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银英同人)【吉莱】银河恋曲>第十三章 chapter 13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Mama take this badge from me

  I can`t use it anymore

  It`s getting dark too dark to see

  Feels like I`m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Mama put my guns in the ground

  I can`t shoot them anymore

  That cold black cloud is comin` down

  Feels like I`m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YOU JUST BETTER START SNIFFIN` YOUR OWN RANK SUBJUGATION JACK `CAUSE IT`S JUST YOU AGAINST YOUR TATTERED LIBIDO, THE BANK AND THE MORTICIAN, FOREVER MAN AND IT WOULDN`T BE LUCK IF YOU COULD GET OUT OF LIFE ALIVE`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Ⅰ

  帝国军班师的命令是在6月7日下达的。说这是凯旋未免勉强,但是一想到可以回家,可以享受香热的饭菜,可以与久违的亲人团聚,可以活着,欢愉的气氛还是以最大的程度传播开来。至于杨威利一行人,考虑到必须给谈判对方“与其身份相应的”待遇,同盟方面最终派出了五支巡航舰同行。草绿色的舰艇在灰色的簇拥中徐徐行进,仿佛高贵的王子。

  4日以后,我与杨威利一行又举行了三次会谈,头两次都有对方的政治代表罗布斯基在场。后者并不如我想像中的那么讨厌,虽然有些夸夸其谈,但面对宇宙中最强大的统治者而毫不动摇的精神却也让我意外。不过,如果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毫发无损地在我面前大谈民主自由完全是因为他所痛恨的依由军事力量所决定的专制权力,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到了第三次会面,看出我心思的吉尔菲艾斯以商谈行政体制细节为由“缠住”了政治代表,使得我终于有机会与杨单独会谈。

  说“单独”其实并不确切,因为在场的除了杨威利还有其养子尤里安·敏兹少尉,有着亚麻色头发的俊美少年,以及吉尔菲艾斯向我提到过的肉搏高手先寇布中将,帝国方面陪同出席会面的则有皇帝高等秘书官马林道夫伯爵小姐。

  比之上次会谈杨威利显得更憔悴了些,连日缠斗对于主将的心力与体力都构成了极大的挑战,又或许这些日子都在苦苦思索将来的历史走向。不过话说回来,看着杨威利略显零乱的蓬松头发和可称之为倦怠的眼神,很难相信那样的外表下的是怎样一颗勤勉不倦的不屈灵魂。我对依由个人自由意志而贬低自身价值且逃避应尽责任的所谓民主政体本身并不抱有太大的好感,但对自由意志以及由此所迸发的人性光芒,却始终心存敬仰。因此,对于眼前的,我从未能征服的对手,我以十二万分的真诚说道:

  “杨元帅,虽然以这种形式见面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陛——下,日安。”

  明显的停顿,说明对方在内心很难认同我作为宇宙的霸主,也许不认同的是所有的霸主也说不定,但我所要的认同并非来自称谓,所以我微笑着转向另两位来宾。

  “两位也是,很高兴能与勇者会面。”

  “其实陛下,我们见过。我是说,我见过您。”名为尤里安的少年谦逊又不失从容地应道,他的笑容让我依稀想起十多年前的红发同伴。

  “是么?何时。”

  “去年年初,在费沙大街上,我看见您的车队。没想到陛下的随从人员如此之少。”

  少年眼中除了惊叹还多了些遗憾的颜色。不像追究后者意味着什么,我反问道:“那么,近距离见到朕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还不等尤里安回答,先寇布中将就接过了话题:“名副其实,的确是帝国军第一美男子。”

  我想我是微微尴尬了两秒钟。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身的美貌,但别人对我外表的夸赞却往往令我不快,似乎那样做是在无形中贬低了我的能力一般。当然,夸赞发自吉尔菲艾斯的话,那有另当别论了。

  干咳着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转过脸儿道:“先寇布中将是你们军中的鼎鼎有名肉搏高手,我也听吉尔菲艾斯元帅提过。”

  “呵呵,那位红发元帅啊。我曾和他交手过,前些日子又交流了一下。”

  “结果如何呢?”迫不及待想知道,因为吉尔菲艾斯从来不肯正面回答。

  “我只能说,幸好他的肉搏技巧的进步速度没他升官的速度快。”

  原来如此。

  “那么,中将更应该庆幸的是现在不是铁器时代,否则战争的胜负就该由双方的主帅间的决斗结果来决定了。”

  我的笑话难得的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场的人,包括马林道夫小姐都笑出了声,大家不由把目光投向正在挠头的杨威利。

  “呜呀,如果决斗的方式是立体西洋棋倒是可以考虑的。”黑发的男人勉为其难地道。

  我并没有因为好胜之心而落入对方的陷阱,而是转变了话题:“对了,杨元帅,朕特意让人准备的红茶,觉得如何呢。”

  当然,红茶是细心的吉尔菲艾斯吩咐准备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那句话,陛下。不是红茶的品质问题,而是个人的口味问题。”杨威利委婉而明确地拒绝了我的要求。

