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斯巴达小祖宗>第一百零八章

  无语,雅辛托斯只能说是无语。

  他也不知道波塞冬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用雅典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海盗们从旁边的府邸里溜溜达达地出来,自来熟地拥簇到雅辛托斯身旁,瞅了一眼纸条:“?谁写的?脑子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

  海盗们捧腹大笑起来:

  “让斯巴达国王放弃生命去救几个雅典人?不能说前后两者毫无关联吧,只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这就好比狼叼着兔子威胁狐狸,如果不想让兔子死,你最好现在就躺下自裁,狐狸:??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哈哈哈!”

  尼刻居然还能从这傻逼字条里读出“深层次的阴谋”,忧心忡忡:“这根本不是写给雅辛看的,是写给我看的。他故意提出不可能完成的事,就是为了让我品尝无能为力……”

  “也可能他就是脑子进水。”雅辛托斯打断尼刻的深入解读。

  “……”尼刻艰难地道,“或许你说的对。但老卫城地处高处,易守难攻,而且设施齐全。即便我们采取围困的办法,迪西亚在城墙里也能撑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他更担心的是,迪西亚既然能写这样的威胁信,很有可能在熬不住时狗急跳墙,拿卫城里的雅典子民威胁他。

  “进攻也差不到哪去,”尼刻喃喃自语,“老卫城里的人就在迪西亚手边,该要挟还是会要挟,这要怎么办?”

  雅辛托斯可以不在乎雅典子民的性命,他作为雅典的领袖,作为一名雅典人,却不能不在乎。

  不论是进攻还是围困,老卫城里的子民都令他投鼠忌器。

  更别提笼罩在卫城外的神力屏障……

  “那刺杀呢?”雅辛托斯信手甩开刀刃上的血,“按照之前你说的,不刺杀迪西亚的原因是他只是背后的贵族势力排到台前的一个代表。现在这些贵族势力要么被斩杀,要么投诚,剩下的断尾求生落荒而逃,迪西亚就是仅剩的唯一一个麻烦。”

  尼刻苦恼:“那也还有神力屏障——”

  “区区一个屏障算什么嘛!”海盗们纷纷吹嘘起来,与有荣焉的骄傲样子活像各个都和雅辛托斯分外熟悉,“在我们雅辛陛下面前还不是小菜一碟?之前那个,谁,是吧?”

  他们其实连哈利洛提奥斯的名字都记不全,也不知道哈利洛提奥斯是怎么被搞定的,但最后连死神都出场了呢!肯定是有什么对付神明的厉害手段吧。

  海因也比划:“就用之前那个办法,小小的操作一下,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冥石榴?雅辛托斯收起刀:“那个不能用。”毕竟迪西亚是生人。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但我还有别的办法。”

  ·

  离开海神殿前,雅辛托斯和阿卡才拆了波塞冬的海皇座。

  所有的波塞冬神力木都收纳在小挂囊里,此时恰好拿出一部分使用。

  能够炼制神器这件事,雅辛托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只说自己需要回军营准备准备,打发尼刻想办法打探老卫城内的情报。

  一直到短剑快要炼制完成,雅辛托斯突发奇想:“顺着往前捋,咱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阿芙洛狄忒?”

  毕竟如果不是阿芙洛狄忒抓走他们,他们也学不到怎么拆海皇座,遇上迪西亚这蓝色乌龟壳,指不定还真束手无策。

  雅辛托斯回顾起来觉得还蛮有意思,玩笑道:“这说明什么?命运待我不薄。”

  “……”阿卡脸色不是很愉快,估计对阿芙洛狄忒这个觊觎过雅辛托斯美色的女神好感不多,他语气有些沉,“不准这么说。这跟命运没有关系,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阿卡显然不是很擅长发表这类演讲,语气和神态都有些僵硬:“如果不是你足够机智,被火神捉奸时你就不会有好下场。如果被哈迪斯抓进冥府时你没能逃出,你早就死在冥石榴下。哈迪斯和阿芙洛狄忒相争时,那头被激怒的野猪直奔你而去,你差点死在它的獠牙下。”

  “嗯,”雅辛托斯手指点了点脸颊,厚脸皮地认了,“的确还是我自己厉害。”

  他以为阿卡会投来有些被噎住、略带无语的眼光,结果等了一会,阿卡居然在沉默后低低应了一声:“嗯。”

  嗯?这么配合?雅辛托斯冲着阿卡慵懒地挑眉:“那我这么厉害,值不值得一个吻?”

