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斯巴达小祖宗>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能使用神力,两位至高神在厮混结束后只能乖乖爬起来,勤勤恳恳地手动清洁。

  不过其中一位明显是在摸鱼,穿好衣服起身后,光靠在窗边听街道上传来的八卦了,巾帕在他手上纯属是个摆设。

  这条街的每一个店面都是上下两层的结构。夜幕降临后,店主们并没有立刻关门上楼歇息,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有相约一同去大浴场泡澡的,也有在店门口乘凉聊天的。仔细听,他们聊的还是雅辛托斯之前对那群女客们说的话。

  “真的假的?你没听错?以后我们的店铺旁,就要多一个贩卖婴儿尿布、孕妇用品的店了?天哪!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也得忍着。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这店主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有钱得很,根本不在乎什么盈亏,多半是哪位贵族少爷心血来潮办的店。”

  “……哦,该死。算了,我们总不能和贵族对着干。”

  “唉,习惯吧。今年奇葩的事可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对了,你们听过隔壁街的奇事没?就是那个打铁很厉害,很多贵族老爷都找他做盔甲的铁匠——他瘸了一辈子的腿,突然就好啦!走起路来跟健康人一样!”

  “怎么可能??他那不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吗?这怎么好的?”

  雅辛托斯笑起来,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把巾帕一丢,好整以暇地继续听楼下的对话。

  店主们显然对这种难以解释的奇闻格外热衷,纷纷猜测起缘由,猜想从最开始中规中矩的“你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这么说的人看错了”,到略带惊悚的“你说……有没有可能,现在的铁匠已经不是从前我们认识的铁匠,或许换了一个人”,再到充满戏剧性的“我觉得他瘸腿从一开始就是装的。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然后现在终于大仇得报,不用藏拙了”。

  雅辛托斯屈指虚挡着唇,没忍住低低笑出声,心想这些人才不去尼刻资助的戏剧表演团当作家真是屈才了。

  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就是他将命运之线返还给赫菲斯托斯后,命运加诸于火神身上的诅咒被解除,所有受赫菲斯托斯庇佑的人们都得以恢复健全。

  不过比较可惜,涅琉本该也能恢复健康的,但他的那条瘸腿却在对抗波斯的战争中被斩断,这显然就不是解除诅咒能治愈的了。

  好在涅琉并未因此沮丧,仍旧有条不紊地继续他的研究。

  “在听什么?”卡俄斯从身后靠过来,亲了一下雅辛托斯的眼尾。

  雅辛托斯眯起眼睛,像只被揉了脑袋的猫,拿下巴点了一下楼下的邻居们。

  店主们的讨论仍在继续,不过已经进行到下一个话题:

  “其实我觉得铁匠那个真不算什么。朱庇特神殿发生的事才叫离奇!你们都知道,作为众神之王,朱庇特和他的妻子神后朱诺在东北面有个大神殿,但是前段时间啊,他们俩的神像离奇消融了!变成了一尊女神王像,当时神殿不还大乱了一阵?抓了好几个手脚不干净的祭司,怀疑是他们行窃。”

  “哦!对对,这个早就传遍整个罗马了吧!听说各地的朱庇特神殿和朱诺神殿神像都在一夜之间变了,这可就没法拿人为作案解释,后来大神殿的老祭司站出来说,他得了神谕,朱庇特和朱诺因为作恶多端,现在已经被打下地狱,如今执掌奥林匹斯山的是原始智慧女神。”

  “还有海神尼普顿的神殿也变了,神殿的祭司说,如今的海神是尼普顿的妻子……”

  “唉。这谁能想到?我的妹夫告诉我,他家附近有一拨好奇心重的年轻人,听说神王朱庇特和海神尼普顿都倒台了,大为震惊,立马就联想到冥王普鲁托,当时就想冲去普鲁托神殿看看这位陛下有没有也倒台。你们是知道的,放眼整个罗马,哪有人敢为冥王普鲁托盖神殿?只有某个我不太好提名字的军营,地下建了一个冥王祭台。那群年轻人也是胆子够大,七拐八绕地找到军营里的人攀谈,套出冥王像没变的消息。”

  “嗐,他们都算克制的!我听妻子说,那个军营这段时间已经抓了不少在外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年轻人了。哦,还有贵族老爷们呢!不过嘛,贵族们想进军营就没必要鬼鬼祟祟了,只是一句话的事……”

