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德培今天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西服,头发服服帖帖梳在脑后,领带也紧紧扣在领口,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出来,再加上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看上去俨然一派衣冠楚楚的富贵子弟派头。

  华港生靠在车旁等他走到近前,在对上那双黑沉沉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时,他又突然卡了壳,满肚子的话被堵在喉咙口。

  鲁德培眯了眯眼,目光先是有些意味深长地在他身上打了个转,随后便随意挥了挥手,让阿标暂时先退后一步,这才放松了神情,“怎么?你同我有事要讲?”

  说话的时候,他的姿态是懒洋洋地,这样的态度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华港生抿嘴,心里几番纠结,最后还是咬咬牙,讲出了自己的意图——

  “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你也应当知道这次交易很危险,为什么你非要一意孤行……”

  鲁德培啧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幽幽瞧着他道:“你就为了说这些?”

  “不是。”华港生躲着他的注视,深吸了一口气,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渐渐握成拳。他垂眼,轻声道:“我……我不想你去冒险。”

  他这话带着一丝示弱的感觉,鲁德培听见这话,表情情不自禁便有些崩裂。

  但是那不过是一瞬间,等华港生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便依旧是对方那张沉稳到几乎面无表情的面孔,并未有任何的异常之色出现。

  “交易还会进行,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你如此费心跑到我面前来劝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鲁德培靠在车边,手指轻抚下唇,目光微微闪动,似笑非笑道:“原来你很挂住我啊,阿sir?”

  他讲这句话话的时候,目光格外的幽深,甚至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丝丝的诱惑之色,俊俏的五官染上了格外艳丽的颜色。

  这一下,看得华港生急忙又转移视线,情不自禁又吞了口水,不太敢正眼看过去。

  鲁德培笑得有些邪气,他修长的指尖搭在车顶,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

  华港生别过头,克制住自己内心不断作祟的古怪情绪,不看他,“你终究……是我弟弟,我不愿看你那样。”

  他这话说得倒也没什么不对,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点戳中了鲁德培的心思。于是这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鲁德培冷哼一声,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免了,你管得可是有些太多了。”

  华港生不明白自己究竟又是哪一句话说得不对,眼看着鲁德培沉了脸去,转身开门就要上车,他急忙上前几步,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你不要……”

  鲁德培突然蹙眉,目光凌厉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标,阿标被他这眼风一扫,立刻会意,上前把人给拉开。

  司机已经准备好了,鲁德培这边刚一上车,车子立刻就发动了。

  阿标挡在华港生身前,一脸嫌弃地拦住了他,然后反手关上了车门。

  “你想做什么?”阿标将他挡得严实,华港生就算心里再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发动以后,慢悠悠地朝着远处开去。

  车子刚一离开,阿标就立刻松开了拦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路边。

  “你就这么看着他去送死?”华港生看着尽职尽责当好一个路障的阿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牙,愤愤踢了散落在旁边的小石块一脚,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让他慌极了。

  但阿标却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又漠然地移开了视线,只是口中道:“BOSS这样子做,当然有他的用意,你倒是一个劲在这唱衰起来了。”

  真不愧是鲁德培身旁的贴身助理,他这副模样简直是将鲁德培平日里的姿态给学去了十成十。

  华港生内心焦躁,也没空同他在这里继续磨叽下去。阿标等到那辆车子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以后,就转身干脆离开了,他闷闷坐在路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大脑飞速运转——

  交易地点他知道是在哪里,既然谁都无法说动鲁德培更改地点,那他现在赶过去,应该也是能找到人的。

  只是到了那里以后,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脱离这次险境?

  虽然不知道究竟能用什么办法才能成功让鲁德培从这次的事情中脱身,但是他一直待在原地也照样是无事可做,倒不如跟过去看一看。

  若是最后真的要同李sir他们对上的话……

  华港生用力握拳,止住了自己纷乱的思绪,赶忙起身拦车。

  这会儿离鲁德培离开的时间并没有特别久的间隔,华港生坐在车里,一路上都忍不住焦急地不停往窗外看,催着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几乎是恨不得生了翅膀,直接飞到那头去。

  好在这会儿马路上的人倒也不算多,车子移动得十分顺利,华港生靠在车座靠背上,只觉得自己急得几乎是要发了汗。

  车子晃晃悠悠拐过了无数个弯,总算是在华港生情绪即将要爆发的时候,赶到了目的地。车子还没停稳,他就急着去开车门,往下头跳,那急惶惶的模样直把前头的司机师傅看出了一身冷汗。

  “后生仔,小心些吧!”

  面对司机师傅的善意提醒,华港生勉强笑了笑,随手便丢下车钱,也顾不得叫人找零,拔腿就往上头跑。

  鲁德培同人约好的地点是在一处公园附近,旁边有一个高档娱乐场所,十分显眼。

  虽然知道大概的地方,但是具体的位置他却并不太清楚,没办法,他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来在这里搜索,意图能早一些,在警署那群人之前,把人找到。

  一下车,华港生就进入了精神高度紧张地状态。

  他一边四处找寻,一边支着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直到他在经过某一个角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安静的公园中猛地响起的一声枪响——

  他拔腿就朝着声源处跑去。

  放枪的地方离他在的地方略微有些距离,草地上有一排不同样的脚印,证实了这里方才有一群人曾经在这里停留。

  地上还残留有殷红的一滩血,华港生顿住脚步,只觉得脑中嗡鸣,自己的手指似乎都无法控制地在颤抖。

  这是那人留下的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来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