  “那么……对民主制度的偏好也是个人口味问题了。”会谈终于进入了实质性阶段,这也使得刚才一直在旁默默倾听的高等秘书官坐直了身子。

  “陛下。陛下是我所知的自鲁道夫以来最出类拔萃的统帅、领导者。”杨威利的眼神渐渐清朗起来,“将来也许会成为伟大的君主。不,一定会是那样。而且,我相信,以您的器量,会精心选择培养您的继任,并且通过法度、规范和精神将王朝的未来引向繁荣而充满活力的轨道上。但是——”

  “但是事与愿违?鲁道夫也许本来并不想成为暴君。”

  “鲁道夫从一开始就只醉心于权力,是用伎俩和狡诈窃得宇宙的投机者,我不认为他的本意是圣贤君王。但是,对此必须承担责任的不仅在于他个人或者制度的漏洞,而更在于民众全体。人们厌倦了政治,期待出现超人替自己决定、解决一切现实问题。而当现实中出现了某个外表强悍的巨人症患者,人们便一厢情愿地将超人的影像投射到他身上。”

  巨人症么,我没有笑出声,同时对吉尔菲艾斯提过的“同盟式毒舌”有了感性认识。

  “照元帅的说法,鲁道夫的产生,包括高登巴姆的恶政,其根源不正是民主制度本身么?”马林道夫小姐第一次发表她的看法,声音是清亮而明晰的。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实际上也是这么回事。”面对美丽女性的质疑,杨威利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民主制度的真髓在于,能够损害民众的权力是基于且只基于民众所自愿让渡的那部分权利。简单地说,呃,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高登巴姆的受害者完全是被他们的祖上给卖了。”流亡同盟的贵族后代先寇布冷冷地接了下去。

  杨威利赞同地点头道:“而且并不能保证将来的每个人都能像陛下那样有意愿、并且有能力亲手改变命运,推动历史的。所以,所谓民主制度主要是为了他们。”

  随着杨的目光,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在场的最年轻者身上。健康的肤色因为注视泛起了红晕,诚挚眼神却没有半分动摇。他的身躯微微前倾,似乎随时都要站起来,奔向遥远的地方。他的样子令我回想起多年以前的自己,时常向着星空伸出手去,虽然不能握住任何一颗星星,却在漏过指间的星光中找到自己的乐趣与信念。

  “呵呵,杨元帅的说法,好像我们都已是垂垂老朽了。”不经意间,我使用了集合概念,“敏兹少尉,你所想要的又是什么?”

  少年恭敬而骄傲地道:“如果可能,我希望追随杨元帅,见证一个美好的时代。”

  在心中描绘着美好的画面,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只是在半分钟后,先寇布才不无调侃地道:“据我所知,杨元帅所认为的美好时代就是优哉游哉地靠养老金度过人生的后五十年。”

  “啊,如果是后六十年,我的打分会更高一些。”杨很认真地答道。

  的确是融洽的气氛,正如吉尔菲艾斯所羡慕的那样,也许有些过头了。思忖着,我不露声色地问:“这样的悠闲生活当然只有在和平时期才能实现吧。一旦有了战争——像杨元帅这么杰出的军人是免不了要辛苦劳动的。”

  “说起来当军人也不是我的意愿哪。”杨边说边松了松一本正经的领带。

  “那么您的意愿是——”自然而然的追问。

  “啊,大学的历史老师,或者图书馆员,或者……”

  “奥丁有很好的大学以及图书馆。”马林道夫小姐甜甜笑道。

  “早有耳闻。不过,还是海尼森的气候更适合我吧。”与水质论如出一辙的答复。

  “海尼森,不是伊谢尔伦吗?”这是很关键的问题。

  “伊谢尔伦是城堡,作为大学的话太狭小,也太封闭了。海尼森才是家。”

  “但是那里很——安静,不是么?”好像我们真的在谈论大学的选址似的。

  “如果银河安定了,海尼森也会很,安静了。”杨威利郑重地,用近乎问句的语调说罢,恳切地望着我的眼睛。

  坦率、智慧而深沉的眼神,我渐渐明白为什么吉尔菲艾斯会抱着“杨作为朋友是再好没有了”的观念了。于是,我用同样坦率、智慧而深沉的眼神和无形的微笑回应杨的要约。

  会谈结束的时候,正要出门的先寇布突然回身,小声说道:“陛下,吉尔菲艾斯元帅赢取别人好感的的技巧和肉搏一样厉害的……所以,要看紧他哦。”

  我知道中将是出于好意,但是他的声音显然还并不够小。因为我分明看见马林道夫小姐和尤里安都害羞得转过脸去,杨威利露出可称之为愚蠢的笑容,至于我,虽然没有镜子可做验证,但自己的脸一定比冬蔷薇园的红玫瑰更加红一些了吧。

