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无限闻忆录>第65章 青山祭(10)

  莽原落在后面,与并肩的沈虎小声嘀咕,“从外边看不出什么来,这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箱口封的严密,上头釉色的净瓶落了灰尘,严密卷轴层层堆叠,莽原单手抽了只卷轴,解开层层线扣。

  沈虎一回头发现他不在身边,环顾四周,眉头直跳,“你干什么!”

  “怎么了?”鹤归打开照明灯,“有情况吗?”

  “没事,莽原乱翻东西。”

  鹤归从前面几步走过来,“别乱碰这里的东西,万一有什么不该动的,不能动的,我们一个两个都跑不了。”

  “欸……不会吧,这里的卷轴都堆成山了,你看看摆在外面落灰,我只不过抽了其中一卷而已。”

  他眼疾手快,趁着二人不注意将卷轴攸然展开。

  “哎呦……卧槽!”他眼皮直跳,“这他妈的什么东西?”

  几人围靠过来,面面相觑——

  那张泛黄的卷轴上,成千上万的人头泼墨似的映然纸上,他们的身躯匍匐在地,对着一团四不像的东西祭拜。

  问青眉心一蹙:“很不对劲。”

  里德斜眼看他:“发现什么了吗?”

  他指尖苍白有力,指在纸上:“你看看这堆人,乍一看觉得这是个祭祀场景,但你凑近,他们的身子和头都是分离的。”

  然而更不尽然,头颅密密麻麻簇拥着那个四不像,比起信徒,更像是殉葬。

  沈虎问:“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空间都仿佛森然几度。

  郗吾道,“与其考虑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不如将这些卷轴都拆开,看他想要我们知道些什么。”

  他指尖微动,那些卷轴堆叠平铺在地。

  鹤归仔细查勘,心下微动:“这些中轴都标有记号。”

  哗啦啦的卷面根据那些记号由始至终,一齐并排展开。

  一时间,地面上那些画轴,仿佛将。场景重绘,无数哀嚎映然纸上。

  朱红色彩褪去浓重笔墨,围栏颜色更像干涸的血迹,“你看。”鹤归道。

  沈虎心灵福至:“这是墨庄?!”

  寥寥几笔,那偌大的神社便跃然纸上。

  彩绳张结,众人敲响前殿的撞钟,祈祷神明听到自己的愿望。

  巫女执神乐铃,一头长发着重着彩。

  店里有男人斜看着巫女,眼神晦暗不明。

  然而下一卷,灾难降临这个人数不多的小镇:“干旱,大涝,虫灾……”

  不断有人进出神社,却毫无所获。

  信徒说:“神啊,您背弃了我。”

第三卷 ,是看不清面容的稻荷神手握青山镇的结局,祈祷着风调雨顺,甘愿用自己的修行祭天逆行。

  然而意愿只是意愿,想象总是想象。

  稻荷神失去信徒,神力渐消。

  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第一个男人来到神社。

  他钻进巫女的屋子,指着神社信誓旦旦,以砸毁神社为噱头。

  槐树飘香,巫女洁白的裙摆染上泼墨的红。

  但灾难远远不止如此。

  越来越多的男人进出神社,村庄里的孩童瘦成皮包骨头,被做父亲的煮熟分吃,无力的老人和女人们成了备用的储蓄粮。

  那口锅子里,不知令多少人失去性命。

  神社的轩匾被砸毁,众人戏谑的写上新名字:“女.支.女坊。”

  甚至到最后的画卷,那扇门中一下子挤进了密密麻麻二十多个人头……

  沈虎青筋直跳,忍不住爆粗口:“我哗他妈老表!”

  在一个圆月高挂的深夜,最后一个男人从屋子里探头而出,巫女悬梁自尽。

  到处张灯结彩,祭祀的火焰吞噬了这场罪恶,一片神鸦社鼓。

  所有村民现在青山腰断一个四不像石像前,匍匐跪拜。

  与此同时,天地变色,稻荷神的最后一缕形留存在它唯一的信徒,以那颗老槐为界限,将巫女的身体封印在里面,以日月光华蕴养,等待一日,重返人间。

  被遗忘的稻荷神消失在天地之间,神社再无信徒。

  最后一张卷轴上,便是先前莽原打开的那张画卷,但它比之先前祭祀场景却显然悚然了许多,那些大大小小的人头堆叠,乍一看好像正在面对他们扯开笑脸,郗吾手中灯光闪了闪。

  他蹙眉,骨节分明的指尖在那张画上对着手电的光打了打。

  鹤归:“有什么问题吗?”

