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是没气多久。

  在霍隼回来之前, 何以致想起去问秦华争:“你与霍隼是怎么回事?”很快就改了自己方才还决定今日不与对方说话的决心。

  秦华争道:“少府主是什么意思?”

  “霍隼于你而言不就是不怎么来往的远亲吗?你为何要处处忍让,让他在你面前作威作福?”何以致道,“我能懂你之前不好与他作对是因为你在府中无依无靠, 只能仰仗他,但现今与之前不同,你已经是我身边的人了,他就算再厉害也压不过我, 你又怕他什么?他欺负你,你不会还回去吗?”

  何以致说这话倒不是他良心发现,也不是他同情秦华争,更不是他要为秦华争做主撑腰,而是在试探秦华争,想要知道秦华争忍耐的底线, 也很想弄清为何秦华争不反抗霍隼。

  出于他意料的是,秦华争竟然说了一句:“不一样,我与他在外遇见时, 他说我根骨不错, 想要收我当弟子, 我当时未应, 本想入府再寻一个师父……后来来了少府主这里,也不曾有其他长老收我当弟子,索性就拜入了他的门下。因此他不只是我表亲, 更是我的师父。”

  而不管是在上三界,还是在下三界, 尊师重道都是世人必须遵守的一条。

  有这事当前提, 秦华争对霍隼的态度倒也能说得清了。毕竟师父如父, 即便教训秦华争, 秦华争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说……如今的秦华争是霍隼的弟子?

  奇怪了!

  直至此刻何以致才想起来一件事,以他对郅玙的了解,心高气傲的郅玙绝对不会跪在地上,也不会向霍隼这种以色侍人的男宠低头,更别提是拜对方当师父。

  要知道郅玙的师父可是谢道安,放眼下三界属人谢道安最强。两方相比,郅玙的实力也比霍隼强,所以郅玙根本没有必要拜霍隼为师,除非他还有其他的心思?

  但这么说也不对。

  郅玙来到天玄府是想要趁机暗害自己,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个师父当活爹,这事也说不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以致皱起眉,望着房中少年清俊的侧脸,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

  何欢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不住郅环,所以这次郅环没来,何欢没有动气,反而与郅苏和颜悦色地说了很久。

  两人交换了一下有关越海一事的看法。

  其实对于何欢来说,越海一事往年办了那么多次,有没有郅环都是那些流程,所谓的与清宗相商,不过是对外做做样子。

  只是今年与往年不同,因为这次来的人是郅苏,郅苏又有新的想法,何欢考虑到这点,没有按过去的习惯来办,而是许了郅苏自己决定,算是变相安抚了郅环一把。

  等两人说完了这事,郅苏出门一瞧,发现霍隼正在门前等自己,说何以致有事要他过去一趟。

  这算是天上下红雨的稀罕事。

  往年即便郅苏有见何以致的意思,何以致都懒得见他。这次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主动找他过去。

  而后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何以致的住处走去。

  走了一半,郅苏踩着两旁花树落在地上的影子,慢声道:“脸色不错,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霍隼惜字如金:“很多。”

  郅苏闻言笑了笑,“听说你被派去看顾何以致了。怎么样,大少爷很难照顾对吗?”

  “你很感兴趣。”

  “自然,如果你觉得照顾他很难,你也可以与我说说,我最擅长的就是驯兽了。而他何府的人再了不起,终究只是头野兽。”

  郅苏说到这里,又问了一句:“何以致的春困期到了没?”

  听到他这个说法,霍隼的脚步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双本就黯淡无光的眸子黑得更加彻底了。

  刹那间,周围的风势变了。

  好似有人在风中藏了刀子,危险的气息不言而喻。

  而这份危险来自谁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不过就在郅苏警惕地看向霍隼时,霍隼黑眸一动,停下的黑靴再次往前抬起,像是无心再提方才的事。

  而那风似乎也在配合着他,重新以舒缓的节奏吹起。

  见此,郅苏以为这件事就此过了。不料往前走了没多久,霍隼又像是犯了病一样,再次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何以致紧关的房门,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郅苏不明所以,笑眯眯地看着他。

  霍隼不回头,只懒洋洋地抬起手,“把参加越海的玉牌给我,你人可以走了。”

  郅苏并未让步,笑脸变得有些阴狠。

  “你不是说何以致要见我吗?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他眼睛一转,“何以致要参加越海?”

  霍隼暂时没有回答他。

  而耳中喋喋不休的声音就像是人群中最杂乱的粗话。

  刺耳,又不耐听。

  霍隼受不得,就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固执地停在前方的地砖上,盯着地砖上那一束不算明显的光,总觉得那块地砖在光的切分下变了颜色,成为了不一样的物件。

  而吹起的风中似乎含着细碎的沙石,沙石卷过前方的地砖顷刻间拔地而起,变成了一只又小又脏的泥狗,而他仿佛通过那只泥狗看到了一段过往,为此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这时,一片落叶轻轻飘过,落在两人中间,像是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郅苏一脸笑容,那双眼睛却锐气逼人。

  霍隼面无表情,那双眼睛不知为何有些茫然。

  他们两个在回廊中僵持着,一方警惕,一方不知在想什么,走神的表现更像是在羞辱对方。

  等到一旁的郅苏不耐烦地选择无视霍隼继续往前走时,若有所思的霍隼抬起了头,却没有拦住对方。

  两人在光影斑驳的回廊中擦身而过。

  霍隼似乎被对方一闪而过的身影吸引,突然开口叫住对方:“郅苏。”

  闻言,走到他身前的郅苏停下脚步,眼睛向左侧斜去,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

  “有事?”

