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乡和万雪来到成榆县二中女生寝室429门口的时候，已经乌央乌央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
李榆乡拨开人群，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让一让，让一让，警察办案。”
学生们似乎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听到李榆乡的声音，大部分都让开了，还有几个不怕的学生还杵在原地，都被李榆乡推到了一边。
万雪默默看着这有些乱糟糟的场景，心头涌上一丝疑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万雪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走到门口，门口宿管还死死地守着门，不让无关人员进入现场。一看到李榆乡和万雪两个穿警服的来了，立刻招呼他们上前：“哎哎哎，李警官，你快来看看！今天早上孩子们和我说这里有命案，我还不信，结果上来一看，发现一屋子的姑娘全死啦！身子都凉了！吓得我差点魂儿都丢喽！”
“咱在值班室也没事儿干，平时就爱看点刑侦的电视剧，这下一看死了一屋子的人，就赶紧把屋子锁起来了。别说，我刚进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几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的想进去看看，都被我给拦下来了，锁了门，在这儿等你们来，李警官，我这做的，没问题吧？”
“没啥大问题，等会儿叫进过案发现场的学生过来，去采集一下指纹和脚印就行。”万雪从门口的小窗户上往里面看着，下意识地回复宿管的话。
“唉，李警官，这位是…”
宿管问李榆乡。面前这个一副慵懒模样，却看上去经验丰富的警官可是个生面孔。
成榆县不大，在成榆县生活的久了，大半个成榆县的人，就算是叫不上名字，也多少都见过几面。宿管和李榆乡都是成榆县人，自然比较面熟，宿管也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直接叫“李警官”。
可万雪却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毕竟万雪半年时间可是天天呆在档案室睡觉的主儿。
“哦，隋阿姨啊，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半年前刚来我们派出所的，万雪同志。”
“万警官，您好您好。”隋阿姨和万雪打招呼。
万雪点头微笑，他对淳朴认真还懂得保护现场的阿姨还是蛮有好感的：“隋阿姨，您好。”
趁着二人打招呼的时候，李榆乡把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全都驱散了，也方便他们两个人办案。
“咱们要不别老锁着这门了，进案发现场看看吧。”李榆乡提议道。
“不行，普通的办案民警是不能随便进案发现场的，得等技侦和法医先进去，把犯罪现场的痕迹物证固定下来，做完初步的勘验之后，我们再进，进去的时候还要避免碰到痕迹物证。”
万雪说的很认真。
李榆乡第一次接触命案的这点兴奋劲儿全都被万雪的一番话搅和了。但是仔细想想，万雪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们就这么贸然进去，那不就成破坏现场的行为了嘛。
这个万雪，平时天天上班划水，没想到，关键时刻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深藏不露。
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愿在成榆县这种小地方混日子呢？
“可是，我们就这么大一个派出所，市里的法医正在来的路上，技侦…我们应该没有吧。”
万雪一听李榆乡的话，如梦初醒。
也对，这是成榆县，几十年没出过命案的成榆县，连个像样的刑侦支队都没有，哪里来的技术处。
有个法医，还是做了快三十年的伤情鉴定，估计连尸体都没怎么见过。
都快忘了，还当是以前办案呢。
看来以前那些事儿，还真是深深地烙印在自己心里，甚至都变成了一种定势啊。
万雪掏出手机，给所长老金打了个电话。
果真，老金已经给靖雪市那边反映，靖雪市那边来帮忙的人也已经出发了。
毕竟成榆县是靖雪市的附属县城，从靖雪市开车过来，也不过是一两个小时的功夫。算上在靖雪市可能有拥堵，或者在成榆县需要找找路，最多三个小时，市局的人就到了。
“等一会儿吧，再等三个小时，市局支援的人就到了。”万雪挂断电话，对李榆乡说。
李榆乡倒是有些按捺不住：“三个小时？”
“最多。”万雪回答。
李榆乡有些着急了：“命案就在眼前唉，怎么能就这么干巴巴的等着呢？”
“现场可以不着急，如果你等不及可以先收集一下案发现场附近的消息，问问周围的学生看看有没有目击者，调查一下死者是谁，摸排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这都是在等专业人员到现场之前可以做的事。”
