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妖影重重之百花妒>第四章致命失误

  半夜被电话吵醒,可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好在萧慎言并没有睡著。至於他为什麽没

睡,看看在他身边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男生就知道了。

    “猫仔,去睡觉好不好?”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猫仔晚上一直不肯入眠,萧慎言很乐意陪他玩耍,所以明明已经

呵欠连天,也还在硬撑。但他现在要走了,外甥若能好好躺在床上,他会安心一点。

    “舅舅有事必须出去一下。只要你乖乖上床躺著,回头我就带好吃的东西给你。”

  面对诱惑,猫仔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萧慎言,不过并没有被说服。

    “牛肉乾。”萧慎言开始将诱惑具体化。

  没用。

    “巧克力。”

  没用。

  食物虽然是最好用的砝码,但猫仔不饿的时候,它的用处就会小很多。

    “两样都买!”

  好处加倍之後,终於起到了作用。猫仔爬上床,乖得像个小天使。

  萧慎言无奈地笑了笑,为他盖好被子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电话是小丁打的,说何生家里又出事了。他也在赶赴现场,不知道具体情况。

  开车一路飞驰,萧慎言不久就到达目的地。远离市区的花卉园区,本是安静偏僻的地

方,此刻却被警车和人群弄得热闹非凡。

    “方淑美受了重伤,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小丁走过来,头发有些乱,不知道是被风

吹的,还是被叫醒後来不及整理,这让他显得有些烦躁。

    “怎麽回事?”萧慎言问。

    “她被人泼了硫酸。”

    “硫酸?谁干的?!”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萧慎言突然有点害怕自己会承受不来。

    “整个面部都被烧伤了,身上还有几处骨折,情况不太乐观。暂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

我们也许有一个目击证人。”

    “为什麽是”也许』?”

    “因为他被吓得语无伦次,我还没有机会做笔录。不过我在何家的窗户下边发现了他的

脚印,他很可能偷看到方淑美受伤的过程了。”

    “他是谁?”

    “何正义。”

  可怜的正义大叔,这次似乎被方淑美受伤的事吓得不轻。

  萧慎言见到他的时候,他躺在救护床上,怀里抱著一根锄头,目光呆滞,身上还散发出

浓重的尿骚昧。

  厚厚的纱布将他的标志性发型遮得严严实实,一只手臂夹上了夹板。他不再是那个喜欢

维护正义的大叔,而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老人。

  救护人员想把锄头拿走,为他做进一步检查,他却死活不松手,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有人开车经过,不小心撞倒了他。他当时正抱著那根锄头在马路上乱晃。”

    何正义的模样让小丁不忍多看,很快便带萧慎言去找肇事司机。

    司机是个年轻人,一见到小丁就紧张地说:  “警官先生,事故的责任可不在我。是那 

男人突然冲到马路中间,我来不及刹车才会撞到他……我……”

    “我们是重案组的,不管交通。”小丁抬手制止了他的申辩,  “你是怎麽发现女伤者


的?”

    司机指了指前方说:  “我在那条马路上撞倒了那个男人。他穿著睡衣,怀里还抱著一 

锄头,看上去神经兮兮的。我以为他是哪家跑出来的病人,就过来找了一下。

    “当我走到这栋房子前面的时候,却发现有个女人趴在门口,正在拼命往外爬,浑身是

血……”

    司机说得口沫横飞,越说越像恐怖电影里的吓人桥段。小丁敷衍了他一下,然後与萧慎

言一起进到屋内察看。

    血迹从何家的门口开始,一直往里延伸。从花房到大门,方淑美爬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拖出长长的、痛苦的痕迹。

    除此之外,翻倒的家俱,打碎的台灯,都在无声地描述著曾经发生的激烈搏斗。

    “她不该在这里。”她不该视门上的封条如无物。

    小丁也没有头绪,  “也许她是不放心家里的牡丹。”

    又是牡丹!萧慎言站在花房门口,不想再靠近一步。不过小丁已经率先走进去,他不得

不跟上。

   即使硫酸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也掩不住房间里莫名浓郁的花香。萧慎言到现在都不太相

信这个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那株光秃秃的东西,骄傲地立在房屋中央,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讨厌模样。

    小丁指了指花台下边的玻璃瓶碎片说:  “这看来就是装硫酸的瓶子了。方淑美和凶手 

该是从这里打起来的。”

    萧慎言走上前,发现碎片周围有一小滩硫酸残液,已经腐蚀了大理石地板。

    但相对瓶子的容量来说,那点液体实在是少了一点。也许因为大半瓶都倒在了方淑美身

上。

    “房子的门锁都没有损坏。凶手应该是方淑美认识的人。”小丁说。

    “她开门让凶手进来的?”

