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银英同人)【吉莱】银河恋曲>第九章 chapter 9 wind beneath my wings

  It must have been cold there in my shadow

  for never have sunlight on your face

  You were content to let me shine, that`s your way

  you always walked a step behind

  So I was the one with all the glory

  while you were the one with all the strength

  A beautiful face without a name -- for so long

  a beautiful smile to hide the pain

  Did you ever know that you`re my hero

  and everything I would like to be?

  I can fly higher than an eagle

  `cause you are the wind beneath my wings

  It might have appeared to go unnoticed

  but I`ve got it all here in my heart

  I want you to know I know the truth, of course I know it

  I would be nothing with out you

  Did I ever tell you your my hero

  You`re everything, everything, I wish I could be

  I can fly higher than an eagle

  `cause you are the wind beneath my wings

  Fly, fly, fly away

  you let me fly so high

  Oh, fly, fly

  so high against the sky, so high I almost touch the sky

  Thank you, thank you, thank God for you

  the wind beneath my wings

  Ⅰ

  奥贝斯坦和朗古的步步紧逼,阁僚间逐渐明朗的排斥,因为某件意想之外事的发生,事态在进入八月之前得以缓和。以驻同盟高等事务官连内肯普遭到绑架为核心的诸多事件,震惊了帝国重臣们,即使看起来没有发出惊愕的奥贝斯坦,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到这上面来。

  商谈对策是在翌日的军事最高干部会议——高层次的决策仍限于军队内部,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新生的罗严克拉姆王朝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军阀集团,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保密的考虑,相关消息在帝国而言仍属军事机密。会议全由帝国一级上将以上的高级军官参加,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身为银河帝国皇帝,帝国武装力量最高司令官的莱茵哈特陛下,原因是再度袭来的低烧,还有一些不浮现于表层、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

  对于连内肯普缺乏远见而极端丑陋的政治自杀行为,我的愤怒和厌恶是理所当然的,但这种愤怒和厌恶的指向,有一部分却最终落回到自己身上。

  明知连内肯普只是单纯的军人,思维缺乏柔软度和宽容精神,因而不适宜高等事务官这样的职务,但还是如此决定了,所以我对此也负有责任。而在获悉消息的当会儿,因为预见到由连内肯普的失败将在无限星海中引发的战火和纷乱,我甚至可以感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因为兴奋而颤抖。难道,在内心深处,我是希望并期盼着他的失败,我是以他的失败为快乐吗?联想到之前的坎普、摩根……忆及这些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面容,这种想法在体内逐渐明朗起来,并促使体内某些化学成分激烈地反应,从而加剧了因为低烧而产生的脸部不自然的红晕。

  “莱茵哈特大人的脚不是用来行走的,而是用来飞行的。”这是吉尔菲艾斯对我委婉的批评。我的存在感,在无数的战斗和交锋中才能强烈地表现出来;而被称之为安定感的东西,对于从10岁起就必须面对人生艰辛与磨难的我而言,是一剂毒药。当然,在无限的旅途中,我也曾想像过星海对岸心灵花园的存在,希望在那里可以与某人惬意地憩居。而如今,透过落地窗俯视新无忧宫外由草坪、树林、喷泉、雕像组成的无限延展的花园,想到今后的无数个日子,我便也在处理公文的间隙作这样的俯视,被束缚的寂寞、厌烦和不安让我不由握紧胸前的坠饰。

  “陛下,会议已经结束了。”复职不久的首席秘书官出现在门口,“大公殿下已经来了。”

  “嗯,请他进来。”

  受我委托,吉尔菲艾斯主持军事最高干部会议。大公在出任帝国宰相后依旧葆有元帅头衔,但是为了权力制衡的需要,实际上已经退出了军事决策的核心,甚至连日常服饰也早就换成了西装革履的文官打扮。要他主持这次会议是我一时兴起,原以为他会婉转拒绝,没曾想他很爽快地接受了。

  “莱茵哈特大人感觉好些了么。”

  伯爵小姐告退后,我们以轻松的拥抱开始了严肃的话题。

  “好些了……提督们的意见如何?达成了什么共识?”

