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妖影重重之百花妒>第七章百花妒

    一切都变了。

    无数画面就像嵌在火车车窗上,高速从萧慎言的眼前驶过。他看不清细节,被各种各样

的颜色弄得头昏眼花。

    过了一会儿,  “火车”总算停了。萧慎言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先前的酒店,再一次站在了

何家的房子前。

    身上还是女装,萧慎言不禁有些沮丧,因为这说明他还在用方淑美的眼睛看世界。

    天已经黑了,无星无月,唯一的光线来自隔壁的何正义家。可那幽幽的黄色光芒,相对

无边无际的黑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方淑美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连累萧慎言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门前

转了无数个圈子,终於鼓起勇气朝门边走去。

    在她开门的瞬间,萧慎言才注意到手里有些沉。他低头一看,原来方淑美正提著一个玻

璃瓶,瓶子里装著满满的液体。

    不用打开它,萧慎言也能猜到那到底是什麽。他还知道方淑美下一步准备做什麽,更加

知道那麽做会有什麽可怕後果。

    不要进去!不!

    萧慎言的呐喊完全起不到作用。不过,就算方淑美能听见他的声音,也不见得会停下脚

步。她急於求成,已经将所有恐惧和理智抛诸脑後。

  进屋之後,方淑美没有开灯。她在自己家里闭著眼走都不会迷路,但不开灯并不是因为

这个。

  她不想惊醒那只怪物,所以一进门就脱了鞋子,以防走路发出声音。她小心开门,以确

保门板及门轴的磨擦温柔而安静。她早早地戴上手套,将带来的玻璃瓶抱在怀里。

  这一切,都是在为最後一刻做准备。

  她要烧死那只妖精!

  何生担心放火会适得其反,所以方淑美选择了硫酸。她怀里那瓶清澈透明的液体,看上

去像水一样无害,其实杀伤力完全不逊於火焰。

  花房很冷,不是那种冬季低温的寒冷,而是一种钻入骨头、让人刺痛难忍的冰寒。

  方淑美咬紧牙关,以杜绝上下牙冷得打架的可能。

  当她快步走近那座大理石花台,躲在云後的月亮正好探出半颗脑袋。零碎的月光穿过屋

顶的玻璃,洒在了她的头上,也洒在了那株没叶没花的植物上。

  植物很安静,似乎对大祸临头一无所知。

  方淑美加快速度,拔下瓶盖,将里面的硫酸倒向植物的根部。


  效果立竿见影,花台里立刻传出”嘶嘶”的声响。有东西正在被迅速”烧”毁。

  玻璃瓶的口子不到硬币大小,硫酸要从里面流出来,并不像方淑美预期的那麽顺畅。情

急之中,她忍不住开始无谓的催促。

    “快、快、快、快!”

  虽然声音被刻意压低,还有”水”声相伴,但在这个安静的夜晚,还是如鸟叫虫呜一样

明显。

    萧慎言看著都觉得急。为什麽方淑美不把硫酸瓶直接摔碎在花台里呢?

    倏地,方淑美领悟到了这个方法,但一切都迟了。

    在她将硫酸瓶摔出去的瞬间,一条细长的黑影破空而来,稳稳地将那个瓶子缠住。

    下一秒,类似鞭子的东西重重抽在她的脚踝上。她像一个被击中的保龄球瓶,应声而

倒。

    後脑勺撞在大理石地板上,方淑美立刻昏死过去,但很快又清醒过来。

    萧慎言希望自己可以捂住双眼,可是惨剧还是在他面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无数的枝条从那株牡丹上伸展出来,伴随著殷红的光芒,将方淑美缠成了一个粽子。它