    “看起来是。”

    没有什麽比被自己相信的人伤害更悲惨的事。萧慎言正要感叹两句,却临时打住。

    花台里面有一块暗红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弯下腰想看清楚,结果硫酸气味直

冲而上,让他不得不後退躲避。

    “有人把硫酸倒进了花台。”

    萧慎言捏住鼻子,再次凑近察看,发现那东西其实是半截红色半截黑色,薄薄的一片,

不到巴掌大小。

    黑的那截就像燃烧过的纸张,本质已经变成黑色易碎的残渣,但仍勉强保持完整的模

样。而红的那一截,看上去有点像是一片花瓣。可是,这株牡丹连叶子都没长出来,又怎麽

会有花瓣呢?

    “别动!”小丁紧急制止萧慎言触碰”纸团”的冲动,  “上面可能有硫酸!”

    “谢谢。”

  就在萧慎言为自己的莽撞尴尬不已的时候,那块红色的碎片也不见了。

  眨眼之间,它就消失在泥土中,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你看见了吗?”萧慎言问小丁。

  “那个是……”小丁也不太确定自己看到了什麽,  “被硫酸烧掉了吧?”

  虽然萧慎言很想附和这个说法,但内心深处”绝不可能”的呼声却更胜一筹。

  刷刷、刷——

  来自真实世界的细微声响打断了他的内心交战。他谨慎地从花台旁退开,同时不忘拉上

小丁。

    “怎麽了?”

    “没……”

    睁大眼睛瞪著那株牡丹,萧慎言觉得它的枝条似乎在移动,就像魔鬼收拢了自己的爪

子。他很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小丁,可是狠盯了几秒之後,牡丹枝又没有动静了。

  不想被小丁当成疯子,萧慎言问:  “你通知何生了吗?”

    “已经通知了,他会直接去医院。”

    “我们也去医院吧!”

  离开何家那个诡异的花房,萧慎言的呼吸顺畅了许多,脑力也能够应付案情了。

    “先是仇人死在自己家里,现在又有不明人士找上门,把硫酸泼到方淑美的脸上。你觉

得何生毫不知情的机率有多少?”

    “他看起来的确可疑。”

    “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他的老底刨出来。”

    “嗯。”小丁的眉头紧锁,但心思似乎不在这个案子上。

    “你没事吧?”

    萧慎言的关心彷佛是扎在他身上的钢针,小丁颤了一下,连忙摇头。

    “没事。”

    萧慎言当然不信:  “拜托,你就差在额头上写”我有心事』三个字了。”

    “那好像是四个字。”

    “哈哈……”萧慎言乾笑两声,顶著大红脸嘴硬道:  “我故意的。”

    小丁被逗笑了,脸上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但最後还是没有告诉萧慎言他到底有什麽心

事。

  抵达医院後,两人直奔烧伤科。方淑美正在做手术,何生已经守在手术室门外。

  噩耗似乎没有打击到他,他依然是一副沉静冰冷的模样。

  小丁象徵性地安抚了两句,便开始让人抑郁的例行询问。

  何生一问三不知。他说方淑美出门的时候表示要去看一个朋友。他不知道她为什麽会出

现在被封锁的家里,更不知道是什麽人伤害了她。

    同时,他还声称自己一整晚都在陪老岳父下围棋,直接洗刷了本身的嫌疑。

    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资讯,小丁一边用眼神示意萧慎言稍安勿躁,一边继续说:  “ 

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什麽事?”

    “你和你太太都说,发现尸体的那天,她从酒店离开後就直接回了家。但我们在酒店的

监控录影上发现,她後来又回去找过你。你们为什麽要说谎?”

  方淑美刚刚才遭遇重创,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有些残忍。但何生还算配合,小小犹豫了

一下便说出了原因。

    “因为发现尸体之後,淑美被吓得半死。那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我们家,她怕

报警会惹来麻烦,就立刻跑回酒店跟我商量。”

    “然後呢?”

    “然後我就叫她不要慌,马上回去报警。”

    “这完全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她根本没必要这麽做。”

    “女人都这样,容易想太多,我劝了她好久,她才肯照我的话做。还要我发誓,不可以

跟员警说她已经回去过一次的事情,甚至不准我去现场。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何生有条不紊的叙述,听上去似乎很合理。

  小丁问无可问,萧慎言却有点不甘心,於是决定出手刺激一下这个始终缺乏情感表现的

家伙。

    “何先生,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

  何生似乎已经对”不幸”两个字免疫,表情仍然毫无起伏,  “什麽消息?”

