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无限闻忆录>第66章 青山祭(11)

  寂别过头去不看他。

  “我……”慧班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别问我,没得商量。”寂态度坚决,只留了半边侧脸给慧班看。

  “你可不可以问问徐伯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鸾鸟小声耳语:“鹤归留给我的机械鸟也联系不上他们,鹤归说过……只要他活着,那只鸟绝对会送到他手上的……”

  她蹙眉:“现在我联系不上他们,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别着急……”慧班安抚她:“我去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寂一旁冷哼开口:“你总是这个样子,别人说两句你就相信……我的话你半句不听……她是骗子还是我是骗子?!”

  “你不要任性……”他喏喏:“你们谁也不是骗子,我是骗子,我是骗子……”

  “那感情好……”寂轻嘲:“小骗子,你能干得了什么……”乖乖躲在我身后不可以吗。

  他垂眸看不清神色,扯着手中搭扣一言不发。

  慧班手腕的搭扣一顿一顿,与其频率共振。

  慧班眼睫轻颤,嗫嚅道:“我们帮帮她……不可以吗?”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欲说还休,单纯又盈润,寂心下一跳,粗暴把他拉到身后,“你试试看。”

  “祭祀典礼在即,今年你独自登台,到了这个关头了,你还想去哪里?”

  ……

  寂语气冷漠,听在耳朵里刺耳又刻薄:“你走吧,这件事他管不了。”

  鸾鸟欲再求他,寂却好似先料到似的拽着慧班走了。

  “我们去问问阿伯好不好?”他仰头看他,两瓣嘴唇一开一合就说出伤人心的话。

  寂神色恹恹,冷漠的落在他唇间,粗粝的手指摁在触感柔软的嘴唇上,“嘘。”

  他抵住对方几欲脱口而出的话:“我不想在你嘴里听见别人的名字,那些外来人,和我们,和青山镇,和你都没有什么关系。”

  “听明白了吗?慧班。”

  他神色黯淡:“可我总觉得……”

  “你要放弃我吗?”他打断慧班的话。

  他瞳仁显出幽寂的神色:“你打算放弃我吗?为了几个外来人。”

  “我……”他哑然,“你想什么呢?”

  “从他们来这里开始,你的目光便再也不会为我停留,难道这十几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慧班,你听好。”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一个争风吃醋的丈夫:“从现在开始,不管那群外来人的结局如何,你都不要再去管了,可以吗?”

  他手掌桎梏住慧班,生怕那张嘴巴里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他总有种感觉,那群外来人,一定会带走慧班。

  不惜代价。

  慧班叹了口气,“放开我,”他说。

  寂眉色一凛,僵持数秒,他掌心微颤,艰难放开他。

  他不愿再看他,那个天真漂亮的孩子只会狠狠剜人心。

  “好了……”他柔声哄,“我哪里也不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他低垂的头上,很轻的抚弄两下。

  寂心间微动,满目不可置信。

  “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

  他将慧班紧紧拥入怀中,仿若失而复得的名珠,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只有那段雪白的颈和极绵长的香气。

  他张了张手,艰涩开口呢喃了句什么,终于没有听清。

  “砰……”他倒在慧班身上。

  鸾鸟迅速从树丛中蹿出来。

  纤长睫毛微颤,暮色的黄昏坠落在半弯的月牙里,沉醉的酣眠。

  天近黄昏,鸾鸟与他一起将寂挪到廊亭之下。

  鸾鸟笑了笑,颇有些见怪:“他会不会把你剥皮抽筋?”堂堂祭司府的少主人,在这个关头偷跑出去,想必徐伯要气的□□。

  惯来潋滟的眸子多了几分无措,翦水秋瞳似的晃了一池云锦。

  鲜少有人知道,慧班一手调香出神入化。

  他抚了抚颈,甜腻的香还未散尽。

  机械鸟关节转动,——吱呀飞到慧班发顶。

  “欸、欸!?”鸾鸟堂目结舌,“它……它怎么又动了?!”