  “我大致整合了一下诸位的意见。对牵涉进整个事件的三方面,即连内肯普、同盟政府、杨威利及其党羽,在对第一项的看法上,大家基本上形成了一致。用克斯拉的话说就是,能力不足尚且是可以谅解的,但整个事件及其后果皆是其个人的自私和怯懦所致,那么也就不值得惋惜了。”

  我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的宰相,试图体会他平静外表下的内心波澜。

  “对同盟政府,比之诸位提督,星海对岸的民众应该更缺乏耐心了。”吉尔菲艾斯少年一般朝我做了个鬼脸。

  “那么,对杨威利呢?”似乎这才是自己最关心的。

  “这恰是讨论的焦点。反抗不公正待遇的退役军人,违反法纪的犯罪者,或者是帝国潜在的必须加以排除的威胁,很遗憾,在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难以一致了。”

  “这也是料想之中的。”众人口锋相交的场景几乎可以想见,“吉尔菲艾斯的看法呢。”

  “杨元帅确实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是,目前的状况,我不认为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嗯,那个人看来当不成历史学家了。”

  “呵呵,如果不是这样,莱茵哈特大人会感到寂寞的。” 他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那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温柔。

  暗自苦笑,莱茵哈特啊,你的所思所想又岂能瞒他。既然已经知晓,也就无需掩饰。

  “只是因为寂寞,就把数百万人送上死亡航行,我很冷血吧。”

  “莱茵哈特大人是衷心希望更多的人更幸福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手被轻轻握住,暖流直达心田。

  “战争呢?流血呢?”

  “没有秩序的局面会导致无益的流血,乱世才更需要强有力的领导者。”

  我没有听错,坚定而强势的,是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你变了……是从政的关系?”

  “也许是……不全是,因为莱茵哈特大人你也在改变。”

  “变得多愁善感了?”我笑了。

  “变得更像皇帝……也更漂亮了。”被他搂住。

  “吉尔菲艾斯……”轻轻惊呼。曾几何时,因为他的不姑息,我们几乎彼此错过,而今的转变,让我一时无从理解。从他怀里轻轻挣脱,我对视着他道,“任用连内肯普是个错误,是我的错。”

  彻底揭开溃烂的伤疤,流尽其间的黄脓,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

  “本该有更好的选择,所谓错误是这个意思?”

  无言。虽然最初也考虑过其他人选,可最终还是派出了连内肯普。

  他淡淡一笑,继续道,“恕我僭越,驻同盟的高等事务官,最初考虑的是我吧。”

  如果是吉尔菲艾斯的话,以他明晰的头脑和无比的公正性,同盟政府应该不会自暴自弃才对,说不定还会因为高等事务官的个人魅力而对帝国死心塌地。但是,我又怎么可能让吉尔菲艾斯去到一个连自己的思念都遥不可及的地方。

  内心隐秘而自私的情绪,不想被他探知,所以我连忙出声否认:“不……不是的。”

  “呵呵,也有莱茵哈特大人不擅长的事啊。”

  “呃?”什么和什么啊。

  “比如撒谎。莱茵哈特大人撒谎的时候眼睛眨得很厉害。虽然很迷人,但是……”他俯身在我耳边,“无论做了什么决定,请不要一个人承担,不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我的犹豫、我的苦恼、我的不安,吉尔菲艾斯都知道,而且感同身受;我的过错和失误他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已经不会当面质问,而是要和我共同应对。一如千百个日子前的击掌盟誓,我们四目相对,十指相扣。透过肌肤,我感觉到他血管里的温度与激情,虽无形,却那么深沉有力,宛如恒星周围的磁场。有他在身边,爱我,念我,懂我,信我,此生夫复何求。哦,还是有所求的——

  “我的决定,吉尔菲艾斯早就知道了哟。”

  ——一起得到这个宇宙。不为霸权或者野心,而为我们共有的梦想,也由这梦想加深我们的羁绊,直到世界尽头。这也是,我的决定。

  Ⅱ

  无论作为为帝王英明与否,作为军人的我无疑享有极高的评价。但是,能够被称为常胜的军神,那是因为我在战场上从未遭遇过某个红发青年,那个人的名字是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是不败提督,可以仅凭800艘舰就把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以连战60多场而无一闪失,可以令诡计多端的魔术师杨占不到任何便宜,而他在战场之外面对我时的战法就更为可怕,他会用诱敌战术让我吃下讨厌的莴苣,用苦肉计迫使我早些结束公务回去休息,用无差别微笑攻击扰乱我的心神然后趁机把我压倒,在他面前,我一次次地败得体无完肤。幸好凡事总有例外,最近一次对吉尔菲艾斯取得难得的胜利,是在十月初的某个午间。

  “那么,我告辞了。三点钟就要与费沙金融界商谈边境行星开发融资的方案了,莱茵哈特大人有什么指示?”