  雅辛托斯扶着窗栏,无声地笑弯了腰。

  这大概是哈迪斯自诞生以来最受关注和欢迎的一年,放在以前哪有人主动找哈迪斯神殿祭拜的,谁不是避之不及。

  他觉得这事儿莫名的喜感,笑了半天才揉着笑酸了的腹部停下来。一直到洗漱结束,和卡俄斯一起躺上床,他都还在想象一群人围着哈迪斯的神殿探头探脑的模样:“噗哈……咳,咳咳。”

  “……”卡俄斯无语地伸手,帮忙拍了几下雅辛托斯的后背,“还睡不睡?明早线人应该还会再来一趟,问你有没有确定要开什么店。”

  “睡,睡。”雅辛托斯摆摆手,在床上平躺下来,过了会又带着几分疑惑睁开眼,“笑完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忘了点什么挺重要的东西。大概跟哈迪斯波塞冬之流有关。”

  但哈迪斯和波塞冬有什么共通之处,能让他产生这种联想?

  到底是什么事?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大约是夏夜的香风薰人醉,又或者是身边卡俄斯的气息熟稔而可靠。雅辛托斯想到一半就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

  卡俄斯抬起手,在蜡烛边顿了一下,片刻后挥灭烛火。

  房间被夜色笼罩。

  黑暗之中,不再有需要逃避的过往,两人在静谧中安眠。

  ·

  第二天清晨,线人果然硬着头皮上门,得知雅辛托斯打算开个专卖孕妇和婴儿用品的店面,差点没给跪下:“这——”

  线人险险想起面前人的身份,好歹把粗口咽了回去,转而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试图指出这个决定有多荒诞:“这是为什么?”

  雅辛托斯镇定摆手:“你准备就对了。”

  他来罗马之前,冥界才公布第二、第三批转生名单,接下来势必会有大量新生儿降生。

  不过这话不能跟线人说,雅辛托斯只能摆出我心里有数的姿态,把想要崩溃抓头的线人哄骗走。

  “克罗托她们最近一直就在捯饬这些东西吧?什么新生儿的小衣服,小玩具。”

  目送线人离开后,雅辛托斯琢磨:“不过她们说,有点担心其他神明不乐意要她们做的东西。毕竟她们的双手从前编织是禁锢大家的命运之线,万一大家看她们做的衣服触及旧日记忆……”

  雅辛托斯摇摇头,抬手指了一下货架:“我想着做都做了,如果送不出去,放在眼前看着,她们也未必能高兴的起来。不如拿来售卖,知道店面是我们开的,那些神明应该不会乱想。”

  而且怎么着也得来捧捧场面吧,要是不捧……那就强制来捧。

  作为曾曾曾爷爷,倚老卖老,不需要讲道理。

  雅辛托斯算盘打得啪啪响,正满意点头,象征着店面未开业的门帘被人匆匆掀开:“你们这儿有安胎用的东西没有?”

  来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眼,即便神色匆急,仍旧带着一股不威自怒的气势。这就让他头上橙色的染发显得格外突兀,毕竟在罗马,只有妓.女才会用染得七彩斑斓的发色作为标志。

  雅辛托斯看了好几眼对方颜色扎眼的头发,在发根处尤其多留意了几秒,才慢慢道:“不好意思,我们连货都没进。”

  来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像是想要骂人,但嘴唇刚动,就紧紧闭上,转身大步要离开。

  “不过如果真的非常紧急,我们有别的法子应一下急。”雅辛托斯在他身后慢悠悠道,“只要您愿意相信我们,陛下。”

  他们昨天才来的香水街,要开什么店也是昨晚一拍脑门定下的。知道的人也就是那些贵族小姐,外加街上的商贩。

  当然,这些人都有可能大嘴巴地把事情传播开,但这些人能够接触到的圈子、服务到的客人,都是家里有点根基的。试问哪家没有私人医者?

  能病急乱投医到胡乱做了下伪装,就跑来找陌生的店主帮忙,除非这位孕妇的孕情并不能被家族的私人医者知晓。

  再结合这位进门来的“男.妓”不威而怒的气质,用以掩盖天生红发而此地无银三百两特地染的橘发,雅辛托斯觉得这要不是那位鲁弗斯大帝,他就把脑袋摘下来给波塞冬当球踢。

  雅辛托斯看着门口的男人顿了一下,随后放下才掀起的门帘,缓缓转过身。

  在这个时候点出对方的身份,雅辛托斯也是有考量的。

  毕竟跳出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他这家店开得确实是非常奇葩、过于巧合了。

  依这位大帝在情报里一向心思缜密且多疑的性格,只怕来之前就在怀疑这家店会不会是敌人已经知道情人怀孕的秘密,故意设下陷阱准备钓鱼。

  比起佯装不知道,任这位大帝的怀疑发酵,最后酝酿出计划对付他们,令他们陷入被动的境地,他还不如主动挑明了,在大庭广众这样一个他们占据主动、只要大喊出声,大帝接下来肯定讨不了好的环境下展示自己“虽然知道你的身份,但对你没有恶意”的态度。