  Ⅱ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与杨威利又见过几次面。我们像朋友一样聊天交流,话题主要是战术讨论、历史事件、人生经历以及一些生活琐事,并不涉及任何现实政治格局问题,因为在已经达成初步的意向的前提下,重复磋商并没有太大的价值,至于细节问题,则已经交给马林道夫小姐,由后者在抵达费沙前草拟协议文本。6月23日,舰队抵达乌鲁瓦希星域,候任新领土总督的罗严塔尔率领300万名将兵留驻在帝国与旧同盟领土的边境,他们以及帝国派驻的文官将依据和谈的结果决定如何对新领土实行有效的管理,大部队则继续进发,于新帝国历002年的7月1日在费沙宇宙港降落。

  回到费沙后的日程安排并不比在前线中来得轻松。首先是帝国军整体的重新编制问题。虽然对法伦海特、舒坦梅兹两人所辖舰队的重整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但考虑到军队上层人士变动、舰队之间规模的平衡、帝国疆土的拓展等因素,全局性的调整是不可避免的,这些事务属于军务省的统辖范围。接下来就是7月7日下午,在巴尔特安德鲁斯饭店大厅为法伦海特,舒坦梅兹,席尔瓦多举行的国葬。治丧事宜,在同僚的推荐下,交给了“堪当此重任”的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这两桩差事使得后者有机会(在担任实战部队统帅的提督面前)再次展现自己的高效、公正与冷漠无情,相应的,在非正式场合关于军务尚书的议论也多了起来。

  其中的一种议论是吉尔菲艾斯在海鹫俱乐部从缪拉那儿听说的。法伦海特的旧部某位中校通过费尔纳向奥贝斯坦提出请求,希望可以转到靠近伊谢尔伦的舰队任职,“为了在长官最后的战场长久地纪念他正直英勇的人格”。据说费尔纳是在上司用午餐的时间转达这一请求的,奥贝斯坦并没有马上否决充满感伤意味的要求,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用完玉米忌廉冷汤之后,才用比汤更冷的声音指出,帝国军人的忠诚心应该指向皇帝陛下而非其上司。结果中校既没能留在宇宙舰队,当然也更去不成伊谢尔伦,而是被调到了费沙警备司令部,因为“在法伦海特元帅长眠的地方寄托哀思更容易传达到先人那儿”。这种传言的真实性我没有仔细探究,因为尽管背负了帝国上层许多人的负面情绪,奥贝斯坦行事的公正性却像冬天的初雪一样无可挑剔,而且他正一心忙于繁重的任务,并没有多少时间(和必要)为此事多加解释。事实上,军务尚书对于与杨威利举行和谈的事都没有发表很多意见,只是礼节性地提出了最低限度的建议,“要确保帝国对对方的绝对优势”之类的话,而更具奥贝斯坦个人色彩的进言——比如“趁此机会软禁杨威利,然后由驻守奥丁的梅克林格对伊谢尔伦实施突袭,罗严塔尔同时从腹背支援”——都只是停留在他抿紧的嘴里。奥贝斯坦近乎反常的沉默究竟是表明了其对日后的事件毫不知情,或者恰恰说明了他与在这当中起到了巨大的或者是部分的作用,这种疑虑在7月15日之前还远远没有浮出我的潜意识层面。

  7月20日下午,经过具体、琐碎而冗长的磋商,确定帝国、旧同盟、费沙、伊谢尔伦和艾尔·帕西尔以及生活在这些地方的人们的“费沙公告”在临时充当帝国中枢办公机关的巴尔特安德鲁斯饭店第一贵宾厅举行了。代表帝国发布公告的是宰相吉尔菲艾斯,旧同盟的代表,包括政治代表罗布斯基和杨威利在内的六人出席了发布仪式。公告的主要内容包括:

  一、银河系作为整体由银河帝国及其政府加以管理

  二、银河帝国实行中央集权的行省制,帝国首都为费沙

  三、巴拉特星糸

  ——巴拉特星系承认银河帝国的统治

  ——在此前提下,作为自治领,巴拉特星系享有独立的立法、行政和司法权

  ——自治领的政体、地方政府的产生和组织、经济、社会、文化等内部制度,根据多数民众意愿决定

  ——自治领保有用于维持地方治安的武装力量

  ——自治领致力于同帝国其他行省的经济、文化和人员往来保护版权 尊重作者 @ 露西弗俱乐部 -

  ——帝国中央政府在自治领设代表处,首席代表代理帝国皇帝在自治领的权利及义务

  四、行星艾尔·帕西尔纳入伊谢尔伦省,由帝国中央政府所派出的总督管理,共和国政府即日解散

  第五条以下则是行省的划分和大体的法律规范,其中明确了罗严塔尔作为“新星省”总督,对除巴拉特星系和伊谢尔伦两端星系以外的旧同盟领土实行全面和有效的管理。

  在讨论艾尔·帕西尔地位的进程中,罗布斯基意外地表现出政治远见与开放性。“如果巴拉特星系的完全、充分自治可以得到保证,艾尔·帕西尔共和国的地位可以重新考虑,我个人愿意辞去在共和国政府内的一切公职,并且劝告其他阁僚辞职。”在政治博弈中,小小的艾尔·帕西尔注定是作出让步的那一方,但罗布斯基却凭借自身的表态赢得了清誉与尊重。

