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银英同人)【吉莱】银河恋曲>第十二章 Chapter 12 Sunday Bloody Sunday

  And the battle's just begun

  There's many lost, but tell me who has won

  The trench is dug within our hearts

  And mothers, children, brothers, sisters torn apart

  Sunday, bloody Sunday

  Sunday, bloody Sunday

  How long...

  How long must we sing this song?

  How long? how long...

  cause tonight...we can be as one

  Tonight...

  Tonight...

  Sunday, bloody Sunday (tonight)

  Tonight

  Sunday, bloody Sunday (tonight)

  Ⅰ

  对于会面的要求,杨威利没有马上作答复,这是十分明智的反应——经过持续多日的消耗战,双方的体力与心理都达到了极限,睡魔淫威下的脑细胞已经无以为继。从帝国的角度来看,情况也大抵相当:皇帝身体欠安,兵士疲惫不堪,军队需要补给,舰队等待重编。于是,奔流不息的历史在新帝国历002年5月间突然停顿下来,在十字路口前逡巡,张望并不确定的去向。即使杨威利接受了会谈的邀请,历史的发展仍然是暧昧不明的。能与杨威利能达成何种程度的妥协,未来的银河能否出现超级大国与袖珍小国共存的局面,一切的一切都悬而未决。为了防止再起的战端,目前的宁静时光于是成了作战前准备的紧迫时机,而接近于大战前厉兵秣马的紧张气氛在一些将领和士兵的理性中投射下虚假的认知。据报毕典菲尔特在他的舰队中公开训话说“反正和谈肯定要破裂,所以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而原法伦海特和舒坦梅兹舰队部下的复仇情绪也在平静中积聚。当然集体无意识的情绪还不至于失控,前者有其专用冷却剂平息他的火气,至于后者, 既然舰队重新编制的工作已经交给了吉尔菲艾斯,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重编完成以后就作为吉尔菲艾斯的直属舰队好了,虽然后者会以“幕僚总监掌握实 际兵权于体制不符”的理由加以推辞,不过我总有办法让他接受的。说起来,其实我很喜欢看吉尔菲艾斯为难的样子嘛,呵呵。对了,还是想想目前需要考虑的关于将来的问题——

  杨威利所想要的并不是宇宙的全部,他所持有的条件,甚至他本身的器量都决定了这一点。他对所谓“同盟”也并不抱有“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忠诚心,这一点从去年年末以来就已经表露得一览无余。又或许他所执著的并非“同盟”的体制和实体,而是某种非物质形态的东西,依托于个人自由意志和选择基础之上的民主体制。自由的存在是以多样性为前提的,真正拥有自由意志和选择的人应该认同、尊重“非自由”的存在,所以,就杨威利而言并没有消灭帝国的必要,那么他的战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把我引到回廊地带,然后再拖到谈判桌旁。如果以是否达成战术目的为胜利的标准,那么神奇的“魔术师”这一次无疑又取得了胜利,因为我的目的原是占据伊谢尔伦要塞,从而建立一个统一的银河帝国。但是,从现实的选择性而言,杨威利在是否接受和谈建议方面并没有太多的自主权,相对的,作为帝国皇帝的我则可以完全无视巨大的损失,而单纯凭实力上的压倒性优势将流血和牺牲进行下去。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谈判的主动权仍旧掌握在我手中,杨威利必须作出相当大的让步才行。而一旦谈判破裂,从谋略上只需对杨威利施以羁押便能给对方以毁灭性的打击了……哦呀,这是典型的奥贝斯坦思维方式,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思考进程里。难道发烧不仅削弱着我的身体,连同思维的水准也一并下降了吗?不过会这么想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双方在某种程度上都属于“一人体制”,因而运用谋略而占据主动的可能性相当之高:在伊谢尔伦要塞必然存在怀疑皇帝以邀请为名而欲谋害之的忧虑;而在这边,同样有忧心忡忡的人在,不过这一次,担心的人竟然不是奥贝斯坦。

  在等待杨威利回复的某个晚上,病情略有起色的我邀请部分高级军官共进晚餐。就在艾密尔为大家端上咖啡的时候,副官流肯小心翼翼地发表了他的谏言:“陛下是否该在伯伦希尔会议区和司令官休息区加装能量探测装置……”

