  洛冰河回到殿里,抓住东西就往地上砸,金贵的杯盏瓶屏被他摔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引出好大的动静,惊地不少弟子在门外敲门询问。

  他努力压抑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众人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