  公告发布完毕,举行了简单的招待酒会。我们与杨威利一行举杯互敬,轻松交谈。

  “元帅今后打算做什么?从政?”凭借他的威望和能力,足以成为巴拉特的领袖。

  “可是我自认没有特留尼希特先生的口才,同时又被公认为没有陛下的勤勉,而且政府已经为我慷慨地提供优厚的养老金,不悠哉度日的话是对养老金的亵渎。”

  “那么您有兴趣游历费沙,还有奥丁么?”吉尔菲艾斯提议。

  “听上去是很有吸引力的提案啊——”

  杨威利发自内心的感慨立刻被他的年轻骑士打断了:“不过对元帅而言,最有吸引力的目的地是海尼森家中的枕头。”

  “极是!再加上杨夫人亲手烹制的美食。”先寇布一脸怪笑地补充着。

  “嗯,元帅与夫人分别多时,一定很挂念了吧。”吉尔菲艾斯转过脸来对着我解释道,“杨夫人可是军中有名的美女。”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谈论别的女人的容貌。我不禁有些发窘,而杨威利的脸也明显地血色旺盛起来。幸好我们的尴尬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被修特莱和奇斯里化解了。不过,注意到两人凝重的脸色,也许这种化解并非那么幸运。

  “什么事?”我略略转过身,背对着客人问道。

  “费沙卫戍司令部行动部的赫尔曼中校请求觐见,他们就在大厅外面。”修特莱压低了声音回复我的问题。

  两人的脸色让我没有提出诸如“赫尔曼是谁”、“为什么要求觐见”、“有没有预约”的问题,只是看了看一旁的吉尔菲艾斯,简单地发出一声表示疑问的“哦”。

  “实际上,赫尔曼带领两个中队封锁了整个三楼,楼梯、电梯、通道已经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占领了,和宪兵总部或者统帅本部也完全联系不上,估计通讯已经被屏蔽。”修特莱回答了我的问题。

  “另外,很抱歉陛下,在大厅外的亲卫队也都联系不上……我马上去确认紧急出口,或者打开缺口。”奇斯里黄玉色的眼中升起一些烟雾。

  “目前还没有必要引发大范围的骚动。”我扫视四周,以政府阁僚为主的宾客正享受着美酒芬芳和即将到来的和平的馨香,“朕就见见那个——赫尔曼吧。”

  “陛下!”低声的喝止,来自我面前的两人。

  吉尔菲艾斯虽然没有出声,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表情变化,但是对视之间,我知道他的想法。

  ——让我去吧,莱茵哈特大人。

  ——可是,他们想见的是皇帝本人,而且,留在这里的吉尔菲艾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哦。

  ——明白了,我会设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同时稳定这里的局势。

  ——很好,我也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的。

  ——我爱你,所以,请小心。

  ——知道了。我也爱你。

  语言并非人类唯一的交流方式,至少在我和吉尔菲艾斯之间是这样的。

  “没必要紧张。朕只是去见自己的士兵,又不是上前线。带路吧,奇斯里。”我微笑着转向吉尔菲艾斯道,“在朕回来以前,代向杨元帅多敬两杯。”

  “知道了。陛下也请注意会谈的时间,三点半米达麦亚元帅将向您汇报兴建要塞的事……您的表好像有点慢了。”他抬起我的左腕,为我仔细地调了调表。

  没有阻止他略显亲密的动作,笑意在我的脸上更深了些。

  转身离去,行走间,听到吉尔菲艾斯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啊,内务省有些事需要陛下定夺。杨元帅认为……”

  Ⅲ

  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离开大厅,来到连接外面过道的门厅。口鼻间充满了熟悉的类似废电池的臭味,是杰夫粒子的味道。

  微微皱眉,正想推门出去,却被奇斯里硬生生拽住:“不可以,陛下!”

  原来在连接外面的各个门口都被按上了高敏度感应式炸弹,稍经触碰就会立刻爆炸,而丁点火星便足以引发可怕的连锁反应,将整座厅堂化为人间炼狱。至于控制炸弹的装置,也就是近百人的生命安危,全部掌握在我未曾谋面的此刻正在门外的赫尔曼手中。

  奇斯里用身体挡在门与我之间,修特莱对着门外高声道:“皇帝陛下同意接见,赫尔曼中校请进。”

  两三分钟后,回应从外面传来:

  “还是请陛下出来讲话,现在我暂时解除了爆炸装置,一分钟内可以安全通行。请陛下一个人过来。”

  闻听此言,修特莱和奇斯里齐齐转头注视着他们的皇帝。我向他们敬了个军礼,只吩咐了一句“以后的事由大公指挥”,便推门向外走去。

  这个瞬间像永恒一样漫长,门扉开启的时候我不由凝神屏息,因而清晰地听见秒针嘀嗒。

  外面,也就是巴尔特安德鲁斯饭店的三楼走道上,布满了费沙防卫军。清一色地穿着陆战服,一个个蓄势待发,浑身如被压住的弹簧一般紧绷着,手中利斧的尖端闪着点点寒光,仿佛宇宙间的灿灿星辰。

