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年轮>第38章 过境

  当晚我认清楚了很多东西,但伴随着这个过程,我没有办法再控制住我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像是水打开了闸门一般,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合上。在那种绝望过后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闷油瓶从这种状况脱离出来比我要快,最后直接把我从地上搬到了床上。我疲惫至极,牙关咬得太用力,导致我脸开始一阵阵麻,同时知道之前我糊了自己一脸,现在肯定狼狈得不行。

  他把我抱起来的动作很轻,安抚似的拍着我的头,中途还帮我抹了一把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依旧死揪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他肩膀上的衣服还湿了一片,也不知道现在贴着难不难受。

  他并不在意这些,又去拉我的手,小幅度尝试了几下,最后用了点力把我的手从他衣服上拽了下去。我脑子已经开始放空了,但他的动作让我有些抗拒。随后感觉他把自己的手塞了过来,马上条件反射地死死抓住。

  他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把我揽住。我习惯性地想去抱住他的背,又想起他背上有伤,最后就只是头抵在他肩膀那里,嘴里听不清地嘀咕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在这种情绪中睡着的,大概是实在太累了。也可能是闷油瓶一直在很轻地拍我的后背,起到了催眠的效果。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我就去看闷油瓶,见他还抵着我的头睡着,神色也算是平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去摸他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

  我一动他很快也醒了,眼睛一下子就看向了我。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没让他起来,把他按了回去给他盖好被子,又坐在那里看了他一会,然后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往外走去洗手间。

  我狠狠往脸上泼了一阵的水,才觉得清醒了很多,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可以说得上是一脸的惨淡。

  我又回忆了一下我上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是什么时候,好像小花他们给我去掉三叔的人皮面具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是一个愣头青,当时觉得好像是卸下了无数的东西。我觉得自己终于变回吴邪了。

  在那之后,我就没在人前流过眼泪,因为这除了会暴露自己的弱点,没有任何的好处。我在那段时间里反而要让自己变得不这么像吴邪。

  我觉得闷油瓶是在逼着我承认一些长久以来我一直知道,但避开深思的部分。跟上次一样,他是在逼着我示弱,逼着我认清楚。

  我需要知道自己舍不得什么,而不是别人因为我受到了什么束缚。

  我向后靠住了墙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在我看来,他何尝也不是在向我发出一种讯号,让我能够向他伸出手。

  他一直以来都是行动多于言语,他寻找了这么多的方法,最终还是没有结果。我见过他无数次在打击面前恢复冷静,但在目前这个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了。

  我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关上水龙头出去了。胖子扶着墙出来,看到我的脸吓了一跳。我见他脚还肿着,面无表情地赶他回去,然后去厨房煮点东西吃。

  台风过境,外面都在做灾后抢修,电现在都还没恢复,不过也多亏了胖子之前去镇里搬的东西,现在哪怕我们三个残疾人被困在家里一个月,都饿不死。

  我煮了点粥,先给胖子端了一碗过去。胖子一直在观察我的神色,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我拍了拍他,让他安心点注意他的脚,又转头端着饭回我那屋。

  一进去我发现闷油瓶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边准备穿鞋。我心里骂了一句“一个个的都他妈的不省心”,把东西放下了,撩了他的衣服去看他的后背。他后背的伤倒是没再裂开了,但距离好全估计也要好长一段时间。我重新给他上药和换纱布,又拿药酒给他推淤青。

  他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任我折腾,等我处理好了他才看向我。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平静,好像昨天带着情绪波动的不是他一样。但我仔细看去,还是觉得他心里有一种不安稳。

  我转身去搬了个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下。他的视线一直没从我身上离开过,我坐下了看到他在用眼神询问我有没有事。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人在经历过很大的情绪波动,或者大哭一场之后,都会有一段冷静期。在这个时期,你可能会想明白很多事,从之前的那种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但也有可能会变得更加迷茫。

  我早就过了会一直陷在负面情绪中的年纪,哪怕是在潘子走了的那阵,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地淡化了。胖子说得没错,我至少还是一个非常能适应环境的人。这种适应力在那十年间发挥得淋漓尽致,直到闷油瓶回来后,他才一点点把这层壳扒了下来。

  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一种什么心情。我已经清楚了我想要的是什么,松不开手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了旁人并不在意我所害怕的束缚。但在这个事情本身上我还是看不到一个好的尽头,至少目前来说我和闷油瓶都没有任何应对办法。

  我坐在那里思考了很久,然后看着闷油瓶说:“小哥,我舍不得你,我也想活。”

  这话换在以前我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只会觉得臊得慌,但现在我却说得很干脆,脸上也很平静。我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我没办法走完你的时间,但我想我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如果你需要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我是不会拒绝的。”

  一出口我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我笑了笑。闷油瓶没回话,但神色很专注地看着我,我又说:“反正已经无数次拖过你们下水了,再拖一次也没什么,你……”

