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登上校只在伦敦多留了一天, 就不得不启程回德拉福。

  回去的具体原因他大致跟众人说了一下,和庄园内的佃农有关,他们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事关他们的生计问题,急需上校回去帮忙处理。

  布兰登上校是个极其负责任的庄园保护人, 既然知道了情况, 就不会袖手旁观。哪怕苏芮不久前还在装病,他也不得不暂时把她放在一边。

  苏芮知道这件事后,为了不让布兰登上校为难,第二天早晨就神奇地恢复健康, 甚至还收到了好友的邀请, 准备去参加对方的生日会。

  早晨, 大宅里所有的佣人都守在客厅里, 送别她们的男主人。

  “等你放假,我就来接你。”布兰登上校从苏芮手中接过帽子,紧拽在帽檐上的小手, 让他没能一次性将帽子拿到手上。

  “伊丽莎……”布兰登上校微微有些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那么早离开他的女孩。还有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抓心挠肺了一整晚, 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羞于启齿。

  对她而言, 他的年纪太大了。或许,是他误解了也说不定。

  大手落在苏芮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布兰登上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如果我有空的话, 就立马来看你。”

  苏芮总算满意他的答复,松开手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布兰登上校的精腰,垫着脚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一句,随后放开退回原位。

  整个过程大概只持续了两秒,但一向镇定冷静的男主人,却为此失了神。

  直到坐上了马车,布兰登上校才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几乎被少女柔软的唇瓣触碰到的耳垂。

  这一次你可不能再违约,我在伦敦等你。

  苍劲有力的手缓缓滑落,掌心隔着衣衫落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脏从未撞击的像今天这般激烈。

  布兰登大宅的气氛隐隐有些变化,佣人们看苏芮的目光多了一丝尊敬。大家都心照不宣,默契地察觉到她和男主人之间略显微妙的气氛。

  或许过不了多久,布兰登家就要多一个女主人。

  苏芮在家休息了一日,跟布卡先生一起为友人准备生日礼物,并在对方生日的当天,闪亮登场,献上祝福。

  伊丽莎的那群同学,虽然个性轻佻,举止轻浮,但是对她委实还算不错。苏芮昏迷期间,这些好友都陆陆续续上门探望过,之后也都写了慰问的信件。

  当然,其中不乏有向她打听布兰登上校情况,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信。

  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伦敦警务处处长的女儿安布尔,她从第一次见到布兰登上校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有了非分之想,如今年纪渐大,一门心思想要找个有钱人家结婚,心思便更加活络。

  这一次的生日宴会,是伊丽莎的另外一个同学艾琳,她的叔叔在印度有个种植园,父母在全国经营了多家香料店,论资产算是这群同学里最富有的一个。

  生日会现场让人眼花缭乱,室内装修是罗马风格,穹顶很高,装饰着白色的浮雕和华丽的水晶灯饰。偌大的客厅被几根雪白的罗马柱分成几个部分,花纹繁复的地毯、窗帘和壁纸,金属的烛台和描金的家具,目光所及之处,无不透着奢华。

  几张长桌上,来自东方的瓷器精美绝伦,银质餐具闪耀着光泽。不符合时令的水果,各种颜色鲜艳的甜品,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无形中让主人壕阔的品质得到升华。

  “嘿,伊丽莎,看到你你的身体恢复健康我真是太高兴了。快来看看我为今天的宴会做的准备,桌上的甜点,除了有法国甜点师的秘方,还有你的厨师教给杰西卡的,这么多种类,保证能让所有人都眼花缭乱。不过这次还多亏了我叔叔,要不是他从印度带了很多香辛料和蔗糖,我恐怕要派出所有的佣人,去把伦敦所有的糖都买回来。”

  艾琳一袭华丽的粉色巴洛克风丝绸长裙,上面点缀着一层又一层的蕾丝,丝绸表面的提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设计风格独特的宝石配饰,在温和的暖光中光华四溢。

  她将苏芮引到长桌前,拿了一块薄荷绿色的马卡龙,用精致的小餐碟盛放着,送到苏芮面前:

  “伊丽莎,你一定要尝尝这道法国甜点,是我爸爸特地请来的法国厨师做的,味道非常正宗。”

  “其实马卡龙是意大利传到法国的。”苏芮接过餐盘时,小声说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安布尔她们来了吗?”苏芮转移话题,趁着艾琳没有注意,将餐盘放回桌上,她已经不食用蔗糖很久了,但现在的场合,还是没有必要给好友找不愉快。

  艾琳没发现苏芮的小动作,拉着她往好友们身边走:“哦,她们早就到了,我给她们留了最好的位置,保证在场的绅士能够第一眼看见她们,等下舞会开始,她们就不缺舞伴了。”

  如艾琳所说,朋友们聚集的位置是整个大厅当中视野最好的。在三级台阶之上,旁边放着钢琴和柔软的沙发,姑娘们正轮流表演献唱,已经吸引了不少关注。

  苏芮直接坐在安布尔的旁边,她刚表演完一首曲子回到沙发上,立马从侍者那里要了一杯葡萄酒,看到苏芮过来,安布尔眼睛都亮了,连忙把她拉到身边。

  “我们都在猜测你今天会不会出现,还准备如果你不出现的话,就一起去你家探望你的。”安布尔将苏芮上下打量一遍,拍了拍她的手背,煞有其事道:“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安布尔,你看上去有点奇怪,像是……”苏芮皱着眉。

  安布尔打开象牙扇优雅地扇着,嘴角微微勾起,“我不过是在提前感受一下我们两个的身份,万一哪天我成了你的养母……”

  “布兰登上校不是我的养父!”苏芮打断安布尔的话,把手抽回来,“而且,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是谁!”

  当然是我!

  苏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摇头表示不太清楚,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看到前几天的新闻了,之前你说的血脚印,这段时间警方一直没有公布这个证据,怎么会在时隔几个月之后,突然发布出来呢?”

  这是苏芮今天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安布尔还没有从布兰登上校已经心有所属的噩耗当中清醒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好友的突然问出这个跟她毫不相干的问题是一种多么诡异的行为,有气无力地敷衍道:

  “消息并不是警方公布的,而是死者的家属,因为一直找不到凶手,又不能确定那个脚印就是凶手的,所以我爸爸主张结案,准备当作普通的溺水案处理。但是没想到死者家属不愿意,三番两次跑到警务处去大闹了一场,还抓伤了我爸爸的脸。哦,伊丽莎,咱们不要说这些烦心事了,你快告诉我,你是真的不知道布兰登上校喜欢的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