  把大本营从奥丁迁往费沙,作为日后统一的银河帝国的中枢,只是宏大交响诗篇中的小小序曲,随着迁移的完成,从费沙到奥丁,社会的发展似乎被按下了快进键,星际航行、基础设施、建筑工程、技术革新、产品制造……一切都以几百年来未曾有过的速度狂飙突进,而指导这些的,正是我无所不能的帝国宰相,吉尔菲艾斯大公。

  “呵呵,同一群狐狸周旋,要多费心了,所以……要注意休息。”上次他们可是连续谈判三十一小时!

  “我这次准备了杀手锏了,会让他们确信这场战争会速战速决,他们的投资很快会受到回报。莱茵哈特大人可以在这方面支援你的臣下么?”

  “速战速决啊,这不难,如果吉尔菲艾斯肯参与军事决策的话。毕竟和杨威利交战你最有心得了。”半撒娇地笑道。

  “可以。”

  “就知道——等等,你”我没听错?他说“可以”!

  “吉尔菲艾斯?”不能确定他的真意。

  “是的,莱茵哈特大人。”

  “不后悔?”不想你有半分勉强。

  “过去一段时间,让您一个人……对不起,莱茵哈特大人。”

  恳切的语调与坚定的眼神中,我知道,我的吉尔菲艾斯回来了。

  “姑且原谅你,不过作为惩罚……”放松的缘故,语调变得暧昧,手指也开始在属于自己的红色领地游弋。

  “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脱衣服!这是命令。”

  “哎?”

  “不行吗?”故作严肃地反问。

  “可……在办公室?”吉尔菲艾斯的脸色可以与发色媲美了。

  “我只是要求你换回元帅军服罢了……”继续假装正经,“你以为我在指什么?莫非你……”

  呵呵,终于有机会捉弄吉尔菲艾斯一回了,虽然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我为自己的小小胜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一向准时的大公殿下也破天荒地在接待费沙狐狸时姗姗来迟。

  Ⅲ

  一周后,吉尔菲艾斯按照约定参加了小范围的御前会议,其他与会者包括通称为“帝国三长官”的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元帅、统帅本部总长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身着元帅军服的吉尔菲艾斯随同我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在场的另三位元帅的眼神仿佛是被吉尔菲艾斯火红的披风点燃的火炬,无一例外地显现出灼热的光芒。

  “吉尔菲尔斯元帅参加今天的会议。”我把元帅这个词念得清晰而有力,向在场者传递某种信息。

  奥贝斯坦首先发言,他眼要明晰地报告了目前的事态,连内肯普的死讯及死因、舒坦梅兹在同盟的善后情况、杨威利的动向以及不久前艾尔·法西尔宣布脱离同盟而独立的消息。

  一系列的事态,尤其是连内肯普的死讯,我在早些时候已经获悉,但在这样一个场合,当我和吉尔菲艾斯以及罗严塔尔、米达麦亚斯人难得的聚在一起时,死亡这个概念更加被赋予了凝重的含义。下意识想回头,却最终没有动作,我做了表态:

  “连内肯普虽非人格完整之人,但也罪不及死。对他的不幸我深表遗憾。”

  “那么,陛下是否要就此降罪于某人?”罗严塔尔问道,尖锐的语调已经超越了臣子所应遵循的礼仪范畴,异色的双眸散发出挑衅性的神采。

  统帅本部总长的才能与气度决定了他并非旧居人下之辈,而要统驭这样的人,除了必须具有凌驾他之上的才能,也是极具冒险性的挑战。轻轻拢起覆额上的碎发,我回应他的挑战:

  “与其抱怨去年的葡萄酒口味不佳,不如研究如何改良今年的葡萄品种,这才是有效率的做法。”扫视众人,我继续道,“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利用杨威利和同盟政府之间的间隙,把那个异才纳入我的麾下。你们以为如何?”