  毕竟在被动的境地里说自己“毫无恶意”,听着就像辩解。只有在主动的、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展示自己毫无恶意,才会让对方产生迟疑,觉得的确如此,如果真想害我,为什么不现在直接动手,跟我去救人又没别的好处可以拿。

  同是搞政治的人,两位陛下几乎一照面就看出彼此的本质。鲁弗斯陛下也是真的担忧他的爱人,只跟雅辛托斯对峙几秒就扯了下嘴角:“最好真能应得了急。”

  …………

  骑马赶去那位夫人所在的农庄的路上,鲁弗斯陛下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表示自己的爱人半年前就流产过一次,偏偏那时候他刚被假货暗算,没能及时赶到爱人身边。

  那次的流产似乎给爱人的身体带来了一定的损伤,也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打击。这次怀孕后,对方本该小心安胎以免再次流产,偏偏怀孕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不得不戴束腹。

  玛丽亚夫人歇息的农庄在边郊。

  其实按理来说,以她的身份不该来这里,而应该在罗马的大宅第内享受,但她思念心切,还是远赴边郊来和鲁弗斯陛下幽会,结果不幸在农庄被鸡惊到,立即感到不适。

  雅辛托斯也不太好评说,好在农庄这地儿不缺土,他在鲁弗斯陛下的瞪视下支使卡俄斯挖了几铲子土,随后展示拿手好活,几下捏出个丑歪歪的泥像,往玛丽亚夫人身边的柜台上一放:“虔诚地向医药之神祷告,良善的阿波罗之子啊,希望你能现身,庇佑这位可怜的母亲,这位受难的孕妇度过难关。”

  “#¥@#”鲁弗斯陛下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像是想杀人,大概是倍觉愚弄。

  然而不等更深层次的复杂感情涌上来,丑到没眼看的泥像就闪出光,他这辈子都没信过的神明居然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就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他记得诸多神明之中,手持雷电的应该是神王朱庇特吧,这……怎么,医药之神什么时候也手持雷电了?没听说啊?

  医药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艰难地把半月不见,又变得更加“壮实”的闪电柱子放下来,本着医者仁心,先帮呼痛不止的玛丽亚稳住胎儿,才丢下有点呆愣的鲁弗斯陛下慢半拍地大步疾走到爱人身边嘘寒问暖,自己则扛着闪电柱子跟雅辛托斯、卡俄斯走出门外:“两位。”

  他欠了欠腰,久未打理的金色长发因为这个动作更加凌乱,看得雅辛托斯都忍不住想劝他理一理。

  赫菲斯托斯钻研技艺的时候也不过就邋遢成这样,幸好阿斯克勒庇俄斯长着一张悲悯的脸,将这种邋遢的气质冲淡不少。

  阿斯克勒庇俄斯埋头在衣衫的褶皱里翻了一会,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雅辛托斯:“我听到祈祷,来之前,墨提斯陛下特地拦住我,让我把这个带下来。说二位封禁神格,万一有不长眼的人……嗯,这个多少可以应急防身。”

  雅辛托斯盯着厚册子:“这是……它的使用方法?”

  阿斯克勒庇俄斯探头:“没,这是墨提斯陛下亲自攥写的适用条例。里面有具体规定哪些情况下能用,哪些情况下不能用。啊,最后一页是使用方法。”

  雅辛托斯:“……”

  那么厚的册子。

  只有一页是使用方法。

  剩下全是限制。

  ……手里的册子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好在鲁弗斯陛下及时推门而出,打破了这一霎那的尴尬:“谢谢。”

  他脸上的焦躁和郁气消散大半,眼角漾出几分算得上真诚的微笑,对于细节方面也多说了几句:“这个农庄为我潜藏准备的,连一个仆从都没有。意外发生后,我本来想立刻把玛丽亚送回去,好让她的私人医者救治,但她死活不让,说一是离宅邸太远,二是不希望我暴露……”

  阿斯克勒庇俄斯立即对这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的病人及其家属致以谴责的目光:“不要觉得这就可以放松了,她既然流过产,并且还是在半年之前,那这次怀孕就很容易再发生同样的情况。你们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那个窗台,虽然是夏天但也不能贪凉,她比一般人更容易生病一点,要小心吹风——”

  “啊。”雅辛托斯脑中灵光一闪,昨晚睡前冥思苦想也想不出的问题在这一刻被提醒了答案。

  就说他好像忘了什么……西风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