  话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在场者——包括我、吉尔菲艾斯、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修特莱以及马 林道夫小姐——的目光编织成无形的绳索,将发言者悬在半空。在场者中的半数见证者过两年多以前9月的某天发生在秃鹰之城大厅的流血事件,对那个几乎把众人引入银河深渊的不幸之原因,大家在心照不宣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那不是莱茵哈特大人的错。作为部下,任何人都不应该拥有特权,包括配枪权,当然副官或者亲卫队又另当别论。那次的事情,错在事前缺乏严格的安检程序,总之只是某种疏忽。”吉尔菲艾斯诚恳地告诉我,时间是在我们确定恋爱关系后不久。

  在理智上认识到这一点的我,因为某种感性的因素,有意无意地把包括伯伦希尔在内的安全措施的强化计划搁置下来。那件事是我铭记一生的痛苦烙印,即使在多年后的今天,已经有了确定方向的心虽然不再孤独,却仍会隐隐作痛,惶惶不安,因此,面对过去的罪过,亡羊补牢的弥补不如留着兹以证明的弱点,让我能时刻珍惜我所最珍贵的东西。于是,对流肯的好意,我只能微笑着予以拒绝。

  “杨威利之所以能成为朕最好的对手是源自其卓越的智谋而非计谋。”

  与我同龄的青年微微涨红了脸:“对杨元帅可以予以尊重和信任,但是如果有人利用这个机会欲对陛下……实行什么阴谋,毕竟瓦列提督和工部尚书阁下都遇到了危险……”

  “地球教和费沙旧势力么?如果他们以为通过暗杀的卑劣手段可以挽回颓势的话就大错特错了。”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以玩笑的口吻补充道,“而且就算朕死了,大公也完全可以接替朕把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的。”

  语毕。观察众人的反应。

  马林道夫小姐优雅地把咖啡杯放回到托盘上,密利西亚细瓷交汇,发出清脆的声音;米达麦亚充满活力的头发不安分地扭动了;罗严塔尔垂下头,因而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还是能够发现他皱了皱鼻子;远一些的修特莱张开了嘴,不过最终克制着不发出任何声音;至于我身边的吉尔菲艾斯,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脸上正写着“为难”二字;如果远在费沙的军务尚书听到这话,虽然脸上没什么,但脑子里应该在盘算解决“紧急事态”的六种方案了。

  “可是陛下还这么年轻,还要带着我们打好多胜仗呢。”艾密尔的天真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是啊。陛下目前只是偶感小恙,至于将来,陛下自然有子孙来延续大统……”修特莱善意地解释着,却把问题引向了更为敏感的禁区。

  马林道夫小姐很识时务地起身告辞,其他人也陆续离去,吉尔菲艾斯则有意放慢了脚步。

  而我则心知肚明地叫住了他:“对不起,刚才说了令你难堪的话。”

  “啊,知道的话,以后就别再那么说了。”他走回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仔细端详着,“说自己要死掉之类……会让我很困扰的。”

  什么啊,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难得吉尔菲艾斯也有分不清事情重点的时候。也许这就像天文学家所说的,在太空中会因为过度重视恒星而忽略了小行星的存在。

  不过后来的事情表明,犯了类似错误的人不仅仅是吉尔菲艾斯。

  五月二十七日下午,正在审阅费沙方面传来的关于军区划分和费沙回廊两端要塞新建计划,吉尔菲艾斯一脸凝重地进到我的办公室。

  “莱茵哈特大人,恐怕,我犯了严重的错误。也许,还是致命的。”他鲜有的愁眉不展让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冷静点,坐下说吧。关于哪方面?”对吉尔菲艾斯说“冷静点”的机会是很少的。

  “一周前海尼森临时管理机构送呈的每日要讯中提到过,当地的精神病院发生了火灾,有十六人丧生,另有三人下落不明。我当时忽略了……”

  “这是个疯狂的年代,精神病人上街了也不足为怪的……说吧,失踪人员中有谁?”吉尔菲艾斯不会因为小小的火灾而变色的,这后面肯定另有蹊跷。

  “安德鲁·霍克,原同盟准将,亚姆立札时的作战参谋,据查亚姆立札远征计划是由他提案的。”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疯人院是很合适他的地方。”

  吉尔菲艾斯苦笑着回应我的笑话:“我也这么想的。但是……刚才我接到费沙方面的急报,事情有新的动向。”

  ——四天前在费沙破获了的地球教分部,负隅顽抗的武装分子被悉数击毙,但是在现场缴获了一批“相当可疑的”资料,包括海尼森精神病院地形图、伊谢尔伦回廊同盟出口处的航路图、商船加装武装设备的合约,以及用密码写成的部分教徒名单。

  “所以,我认为海尼森的火灾是人为的,目的是霍克。而且——”陈述完毕,吉尔菲艾斯得出了结论。

  “而且八成会指使那个疯子从事什么恐怖袭击,地点是在回廊出口附近,目标是——”

  杨威利!