  ——应该是可行的。

  ——应该是不能的。

  迥异的回答出自看上去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余下的两位元帅则别具深意地无言对视。

  “军务尚书请说说你的见解。”诧异于奥贝斯坦肯定的回答,我微微挑了挑眉。

  奥贝斯坦慢慢地道:

  “当然是有条件的,前提是由杨威利自行切断自由同盟的命脉——杨威利如果臣服于陛下,就意味着必须抛弃以前所属的国家。如果是这样,由他抹掉任何一个他日可能三心二意的对象也是其诚意的表现!”

  干冰之剑缺乏抑扬顿挫的话语中的揶揄之色昭然若揭,只是出于各种考量,在场的人没有笑出声来,又或许军务尚书的幽默感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但是,下官不认为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后的补充也未能挽救这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的命运。

  把手肘枕在扶手上,把眼神投向军务尚书,试图透视他的内心:“杨威利不可能服从于我,这就是你想说的?”

  “是的……”

  如此直率,有时候奥贝斯坦比吉尔菲艾斯来得更为圣洁,但却难以博得别人的好感,当然好感这种东西是不存在于前者缜密的思维之中的。

  “再说,就算杨威利愿意臣服于陛下跟前,什么样的地位、职责才适合他呢?安排的地位过小,可能会引起他的不满;过大,又可能引起其它人的不安。”

  虽然没有直言,意思却很明白:一旦杨成为臣下,并且统合旧同盟的势力的话,就军事实力而言可能会凌驾于罗严塔尔、米达麦亚之上而隐约成为第二号人物。“第二人”是必须加以排除的,皇帝的权威只能由其一人独享,并且通过确立制度使之组织化、传统化。这是军务尚书的信条,也是他不遗余力的行动目标,将来的,以及眼前的“第二人”都是有害无益的存在。念及此,某种近似窒息的感觉在身上蔓延开来。轻咳一声,我转向吉尔菲艾斯道:

  “那么军务尚书最终的结论和倒是和宰相一致了?”

  “从结果来看似乎是这样的。”

  真不愧是吉尔菲艾斯呐,和蔼的笑容让我倍感舒心。

  “但是我所说的不行,并非结果论意义上的。”

  “哦,我很感兴趣。”罗严塔尔独有韵味的音调响起。

  吉尔菲艾斯上前一步,正面而积极的肢体语言显示出他的诚意:“我所说的不是可行性的问题,而是可能性的问题……据我所知,杨元帅虽然性格温和,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坚持,对于他所崇尚的民主主义,绝不会轻易背弃。虽然目前同盟政府产生了问题,但这就好比劣质的容器使酒变味而酒本身并没有错误一样。所以在这个时候用计谋扩大他与同盟之间的间隙,只会促使其寻求更好的容器,也会提升同盟民众对帝国的反感,从而把‘受难者’视为精神领袖和反抗帝国的标志。”

  “那么,还是得在战场上决一胜负了。”米达麦亚表现出武人不可救药的兴奋。

  吉尔菲艾斯转过身向我深深鞠躬:“陛下,对只会将事态拖入更遭境界的同盟政府无需顾虑过多,速战速决的武力足以使之屈服,并且把损害程度降到最低;但对被同盟民众视为英雄的杨威利,如果与之开战,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征服宇宙并非只有武力一途,而且不只同盟,甚至帝国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所以,臣斗胆请您发表诏书——与杨威利和谈。”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想说的。为什么不在之前单独告诉我?是了,除了我,你还想说服其他人。但是,其他人的想法……

  “……我知道了。杨威利的事情就先搁着吧。”虽未完全死心,但还是从长计议吧。

  “那么,陛下想如何应该呢?对于连内肯普的死亡,要保持沉默吗?”果然,罗严塔尔并不满意你的建议啊。

  “正如宰相所言,现在对杨威利出兵不得人心。记住,我是要征服宇宙,而非毁灭宇宙!就姑且让那些共和主义者们狂热起舞直到疲累吧。”