  “……”阿卡沉沉的目光望过来,再次出乎他意料地低声应道,“值得。”

  没等雅辛托斯从他的应许中反应过来,阿卡就微微倾下身躯。

  炉火的映照下,阿卡的投影几乎将雅辛托斯笼罩其下,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挑起雅辛托斯的下巴,一枚吻不偏不倚地落在雅辛托斯的唇上。

  这甚至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雅辛托斯被推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腰抵在木桌边沿:“你——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求必应了?”

  雅辛托斯的声音有些含糊,呼吸不可抑制地变得微微急促。

  “……”阿卡微微抬起头,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

  雅辛托斯突然意识到,对方一向沉稳干燥的手掌有些濡湿,带着一丝汗意,但不等他抬手去捉对方的手掌,阿卡的吻就又压了下来,手掌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抵在木桌上深吻。

  炉火噼啪响了一声,红色的火焰开始转向蓝色。

  阿卡没立刻放开雅辛托斯,过了会才缓缓退开:“炼制结束了。”

  “唔,”雅辛托斯坐起身,摸了下唇角,“你想——”

  “不。”阿卡接得飞快,但紧接着他又为这过于快的拒绝反应略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头,不过仍是转过身,拉开帐帘,“去救那些祭品吧。”

  “……”雅辛托斯看了阿卡一眼。

  阿卡真的有那么在意那些雅典的少男少女吗?

  雅辛托斯觉得,应该并不。

  只是阿卡知道他可能不会愿意看到那些无辜的人因神明而死,所以才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营帐外。

  尼刻早已托着下巴在路边伪装沉思者雕塑很久了,看到帐帘好不容易掀开,连忙跳起来:“雅辛!我在老卫城里有个线人,是把守城墙的守卫。之前我让人去和他联系,他隔着屏障比划说,迪西亚在老卫城的剧院雇下了一帮演员,又抓了一批悲剧作家,准备在开始祭典前先看一出新剧,再开始祭礼——你嘴角怎么破皮了?”

  “咳,”雅辛托斯生硬地转移话题,“悲剧作家?要是我,肯定抓批写喜剧的,好歹笑着死。”

  “……”尼刻干巴巴道,“主要是卫城扩建后,喜剧作家都到新地盘发展了,只有一些老牌的悲剧大师留在老卫城,说是历史悠久的地方更能激发悲剧的灵感。”

  雅辛托斯:“……”

  所以现在就悲剧了。

  很好,这很悲剧大师。

  ·

  按照约定,尼刻在城里的线人想法子调整了守卫城墙的班次,保证东面某片城墙上都是自己人,方便刺杀行动。

  雅辛托斯和阿卡将波塞冬神力木的外壳剥下一层,炼成蓑衣包裹在身上,畅通无阻地踏进了屏障,顺着线人垂下的绳子爬上城墙后,换上戏剧演员的衣裳。

  “嘶……”线人看着换完装的雅辛托斯牙疼,“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疤?也太惹人注意了,一上台迪西亚不得盯着你看?想想也知道不对劲吧!”

  雅辛托斯低头看看自己比较短的衣服,又看看阿卡的:“他这种遮得严严实实的呢?”

  线人挠头:“没有小号的了。”

  “……嗯?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留神。你说什么?”雅辛托斯微笑着问。

  他这身高怎么都不算小号吧,也就是阿卡站在他身边显得他好像矮点了。眼前这几个穿着盔甲的线人还没他高呢。

  线人愣是被雅辛托斯笑得后背发毛:“正、正常人尺码的没有了。其他的角色要么就是要露脸,要么就是穿的不够严实……真、真要说的话,就只剩下一个角色,既得遮脸又穿得严严实实。”

  雅辛托斯看线人老瞅他,就预估到这不会是个好角色:“什么?”

  线人:“狮身人面的女妖斯芬克斯。”

  悲剧作家们商讨出的剧目,就是重新演绎俄狄浦斯,那位在神话中杀父娶母的悲剧人物,狮身人面兽倒也算得上是个主要角色。

  雅辛托斯忖了一下,觉得这角色唯一的不好,可能就是戏服比较沉重,活动起来不方便。不过刺杀这东西,没人规定都得杀手主动靠近猎物吧?

  ——再不济大不了明杀嘛!

  雅辛托斯看了眼旁边穿着黑色衣袍,遮得严严实实的阿卡,眼中漾起笑意:“介不介意再有求必应一下?”