  迟疑间,三名军人迎面过来,从他们盔甲上的表示军衔的标记,可以确定来人的身份。

  “赫尔曼中校,朕来见你了。”我朝着中间那人道。

  他用左手致礼,右手依然紧紧握着黑色的小盒子,头盔后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陛下。费沙防卫部队三中队队长弗里德里希·冯·赫尔曼,中校。这两位是二中队代理队长古德里安·马歇尔少校、特别中队的斯拉德·冈特中尉。”

  “中校,朕看不清你的脸。摘下头盔说话。少校和中尉也是。”

  他们用眼神交换了意见,在赫尔曼的点头默许下依次缓缓摘下头盔。

  标准的军人样貌,眼睛里多多少少流露出一些不安和焦躁,却没有任何犹豫。

  我的眼神停留在赫尔曼脸上,四方形的下颔蓄着稀疏的胡须,灰色的眸子,右边的额角留微微突出。

  依稀在哪里见过。

  “朕见过中校。”

  “是的,陛下。下官在调任现职前隶属于法伦海特一级上将阁下的舰队,职务是舰队司令部一等参谋。两周前在一级上将——我是说元帅阁下的葬礼上有幸见到陛下,地点是在这所建筑的一楼大厅。”

  原来如此。

  “陛下,想必下官不说陛下也了解的,已故的法伦海特元帅是很了不起的人。作为军人,不但勇敢、有能力,而且总是出色地执行命令。特别是,作为陛下的将军,他既忠诚又总是堂堂正正。记得利普休塔特战役的时候,我们曾劝提督投奔陛下您——当时还是公爵——的阵营。提督阁下当时表示,他敬重您的才华和志向,但最好的敬重方式就是在战场上极尽所能地与您作战,在那之后,如果他足够幸运可以活着,他会向您献上所有的忠诚……提督他,他后来确实这么做了。”

  赫尔曼灰色的眼睛微微泛出些交织了怀念和感伤的颜色。

  “那以后,我们有幸追随陛下。陛下,虽然您可能没有感觉到,但在中下级军官心目中,您就好比军神。有您在我们便能获得胜利,更重要的,您给我们以希望,并且让我们体会到可以借由自己的力量实现那种希望的喜悦。”

  赫尔曼环视四周,一种名为“同感”的东西随着他的视线所及在他身边弥散开来。

  “现在在这里的人,我们大多来自奥丁。很多年,很多年,我们在无休止的战争中失去亲人和朋友,我们也许某一天还会失去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们无所畏惧,至少现在不会害怕,因为即使今天失去了生命,我们的家人、朋友和爱人明天也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给我们以这种信心的是陛下,陛下所建立的新帝国,您所推行的一系列政策,您带给我们的希望。”

  希望啊。

  “中校,以及你们现在的已经希望实现了?”

  “就现在而言,是的。”赫尔曼肯定地点点头,“但是人不能只看到眼前。这也是陛下教会我们的。”

  “嗯,那么将来……”

  将来?无意识地玩弄胸前的坠饰,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希望,将来的年轻人在上大学时可以依爱好选择艺术人类学而不必担心将来如何生活糊口。

  ——我希望,老人在生病时可以去公立医院而不必担心那里的医疗水平。

  ——我希望,塞缪尔先生就市内交通系统改造发表的意见一个月后被吸纳进方案中去了。

  ——我希望,相爱的人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们的希望是,这种希望可以一直延续下去。而这,只有在一个和平且统一的世界里才可能实现。”

  和平而且统一。我不喜欢文字游戏,但在这个时候,也唯有如此了。

  “那是朕孜孜以求的东西,而且几乎已经实现了。”梦游一样的解释,对他,也对我自己。

  “恕下官冒犯,这个几乎的可能性等于零!杂草不处理干净的话,稍见火星,就会引发火灾。只要那个男人还活着,战端重启只是迟早问题。那个男人的能力、战力和魔力,陛下应该比谁都了解。所以,请不要被虚妄的论调蒙蔽了,相信可以和敌人和平地生活在同一个宇宙。”

  “中校在指责朕缺乏足够的判断,因而被别人的谬论迷惑而失去了方向吗?”突然有微笑的念头。

  “陛下失去的,是作决断的魄力。”

  直言不讳的指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我自己也是有所感觉的,这些日子以来,和吉尔菲艾斯相爱以来,我变得有些——犹豫、谨慎、矜持、怀疑、患得患失。不过,那不是出于害怕,而是珍惜,珍惜每一晚的月华星辰,更珍惜每一次的红日初升。别人并不知道,在我内心,曾有一匹伴生双翼的飞马,由它驱动着,我无牵无挂地驰骋,甚至不管不顾地越过万丈悬崖;现今,飞马安上了缰绳,由着它的牵引和指向,我可以安心继续去到鲜花盛开的对岸,不再有险峻山路,不再有万壑纵横。牵引和指向我的那条缰绳,不是吉尔菲艾斯对我的爱,而是我对吉尔菲艾斯的爱。爱可以让人软弱,也可以让人坚强。我对吉尔菲艾斯的爱属于后者。为了那份心意,我会坚强地走下去,尽管,那可能是别人所无法理解、无法认同的坚强。