    “烧伤你太太的硫酸,有一部分流进了牡丹的根部。”

    “我家花房的那株牡丹?”

    “是,可自%是你太太和歹徒搏斗的时候不小心倒进去的。”

    “倒进去多少7”

    “不太清楚,但花的根部肯定已经烧毁了一部分。”

  何生不再镇定,但也不像心疼财产的样子。准确的说,他看上去有些紧张,眉眼深处还

隐约流露出一丝兴奋。

    萧慎言感觉有什麽东西呼之欲出,却退迟冲不破最後一道关口。他还想再套套何生的

话,不过被小丁打断了。

    “这边的手术一时结束不了,我们先去看看何正义吧!”小丁提议。

  鉴於正义大叔是唯一的目击者,萧慎言没有反对。

  受伤的何正义也被送进了同一间医院,就在外科病房。萧慎言和小丁到了那里,却没有

见到他。

    “病人精神状况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所以医生把他转去精神科了。”

    护士的回答让萧慎言大吃一凉,  “不是说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一下就好了吗?”

    “心理伤害没办法一眼就看出来,判断出错不奇怪。”

    护士的话当然有道理,可萧慎言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他也太脆弱了吧?”

    “方淑美受伤後的样子的确很吓人。”小丁嘴上虽然在为何正义辩解,但脸上的表情也

显得有些意外。

    “可那个司机也看见了,都没像他这样。”

    “每个人承受力不同吧!”

    不再多说,小丁和萧慎言赶去了精神科。

    何正义的情况比他们预料中的要糟糕许多。不但被注射药物强制入眠,四肢还被绑在病

床上,连受伤的手臂都没有放过。

  这样的他,自然无法接受任何询问。

  小丁十分不快,忍不住狠狠地往墙上捶了一拳。

  以为他是心急案件的进展,萧慎言开解说:  “不用著急,等明天他的情绪稳定了,我们

就能问话了。”

    “我昨天才告诉何正义,我会保护他。”

    原来小丁是在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啦!意外而已,谁都不想的。”萧慎言安慰他。

    “我知道。”

    “你不可能照顾每一个人。”

    “我知道。”

    小丁连续几个”知道”,把萧慎言彻底搞糊涂了:  “那你在烦恼什麽?”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搞错了方向。”揉了揉发疼的拳头,小丁严肃地说:  “我们一直

在查何振阳与何昆得罪了什麽人,却忽略了他们是死在何家这一点上。

    “说不定凶手的目标其实是何生与方淑美,只不过碰巧遇上了何振阳与何昆而已。如果

我们对何生夫妇进行保护,今天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有道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慎言直敲脑袋,恨自己不够聪明,没有早些想到这一点。

    “一定是何生得罪了什麽人,才害得方淑美被泼硫酸。”

    “或者是方淑美自己得罪了什麽人,连累了何振阳和何昆。”小丁猜测道。

    上司对何生有明显的偏见,小丁不太好对此表示反对,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他也支持萧

慎言的看法,  “不过,我们和何生谈了那麽久,他却一点没说要我们尽快抓住凶手、及早 

案之类的话。这有点不台常理。”

    “他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也许。”小丁想了想,说:  “这样吧!我在这里守著何生夫妇,你先回家休息。不管

何生是好人还是坏人,盯著他总没错。”

    “你一个人行吗?”

    “没问题。”

    箫慎言早就想回家了,对此自然求之不得,  “那我先走了。明早给你送早餐来。”

    “那怎麽行!”

    “没关系。”萧慎言以为小丁是在跟他客气。

    “可是,你明天早上得先去局里安排一下其他人的工作吧?”

    “那个……”

    身为重案组的组长,萧慎言知道只管好自己是不够的。可他连自己都要人管,根本顾不

上别人。

    见上司一脸茫然,善解人意的小丁立即说:  “硫酸不是寻常商品,应该派人去卖化学 

剂的地方查一查,说不定能查出有嫌疑的买家。花卉园那边也需要重新走访一下,看看今晚

有没有人听到或看到什麽。

    “还有,鉴定组的工作要催一下。如果不催,他们的动作就会慢得像蜗牛。”

    “我知道怎麽做。”萧慎言厚著脸皮,咧嘴一笑,  “明天见。”

    医院不是一个让人愉快放松的地方。尤其是守在手术室门口,等著重伤的病人活著从里

面出来的时候。何生正襟危坐,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换过姿势。

    小丁就坐在他的对面,却没法像他那样。因为医院硬邦邦的塑胶椅,几乎把他的屁股压

成了平底。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感觉肚子咕咕作响,小丁问何生:  “我去买点吃的,要我给你带点吗?”