  我和我的资料分析专家同时得出了结论。

  “可是很荒谬不是吗。搞暗杀的话,怎么也是针对我比较有价值。”因为自己的重要性被低估而多少有些不快的我反问道。

  “莱茵哈特大人。”他用惯常的宠溺而无奈的眼神看着我,“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是,是。那么,通知伊谢尔伦方面加强护卫吧。”随即想到,按照日程杨威利应该已于三天前出发了,脸色不由得凝重下来。

  “这几天电磁风暴很厉害,通讯几乎不可能了。”吉尔菲艾斯的补充进一步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方案。

  “那么——”禁不住咬起了指甲,抬头间望见他渐趋深邃的笑容,我霎时明白了什么,“吉尔菲艾斯,你,你该不会是想……”

  “我只需要二十只高速战舰,不五只就够了。”

  “你太多虑了!……如果会被一个疯子击败,杨威利也没有资格坐到谈判桌旁了。”为什么吉尔菲艾斯总是想重上战场。

  “但这不仅关系到杨元帅的安危,也事关帝国军队的荣誉。”他沉稳一如既往,“您不认为在杨元帅接受了和谈的邀请后,帝国有义务确保其人身安全么。”

  杨出事的话,别有用心的人便可以再次挑起事端,而要塞甚至同盟方面也会因为愤怒揭竿再起,好不容易趋向稳定的宇宙将再次陷入战争的泥沼,吉尔菲艾斯担心的便是这些。这些我当然明白,但是——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让缪拉或者毕典菲尔特去好了。区区小事就要劳烦帝国大公,也太抬举对方了。”

  “我是帝国元帅,杨则是同盟元帅,由我去并没什么不妥的。而且——”他前倾着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果一开始就不抱有对等的心态,将来就更难了。”

  他似乎看出我的不安似的,进一步补充道:“我和杨元帅有一面之缘,相信可以说服他确信您的诚意的。”

  吉尔菲艾斯那种能令人产生无比信任感的特质我当然了解,比如现在,我也有些被他说服了。

  “那么……带一个舰队去好了,重新整编的那个。或者从我的直属舰队里……”

  “莱茵哈特大人,我只是去迎接客人,可不是去打仗。”

  “半个舰队?”

  “五条。”

  “一百!”

  “十条。成交!”

  ……

  我们像童年时一样讨价还价,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的,吉尔菲艾斯,你明明知道多带些兵力主要是让我安心哪。”笑过之后,我撒娇地钻进他的怀抱。

  “我知道,可莱茵哈特大人对我那么没信心么?”他轻轻抚过我的脊背,柔声道。

  对于他的疑问,换做平常,我应该斩钉截铁地给予肯定地回答,但那天,我只是闷闷地说了声“有的”,便把头更深地埋进他的胸口,贪婪地汲取他的体温,以此平息内心的颤抖。

  当天晚些时候,吉尔菲艾斯带着十条战舰出发了,公开的目的是“巡视前线阵地”,至于迎接杨威利的任务,只限于上层知道。

  分别时刻,有着少年般美貌的金发女子站在我身边,从伯伦希尔舰桥的透明幕墙眺望渐渐消失在天际那边的一抹火红,口中喃喃道:“吉尔菲艾斯元帅重上战场,居然是为了营救敌人……战争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比之此话中所隐含的危险讯息,我更在意的是伯爵小姐偶尔的感性流露。

  Ⅱ

  接下来的时间,回廊附近的电磁风暴如同预示将来般盛行着,吉尔菲艾斯临行前答应过的“保持联络”变成了空中楼阁,只是偶尔的从荧屏上看看他模糊的笑脸并不能缓解我内心的焦灼。五月二十九日开始,即使是最低限度的联络也断绝了,我便把自己的思念埋葬在琐碎的政务里,只是在深夜时分斟上一杯红酒,在星光下凝视那潋滟的深红。

  五天后,在并没有什么重要议题的高级军官会议的进程中,脸色发青的流肯悄无声息地进入会场,径直走到修特莱身旁,在后者耳畔低语了几句。修特莱闻后随即起身,郑重其事地向我行了军礼同时通报了讣告般的消息。

  “陛下,有吉尔菲艾斯元帅的消息。”他精心修饰的小胡子微微耸动着,“大公殿下被杨威利挟持为人质了。”

  经过压抑的喧哗在会场内传播开来。

  “吉尔菲艾斯提督也败在杨威利手下了啊!”