  “中校所谓的决断无非是完全消灭同盟罢了。”

  “不彻底的消灭只会留下后患。为什么陛下要相信所谓的自治、民主的奇谈怪论。鲁道夫的恶劣先例难道还不够么!”赫尔曼的声调渐渐高昂,只是在他同伴的示意下才渐渐平静下来,“陛下,现在就有彻底消灭的机会。请不要轻易放弃了。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打扰陛下的。”

  “把在战场上不能战胜的敌人拉到谈判桌旁,然后再送他上断头台。这就是你们想要朕所做的?建立在欺诈与不信基础上的统一的宇宙会有未来吗!”属于吉尔菲艾斯的台词,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地从我嘴里说出。

  赫尔曼像被震住了似的,他咬了咬干涩的唇,攥着盒子的手微微发颤,另两个人似乎也有些乱了阵脚。他们用眼神交换着意见,片刻后赫尔曼方道:“陛下的忧虑确有道理……请允许下官现在进去,对外只需说是我们为法伦海特元帅还有舒坦梅兹元帅坎普和连内肯普一级上将报仇了。”

  “中校!在会面之初朕钦佩过你的勇气,但现在却鄙夷你的怯懦。”

  我的声音在长长的过道中回响,我知道有些人的感性在这过程中动摇了。

  赫尔曼了解到了似的微微低下头:“陛下如果执意如此,我们只能……”

  “你想按下按钮么?这种威胁并不能使朕改变主意。如果在这个地方被你们击败了,那也表示我的能力不过如此,担当不了这个宇宙的统治者,就是这样。”我耸了耸肩,把沉重的空气推到两边。

  “不是的。我们不会伤害陛下。” 三人中的最年轻者冈特中尉急切地表明他们的立场,“我们,我们只是——”

  “我们会把陛下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引爆炸弹。”

  不可以!吉尔菲艾斯还在里面。

  按耐住内心的惊呼,我冷冷地道:“大厅里有近百人,大多是政府要员和文职人员。这些都无所谓吗?”

  “为了大义牺牲再所难免。”沉默至今的马歇尔少校终于开口,一开口即是军务尚书的论调。不过——

  “以大义之名进行的屠杀,朕不允许。”

  那样的事,决不允许再发生了!

  “而且,这就是你们的希望?”我扫视四下,对着我的士兵们,“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朕并不认识,但朕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多少年来都和朕在一起,在战场,在宇宙,在未知的危险中赢得一次又一次光荣的胜利,当然,还有更多的人,他们,他们永远留在遥远的地方。但是,他们没有沉默,他们就像星星一样,在黑暗中注视着朕、注视着你们。朕不为别人而活,也不需要别人为朕而活。但是,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注视让朕意识到,战斗还远未结束,与贫困,与饥饿,与病痛,与愚昧,与不公正的战斗还将继续。朕向你们保证,在通向未来的道路上,朕不会停止战斗,朕将与你们同在,同过去一样,在战斗中取得更大的荣耀和胜利。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幽长的过道里,同时也回荡在每个人心中。此时此刻,仿佛我所面对的不仅是眼前一个中队的士兵,而是千军万马,是以伯伦希尔为首的宇宙舰队,是帝国的千万亿民众,是从奥丁到伊谢尔伦的广阔星域,是五百年来的历史与思想,是吉尔菲艾斯,我爱的以及爱我的人。

  “但是,战斗和胜利不是依靠流血打仗来实现的,不只是那些。我们的战斗,新的战斗需要智慧、信心和面向未来的——勇气。重建银河的秩序是任务,是容易的,只需要一点毅力,模仿前人就可以了;新建银河的秩序就困难得多,那是挑战,需要创造,需要投入全部的大脑和心灵。现在,这样的挑战,同时也是机会,是希望已经摆在朕和你们的面前。在朕身后的大厅里,在门的背后,有一条道路通向新的银河复兴。这次复兴会由朕来推动。如果,你们信任你们的皇帝,就像在不久前的宇宙战争中把生命交付你们的主帅一般地信任的话,就和朕一起上路,一起去实现新的和新的希望,当然也是你们的希望。”

  稍作停顿的我并不期望雷动的掌声,三五声发自内心的“陛下”已经足够。

  “上校,愿意和朕一起打开那扇通向复兴之路的门吗?”

  同时也是仇恨的门、狭隘的门、阻隔了过去与未来的门。

  “……”赫尔曼在犹豫,在理智与情感之间。

  “下不了决心?可朕已经决定了,即使只有一个人,还是要走过那道门。”

  转过身,迈着有节律的步子,踏上一个人的征途。

  三米。

  两米。

  一米。

  面前的士兵不由自主地纷纷闪开,让出通行的空间。

  黄铜制成的门把手近在眼前,纤长的手有力地把命运之轮纳入自己的掌控。

  门打开了!