们在颤抖,如同身处狂风暴雨中。

    剩下半瓶的硫酸在空中飞来舞去,而後向方淑美迎面扑来。没有任何阻挡的机会,瓶口

直入她的嘴巴。

    硫酸入喉,带来的剧痛绝对是言语难以形容。

    大量的白沫从方淑美的嘴里冒出来,接著便是鲜血。她由挣扎变成抽搐,巨大的力量将

紧绑的枝条都扭松了,但是不足以逃脱。

    不再举瓶强灌,诡异的枝条选择了更省力的方式,将硫酸全部浇在方淑美的脸上。

    月亮再次躲到云後,不忍心再看这残忍的一幕。

    没有叫喊,没有呻吟,满是红光的花房中只有硫酸滴落地面发出的声响。

    疼痛噬骨,萧慎言已经无力再思考其他问题,一心只想逃离这里。可身受重创的方淑美

根本没能力离开。

    硫酸被倒空的一瞬,玻璃瓶也被摔碎了。与此同时,枝条全面松懈,将方淑美用力抛了 

出去。

  在空中飞出一段距离,方淑美重重摔在客厅的茶几上。茶几碎了,碎片扎进她的身体,

她却已经没有感觉,因为脸上的刺痛远远超过这些伤口。

  痛感刺激著方淑美,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想起花妖不能离开何家,所以只要走出

这幢房子,她就能得救。

  萧慎言紧张到极点,恨不得代替方淑美逃生,但能做的只有被动体会她的感受。

  眼睛严重受伤,方淑美的视力几乎为零,只能依靠记忆摸索出口的位置。

  这时,一缕红红的光线穿透残破的眼皮,落在她的眼中。光线的中心是一抹人形的黑

影,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什麽,但方淑美可以断定它正在朝自己靠近。

  那只妖怪准备痛下杀手了!

  方淑美心头一惊,立刻仓皇地爬向与红光相反的方向。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短促惊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方淑美不敢停留打探它来自何方,但它成

功地转移了妖怪的注意力。

  方淑美一鼓作气,终於爬出大门。

  当夜晚的冷风抚过她残破的身体,支撑她的力量随之消逝。昏迷前最後的意识,是金属

在地面拖动的声音,还有一个人正从她身边跑开。

  如果没有看错,那人应该就是何正义了。金属声多半是来自他的锄头。

  正是因为目睹了方淑美恐怖的受伤过程,何正义才会不堪承受,进而疯狂。

  滴、滴、滴、滴——

  尖锐的报警声突然响起,将箫慎言拉出那个无边的噩梦。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和猫仔已经被护士赶出了加护病房。

  方淑美的伤情恶化了,医生必须对她进行抢拙。

  萧慎言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看著,一颗心抽痛不已。在一旁的猫仔却不能体会他的心隋,

只是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十几分钟後,医生出来告知方淑美的情况已经稳定。

  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什麽也帮不上,萧慎言抱著疲倦的外甥离开了医院。

  还没到家,小猫仔就已经睡得人事不知。

  萧慎言安顿好他,却怎样都无法舒适入眠。方淑美的遭遇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中,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就这样睡睡醒醒,直到迎来了黎明的晨光。

    家里莫名其妙跑出巧克力的事情还没弄清楚,萧慎言不放心把猫仔一个人留在家里,可

带他去上班又不太现实,总不能一整天都把他锁在车子里。

  分析来分析去,萧慎言觉得自己多虑的可能性很高。

  谁会这麽无聊,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只为给小孩塞一块巧克力?说不定那只是猫仔在角

落里找到了的巧克力残渣。

  萧慎言不擅长收拾整理,家里一直是乱七八糟的。他自己就曾在柜子里找到过半个没吃

完的面包,都长绿霉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一想,萧慎言更觉得自己紧张过头。在门上多加一把挂锁,他便像往常一样出门。

  刚到警局,下属们就轮流向他汇报了调查的进展,

  因为何生和何正义家离其他居民的房子有一段距离,所以方淑美受伤那晚,没有其他人

听到动静。

    此外,在一家销售化学制剂的店铺里,有员工承认事发当天曾私下卖出一瓶硫酸给一个

陌生的客人。根据他描述的特微,调查人员把方淑美的照片拿给他看,结果该员工立刻认定

买硫酸的就是方淑美本人。这个发现引发了警官们热烈的讨论。

    “方淑美为什麽要买硫酸?”

    “也许她想泼什麽人,结果却泼到了自己脸上。”

    “问题是她到底打算泼谁呢?还有,为什麽要约在自己家里见面?”

    “想泼谁我不知道,但何家的房子被我们封了,普通人不会往那里去。如果想不被打

扰,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觉得她是去见杀害何振阳和何昆的凶手。也许她知道何振阳和何昆要来偷花,所以

请人给他们一点教训,可是事情到後来却完全失去控制。她约凶手见面,责问他为什麽把事

情弄得不可收拾,结果把对方惹毛了,被泼了一脸硫酸。”

    “但是硫酸是方淑美带去的。照你的说法,她应该是去杀人灭口的。”

    “用硫酸杀人也太高难度了吧?”

    “等一下!鉴证科没有在碎瓶子上找到第二个人的指纹,现场也没有第二人留下的的痕

迹。如果方淑美真的是被人弄伤,那人也未免太专业了。”

    “何振阳和何昆死的时候,现场也乾净得要命。”

    “难道是职业杀手?”