  说到这里我又犹豫了一下,我想我是理解闷油瓶的心情的,换我在他的位置,我早就没办法在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前保持冷静了,但我也不知道能够怎样用言语安慰他。

  最后我道:“我也希望你活,所以这趟浑水得我们一起去蹚,胖子也别想跑。”

  说完这些话我觉得我心里松快了一些,一抬眼看到闷油瓶的神色也放松了很多。我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挠了挠头,然后让他把饭吃了,转身又出了房间。

  一出门我就看到了胖子,他一见我就转身想回房间,但脚扭了动作实在是慢,蹦了几步愣是没走多远。

  我上前扶了一把他,看到他转过头去狠狠抹了一把脸,心下也是一明,知道他都听到了。我心里泛起一股子的酸涩,除去闷油瓶和我,胖子也是一直在支撑着我们,只是他从来不会表露出来。

  我大力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一时之间忘了他还单脚站在那里,差点把他给拍到地上去。胖子大怒,又抹了一把脸骂我是借机报复。我由着他骂,全当他放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胖子数落了我一阵,又问了下闷油瓶的状态,最后道:“有什么事喊我,你俩残疾人别自个儿跑了。”

  我应了一声,转头却还是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事还真不是口头上说坚持,就能坚持得住的,就目前没有任何头绪的状况,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我简单把饭也吃了,然后把一堆药丸吞了进去,现在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我就准备出门去看看情况,也当散下心。闷油瓶这时也出来了,我看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和鞋,看样子是想跟着我出去。

  我一见他不在床上待着,嘴里就想说几句,但看他的样子我说得再多他也当听不见,只能又去检查他后背上的伤。

  我现在撩他衣服撩得那叫一个顺手,就跟个老流氓似的,但我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好像是很无奈地叫了一声“吴邪”,我没理他,确定了伤口无误才松开了手。

  外面天已经晴了,我们两个直接推开门往外走去。胖子看到我们出门有些警觉,我跟他说就是去看看村里的情况,还有我们停在上面的车有没有问题,想了想又让他记得去喂鸡。这几天三个人都是一通的乱忙,胖子甚至都忘了他的宝贝鸡,我刚刚去杂物间看了看,都饿得不叫唤了。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蹦着脚就去看他的鸡。我又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小心点”,然后和闷油瓶出了门。

  这台风的确刮得厉害,我们院子里都是一片的狼藉,花草和葡萄架都被吹歪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地里都不用看,肯定倒了一片。

  这些倒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家还算是受灾比较小的了,屋顶瓦片飞走了不少但整体还算完整,甚至连鸡棚都还立在原地。隔壁大妈家的鸡棚直接就剩了底,满院子的砖石碎片,她现在正在那里跳脚。

  我比较在意什么时候通电和我们停在大路上的车,就直接走了出去。土路上到处都是水坑和横着的乱枝树干,村民已经开始出来活动了,好些人在路边帮忙清理杂物。我们走到村口刚好碰到管事的那老头,我就问了下情况。

  他说我们这边比较偏,通电估计还要等等,然后又说现在村里在统一组织清理道路,问我们那边什么时候也出个人去。

  我一听心里就一阵叫苦,现在家里根本就是一屋子残疾人,眼角余光一斜却见闷油瓶动了一下。

  我横了他一眼,暗中拉住他让他别去瞎参合。闷油瓶虽然目前看着行动自然,但背上连线都还没拆,我怎么可能让他去干活。

  然后我跟那人说了一通好话,大概说明了一下我们这边几个人都出了点意外,现在实在不方便,晚点我找个时间过去帮忙。说这话时我感觉闷油瓶也拉了我一把,但我没理他。

  我和胖子平时没少在村里走动,收货也经常和他们套近乎,这人对我们印象还可以,也好说话。听到我这么说又看了看我,很大方地摆了摆手:“得了,也不差你们这一个人,你们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看你这状况也不太好。”

  说完他又提醒了我们几句村里哪些地方塌得比较严重,让我们不要过去,就让我们走了。我和闷油瓶又往村外走,上大路去看我们的车。我们倒也是运气好,车身上除了被刮了一堆的树叶树枝,没其他大问题,旁边有辆刚好被一棵树砸了个正着,车顶都陷下去了。

  我俩又往前走了一截走到了塌方那里,看到有人在清理,就不管了转身回家。虽然没下雨了,但这地上到处是泥,也不好走,我不想让闷油瓶在外面活动太久。

  回去的路上,我走着走着想起了那人的话,想到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脸色可以说得上是憔悴,不由自主地抹了一把脸。

  闷油瓶看到了我的动作,突然就伸手摸上了我的脸。我稍微愣了一下,扭头去看他,他的指腹从我眼眶下面擦了过去。因为常年锻炼,他的手指说不上是光滑,关节处还有些粗糙,但我也不觉得他摸着我脸有多难受。

  他的指腹又在我脸上抹了一下,用的力也不大,然后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一声不吭地又去拉我的手。我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这路的确也不好走,没留意很容易被绊一跤,我也就任由他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