  …………

  那些老牌悲剧大师们说的倒是没错,老卫城确实是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

  覆盖着青苔或藤蔓的大理石雕像伫立在街巷显眼处,沿路宅邸砖瓦色彩缤纷。

  但再多的艺术气息,也被统治者的残暴带来的压抑破坏得所剩无几,路上行走的人都极为稀少。

  偶有迫于生计不得不出门的,也是埋头疾走,生怕走得慢了也被捉去祭祀似的。

  雅辛托斯和阿卡被带进景屋时,戏剧已经开演,一部分演员在景屋里匆匆更换下一幕的戏服和面具,另有一些大概是负责统筹的,正对着道具清点,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线人领着雅辛托斯在角落换好戏服,压低声音:“虽然说起来你们是顶替某个演员登场,但既然你们决定动手的时间点是狮身人面兽问谜语的时候,那在此之前肯定是让真正的演员上台表演,免得露马脚。你们可以站在景屋这里先看一下场下,找找迪西亚的位置,我去跟演员们说一下剧本的改动。”

  雅辛托斯哼笑了一声,微微掀开面具,望向看台的方向。

  迪西亚的位置根本不用找,这位许久不见的“老熟人”不知是不是受到之前差点败落在奥斯手中的刺激,在自己身上也套了个蓝蛋壳,配上脸上的青铜面具,比鬼都吓人。

  失败和神力侵蚀对他造成的影响显然是巨大的,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暴躁,套着手甲的手中捉着一条皮鞭,周围的座位根本没人敢坐,只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坐在他身旁,另有几个仆从打扮的人痛苦地匍匐在地上呻.吟。

  雅辛托斯反手——不对,现在是反爪勾了一下阿卡的手:“会读口型吗?迪西亚坐得有点远,我看不清。”

  “……”阿卡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用平淡无起伏的语调棒读,“‘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用这种目光看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失败了,觉得我是个丢脸的输家,即便我为了所有人特地准备了如此隆重的戏剧,也没有一个人感恩我。’”

  讲的都是些什么废话,阿卡流露出几分嫌恶,显然懒得浪费口舌复述这些东西,停顿片刻后,面无表情地精准总结:“他在向周围的人展示刀枪不入,表示自己是被神明庇佑的,等祭祀完少男少女后,会东山再起,夺回雅典,横扫希腊。”

  “行了别看了,”线人匆匆招呼,“到狮身人面兽上场了!我已经和大家说好了改动,待会儿那个穿着老者戏服的,你就混在其他演老者的演员里,不需要开口。”

  雅辛托斯和阿卡被线人推着上场,踏上舞台后,雅辛托斯就活动了一下筋骨。

  不想杀人的狮身人面兽不是好狮身人面兽,好狮身人面兽·雅辛托斯环视了一圈舞台,并没有如观众料想的那样,等待俄狄浦斯的演员上场后发问,而是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台沿:“什么人能破解我的谜题,什么人有资格成为城邦的国王?是什么动物清晨时走路用四条腿,中午用两条腿,晚上用三条?”

  “?”观众们一时产生了小小的骚动。

  毕竟戏剧向来都是台上台下分割开两个世界,从没有过台上的演员突然打破墙壁,和观众互动的。

  他们想要质疑,但创作剧本的都是老牌的悲剧大师,这让他们的质疑不是很有底气,心想这又是什么新手法?想达成一个什么效果?

  观众们关注的是戏剧的表现手法,迪西亚却关注的是雅辛托斯的话。

  “什么人有资格成为城邦的国王”,这问题戳中了迪西亚敏感的神经,他暴虐的目光从奄奄一息的仆人,转移到了台上穿着滑稽戏服的狮身人面兽身上。

  这是什么?嗯?挑衅?还是那群老怂货故意设计来拍他的马屁?

  老者演员们忍着害怕,齐声高唱:“谁会是忒拜城的英雄!谁有资格成为城邦的国王!过路的旅人啊,请不要吝啬你的答案!”

  迪西亚身边的女人轻哼了一声:“去啊。真国王做不了,戏里过把瘾不也——唔!”

  迪西亚面色阴晴不定地收回手:“别激怒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的婚姻,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逃离我的身边。”

  他望向台上的狮身人面兽,如果不看地上被他打得呕出血的夫人,说的话乍一听倒是挺情深义重:“你想让我去,我就去。但我绝对不仅仅是戏剧里的国王,早晚我会把雅典夺回来,你等着瞧!”