  片刻的沉寂,我听见众人呼吸的声音,长出了一口气,倒吸一口气,淡淡的叹息。三位元帅先行告退,各人眼中怀着不同的感怀及思绪。罗严塔尔元帅走在最后,略带机械性的动作颇有异样。

  我的眼光投向会议厅内的黄金狮子旗,鲜红的底色上与我头发同色的狮子咆哮着吼出我内心的声音,眼角余光瞥见吉尔菲艾斯,后者一脸凝重,不复往日的悦色和颜,让我不由心中一怔,焦躁和不安的神情在眉间微微闪着。

  Ⅳ

  暂不出兵并不代表无事可做。随着大本营的迁移,军需品调度、士兵宿舍建设、交通通讯指挥系统的整合都是庞杂的工程,而作为银河帝国将来的中心,基础建设、制度规范和人的精神改造都已经摆上日程。能够与我拥有同样的脉搏,帮助完成我宏大构想的,自然是吉尔菲艾斯,也只有由他将我的理念付诸实际,不会令我产生假手以人的违和感。从军校时期我就知道,吉尔菲艾斯拥有高度的组织力和行动力。当初他从我副官的职位上离开转而担任独当一面的舰队司令,在内心深处我也产生过恋恋不舍的惋惜,但是,他有属于自己的翅膀,当巴巴罗萨划过无垠的星空,那温润的光芒总能长久地吸引人的视线,我的留恋不应成为束缚他的锁链。如今,他在新的舞台展现自己出公平、利落又不失强硬的政治能力。“新帝国的机会对所有正值而有才干的民众都是均等的,这不只体现在政治上,也应波及经济生活。”在费沙重建过程中,他意外地没有全部采用招标的方式,回绝了一些实力雄厚的大财团提出的暮气沉沉的方案,转而把机会给予那些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所作的规划。这是具有长远考虑的做法,同时也代表了一种讯息:长老时代正在消亡,新的权力秩序在于你的选择和认同。

  既有利益格局被打破,赋予更多的人机会和权利意味着另一部分人特权的丧失以及由此引发的不满,虽然没有公开的骚乱或抵制,敌意的暗流却来势汹汹。矛头首先指向一些项目负责人的资历与资质。在工程建设的最初,“偶然的”突发性事故连连发生,工程的预算也因为工期的延误而节节上升,但是在内务部严厉打击暗中破坏的犯罪集团之后,工程随即变得顺畅,同时揭露出的犯罪人员与费沙旧财团的瓜葛,也使后者受到公众的同声谴责。但事件并未就此终结,半个月后,独立电视台捅出惊人内幕,负责费沙南部灌溉工程的罗布斯比在工程设计可行性报告中数据造假,同时与工部建设二司次长施塔格具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吉尔菲艾斯随即任命独立检察官调查有关情况,确实存在不端行为的各级官员共9名官员被罢免,次长引咎辞职,工部尚书因用人失察被告诫;罗布斯比因为情节轻微并出任检方的污点证人而被免于起诉。

  “那工程又怎么样了。”听完吉尔菲艾斯对事件处理情况的报告,我问。

  “学部组织了专家问询会,现在一致的意见是,虽然部分数据是伪造的,但在整体上仍是了不起的设想。所以决定作出微调后继续实行……不能因为不喜欢莴苣就扔到整盘的蔬菜色拉。”吉尔菲艾斯轻松地笑道。

  心里嘀咕着莴苣的玩笑并不好笑,追问道:“呵呵,那么负责人呢?”

  “罗布斯比先生会继续负责。”

  “噢?”声调上扬了。

  “抱歉,没和您商量就定了。其实我和约舒亚谈过,他——很有才华,有想法,我认为他是值得信赖和期待的。请给我时间。”

  “约舒亚·罗布斯比啊——没关系,如果是你信得过的人。我只是感到好奇——”

  从什么时候起,吉尔菲艾斯可以因为激赏某人的才华而容忍他人格中的污点。

  他敏锐地捕捉到我的疑虑。

  “他的确依靠这与施塔格的特殊关系获得了机会,还在此间依照费沙的风俗进行过某些公关,但就量化的指标而言,还构不成重罪,何况他也出庭作证了。”沉吟片刻,他无表情地说,“我是帝国宰相,不是教会的神父……我不会做道德评价,只是依照条文对事实下判断罢了。”