    “扯远了,扯得太远了。何振阳和何昆要去偷花的事,连他们的家人朋友都不知道,方

淑美怎麽可能会知情呢?而且,拜托!职业杀手?!如果凶手真的是职业级的,根本不会选

择把尸体捶烂,或是泼硫酸这样的方法。”

    “都说硫酸是方淑美带去的。杀人手法残忍,很可能是牵涉到私人恩怨。”

    “要是何正义没疯就好了。他肯定看见了什麽。”

    “可是他已经疯了。”

    “哎……”

    “组长,你怎麽看?”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终於想起了萧慎言的存在。

  面对这些完全禁不起推敲的论断,知道真相却不能跳出来一吐为快的萧慎言,只能无限

感慨地说:  “先把注意力放在证据上吧!没有证据支持,一切都是废话。”

    “可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根本无法把案件串起来,有的甚至很不合情理。”

  担心自己再说下去,会忍不住把知道的事情全倒出来,萧慎言首次摆出堪称严厉的表

情:  “那就去找一些合情理的证据来!”

  他的声音洪亮了些,结果让整个办公室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萧慎言突然很想念小丁了。

  如果小丁在这里,一定会马上说些什麽来缓和气氛,让他有台阶可下。

    “有小丁的消息没有?”萧慎言问。

  下属们纷纷摇头。

  从他们的眼神里,萧慎言看到了普遍的担忧,彷佛小丁会从此消失,永不出现似的。这让 

他很不舒服。

  走出办公室,萧慎言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冷水冲走了不快,同时振奋了精神,让他感

觉稍稍好了一些。

    当他重新回到办公室,下属立刻报告了一个新发现。

    半年前,何生曾为方淑美买了一份人身保险,价值三百万。保险合同中约定,如果方淑

美在五年内死於意外,作为唯一受益人,何生可以在三十天内得到赔付。

    “如果他要骗保,应该杀了方淑美,而不是让她毁容。”萧慎言不喜欢何生,但他并不

觉得何生会为了保险金杀妻。方淑美会受伤,很大程度是她自不量力的结果。

    “方淑美没死,说不定是杀手失手了。我刚刚查到,何生这两个月陆续卖掉了他在花卉

园拥有的土地,好像是在为跑路做准备。”

  好不容易抓到点实质的东西,员警们难免激动。

  萧慎言不想打击他们,但还是忍不住说:  “问题是,何生找来的杀手到底是谁呢?我们

没有任何能证明这个杀手确实存在的证据。”

    “但这个多少也是条线索。”

  虽然推理依然漏洞百出,下属们却不愿放弃,萧慎言也无话可说。想来,前一天他还为

了审问何生力排众议,现在却成了唯一不怀疑何生的人。这世界果然变化快!

  反正都要去找何生问清楚花妖的事情,萧慎言决定不再留在办公室里与下属大眼瞪小

眼,於是说:  “我去找何生谈一谈,你们继续查查,看有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

    “你一个人去吗?”

    “一个人就够了。”

  关於花妖的事,有旁人在可不太好同。

  就这样,萧慎言来到了何生的岳父母家。两位老人正准备去医院看女儿,何生没有同

行,因为他病倒了。

  方淑美的父亲说他既要担心妻子,又要操心生意,不堪重负才会累倒。萧慎言对此持保

留意见。

    当他走进房间,何生正躺在床上,房里拉上了窗帘,光线有些昏暗。何生那张瘦得几乎

找不到肉的脸上,只看见颧骨高高地耸立著,眼窝就是两块黑色的凹痕。

    一听到脚步声,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萧慎言迳自拉开了窗帘,阳光洒进房内的瞬间,他看见何生的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

恐。

    “张警官?”

  勉强坐起身,何生的惊恐转成了警惕,彷佛萧慎言是传递坏消息的使者。

    “不用起来,躺著吧!”萧慎言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前,

i问:”哪里不舒服?”

    “小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让我看看。”

    不等何生同意,萧慎言就凑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又看。

    被这意外的动作弄得手足无措,何生只得僵在原处。

    萧慎言在他混沌不堪的眼瞳中,看到了一抹游走的蓝绿色,就像是寄生虫钻了进去。这

让他最终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等到萧慎言退开,何生才客套地问了一句:  “张警官会看病?”