  等是不可能等到的了,台上的斯芬克斯带着娇美的面具,像是被迪西亚吓到似的,低声吟唱:“什么人能破解我的谜题,什么人有资格成为城邦的国王?是什么动物清晨时走路用四条腿,中午用两条腿,晚上用三条?”

  有谁会害怕一个穿着笨重戏服,身后拖着老长的布屁股的斯芬克斯呢?

  反正迪西亚是不怕,他缓缓靠近台上的狮身人面兽,凝视着对方娇美的面具:“答案是:我;是人。”

  他答得还挺讲究,沿用了问题的句式,可惜面前的斯芬克斯并没有沿用神话里的剧情。

  在迪西亚靠近的瞬间,老者中便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直扑而来,将他撞倒在地,迪西亚还没为自己的神力屏障感到得意,下一秒,一柄冰凉的刀就深深扎进了他的脖颈。

  台上的演员到底还是被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到,尖叫着逃下台,迪西亚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斯芬克斯摘下娇美的面具,露出熟悉的属于雅辛托斯的脸,挂着熟悉的气人的微笑:“啧啧,很遗憾,你答错了。为了野心掀起战争,夺走那么多条人命,你不是人。”

  雅辛托斯笨手笨脚地挪了一下,布屁股不小心还拱掉了旁边的布景,但也不耽搁他饶有兴致地伸爪,去摘迪西亚的面具:“按照规矩,斯芬克斯只好取走你的性命啦。”

  布做的爪垫太笨拙,雅辛托斯·狮够了几下就嫌弃地直甩爪子,阿卡在旁边默默瞥了一眼,伸手代为摘下面具。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雅辛托斯也为面具下的迪西亚模样一惊。

  之前说迪西亚“不是人”,只是一句挤兑,但看着面前碧蓝色像是水构成的透明头颅,雅辛托斯一时都说不清对方是不是真的不能算人类了。

  迪西亚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脖颈也被蓝色侵蚀,此时被神力木制成的短剑扎入,虽然没有流出鲜血,但他“嗬嗬”了几声,目光却是渐渐涣散。

  紧接着,他透明的头颅就像被打破了表面的冰层一样,水流哗地一下涌了出来,消融得只剩下一滩透明的水渍,衣裳下不少部位也渐渐瘪了下去,只剩下残缺的肢体。

  木剑失去了血肉的支持,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的水渍里。

  “……”这一幕说实话没有战场那么血腥,但诡异感却让雅辛托斯觉得胃部翻腾。

  他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放信号吧,告诉尼刻,迪西亚已经——”

  “轰!”

  老卫城的地面被强烈的撞击撼动,雅辛托斯穿着笨重的衣服,差点没站稳。

  他一把扯开碍事的戏服,只见看台中央,直接被打斗中坠落的两位神明冲撞得陷下一个深坑,波塞冬愤怒地从坑中一跃而出:“我的眷属!”

  雅典娜矫健地举矛,一鞭抽飞波塞冬:“为什么不喊得更光明正大一点?‘我的野心’!”

  雅典娜的模仿令波塞冬的蓝眼睛都布上血丝,但也不知道到底是对雅辛托斯有多深的执念,这位海神爬起来后,第一时间不是反击回去,而是被激怒的斗牛一样闷头直冲向雅辛托斯:“我要掏出你的眼睛,挖出你的心——啊!!”

  一柄铜矛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一下贯穿了波塞冬的肩膀,将他钉在原地。

  不等在场的任何人或神反应过来,一道穿着盔甲、头盔插翎身影就跟着扑了下来,将波塞冬骑压在地,挥起孔武有力的拳头,把波塞冬当沙袋那么锤:“波塞冬……是吧?海神……是吧!你厉害啊,纵容你儿子强迫我女儿?嗯?不把我当一回事,是吧?”

  “我@#¥”波塞冬的身体都快被锤到地里去了,砖地上陷出一个人型的坑,“阿瑞!@#@!”

  他想喊“阿瑞斯你来凑什么热闹”的,然而剩余的话又被锤进地里了。

  阿瑞斯语气气愤:“而且你还敢欺负雅辛!!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乐!”

  波塞冬:“??”

  雅典娜:“???”

  不是,这……多角恋的故事里,还有你阿瑞斯的事?

  雅辛托斯:“……”

  风评又双叒叕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