  “吉尔菲艾斯——”望着他近乎透明的表情,想说几句宽慰的话语,却什么都说不出。吉尔菲艾斯真的变了,时间、环境、工作……流水雕沙般改变着他,改变了他。而我,曾经口口声声宣称喜欢他的完美,珍视他洁白的天使之翼,希望为他挡下严苛的雪雨风霜,但在内心深处的黑暗之海,我何尝不曾祈祷他的转变,并且也在无时无刻地改变着他,为了他不至于秉持那高贵翅膀,飞向我难以企及的彼岸。莱茵哈特,你终究是自私的!

  “那,照你说施塔格用不着辞职了?”

  “理论上是那样的。不过,为了约舒亚的处境着想,还是避嫌比较好。”吉尔菲艾斯恢复了明朗的调子。

  “避嫌?”

  “嗯。我说过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密?”

  “什么程度的非同一般?”

  “就像我们的程度。”

  我们——暧昧而甜蜜的词,不过这句话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我以为那只是流言。”无聊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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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约舒亚向我承认了。他也很矛盾,希望大干一场却不想因此牵连到爱人。他甚至问我施塔格会被定什么罪……他们是认真的。”无意识地重复,吉尔菲艾斯眉间的纵纹深了些。

  “所以选择罗布斯比也是因为这个?”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到了,我把头轻轻枕到他肩上。

  “也许……是吧。这说明我也是自私的,莱茵哈特大人。”

  吉尔菲艾斯说“也”?吉尔菲艾斯,你——

  抬眼望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进入眼帘,报以默契的微笑,顺势钻进他的怀抱,甜蜜的话儿从舌尖传递到另一个舌尖。

  Ⅴ

  “灌溉门”事件余波未平。在工程顺利进行无懈可击之余,报章开始对吉尔菲艾斯留用罗布斯比大加抨击,更有戏剧性的揣测,影射帝国宰相之所以会徇私情,乃是因其本人对罗布斯比有着“极大的好感”。《费沙周刊》的匿名评论这样写道:“英俊、富有、权倾一时的年轻人既无意寻找伴侣,甚至连个交往的女伴都没有,这样的人要么是圣人,要么是傻瓜。我们不应该怀疑担当帝国重任的人的智商,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英俊、富有、权倾一时的年轻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拥有一般人难以企及的特质,那是某种继承自卡司帕皇帝的精神力量。”

  对此,大公办公室保持了低调,理由是新闻自由不必干涉;与此相比,军务省的反应就要积极得多。

  “陛下,这种有损大公殿下威信的论调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奥贝斯坦又开始了他的谏言。

  “军务尚书开始关心大公殿下的威信了?”

  “那是因为这已经开始影响到帝国的利益。”

  “该怎么办呢?让军务省接管杂志社,或者给撰稿人洗脑?”我夸张地耸了耸肩。

  “只需大公殿下尽快成婚,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真是费尽心机啊!

  “……既然是谣言,就不必用假象去掩饰。大公殿下的婚姻与幸福不是你平息舆论的工具!”

  “但这也事关大公自身的利益……和安全。”

  “什么意思?!”被击中要害了。

  “最近安全部门破获了一些阴谋集团,主要是旧费沙势力和地球教残党。他们计划采取非常手段实施一系列破坏活动,包括暗杀。”

  “噢,应该对卿的工作进行褒奖了。不过……最有效率的暗杀对象难道不是朕么?”

  奥贝斯坦行了个礼:“陛下的警卫是非常严密的,大公殿下的也是。不过,如果是内部出了问题,那就难说了。似乎地球教在帝国军内部枝蔓庞杂。”

  “哼,内部!大公殿下是受人敬爱的,大公殿下的警卫人员同样值得信赖。”

  “曾经是吧……不过,现在而言,大公殿下正经受前所未有的批评,人望下降,甚至招人反感或厌恶也是可能的。”漠不关己的表情,似乎他真的只是局外人。

  “放肆!”我用怒吼掩饰内心的震撼与不安,“既然如此,作为帝国重臣,你的当务之急时考虑如何铲除危险隐患和三流小说式的流言,而不是在朕面前诋毁另一位重臣。”