  鹤归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直直聚焦郗吾身上。

  郗吾:“顾明阳。”

  “我在。”

  “你把这幅画轴举起来。”

  顾明阳不明觉厉,还是听话提起卷轴,郗吾:“再抬高。”

  众人静默端详。

  “可以了吗?”他从卷轴后探出头来。

  莽原垂下头来,顾明阳更觉得模糊不清了:“画有问题吗?”

  他斜睨一眼,瞳孔骤缩,顾明阳扶了扶帽檐,略微将手移开画轴边缘:“我……”艹啊,他把话音一顿,硬生生噎回嘴里。

  郗吾点头示意,终于大发慈悲,“放下吧。”

  沈虎拍拍莽原肩膀:“学着点,这就叫精准扣题。”

  莽原机械点点头,心有余悸远远离开那副画轴。

  远处那副散落的画卷,平摊时看似只是一副诡髋带有恐怖色彩的画,而将它悬挂起来,那些堆叠的人头里,密密麻麻都是——婴孩的头。

  那东西绿色眼珠,仿佛层叠鬼火燃烧,哪里是那些人头在笑……分明就是孩童呲牙咧嘴咬着头骨笑的开心。

  莽原仍心有余悸:“你说这是谁画的?”

  沈虎:“谁知道。”他目光移转,眼神凝聚在那两幅羊皮卷上。

  郗吾展开羊皮卷,顾明阳会意将最后一副画轴拿过来平铺并排。

  鹤归问:“发现什么了吗?”

  顾明阳看的专注,郗吾将羊皮卷递到他手里,道:“只是猜测。”

  顾明阳乖觉将两幅挂在身上,“欸!你们看!”莽原急哄哄喊。

  “原来竟然是这样!”鹤归叹道。

  第四幅羊皮卷在灯光的折射下露出真容:

  “羊胎膜似的浑水中裹挟着酣睡的幼婴,占据一小半阴影部分之下,是在灯光探照下亲昵抱拳的另一个幼婴,虽然比他小的要多,但的确是存在的。”

  沈虎挑眉:“双胞胎?!”

  里德递上第五副:“看看这个。”

  但是猜测落空,第五幅羊皮卷确实只有那个撕破母亲肚子歃血而生的魔童。

  画卷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沈虎撇嘴:“那我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俩孩子还是一个孩子啊?”

  “你怎么看?”鹤归问道。

  郗吾仍在研究那两幅羊皮卷,他阖眸,泼墨似的眼睫神情晦暗不明:“我更倾向这里的卷轴与羊皮卷上的内容一定是有联系的。”

  “这是什么猜谜游戏吗?哥哥弟弟的,谁知道哪个是哪个。”莽原抓狂,“这该不会就是门外那老头混淆视听的吧?”

  莽原:“这画绝对是那老头的杰作,他想给我们下套。”

  “喂!”他眉头紧皱,“谁抓着我肩膀,让开让开!”

  风声桀桀,微尘飞扬。

  周遭寂静无声,听不见丁点儿动静。

  几人站在暗处,唯莽原自己在一侧。

  他深呼吸一口:“欸,欸、干什么呢……”

  所有人沉声不足。

  他似乎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极轻的咽了口唾沫,“你们……跟我开玩笑呢吧?!”

  ……

  “都六个小时了。”鸾鸟嘟嘟囔囔,“算了算了,不能再等了。”

  女孩柔嫩的掌心捧着那只机械小鸟,将它嘴巴里塞进纸条。

  她旋转发条,那只机械鸟在空中震臂飞了两圈,“咣当”一声,复又落在桌上。

  “怎么回事?”她检查周身,眉头皱紧,“不应该啊……鹤归不是……”鸾鸟的语调戛然而止。

  “不管我在哪里,它都能够找到我。”

  鹤归的话还历历在目,鸾鸟心下一紧,猛的起身飞奔出去。

  她路上逮到侍者:“徐伯人在哪里?”

  侍者面露难色,并不答话,只摇摇头,逃也似的脚下生风。

  鸾鸟都快急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越想越不安,脑袋里灵光一现,心道干脆碰碰运气。

  ……

  倒计时仅剩最后一天,衣冠架上层叠的繁复祭祀服被寂检查了好几遍,府里显而易见的一派忙碌,绸缎堆织的轿子停在门口,悬挂着的灯笼精美绝伦。

  年青的祭司一遍遍对流程,古朴沉寂的祭司府后,万家灯火张灯结彩。

  当鸾鸟推门而入时,寂正在为慧班调试神乐铃的彩带。

  他神情肃穆,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儿?!”

  鸾鸟气喘吁吁,无措的目光望向寂身后的人,她很恳切的看向慧班:“郗吾他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