  “呲咕”一声,机械鸟攸然起飞,它顺着东直奔,二人对视一眼,共同追去。

  ……

  “说!”莽原将人逮住,他力大无穷,抡人就跟抡小鸡崽子一样轻松。

  “砰——”

  箱体被投掷的人形障碍物砸裂,那人蓬头垢面,哇一口吐出大片血来。

  “喂!你可别赖人,我没用那么大劲儿……”莽原睨他一眼:“话又说回来,你是谁?偷偷摸摸躲在背地里干嘛?!”

  他嗓音嘶哑粗粝如沙石,看来是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了,骤然间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我……咳咳咳、……我……咳,是祭司……”

  “什么?”

  沈虎眉头一挑,其他几人闻言看了过来。

  “撒谎也要有个重样吧,谁不知道祭司府如今的大祭司已死,新祭司还未上任。”

  眼前这个一身黑袍,灰扑扑的脸已经看不清面容,脏兮兮的指甲缝中残存秽.物,与素未谋面的已故祭司府主人简直天差地别,莽原如此说,也不算是分外。

  “我真的是祭司,你们几个进来这里,也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凭那些人一己之力,是绝对找不到那东西的。”

  “你到底是谁?”里德扯了下嘴角,厌世面孔冷淡又无情,獠牙隐在嘴角,红瞳妖异蛊惑。

  他嘴角一开一合,那佝偻的男人匍匐在他脚下。

  须臾。

  里德停止吟唱,众人方才回神。

  鹤归:“怎么样?”

  里德点了点头,“他说的话是真的。”

  “句句如实?”

  “句句如实。”

  众人不得不审视起面前这个颓唐的男人来。

  他身形佝偻,看样子年过半百是有了,半缕灰发从袍中落下,打缕成结,看样子不知道在这里待了有多长时间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鹤归扶起他,“刚刚实在对不住了……”

  祭司抬掌摆摆手:“没事儿,是我突然闯出来,害得你们受惊了。”

  他抬眼望向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腿脚颤栗着向前:“还请阁下,移步再叙。”

  郗吾抬眼,冰凉眸中毫无波澜。

  直至祭司张了张嘴,哑声喊出那个名字。

  “顾明阳,带着他们去远处找找线索。”

  “好。”

  不待顾明阳打头,鹤归递了个眼色,几人便抬脚走远。

  ……

  祭司颤颤巍巍从袖中抽出小叶檀盒,他递上去。

  抽开暗格,圆润珠子盈盈流光溢彩,无需人言,便知这东西贵不可言。

  他只看了一眼,便合上盖子,收拢灵台。

  “可是阁下之物?”

  郗吾不语,祭司心下便有了商榷。

  他瞳色浑浊,淡黄的眸显出几分少见的,不属于那张皱纹横纵的面孔上的柔意。

  “或许我应该庆幸,自己当时就是这青山镇条件顶好的乡绅,不然,那位大人也不会将他交给我。”

  “那孩子落我门帷,来时包裹着绫罗绸缎,雪狐皮裘的手套里就攥着这颗珠子。”

  “谁送来的?”

  祭司顿了顿,颓唐的垂下头去,“我不能说。”

  “为何把他藏在这儿?”

  “过去之地,不会被轻易发现。”

  “你怎么认出我的?”

  祭司哑然,摇摇头:“我见过你。”

  最后一个问题,郗吾起身,漠然的瞳孔极具压迫感:“谁把他藏起来的。”

  那祭司好像一下子佝偻了身形,变得更像一个苍茫的老者,他夹白的头发垂在脸上,又出现那种无措的神情。

  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说。”

  他深深凝视了对方两秒,蓦的移开视线:“顾明阳,回来吧。”

  ……

  “您为什么舍弃祭司府独自来到这里?”问青长身直立,“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如果外面的门不被打开,冒着一辈子被困在这里的风险,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沈虎蹙眉:“那些卷轴也是你画的?”

  祭司哑然不语,几人心中有了计较。

  鹤归:“那些卷轴画的,都是事实发生过吗?”

  他缓缓开口,嗓音嘶哑道:“并非是给你们的提示,而是给我自己的提示。”

  他又重复道:“这里过去之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