  “提请陛下注意也是我的职责所在,那么,臣告退。”

  提醒?更多地像是威胁或者挑衅。那个看上去冷冰冰,实际上也是冷若冰霜的男人,把他从贵族手里买下来时,我就并不期望他的忠诚。联系我们的是无形的契约:他借我的力量完成对高等巴姆的复仇,我利用他的谋略在险恶的政治游戏中博弈。如果不再是他所认为的理想君主,他会毫不犹豫地着手废黜我;如果存在影响我霸气的外因,他会想方设法予以排除。事实上,他已经做了一次,那让我几乎堕入冰冷幽暗的地窖;而现在,如果有人说正是他挑起了所有针对吉尔菲尔斯的诋毁与不满情绪,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吉尔菲艾斯对此不可能木然无知,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固然有其性格宽容的一面,但更多的还是有所顾虑。他不会选择在帝国与同盟关系敏感时期多生枝节,不会因为个人的安危而延缓统一银河的进程,因为他深知,那是我孜孜以求的梦想。可是,吉尔菲艾斯,如果连你也守护不了,还谈什么夺取宇宙。

  Ⅵ

  进入十一月的费沙,历史的发展大大加速了。

  连内肯普一级上将的秘密葬礼正式举行。虽然自我以下的军政高级官员全都出席,但仍掩盖不了仪式的寒简。不是战死的缘故,连内肯普没有晋升为元帅了,第二次的错误不能弥补第一次错误。

  葬礼之后随即召开了高层军事会议,经过并不冗长的讨论,出兵同盟的事决定了。

  “陛下之所以被夸为常胜军,是因为您一直在带动历史。难道这一次您要袖手旁观让历史来左右您吗?”

  毕典菲尔特的话催化剂一样,加速了体内对某些东西的渴求,我感觉自己好像被点燃了一样,温度不断地上升,连呼出的气都染上了灼热的颜色。

  大政方针既定,筹备事宜的进展便如风行水上。

  黑色枪骑兵舰队赶往乌鲁瓦希行星与舒坦梅兹的部队会合,维持本队所到之处的当地治安。

  玛琳道夫小姐负责起草出兵宣言,公布连内肯普的死讯,同时向同盟政府追究责任。

  以工部尚书席尔瓦贝尔西为首,负责帝国首都建设计划,皇帝的新宫殿暂定名称为「狮子之泉」。

  ……

  只有一件事,让我放心不下。

  ——吉尔菲艾斯。

  皇帝远征的人员调配计划放在案头。

  根据安排,奥贝斯坦作为军务尚书会留在费沙,负责统辖后方军务,同时随时应援前线,而吉尔菲艾斯作为内阁首脑,则必须留下来代理帝国行政事务。

  回想起日前与奥贝斯坦不愉快的对话,很难想象他们两人在漫长的时间里要如何相处。吉尔菲艾斯当然不会首先发难,但问题正在于此。因为后方的防务和警察力量实际上会掌握在奥贝斯坦手里……身在前方的我是不可能随时随地关注背后所发生的事的也不可能让吉尔菲艾斯始终置于我的目光范围内……等等,如果留在我身边……不行的,我已经答应了吉尔菲艾斯不让他在上战场的我自己也不希望他再去面对残酷的杀戮,可是还有什么万全之策。让他去奥丁?结果是一样的……还是在伯伦希尔比较好吧,也许可以试试看,我……得试试,一定!

  “艾密尔,告诉大公,晚上有事共识商量,朕要和他共进晚餐。”

  晚上七点四十分,吉尔菲艾斯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我的私人餐厅。

  要出征的缘故,后勤准备、工作交接让吉尔菲艾斯更加忙碌起来,和我见面的机会也大幅度减少。所以,在例行的公务话题之后,他利用有限的时间开始例行的唠叨。

  “同盟也好,海尼森也好,都不会人间蒸发的,所以不要急躁。”

  “这次的补给非常重要,我会全力做好支援,您也请注意阵型。”

  “战略战术定下了,就交给米达麦亚他们吧。别太费心力。”

  “最近经常发烧……多带些御医吧。”

  “别忘了吃饭。早餐一定要吃,讨厌莴苣,但要记得吃其他蔬菜。”