  在苍白的脸色和燃烧的眼神中,几种声音同时响起——

  门把手转动的吱嘎

  电子控制器按动的嘀嗒

  急速迫近的步伐

  赫尔曼近乎失态的呼唤

  然后是春天般短暂的冰峰沉默和划过沉默的蓝绿光束。

  光束来自门的那边,掠过我的肩头,精确击中我身后的目标——赫尔曼中校的眉心。

  与此同时,一条身影野猫般从门后窜出,在赫尔曼倒地前将他手中的黑色盒子抢了过去。

  “结束了!所有人放下武器,立刻。”

  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和他的身形从已经全部打开的门外迅速切入,高举的激光枪对准了我身后的两位军官。在他身边,是同样持枪待发的流肯。

  巨变让在场的士兵不知所措,既没有人反抗作乱,也没有人放下武器。他们只是静静等待,等着由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还没有结束。大家冲进去,杀了杨威利!”马歇尔少校终于扔下大理石的面具,丧心病狂地叫嚣着。

  略一皱眉的功夫,吉尔菲艾斯已经干脆利落地用枪托砸晕了狂言者,只是因为马歇尔煽动性的语言,一些士兵开始躁动。然而在躁动爆发之前,更大的喧哗已经从外面传来,那是由战斧交接的尖锐声响、痛苦的低沉呻吟和鲜血四溅的惊心所交杂成的死亡交响曲。位于通道深处的士兵由茫然变为不安,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战斧,偷偷打量着我,又立刻在与我的目光交接中恐惧地扭过头去。也有少数人蠢蠢欲动,开始向我的身侧欺近,但是为时已晚。在最初的流血事件发生的刹那没有果断行动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把主动权拱手相让,注定了只能成为历史舞台上的匆匆过客。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严密的士兵阵型出现缺口,随即溃堤般崩裂,米达麦亚舰队士兵的涌入,在长长的过道刮起强劲的风。

  “全部结束了。放下武器,向陛下跪拜谢罪。”精干的灰眼元帅在士兵的簇拥下发号施令。

  “对现在认罪的人,陛下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用眼神征得我的同意后,吉尔菲艾斯给米达麦亚的命令作了补充。

  ……

  ……

  哐、当——

  ……

  哐当哐当

  哐当当当当

  战斧们无力弯腰低头,匍匐在皇帝的脚下。

  “一中队二中队维持现场,三中队去检查饭店其他区域,四中队守住大门。”

  拜尔耶蓝继承了“疾风之狼”的作风,高效指挥着,进一步稳住了形势。

  米达麦亚则径直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陛下,臣来迟了。”

  看看手表所指示的时间,我淡定地安慰立下新功的元帅:“三点四十二分。来得正是时候,元帅。”说罢便朝大厅走去。经过赫尔曼——他的尸体——的时候,我不禁停下。赫尔曼的眼睛还睁得老大,因为无法相信也无法想象所发生的一切,在他最后的意识里,一定认为我真的是“军神”,所以才能未卜先知地、鬼斧神工般地扭转局势吧。

  其实,一切都来的极为简单——

  由我出面稳住局势,拖延时间。

  吉尔菲艾斯留在里面寻求对策。

  当然,所谓对策并非剧情片里所展示的,通过空调管道或者蜘蛛人般延着建筑物外墙爬出去求援,我们所要做的只是等待时机,里应外合,而是——

  三点半米达麦亚元帅将向您汇报兴建要塞的事……

  “新银河帝国皇帝陛下所持有的诸多美德中,守时是最容易被忽视但却尤为重要的一点。守时对银行家或者电视明星来说只是良好的职业习惯,但在全宇宙的统治者而言,这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些琐碎的范畴,而表现出莱茵哈特大帝对帝国事务的精确掌控能力,后者在新帝国历二年的未遂兵谏中体现地尤为集中和显著。”

  我的传记或者皇朝史编撰者或许会这么论述吧。因此,当皇帝鲜有而反常的延误了约见时间十分钟之后,忠诚且机灵的臣子如米达麦亚一定会发现事态的严重性,而在任何渠道都没有获得负面的消息这一点,又可以推知事态仍未完全陷入困境。在这种判断下,果断且高位的臣子如米达麦亚一定会采取行动的。十分钟,这是整个事件的关键点,也是邱梅尔事件中克斯拉他们所用来观望的时间。自那之后,这一时间跨度在军队上层形成了某种一致的认知,而是否具有这种认知也成为高级将领和干部重要分水岭。

  当然,赫尔曼他们表面上控制了会场所在的楼层这一点不容轻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占据了主动权。赫尔曼把引爆机关掌握在自己手里,也就是说必须同时负责决定、指挥和行动等各个环节。无疑这是过于沉重的任务,也给了我们以可趁之机,吉尔菲艾斯正是利用这一点得以在我门打开的刹那从准确射中赫尔曼。

  至于吉尔菲艾斯为什么在我开门的时候正好就在门边,虽然是深知对方的一切,我们还没有默契到可以准确预知对方一举一动的程度,那只是因为

  ——他抬起我的左腕,为我仔细地调了调表。

  我们的手表,同时也是微型对讲机。身为帝国第一和(事实上的)第二号人物,为了公务而分隔的情形不胜枚举,即使同处一室,也因为是公众场合而不能随意地交换意见。看着他耀眼的笑容而不能与之说话对我而言是一种折磨,于是,就有了专门为我们制作的对讲机手表。刚才,吉尔菲艾斯正是借着调表的机会将我的对讲机输出音量调到最大,同时关闭输入功能,所以我在过道中的每一句话以及我身边的点滴响动,都被门那边的吉尔菲艾斯听得一清二楚,而这也成为他准确行动的信号。