    “这麽晚了,你去哪里买?”

  小丁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

    “不用了。”何生眼中闪过轻微的失望。

  小丁忍不住偷偷做了个鬼脸。他是来当保镖的,又不是当佣人,难道何生还想他伺候吃

好喝好吗?

    自动贩卖机里没多少选择。小丁刚买了一包薯片,一罐可乐,在薯条还没来得及从机子

里掉出来时,手术室的灯就灭了。

  方淑美被推了出来,直接送往加护病房。小丁站的位置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何生骤变的

脸色,已经间接说明了伤情的可怕程度。

    无法跟进病房,何生终於想起了医生的存在,  “我老婆怎麽样了?”

    “她脸上的烧伤非常严重,五官都有不同程度损坏。但更严重的是硫酸对身体内部造成

的破坏。”

    “身体内部?”

    “有一部分硫酸被她吞进了嘴里,现在她的食道和胄全部被烧坏了。值得庆幸的是,手

术进行得很顺利。”

    听到这话,何生正要松一口气,医生又是一桶冷水泼过来,  “但你太太现在非常脆弱 

出现并发症的机率很高。休克、感染,无论哪一种都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疗,不过能不能度过这一关,还要看她自己够不够顽强了。你得

有心理准备。”

    等医生把话说完,何生已经基本变成了一尊石像,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其他情绪,就

像灵魂出窍了似的。

    医生怕他受不了刺激,想扶他坐下,却被拒绝了。

    “我能进去陪她吗?”何生问医生。

    “现在最好不要,多一个人接触你太太,她就多一分被感染的机会。你还是先回家休

息,明天一早再过来吧!”

    “如果我走了,她会不会……”

    “放心,这边要是有什麽变化,医院会立刻通知你。”

    何生被说服了,决定离开医院。小丁想跟上他,却遭到了质疑。

    “你不是要保护淑美吗?”

    “我会叫兄弟帮忙看著她。你们夫妇可能都是目标,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我没事。”

    “这一点要等到警方抓到凶手才有定论。”

    小丁已经把语气尽量加重了,但何生并不担心自己,不过也没有再与小丁争辩。

    何生回到了岳父家。小丁把车停在楼下,窝在车里监视住宅楼的入口。

    为了表示感谢,何生从家里拿来一些吃的,还有两罐咖啡。他主动打开一罐,塞进小丁

的手里,说:  “这个比可乐提神,你会需要它的。”

  小丁举了举罐子,笑著说了声谢谢。等何生回到楼里,他却将咖啡放到一旁。

  喝多了饮料会想去厕所,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何况,何生给的东西,他还真有点不敢

喝,因为他和他的上司一样,对这个人始终心存怀疑。

    打了今晚第一个呵欠。小丁将椅背往後调了调,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同时隐藏好行

迹。

  夜里很冷。北风摇晃着对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丁很想打开车内的空调,但在这个时间,引擎的声音估计能把半条街的人都吵醒。所

以,他能做的只是搓搓双手,尽量缩成一团,来保持自己的体温。

  二十分钟後,一条人影从何生居住的大楼里走出来,笔直走向小丁的方向。将佩枪握在

手里,小丁犹豫著要不要下车叫住他。

  路灯惨澹的光芒穿过浓密的树阴,支离破碎地投向地面。那人一直小心地回避,不让自

己的面目曝光,但有一小束光芒,不小心擦过他的面颊。

  何生?他已经送过一次食物了,难道想下来谈心?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小丁歪倒在椅子上,假装熟睡。何生在车外观察了一下,确定里面没有动静之後,便飞

快向街口走去。

  透过後视镜,小丁看到他拦了一辆计程车。经过半个小时的追踪,小丁晚一步到达了何

生位於花卉圆区的房屋前。

  这个时间,这所房子。小丁不得不说,何生的行为很有问题。

  门上封有封条,这次何生没有直接撕了它,大摇大摆地往里走,而是绕到房子的一侧,

从窗户爬了进去。

  他没有开灯。小丁站在窗边观望,起初什麽也看不见,但很快,房子的另一头就亮起了

一道粉红色的光。

  虽然是粉红,却惊人的冰冷,也许是因为冷空气无处不在。

  小丁都想呵气暖手了,但为了不惊动房内的何生,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何生正在一步一步走向那道粉红光芒。而光芒就像感觉到他的存在似的,瞬间明亮起

来,但很快又黯淡了,彷佛燃尽了能量。

    何生跟随著它,走入了一道门中。门关了,光线也随之消失。

    进出何家几次,小丁百分之百肯定,那扇门後就是何家的花房。

    事件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小丁果断地拔出随身武器,而後灵活地翻窗而入。

    房间里似乎比屋外还冷,他感觉鸡皮疙瘩正在拼命爬上手臂。

    “你去哪里了?”

