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妄想世界[刑侦]>第33章 在山上做出一些……不合理的行为。

  啪。

  裴吟感觉自己的脸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他迷茫地睁开眼,看见荆诀正坐在他面前。

  “荆诀?”裴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他看着荆诀落下去的手, 眼神中即刻浮现起一丝不悦, “你打我?”

  荆诀没说话,只是又一次抬起手臂, 裴吟这回清醒了,一把拦住荆诀的胳膊,重重捏着他的手腕, 问:“干什么?”

  荆诀看着蹙起的眉尖儿,好像觉得十分有趣, 他缓缓放下手臂,问:“醒了?知道这是哪吗?”

  裴吟甩开荆诀的手, 用胳膊肘支了一下“地面”,道:“这不就是后山……”

  裴吟这一动才感觉到, 自己身下的“地面”既不坚硬也没有干树枝的“咯吱”声, 他目光一滞,立刻朝周围看了一圈。

  ……墙?这是室内?

  墙壁上半层是久未翻新的黄白色,下半层是一层层垒起的石砖,裴吟再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正盖着一条碎花被子。

  裴吟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 他本想撑着床坐起来,结果手掌刚一接触床面,一股暖流就朝他掌心蔓延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 自己不但在室内, 还是在一张土炕上。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问荆诀:“怎么回事, 楚禾呢?”

  “走了。”荆诀说。

  是荆诀回答的太自然,让裴吟一瞬间以为楚禾走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片刻后,裴吟脸色骤然一变,大惊道:“走了!?”

  荆诀说:“秦勉带他走了。”

  “怎么走的?”裴吟突然觉得掌心一凉,仿佛前一秒还有一把冰凉的匕首握在他手里,他心脏“砰砰砰”地撞着胸膛,不安地问,“横着还是竖着?”

  “他竖着,你横着。”荆诀说完,看着裴吟惨不忍睹的脸色,顺手从旁边递了杯水给他。

  裴吟脑子里一片空白,跟喝酒那种断片不一样,裴吟不是整段记忆都模糊,他能清楚的记得楚禾出现之前的事,可从楚禾出现之后,他的记忆就呈现出一种非常诡异的虚化。

  裴吟能记起楚禾强迫他握住匕首,但再下面就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实在想不起来握住匕首之后的事,便只好喝了两口水来润喉。

  裴吟心不在焉,喝口水都能呛到,他刚咳嗽两声,却莫名感到胸口往上的地方传来一阵痛感,裴吟随即眉头一紧,立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

  荆诀:“……”

  这动作的逻辑是什么?

  裴吟看自己的衣裤完整,心中的疑虑更加多了,他将被子重新盖好,之后严肃地问荆诀:“你怎么我了?”

  ……

  好好的人,偏要长了张嘴,荆诀起身,彻底不想说话了。

  裴吟看他沉默下去,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但刚一到精彩部分,裴吟就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锁骨,发觉果然有点疼,裴吟觉得这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于是他皱起眉头,再次回忆起山上的情况。

  幸好,裴吟这次颇有收获,他看着荆诀自然垂下的手臂,突然想起来了这只手朝自己伸过来的画面——裴吟是被荆诀抓着领口摔到地上的。

  “你等会儿。”裴吟“咣当”一声放下水杯,随后扒下自己的领口,仰脸道,“你给我解释解释。”

  裴吟长得白,是天生的细白,他以前觉得这样很不爷们,还偷着跑到海边晒过几次,结果每回不出一周就能从头到脚的白回来,后来裴吟就想开了,白就白,再也不遭那个罪了。

  那两道红印子要是放在黎皓那个砂纸人身上,估计都不一定能看出变色,但放在裴吟身上,就显得既严重又引人遐想。

  荆诀沉了口气,目光复杂地问:“你要听?”

  裴吟点头:“说吧警官,我这人很大度的,不会找你麻烦。”

  荆诀一哂:“你确实找不上我麻烦。”

  裴吟心道:你就嘴硬,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你昨天吃的蘑菇有毒。”荆诀语气过于安稳平淡,又一次让裴吟产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错觉。

  但很快,裴吟就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对劲,他错愕地看着荆诀,问:“昨天?”

  裴吟最近只吃过一次蘑菇,就是在老太太的小平房里,但那怎么成昨天了?