  “怎么会这样!不是来和我们谈判的嘛?”

  “如果以大公殿下为谈判的筹码……”

  我猛然起身,冰冷地扫视众人,制止了无益的议论。

  “消息的来源。”

  “是巴巴罗萨的通讯艇带来的消息。”流肯的声音明显地因为紧张而走调。

  “朕要亲自核实。带通讯员来这儿。”

  “来这里吗?”修特莱关切地问。

  “朕的命令不够明确吗?”

  修特莱在我的威严注视中低下了头。

  “诸位提督一定也很关注大公的情况——带他进来。”意识到自己的严厉,我放缓了语调补充道。

  看着健步进入会议室的通讯员,我暗自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陛下,巴巴罗萨号舰长克拉伦斯·冯·伊索尔斯特伯格向您致礼。”精干利落,毫不紧张,不愧是吉尔菲艾斯选中的人。

  “辛苦了,少将。”同时给他一个说下去的眼神。

  伊索尔斯特伯格挺直了腰杆朗声道:“大公殿下奉陛下之命前往前线,于新帝国历002年6月1日零时三十五分进入伊谢尔伦回廊。一时二十分遭遇袭击,战斗持续了十分钟,对方两艘驱逐舰全部摧毁,我方一艘巡航舰轻微受损,两架王尔古雷坠毁,五人受伤。”

  “同盟派出了多少兵力?”虽然损害并不严重,但终究还是作战了,难道杨威利只是以和谈为幌子……

  “请原谅,陛下。袭击我们的是帝国战舰‘苏梅尔’号和‘普斯茅斯’号。因为是己方舰队没加提防,所有才会有损失。”因为损失不大,伊索尔斯特伯格的神情分外轻松。

  “苏梅尔……”思忖间,我把目光落到毕典菲尔特身上。没记错的话,那是他舰队里的船。

  橘发的猛将脸上一下没了血色,他条件反射般地弹起身道:“陛下,我,臣立刻去查。”

  还未等我发声,伊索尔斯特伯格定定地道:“没有那个必要了,提督阁下,因为已经查明那是地球教分子冒充帝国军舰。”

  喜欢捉弄人的习惯和他的长官是一脉相承的,这就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你们是如何确定的?”罗严塔尔代表众人提出了疑问。

  原来在战斗结束后,从对方士兵身上搜出绣有“地球是我故乡”字样的锦带,这同在邱梅尔事件中被击毙的武装分子身上带的是一样的;而所谓“苏梅尔”号和“普斯茅斯”号,除了舰身有改造的痕迹,其武器与人员配置、内部格局与正规帝国军舰相比存在着细微但又是决定性的区别;另外,在对被俘人员进行审问的过程中,对方不同程度地表现出精神以及药物控制的症状。

  据此,伊索尔斯特伯格,不,应该说是吉尔菲艾斯的判断得到了证实,地球教的黑手已经伸向了杨。但是,暗杀的实施者不应该是霍克吗?

  “那么,大公殿下是被地球教徒绑架的喽?”年轻的缪拉顺着伊索尔斯特伯格的思路问道。

  “不,吉尔菲艾斯元帅确实是被同盟,被杨威利一伙儿带走了。”

  压抑的惊叹又一次发出,稍微缓解的紧张气氛再度凝重了。

  “简洁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米达麦亚多少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是这样的,元帅。”面对阶级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军官的怒斥,少将波澜不惊,棕色的眼睛里甚至带了笑意,这一点倒是很得某人的真传,“我们在战场上发现了杨所搭乘的巡航舰‘瑞达二号’。对方舰船操控十分异常,但又联系不上,所以大公殿下亲自上船一探究竟。”

  虽然吉尔菲艾斯的肉搏能力在军队上层是一致公认的,但是身为主将却亲自实行突入战的行为还是引起在场者的低语议论。

  “上船后我们发现,原来地球教分子化妆改扮的帝国军官已经潜入到‘瑞达二号’内,意图行刺杨威利。” 伊索尔斯特伯格像是要吊人胃口似的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幸好大公殿下及时赶到,杨威利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性命之虞。”