    “……”

    “我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有人盯著我,我走不开。”

    “谁在盯著你?”

    “员警。”

    “为什麽?”

    “他们在调查何振阳和何昆的死,我是嫌犯。”

    “他们……噢,对不起……我不想连累你的。”

    “没关系。”

    “我的样子是不是吓著你了?”

    “没有。”

    “很可怕是吗?”

    “不可怕。我只是……这些伤,是不是很疼?”

    “你来了,就不疼了。”

    “……”

    “我很快就会好的,放心。”

    耳朵贴在花房的大门上,小丁隐约听到一些对话。何生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与此同时,微红的光芒从门缝里漏出来,时强时弱,就像霓虹一般。

    小丁把耳朵贴得更近些,想弄清楚何生大半夜的和这女人约在凶案现场想做什麽。但是

他按下来听到的,却是一些孩童不宜的声音。

    呻吟。有痛苦,有愉悦。那是男女纠缠在欲望中的本能呼唤。

    老婆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何生却已经在这里鬼混了。

    小丁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教训这个小子。不过,他并没有这麽做。

    何生的外遇说不定就是方淑美惨遭重伤的原因,甚至可能与发生在何家的命案都有关

系。所以,捉奸在床并不是小丁要做的,弄清楚何生的外遇对象是谁,然後进行进一步调

查,才是他的职责。

    想到这里,小丁放下手中的枪,轻轻地将花房大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後,他就见到了毕

生未见的诡异景象。

    躺在地上的何生还算正常,但骑在他身上的女人却不正常到了极点。

    她有一头长长的黑发,由肩头垂到地面,像一块厚毯,盖在了她和何生的身上。她的身

体在黑毯中若隐若现,赤裸的,伤痕累累。

    那些伤痕其实并不像伤痕,只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凹凸不平,分布在她白皙晶莹的

皮肤上,好像镂空的黑色雕花,因为粉红的光芒正从伤口下面渗出来,把它衬托得格外明

显。

    小丁一下就看傻了,连大门整个被推开都没有发现。

    不幸的是,何生一下就发现了他。第三者的存在让他十分慌张,想用双肘撑起身体,却


被女人用力压了回去。

    女人投入地扭动身体,沉浸在激情中,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小丁的存在。但小丁已经真真

切切地接收到她不经意间投来的一瞥。仅是一瞥,却足够让他看清很多东西。

    她有一双黑如浓墨的眼睛,标准的丹风眼型,眼神妖冶迷离。小丁就像被那眼神推进了

沼泽,再挣扎也没有用,只能被动地陷落其中。

    “唔……唔……”似乎就要攀上快感的巅峰,她仰起脖子,尽情呻吟著。

    从她身体里渗透出来的粉色光芒,亮度越来越高,色泽也渐渐变得鲜艳起来。那些黑色

的疤痕,开始迅速消失。

    不一会儿,她身上的皮肤就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但白里透红的颜色,让她看上去就

像一盏古代的红色灯笼。

    “啊……”

    “啊——”

    高潮来临时,何生与她同时发出压抑却疯狂的喊叫。

    一时间,浓郁香味好似出闸洪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呛得小丁几乎无法呼吸。

    当红光再次转淡,得到满足的女人终於有空闲来处理闯入者。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低下头,问何生说:  “他是谁?”

    何生不说话。他的脸在一片粉红的光芒中,灰暗得好似死人一个。

    “就是他让你不能来找我?”

    “是。”

    听到肯定的答覆,女人慢慢把头转向小丁的方向。

    小丁还没有把她的脸看清楚,就见一大柬黑发像离弦的箭矢一样朝他飞过来。

    第六感告诉小丁,那些头发只怕比箭矢更锋利,於是他举枪射击。

    无奈,他的动作远不如那些头发迅速。子弹还没出膛,枪就被打落在地。

    小丁连滚带爬,夺路而逃。发束在後面穷追不舍,他拿起随手能拿到的所有东西往它那

边扔过去,全都立刻被它撕得粉碎。

  一时间,何家的大客厅成了竞技场,胜负决定生死。

  一米、半米、十公分!

  发束眼看就要刺穿小丁的身体了,还好他及时跳出窗户,躲过了致命一击。

  没时间喘气,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汽车。开门上锁,发动车子,一切都很顺

利,那些恐怖的头发居然没有追上来。

  就在小丁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