  “不能熬夜。睡前尽量别喝酒。”

  “吉尔菲艾斯,真是爱操心呢……”这么想着,不觉说出了口。

  “对不起,莱茵哈特大人。”他突然沉默了。

  也许,现在正是时机吧。

  “这么担心的话,不如陪我去吧。”这么说行吗。

  “……”

  “啊,其实,我很希望能及时得到你的谏言。我需要你,吉尔菲艾斯。”这么说不算撒谎呢。

  “伯伦希尔上怕是没有我的位置了。”他垂下视线,让我无法揣测他的心理。

  “啊,那个……吉尔菲艾斯可以担任幕僚总监,罗严塔尔改去前方舰队……”我迫切地道。答应吧,吉尔菲艾斯。

  “为什么?为什么莱茵哈特大人会临时改变主意。”

  哦,被怀疑了,还是不行吗。

  气氛变得尴尬。但是我不能告诉他真相,他有他的自尊,为了保护而让他重上战场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也不算临时……我一直希望吉尔菲艾斯回来的。只是这一次,特别想你留在我身边。没有你的话,我无法做到的。”避开他的凝视。对着他蔚蓝的双眸,我没有说谎的勇气,虽然,这并非谎言。

  “那么,莱茵哈特大人究竟为什么想我留在你身边?”今晚的吉尔菲艾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执著。

  “因为……因为我爱你啊!”抛开无聊的矜持,不管不顾地吻上他的唇,意图藉此消除他的疑虑,我的不安。

  爱人没有回应我的激情,他轻轻推开我,温柔而有力地固定住我微微颤抖的肩:“真爱的话,请相信我,告诉我。”

  把头埋进他宽广的怀抱,我做了爱情的俘虏。

  “这些嘛,”听完我的叙述,他玩弄着我的发卷,轻声道,“让莱茵哈特担心了,对不起。”

  波澜不惊的语气?啊,我真是傻瓜,难道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推测:作为当事者,心思敏锐的吉尔菲艾斯对周边的暗流涌动会没有察觉才是咄咄怪事。但他没有,也不会抱怨。友谊也好,爱情也罢,我们的相处模式总是这样,他是我坚实可靠的后盾,疲惫时,沮丧时,怀疑时,矛盾时,他以海一样深沉的性情包容我,支持我;他又是甘于无名的,即使自身的卓越足以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他却总是不着痕迹地把光耀引向我。这种单方面的付出与给予,表面上看来有失公平,但要把我们之间的情谊拿到天平上,锱铢必较地计算谁赢谁输,那样的想法同样过于浅薄了。我和吉尔菲艾斯之间的事,别人是不会懂的。

  “是啊,害我那么担心。”我还击似的揪他的头发,“作为惩罚——你得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吉尔菲艾斯,一直瞒着你。”

  “我接受惩罚。”

  一脸认错的表情掩饰不了眼中的笑意。我知道,他的心结打开了。

  “那么,吉尔菲艾斯还是安心留在费沙吧。”心意相通,自信随之而来,同时也相信对方。

  “不。”

  “?”

  放开怀里的我,吉尔菲艾斯忽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陛下,退役军人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现正式请求恢复军籍。”

  短暂的错愕之后,隐隐了解到他的用意,火热的情感在胸中膨胀,让我一时无言。

  “我请求以幕僚总监身份随同陛下登上伯伦希尔。”他简要的补充着,蔚蓝的眼中是信任、是坚定、是爱意。

  吉尔菲艾斯天性仁慈,但,也是最优秀的战士。身处不利的局面,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所以他不会因此而逃避。

  吉尔菲艾斯不喜欢尔虞我诈,但,仍是出色的为政者。在纷乱的时局与人际关系中,凭借自身的魅力与智慧,他足以应对自如,所以他能够在费沙独当一面。

  吉尔菲艾斯爱着我,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与我同行,不是逃避什么,更不是寻求庇护,仅仅是因为,他想和我在一起,一起飞渡银河,手挽手地去抓住属于我们的星辰。

  爱他,便相信他。于是,我向他伸出手,正如千百个日子以前草地上的小小少年。

  “吉尔菲艾斯,我们一起得到宇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