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呕吐出来的东西都还在,黑瞎子四下里扫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之前明明白白从二楼上飘下来的笑声突然止住了,只有呼啦啦的风从破洞里灌进来。

  “咯咯咯”黑瞎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儿没动静,正准备下楼拿东西跑路,那女人的笑声突然又响了,就贴在耳朵边上,轻飘飘地,温柔得和水似地。

  这要是个大活人,那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艳福。

  黑瞎子猛一回身,背后还是空荡荡地,那楼梯口黑得像个洞,看过去,总让人觉着会出些幺蛾子。

  ‘嘻嘻’那女声又贴着他脑袋响起来,跟猫逗老鼠似地,快乐里带着一种血腥的残忍。

  “干!”黑瞎子忍不住骂了一句,脖子上的寒毛瞬间炸起来了。他这人性格也是奇葩的,闹到这时候,反而不怕了,毛起来心里就冲上去一股血气,想找人干架,管他娘的是鬼是怪。

  而且这个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在火折子映出来的他自己的影子脚边上,多出来一块毛茸茸的东西,和没打理好的麻线似地,一圈儿圈儿地缠在一起。他转身,那团儿毛线就跟着转,他回头,那团毛线就合着他转头的角度一块儿转,动作极快,和瞬间移动似地。

  他脑袋里闪出来那个四肢反扭的女人一头黑白相交的乱发,乱蓬蓬地缠在一起,和一圈儿圈儿地,好似乱麻。

  黑瞎子手里举着火折子,深呼吸了一口,把火折子灭了,往边上一丢,空出来的那只手上抓了把手枪。然后他两腿一弯,人朝后仰 倒下去,一手背在背后就朝着地上刺下去。只听一声怪叫,一个东西从后面闪出来,从侧面对着他冲过来。

  果真是那个女人。反扭的四肢着地,躯干向上,像一只巨大的蜘蛛。黑瞎子倒吸一口冷气,靠扎在地上的匕首维持住平衡,另一手挥着枪就是几梭子打过去。那东西却并不躲他,吃了子弹也只是痛地‘嗷嗷’叫了两声,竟是一鼓作气爬到了他身上。

  黑夜中,那瞎子只看到女人的脑袋180度一个大转,和他脸对着脸瞧着,‘咯咯咯咯’直笑。它奇异柔软的四肢缠绕上来,居然是摆了一个交合的姿势。

  黑瞎子头发都竖起来了,一管枪抵住那东西的下巴,就是一通狂轰。这枪是他自己改造过的,力道极大,一般人用了十有八九手要脱臼。那东西吃不住力,被打得往后掀了一下。他身体一缩,往地上倒的时候拿匕首的那只手顺势一切一割,削了女尸一条胳臂。

  那下巴都没了的东西还在‘嘻嘻’地笑,黑瞎子从地上一溜儿爬起来,连滚带爬就往楼下杀过去。他抓了放在楼梯口的装备,连看都不往身后看一眼,狂奔了出去。

  阎王骑尸,操他娘的阎王骑尸。

  黑瞎子对西藏这一块儿并不是非常熟悉。他忘记了合和是藏区密宗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在旧社会的藏区,活佛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密宗与大小乘佛教尤为殊异的 一点,就是他们认为在阴阳合和中蕴藏着宇宙间至高无上的真理。于是每年都有年轻漂亮的藏族姑娘被挑选为这些僧侣领悟最终奥义的工具,也就是一般所称的佛母。佛母的名号听着虽然非常高贵,然而实际只是喇嘛性交的工具,这些姑娘要接受严格的训练,在交合中不断变幻姿势,来迎合这些久惯此道,耐力了得的喇嘛。

  有一种观点认为,生死乃一轮回。生的尽头是死,死的尽头也是生。黑瞎子猛然间想起来女人高耸的腹部,他本来以为那是长期吃食生肉导致的营养不良和寄生虫,现在想起来,却很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女尸象征女阎王,即为死。腹中一活胎,视为生。生从死中来,正是一个完美的轮回。

  黑瞎子出了一身冷汗,一直跑出老远,才长呼一口气,仰面躺倒在地上。天上银星闪烁,纯粹得仿佛淬炼过的银。

  黑瞎子摘掉墨镜,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眼睛望着天上的星。他开始不可抑制地对哑巴张的身世产生一种很可怕的猜想。

  “干啦!”他叫了一声,忍不住在地上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