万雪十分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他已经对这些程序轻车熟路了。
可是，第一次遇到命案的李榆乡似乎是对案发现场有“冲动”似的，站在门口还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似乎就想进去探一探究竟。
再看看万雪冷静熟练的样子，莫名对他有些不服气。
不都是警察嘛。我成榆县派出所的民警是最先到现场的，进去看一下现场的情况也无可厚非吧。
但李榆乡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嘴上答应着。
“那我们先问问周边的几个寝室的人？”李榆乡问道。
万雪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从428开始，你从430开始吧。”
说罢，万雪就扭头，从警服口袋里掏出纸笔，又打开手机录音，敲响了428的房门。
428的房门打开，六个姑娘除了来开门的寝室长，剩下五个都中规中矩地坐在桌子前面，一副即将接受审讯的样子。
这些孩子，不禁让自己想起学生时代。
万雪一看这些女学生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俊不禁，语气里都带了点温柔：“没事的姑娘们，就是例行询问，不用搞得像是审讯一样，放松点哈，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
话音刚落，万雪就察觉到了从门口传来的细微声音。
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这家伙。”万雪低声咒骂道，“不是说了不让他进去吗？”
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身前最近的垃圾桶，几个大步跨过去，在拐进房间的时候也没有减速，扒着门框把自己直接甩向了传出声音的地方。
“呕…”
垃圾桶准确地接住了李榆乡的呕吐物。
“被好奇心害惨了吧。到时候记得给姑娘房间买个新垃圾桶。”
万雪顺着李榆乡的背，还不忘叮嘱他一番。
其实，选择暂时不进现场，除了有不想在技术人员来之前破坏现场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李榆乡。
根据万雪对他的了解，李榆乡是绝对没见过案发现场的。想到自己带实习生的时候，十个有八个第一次进现场都要吐一番，这大部分还都是在警校被老师们那些发在网上必须要打马赛克否则过不了审的PPT锤炼过的学生，而连件基本的防具都没有的李榆乡，自然扛不住这样的伤害。
有些表面上看上去很正常的案发现场，实际上都藏了不少“惊喜”，等待着警员们去发掘。
还好赶来的及时。
李榆乡胃里翻江倒海终于结束，他有些脱力地起身，拍拍万雪的肩膀：“兄弟真该听你的，不该进来。”
万雪搀着李榆乡的胳膊，让他能走的稳一点，把他带出案发现场：“去漱漱口吧。”
李榆乡把刚刚从宿管那里拿来的钥匙塞到万雪手里，摆摆手，去了楼厅的洗漱间。
目送着李榆乡去了洗漱间，万雪回头看了一眼案发现场。
有个姑娘原先是面朝下趴在被褥上的，现在却被翻了起来，看来刚刚李榆乡是把死者身位移了一下。
死者的枕头上上占满了从口鼻里流出来的血和呕吐物，一开始被脸盖着看不到，现在把身体翻过来，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就黏在枕套上，就连死者的脸上都沾到了不少。
怪不得吓到李榆乡了。
幸好宿管隋阿姨没随便动案发现场的东西。
要不然，不知道还会碰到什么样的“惊喜”呢。
万雪重新把门锁好，一边走访附近的学生，一边留意着案发现场的动静。
还好，在那之后，案发现场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传来，直到市局调派下来的刑侦人员赶到。
万雪上前和几人打招呼。
市局的刑侦人员看上去挺低调，只有几个人穿了警服，并且那几个穿警服的基本都是拎着箱子的技术人员，剩下大多都是便衣。
众人围着一个高个子，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高个子看上去有一米八多，穿着深色夹克，看背影觉得，酷酷的。
高个子偏过头来，万雪得以看到他的脸。那张脸第一时间给万雪的印象是，一个帅气的超短发女生。
很漂亮的一张脸，皮肤白净，眉毛干净利落，睫毛黑亮纤长，一双桃花眼清透水亮，比上学时候的素颜校花还好看。
但再仔细一看，鼻梁比女人略宽，面部也没有那么多软组织，骨相也像男人。
虽然乍一眼看上去是美女，但的确是个男人。
只不过是个有些女相的男人。
“路上辛苦了，我是成榆县派出所的，万雪。”万雪和几位市局的刑警打招呼。
高个子果真上前和万雪握手。看来，他的确是这一行人的头儿。
虽然高个子看上去是用“漂亮”来形容，但是，当他的眼神聚集到万雪身上的时候，来自雄性动物的威压便袭来。
外貌上，远看有八分女相，近看是漂亮男人。
气场上，百分百的，纯爷们儿。
他用力握了握万雪的手：“市局刑侦队队长，商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