    “不会。”耸耸肩,萧慎言露齿一笑:  “我只是懂一点邪门歪道的东西而已。”

    听出他话里有话,何生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张警官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气氛突然绷紧,萧慎言看到何生眼中投未的困惑。

  由调侃变成严肃,他继续说:  “和妖孽上床是要付出代价的。它会抽走你的精气,荼毒

你的身体,直到你咽下最後一口气。”

  萧慎言的话,让何生气色本就不佳的面部顿时变成黑灰一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麽。”

  萧慎言四下看了看,从方淑美的梳妆台上拿起一盒粉饼。

  这样的东西,里面通常会有一面小镜子。萧慎言打开後,递到何生的面前。

    “当你的眼睛被那个蓝绿色占满的时候,你就没得救了。”

  何生半信半疑地接过镜子,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果然在里面发现了蓝绿色的东

西。那东西已经占据了眼球的一半有馀,大有一口气填满的趋势。

  何生两手一抖,粉饼落在被子上,跌出一块白色的印迹。

  萧慎言将它合上,重新放回梳妆台。

    “你太太已经把牡丹的事都告诉我了。”

    “淑美?淑美醒了?!”

    “不,她没醒。”

   “那……”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制造悬疑是萧慎言当职业神棍时养成的习惯。越是模棱两可,越容易唬到他人。

    何生果然面露惊喜.立刻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你能帮我解决这件事吗?”

    虽然是萧家人,萧慎言却没有半点除妖的本事。所以他除了摇头,也只能摇头。

    “要摆脱它只能靠你自己。”

    “我该怎麽做?”

    “离开它。”

    “怎麽离开?”

    “那只妖怪不是出不了你家的大门吗?只要你想,跑多远都可以。”

    “可我根本跑不掉呀!”

    萧慎言不信,  “你的样子不像是被妖怪迷了心智,怎麽会跑不掉?”

    “你不是说淑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吗?”何生不答反问。

    方淑美的记忆里好像有那麽一段,提到何生不能离开妖怪,萧慎言记不清了,只好硬著

头皮说:  “我只知道她知道的事。你确定你把所有事都告诉她了?”

    “我……”显然,何生并没有对妻子知无不言。

    “妖怪和人一样,形形色色。我不是先知,不可能了解每一只妖怪。”

    这话听上去合情合理,急於求助的何生终於敞开心扉。

    “我试过走得远远的,可是隔不了多久,我的皮肤会开始发烂。起初我以为是皮肤病,

可医生根本检查不出病因。

    “後来我发现,只要回到那只妖怪的身边,溃烂的地方就会奇迹般的好起来。”

    “皮肤溃烂多半是因为妖毒入体。”萧慎言听姐姐说过,只要与妖孽发生过一次关系,

就躲不开妖毒的侵蚀。

    “妖毒?”

    “对。这也是你和妖怪在床上快活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萧慎言一点也不同情何生。

    “我不是在找快活!我……”无法解释自己做过的糊涂事,何生用双手抱住头,面露痛

苦,  “它简直就像吸毒上瘾一样,染上就不能停。如果停下来,我就会死!”

    “如果戒不掉这个”瘾』,你也一样会死。”

    “所以我只能杀了它!只要杀了它,这毒就能解了对不对?”

  这点倒是没说错。萧慎言点头。

    “你能帮我杀了它吗?”

    “我不能。”

    “为什麽?我可以付你钱,我……”

    “因为我做不到。”

  萧慎言虽然爱钱,但还没有爱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你不是说你懂这个吗?那妖怪杀了何振阳和何昆,还把淑美害成那样,你就不能行行

好,帮我一把吗?”

  何生的恳求并不能打动萧慎言。但想起方淑美悲惨的模样,他又觉得义愤填唐。

  也许是属於萧家的血液在作祟,让他突然有了斩妖除邪的渴望。不过渴望归渴望,没有

真本事,再渴望也没用。

    “你把关於那株牡丹的事都告诉我,我先去查查再说。”

    “好!”

    何坐重新燃起了希望,立刻追不及待地提起了一个传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年谷雨,统管天下牡丹的仙子心血来潮,决定在洛阳北邙山举

行一场为期七天的牡丹花会,以此选拔天下最美的牡丹。

    号令一出,众牡丹开始云集洛阳,一时间名花荟萃,热闹非凡。

    牡丹仙子邀请玉皇大帝的女儿百花公主监赛,倍受瞩目的花王”姚黄”、花后”魏紫”