  “你产生了幻觉,在山上做出一些……不合理的行为。”

  荆诀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裴吟的所作所为简化为“不合理”,他虽然说的隐晦,但裴吟却隐隐察觉出事情不妙。

  “我把你弄下来,你昏迷了一夜。”荆诀说,“村医给你打的点滴,这是他家。”

  “你等等。”裴吟有意拢紧了胸前衣襟,然后正了正身子,避重就轻道,“你说我中毒昏迷了?那我都这样了,你不把我带回市区医院看病,还让我在这儿睡觉?你就不怕我睡死过去?”

  “警官,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裴吟反客为主,指责荆诀,“我就说我这一觉醒来浑身疼,说吧,你是怎么把我‘弄’下山的,该不会是拿草席包着,让我自己滚下来的吧?”

  咯吱——

  裴吟竖起两只耳朵,朝突然被推开的房门看去。

  裴吟瞪起眼睛,只见一个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手里还拎着竹筐的大爷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

  “呀,啥时候醒的?”大爷放下竹筐,轻车熟路地走到裴吟面前,扒开他眼睛瞧了瞧。

  裴吟突然被陌生人一碰,反射性地朝后躲了一下,大爷一下皱起眉,问他:“你躲啥,你啥我没看过?”

  “我操!”裴吟一把抓住自己身下的花棉被,打量着大爷问,“大爷,您哪位啊!?”

  我跟你很熟吗?什么就我啥你都看过了!?

  “嘿!这说的是啥话,这是个啥人?”大爷回头看着荆诀,手指笔直地指向裴吟,看起来就像是在跟荆诀告状。

  “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他刚醒,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荆诀把责任揽过来,然后看着裴吟,恭敬地介绍,“这是王医生。”

  裴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被荆诀冷眼一瞪,只好忍气吞声地乖乖叫人:“王医生。”

  王大爷从来不自诩医生,他说自己就是个农民,干不来那细活,只是这村子早些年不发达,村里人看病太不方便,他就自己学着采草药,后来学上了瘾,又读了各种医书,也成了半个大夫,现在村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只要不是啥大病,都愿意找他来看。

  王大爷对后山很了解,昨天一看裴吟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吃了毒蘑菇,王大爷告诉荆诀,从村里开车去县医院至少要两个小时,但这毒蘑菇影响神经,万一路上堵车,裴吟治起来就该遭罪了。

  荆诀是怎么做的决定裴吟不知道,但大爷解了裴吟对于“自己是如何下山”的惑。

  王大爷跟裴吟说:“还好这小伙子力气大,要不是他背你下山,再晚一点,你的小辣椒都要没有了!”

  “噗——”

  正在喝水压惊的人终于当场表演了一个李辰刚前几天才表演过的绝技。

  裴吟嘴角的水珠都来不及擦,光瞠目结舌地问:“我什……什么玩意儿没了!?”

  王大爷疑惑道:“咋?城里人不这么叫?那叫啥?小鸡……”

  “不是,大爷,大夫,您听我说——”裴吟这会儿才抬手擦了擦自己喷出来的水,义正言辞道,“‘小’这个字,主要是用来形容小孩的,像我这么大的人,您就不用加上那个字儿了,您要是非喜欢加形容词,那就加个‘大’字。”

  “大辣椒?”王大爷眼睛一瞪,看看荆诀,又看看裴吟,摇头道,“那像啥话,小辣椒就是小辣椒,干啥非要说成大?”

  裴吟在看到荆诀唇边那抹笑意后,精神彻底崩溃,他放弃了继续与王大爷辩论,昨天栽在老太太手里,今天栽在老头子手里,是他倒霉,他认了。

  裴吟自己挪着下床,王大爷问他:“尿尿去啊?”

  裴吟一咬牙,狠狠道:“我出院,回家!”

  “你急啥嘛,行行,回就回,先把这针打了。”王大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针管,然后像模像样地带上手套,裴吟心想,只要能离开这地方,再挨一针他也认了。

  裴吟下颌线绷出一条倔强的线条,他伸出手去,等着大爷下手。

  “你做啥?”大爷一脸懵地看着裴吟,说,“给我手干啥?这是屁股针,你转过去,把裤子褪下来。”

  “……”

  !!!!!!

  最先浮上红晕的是裴吟的耳朵,再之后是脖子,脸颊。

  裴吟臊着一张大红脸,抗拒道:“不用了!”

  “用不用你说的算?啥叫遵医嘱你不知道?”大爷说着就要去扒裴吟的裤子,“你看你这娃,有啥不好意思的!”

  裴吟头晕目眩,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一手抓着裤子,只觉得这一刻比任何深入虎穴的任务都要危险,裴吟来不及多想,只能凭借下意识向另一个人求救:“荆诀!荆诀!”