  所以,我成功了,赫尔曼失败了,因为我拥有赫尔曼所没有的东西——

  信任。

  君臣间的信任,相信米达麦亚或者其他人一定会了解到事态并且果断行动;对吉尔菲艾斯的信任,相信他可以配合行动,将差错的可能性降到最小;以及,对自己的信任,在第一时间作了决定,并且毫不动摇地坚持着,直到最后的胜利。

  甩了甩头,我默默经过赫尔曼已经凝固的注视:“让中校安详地去。”

  这是命令,也是,希望。

  Ⅳ

  当日晚间,吉尔菲艾斯在位于饭店顶层的我的私人套房向我报告事件的处理缮后情况。我坐在沙发里,一边啜着热可可,一边听取他的汇报。

  “参加……求见莱茵哈特大人的士兵已经悉数收压。”他瞄了我一眼,精心选择着字眼,“那些士兵大多来自奥丁,初步询问显示他们只是服从上级命令,并且认为行动的目的只是处死杨元帅。因为之前已经保证过他们的生命安全,所以……”

  “嗯,答应过的事当然要做到,而且那还是我的士兵。不过——”

  我拍拍沙发,示意他坐到我身边,他却不为所动,继续站在茶几以外的地方。

  “知道了,对他们过段日子会考虑重新整编。另外,对马歇尔少校和冈特中尉的审查会费些时间。我比较在意那位少校,他表现得相当亢奋,似乎是有精神控制的迹象。”

  “事必躬亲的话你会累坏的,这个交给克斯拉慢慢查吧。”我摆手打断了他。

  “可是,克斯拉提督已经提出辞呈,目前正在自我禁闭中,说是等待陛下责罚。”

  作为费沙守卫司令部司令,直属部队参与了叛乱,司令官也是难辞其咎。不过……

  “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责任,让他戴罪立功吧。”

  “是。”吉尔菲艾斯不露声色道笑着答道。

  “另外叫克斯拉务必保证杨威利他们的安全务必保证。”

  算是对他的考验吧——后半句话我没说出口。

  “那么,奥贝斯坦阁下的辞呈又该怎么处理呢?”

  “哎?”

  “因为赫尔曼是军务尚书指派到防卫部队任职的,尚书认为自己有用人不察之嫌。” 吉尔菲艾斯收起笑脸,拿出了帝国宰相的威严。

  “你认为呢。”

  “以我的立场,不方便发表评论。您也知道我对尚书有成见。”

  吉尔菲艾斯的坦率令我一时没了主意,忍不住开始咬指甲。

  “我会亲自和奥贝斯坦谈。”虽然已经知道会谈的结果,但是有些事即使没有结果还是要去做的。

  “嗯……莱茵哈特大人,我……”

  “有什么事么?”吉尔菲艾斯欲言又止的态度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

  “对不起,莱茵哈特大人。”他扭过头,痛苦的神色一望而知。

  “为了什么而道歉。”

  “赫尔曼……射击的有效范围只有头部。所以……”

  这件事么,虽然我并不庆幸赫尔曼的死掉,但,如果那造成了吉尔菲艾斯的困扰。

  “如果那一枪没有射中,吉尔菲艾斯现在要向谁道歉呢。”我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话说回来,吉尔菲艾斯的射击技术真是了不得,没有实战经历的新式激光枪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笨拙地改变话题,为了把我的爱人从负面情绪里解放出来。

  “啊……是的。如果不是冷光源的新式激光枪,引发了杰夫粒子大爆炸就糟糕了。”他的呼吸开始紊乱,“对不起,莱茵哈特大人……我,没想过会出这种事。让你有危险……我”

  “吉尔菲艾斯也不是神呐,当然不能未卜先知……好了好了,别再提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我托起他的脸,用哄孩子一样的口气说道。

  “我……是我想错了吗。难道和平不是所有人想要的?那么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而打仗。”他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明朗汽船的眼睛开始燃烧。

  “不是的!吉尔菲艾斯没有错!你听到没有。”你没有错,不要,不要因为我而有所动摇。你的动摇会让我心碎。

  “吉尔菲艾斯回去好好休息吧。”睡一觉,恶梦便会消散。

  “我不想,不想一个人。”他盯着我的双眼传达出内心的解渴与焦躁,然后说出他的要求。

  ……

  那一晚,吉尔菲艾斯的自制、冷静和温柔被彻底击败。一次又一次,他在我身留下一处处爱的印记。几乎虚脱的我紧紧抱住他的头,竭尽所能地给他安慰和温存。

  那一晚,我发现了吉尔菲艾斯平日里掩藏在结实健美的躯体下的内心脆弱的一面。

  也是在那一晚,我知道,吉尔菲艾斯将由我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