以及花状元”洛阳红”都是夺冠的大热之选。

    当百花公主宣布开赛的瞬间,众牡丹展枝怒放,万紫千红,为整个北邙山铺上了一条绚

目的花毯。花香馥郁芬芳,随风瓢散,使人迷醉。

    时过一周,牡丹们终於等来了赛果揭晓的那一刻。令它们意外的是,在参加比赛的近百

种牡丹里,竟是来自寿安山、名不见经传的”寿安红”赢得了魁首。

    牡丹仙子裁定,寿安红开候准、花量多、花色艳、姿态美、花时长,五项皆优,拔得头

筹。众牡丹羡慕之馀,难免嫉妒,毕竟寿安红论名气、论资历,都很难让人信服,一时间,

惹得流言四起。

    有人说寿安红讨好了百花公主。有人说姚黄和魏紫不想争虚名,故意输给小辈。

    五花八门的说法,全是中伤跟诋毁。寿安红不堪重负,只得远离同伴。

    好事者听说了这个故事,便将寿安红改名为”百花妒”。从此以後,百花妒就挤入了珍

稀的行列,成为最名贵的牡丹之一。

  一个传说是真是假,很少有人会去推敲,但人们却很乐意把它传播出去。

  何生年幼的时候,就从爷爷口中得知了”百花妒”的故事。不过他听到的版本,却比外

面流传的多出了一段……

    “我爷爷说,我家以前并不是花农。不过我的祖爷爷,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他

很喜欢养花,而且喜欢到山上去寻找一些漂亮的野生花朵移植到家中来。

    “有一天,他在山里发现了一株牡丹。我们这一带因为水土的关系,牡丹是很少见的,

他很高兴,就把牡丹移回家。”

  不用往下听,萧慎言也能猜出一二:  “他移植的就是你现在种的那株寿安红l”

    “是,”何生点点头,继续说:  “那株牡丹移到我家之後存活了下来,但连续五年都没

有开出半朵花。祖爷爷很不甘心,像著了魇似的,无微不至地照顾它,为了能让自己更加专

注,甚至改行当起了花农。

    “终於,等到第十一年,花开了,虽然整株只有一朵,但开得非常好看。红红的颜色,

花形饱满,花瓣一层又一层,完全盛开之後足足有盘子那麽大。

    “只要见过,你就会觉得国色天香这种词用来形容它,一点也不夸张。”

  何生描述的时候,就像正站在现场看著花开一样。从他的声音不难听出惊艳的成分,可

惊艳过後,便立刻成了惊恐。

    “祖爷爷被那株牡丹迷住了,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在它身上。就像是为了要报答他似的,

牡丹花持续盛开了整整两个月,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人们络绎不绝地来到我家,都想亲眼看看这株奇花。

    “时间长了,祖爷爷不胜其烦,乾脆建一座花房,把原本种在後院空地上的牡丹移到室

内,不让其他人再有机会看见。也是从那时起,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的身体日渐削瘦,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说”百花妒”的传说确有其事,我家的牡丹

就是那位被众牡丹嫉妒的仙子。为了逃避不公平的对待,它躲到了深山老林里,直到得到我

祖爷爷的真心关怀,才鼓起勇气,重新绽放。”

    何生停下,长吁一口气,而後无比沉重地说:  “第二年,祖爷爷就离开了人世,那年 

不过三十岁,咽气之前还不忘交代家人要善待那株牡丹。虽然觉得诡异,我家的人还是遵从

了他的遗愿,不过,自从他死後,那株牡丹就再也没有开过花了。”

    “你觉得你祖爷爷遇到了和你一样的问题?”何生今年也正好三十岁,萧慎言可以理解

他的压力。

    经过长久的沉默,何生点了点头。

    萧慎言改问道:  “你是怎麽发现那株牡丹不寻常的7 “

    “大约两年前,有个古董商找上门,想买我家的牡丹,一下子开价二十万。没想到那株


花那麽值钱,我很心动,但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想了半天,最後没有答应。”

    “二十万?”萧慎言皱眉,  “为什麽你太太和何正义都说是五百万?”

    “那是後来加上去的。一听说我不想卖,对方就开始加价了。”

    为了一株开不出花的花,把价钱从二十万加到五百万,这笔买卖怎麽看都觉得疯狂。

    联想到古董商这个头衔,萧慎言不禁问道:  “那个古董商该不会叫邢中天吧?”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

  邢中天曾经为了让死去的妻子复活,满世界寻找各种妖物,萧慎言与他打过交道,那人

根本就是个疯子。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之後呢?”

    “邢中天把价格加得越高,我就越怀疑背後隐藏了什麽原因。天知道,那只是一株花而

己!就算有几百年历史,它也不可能值五百万。五百万呀!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我想

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就在这个时候,家里来了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