  荆诀听着裴吟的呼救,唇角一压,忍住笑意,过去拦下了王大爷手里的针。

  “王医生,这针别打了,他有点过敏。”荆诀刚站在裴吟身前,裴吟就“嗖”地一下就躲到了荆诀背后,那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像是生怕下一秒这老头就来扒了他的裤子。

  王大爷不信,问:“过敏?”

  “嗯。”荆诀回身,揪出躲在他身后的人,然后两只微凉的指尖探进裴吟的领口,向下一压,说,“这儿红了。”

  王大爷仔细看了看,这才放下针管,嘟囔一句:“娇气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下山的时候赖在你身上不下来!”

  裴吟是彻底懵了,从老大爷刚才说是荆诀背他下山开始,裴吟就想接话了,谁知道这老大爷属于自带八倍速的,裴吟一个字儿都还没说呢,他人已经过来扒裴吟的衣服了!

  裴吟吓的不轻,这会儿也不敢多问,他从后面拉了拉荆诀的衣摆,小声说:“哎,现在走吧?”

  荆诀眼皮微微下垂,看了眼目光中充满恳切的人,他随后拉过裴吟的外套盖在他头上,说:“王医生,辛苦了,他醒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有啥打扰的。”王大夫脱了手套,摆摆手道,“行了,剩下的回城里看去吧!那里咋也比我这专业。”

  裴吟此时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动作迅速地套上外衣,然后拉锁一拉到顶,接着脖子一缩,瞬间只剩半张脸。

  荆诀感受着非要从自己这侧挤下床的人,无奈地移了下脚步,问王大爷:“您门口那是付款码吧?”

  “哦,那是我闺女给我弄的。”王大爷知道荆诀是要付医药费,便说,“不要了,不是啥名贵草药。”

  荆诀笑了笑,没说什么,但等离开了王大爷家,又转了一千块钱到提前拍好照片的二维码账户上。

  裴吟走在荆诀身边,怎么走怎么难受,直到他故意夹着腿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辣椒”,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裴吟问荆诀:“那大爷说的什么意思?”

  荆诀说:“他说那种蘑菇吃了会让人的某些器官萎缩,不及时治疗……”

  “我不是说这个!”裴吟气的耳朵尖儿又冒出两团红晕,他踢着路上的石子儿,问,“你把我背下山的?”

  “嗯。”荆诀意识到裴吟问的是这个,便只用一个字简单做了回答。

  裴南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接,他平时怎么跟荆诀扯淡都不害臊,但真到了正经时候,裴吟却连“谢谢”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吟给自己找着理由,问荆诀:“那你也不能太粗鲁啊,我锁骨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荆诀说:“你出现幻觉的时候不受控制,我只能把你按地上让你冷静。”

  “磕的啊?”裴吟本来也没想因为这点伤口找荆诀麻烦,他知道了原委,便抬头问起了正事,“那楚禾呢,他怎么在这儿?”

  “趁看守警员换班,从医院跑出来的。”荆诀简化过程,只说结果,“他比咱们先一步到竹园村,跟老太太的女儿通话,知道老太太上了‘城里人’的车,就一直在村口藏着。”

  “他半路给老太太发了短信,叫老太太别跟任何人说认识他。”荆诀说,“是我疏忽了,没注意老太太拿了手机。”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开着车,上哪注意去。”裴吟认真道,“这事儿是我的责任,我要不开错路,说不定能比楚禾先到。”

  荆诀摇头:“楚禾熟悉竹园村的地形,他想藏,你什么时候到都没用。”

  荆诀继续道:“你进了老太太家之后,楚禾确认了你的身份,就又发了一次信息,让老太太把你引到山上去。”

  裴吟心里非常憋闷,虽然荆诀没怪他,但他觉得这事从头到尾就是自己的责任。

  他要是没开错路,没接上老太太,没晕车,没半道因为心软找荆诀谈判,这事还有很多回转的余地。

  但现在,事情就是这样了。

  裴吟狠下心,问荆诀:“楚禾伤成什么样?”

  裴吟低着头,说:“没事儿,你直说吧。”

  荆诀:“他……”

  “我自己动的手我心里有数,我太狠了,他肯定……”

  荆诀:“毫发无损。”

  “呵,果然,我就知……”裴吟从沉吟中缓回神,眨眨眼,问,“啥!?”

  作者有话要说:

  裴吟:我太狠了,只要出手,非死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