  “但是吉尔菲艾斯提督怎么又会被同盟挟持了呢?他可是杨威利的救命恩人啊。”依然搞不清状况的毕典菲尔特紧接着问道。当然,关于这一点,弄不明白的并非只有他一个。

  “我们救下杨威利之后,正要回航,同盟方面突然来了百来条战舰,为首的是一位很彪悍的中将以及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他们情绪非常激动,说什么我们伤害了杨威利,不由分说就动手了。他们人又多船也多,大公殿下就被带走了……末将这才来报信的。陛下,很抱歉。”

  听完伊索尔斯特伯格苍白的道歉,诸将的脸色纷纷阴沉下来,他们中有的人也许已经在猜测盛怒之下的皇帝会把何种严厉的惩罚加诸到扔下大公不管的少将头上。他们猜对了部分,我的确在思考惩罚的方式,不过不是给伊索尔斯特伯格的,而是给那个红头发的滥好人。

  “知道了。少将先去休息吧。朕要考虑对策。散会!”

  我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屋子摸不着头脑的军官。

  回到司令官休息室,艾密尔送上了410年的红酒。

  我脱下披风,吩咐流肯:“把伊索尔斯特伯格带到这儿来。”

  “是——”流肯明显地迟疑着,一脸“不是已经都问完了”的表情。

  重新见到伊索尔斯特伯格时,他似乎换了个人似的,先前的从容淡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沉默。进门后,他单膝跪地,俯拜在我面前。我当然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少将的行为是发自同艾密尔一样的对主君的崇拜的地步,面对换了个人似的少将,我不由眯起眼睛。

  “起来吧——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跪?”

  他抬起头道:“陛下,请饶恕臣的罪过。”

  “哦,虽然你不顾长官的安危溜了回来,可还是带回了有用的消息,将功补过了。”看着他发亮的额头,我不由佩服起自己的演技来。

  “不是这些……还有其他的。”

  “咦?”故作惊讶地问。

  “臣犯了欺君之罪,罪该万死。”

  我顺着他的话喝道:“放肆!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哦,其实,……大公他——”

  虽说早已知道了答案,可毕竟还是想早些验证自己的猜测,所以尽量摆出和气的笑容,鼓励少将说下去。不过,也许我真的缺乏亲和力吧,再怎么努力微笑也缓解不了伊索尔斯特伯格的紧张,起到了反效果也说不定。

  “大公殿下他上了……那个……”

  “上了瑞达二号。然后呢。”

  “搏斗,和帝国军,其实是冒充的……然后把杨给抢回来了。”

  “这些你刚才讲过了。后来同盟的援兵到了,也上了瑞达二号,遇到了吉尔菲艾斯。”

  “的确如此!陛下你好像自己在那儿一样。不过,他们并没打起来,他们中有个浅色头发的青年好像认出了大公。他们就找地方谈话,哦,当然是先送杨威利去包扎。”

  这么简单啊。吉尔菲艾斯的亲和力还不是一般的好,怎么觉得我有点妒嫉。

  “他们谈完了,大公就要我先回来,他说他会搭乘瑞达二号晚些到。”

  吉尔菲艾斯啊——

  因为受到袭击,即使明白那是地球教的阴谋,但在心理上或多或少会对帝国产生置疑,所以你决定亲自护送他们,而且就呆在对方的船上,为了显示帝国方面足够的诚意。这种想法也只有吉尔菲艾斯会有,并且能付诸实施的。虽然对你的决定,对你都有足够的信心,可是,都说了不要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啊。吉尔菲艾斯——

  “真是滥好人!” 不知不觉竟说出了声。

  “陛下?”

  忘了还有别人在,我赶忙接口道:“啊?你站起来说话吧……大公有让你带什么话么?”

  “有啊!大公殿下说,让您不要担心他很快就回来了这些天要注意休息小心着凉睡前别喝酒——”

  什么嘛,虽然很甜蜜,但是这些话要你亲自对我说才好,由别人转达也太逊了,吉尔菲艾斯你这个大笨蛋!

  我的面色一定越发难看了,所以伊索尔斯特伯格不由停下来,试探地问:“就是这些了,陛下。臣,请求告退。”

  不行,还有很重要的事。

  “有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告诉朕。”我丢给他一个威胁性的眼神,这次是真的。

  “是!臣一定无知不言。”

  没有纠正他可笑的语病,我冷冷地问:“谁教你的?之前的那套瞎话。”

  多半是某个经常为我担心不过偶尔也会想要我为他担心的男人。想让我担心?!你等着瞧吧,看以后怎么治你!

  “没有人。”

  “呃?”怎么可能。

  “是我自己想的。”

  “大胆!”他骗我也就算了,一个少将也敢……

  “臣知罪。但是臣认为这样比较好。” 伊索尔斯特伯格又冷静下来。

  “?”

  “事实上,在路上臣就听到士兵们的一些议论。对于与杨威利化敌为友的转变,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容易接受的。”

  确实如此。在与杨威利的战争中,千百万的士兵死去了,其中不不乏如法伦海特和舒坦梅兹这样的高级将领。为长官复仇!为战友复仇!杀死杨威利!这样的呼声虽然不浮出水面,但却在一部分人心里滋生沉淀着,并且因为得不到宣泄,或者说是不敢对皇帝宣泄,因而极有可能将不满迁怒于人,将矛头的指向集中在吉尔菲艾斯身上。这种情形下,在军队中宣扬大公殿下如何经过英勇作战救下杨威利,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这个伊索尔斯特伯格还真是不简单呐,对他点头示意表示我的欣赏,在他出门前我告诉他:“伊索尔斯特伯格,从今天起你是中将了。”

  把改编的舰队交给他指挥,作为吉尔菲艾斯的直属舰队,这样比较好。至于吉尔菲艾斯,回来后还是要好好罚他的,谁叫他令我这么担心。

  Ⅲ

  六月四日,杨威利在吉尔菲艾斯的陪同下第二次登上了伯伦希尔。当跳跃的红色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前两天精心盘算的“惩罚措施”一古脑儿地被扔到了边境行星。

  因为连日来的风波,杨威利一行七人,包括参谋、保镖、副官和政治代表,看起来都面露疲色,所以在吉尔菲艾斯的建议下,双方只进行了礼节性的会谈,客人便被安排去休息了。

  房间的门刚被关上,在我来得及行动之前,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把我搂进了怀里。

  “莱茵哈特大人,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责怪的话语在他的热吻之下完全没有机会说出口,思念的因子更让我成为激情的俘虏。

  呼吸甫定,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略一抬眼便可望见他俊逸成熟的脸庞。抚过他的唇,手指被他顺势含在嘴里,还很恶质地微微用力咬了一下,害得我出声抗议。

  “吉尔菲艾斯。讨厌!”话出口时才发现撒娇的意味甚至多于抱怨。

  “因为很好吃啊。”他不顾我的怨言,转而用舌头肆意地舔。

  “哼,前些天都吃的同盟清淡伙食,现在嘴馋了?”潜台词就是你活该。

  “同盟的伙食虽然不怎么样,和他们吃饭倒是很有意思的经历。”

  “哦?”挪了挪身子,让头放得更舒服些。

  “你绝对想像不出,在战场上风云叱咤的杨威利,在饭桌上会成为他下属冷嘲热讽的靶心。当然刚开始的时候气氛还有点拘谨,不过两三顿以后就完全放开了——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好朋友从好宴席开始——他们先是礼节性地,或者说是策略性地关心了杨元帅几句,伤势没大碍吧,让我们很担心之类,接着就开始说杨元帅是因为睡着了才让地球教得手的,后来又向我透露杨威利在指挥战斗时曾经把军帽盖在脸上假装思考实际是在睡觉的事。能相信吗?不过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杨元帅保证了在和莱茵哈特大人作战时没有偷懒睡觉的。”

  “对了,我们聊着聊着才发现,原来我和对方的要塞防御指挥官早就认识的。啊,是的,就是那位先寇布中将,当初攻陷伊谢尔伦的也是他。其实我们在凡佛利特已经会过面了,就是我后来向你提起的那位肉搏高手。恩,罗严塔尔元帅也曾和他交过手……嗯,这个嘛,我们在瑞达二号上也小小比试过,可以说是不分上下。呵呵,不是谦虚。不过,要是为了保护莱茵哈特大人的话,我想我是不会输的。”

  “嗯,虽然不能想像奥贝斯坦讲笑话、提督间不拘小节的场面,但是可以说我是很羡慕他们的,这大概就是民主制的好处之一吧。我了解的还很片面,到了费沙会有更多机会详细了解的……至于这一点,我觉得他们竭尽全力争取的是保留民主的幼苗,哪怕只是生长在贫瘠的土壤里。你也一定感觉到了,他们并不是拘泥名分的类型……那么说的话,你的设想是完全可能的。”

  说银河的未来是在伯伦希尔的司令官休息室决定的有些暧昧,但新帝国历002年6月5日凌晨,宇宙的确正朝着崭新的方向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