  不顾郅苏不善的目光,霍隼冷淡地说:“你之前说……你不喜欢别人抢你的东西对吗?”

  郅苏眯起眼睛,不多时,听到身后的霍隼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也不喜欢。”

  话音落下,霍隼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茫然自此褪去只剩冷漠。

  很快,他抬起脚,信步闲庭般地跟了上来。

  与郅苏急于去见何以致的焦躁步伐不同,霍隼的步伐很慢,他一边向郅苏靠近,一边不紧不慢的告诉对方:“郅苏。”

  他说:“我曾经被人抢走了一样东西,当时心里恨极了,只觉得都要喘不过气了,然后每日都想如果那东西还在我手里,我应该会对它很好,比它的新主人好很多。可要我想想如何对它好,我心里又没有个主意,那时我就问自己,我真的很喜欢它吗?”

  “老实说,我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很喜欢,因为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都是留不住的,我也习惯了不去喜欢,不去挽留,只是我心里始终记着一件事。”

  话音落下,他正好走到了郅苏的身边。

  郅苏转过头看他,他也转过头去看郅苏,两双笑眼对在一起,却都没有半分笑意。

  但与郅苏虚假的温柔不同,霍隼的眼睛太黑了,黑到你无法揣测他的心思,危险的阴郁更是毫不掩饰。

  而迎着郅苏的目光,他也终于露出了见到郅苏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他就那样笑着,弯着毫无情绪的眼眸,温柔地说着:“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东西,即便是我不要了,即便是我不看重的,别人也不可以伸手。”

  “而郅苏。”

  “被人抢走东西的不快我只需经历一次,不会再要第二次。”

  他最后的话音咬得很轻,可没有人会在看到他这个表情之后,还觉得他是在说笑,觉得此事并不严重。

  察觉得出对方真正的意思,郅苏上扬的嘴角慢慢放平,眼中有了藏不住的怒意。他沉吟片刻,又勉强笑道:“所以,你是想弃了我这个盟友?为什么?因为我要何以致?可我不懂,你与何以致有什么深切的关系,你管这事做什么?你若对他也有心思,你大可直说,何必把事弄得如此为难,到时闹了乱子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

  霍隼嗤笑一声:“你忘了你前几日说了什么,这时再装作和善,是否有些晚了?还有,何以致经常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尚未动他到叫你抢了先,这岂不是在说我不如你?”

  郅苏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你自己选是要死,还是要离他远一些。”

  说罢,霍隼伸手接过空中落下来的树叶,语气森森道:“还有,我再说一次,玉牌给我。”

  ——

  一阵风起,卷带着窗外的落叶飞入房中。

  秦华争站在何以致的门前,望着院中的那棵树,记不住等了多久才看到拿着长剑的霍隼回来。

  见此,他上前两步,主要盯着霍隼手中的剑。

  “你在打量什么?”

  霍隼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目光,为此有些不悦。

  被质问的秦华争移开眼,没有回答。

  “放心。”霍隼看到秦华争回避自己的怯懦模样,冷笑一声,“没杀,毕竟就这样杀了他,我会少很多乐趣,而且我若在这里杀了他,我就只能把何以致掳出天玄府,那对我而言,也会少很多乐趣。”

  “给。”说着说着,霍隼拿出一块玉牌扔向秦华争。

  秦华争抬手接下,发现这正是参加越海考试用的玉牌。

  霍隼则在给他玉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看来是暂时不想去见何以致。

  秦华争明白他为何如此,为此敛下眼帘,拿着玉交给了何以致。

  何以致要见郅苏只是为了要玉牌,此刻既得了玉牌,也就不在意郅苏来没来了。

  只不过他不懂,为何霍隼知道他要做什么,并直接把东西送了过来。

  秦华争想了一下,忍不住提醒他:“少府主是听到了越海一事后才要见郅苏公子的,而少府主是天玄府的主子,不可能不知道有关越海的琐事,因此少府主不见府主,却要因越海的事见郅苏公子的原因就这有这一个。毕竟,玉牌少府主从府主那里是要不来的。”

  经秦华争这么一提醒,何以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又觉得所有人都能看懂他的心思,唯独他自己注意不到,显得自己不是很聪明。事后便沮丧地抱着核桃啃了半天,然后继续研究秦华争的情况。

  因为之前秦华争被霍隼刁难、拜霍隼为师的事让他开始摸不准秦华争到底是不是郅玙了。

  如果说秦华争不是郅玙,那魏苏华会是郅玙吗?

  何以致想不懂,为此决定赶快进行第二个计划,试探试探对方。

  其实经过了周君的事,他之前已经收了拜郅玙为师的心思,只想与对方快点了断这些恩怨。但因秦华争表现得不像郅玙,他又不得不换一个身份去秦华争和魏苏华身边试探一番,以免自己用真身试探不力,再出什么乱子。

  打定主意,他想起了郅玙做纸人充当肉身的事,忽然有些技痒,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一个,转而回到房间找出了剪子、白纸、香灰,心里琢磨着做纸人替身的步骤。

  其实做纸人替身的法子很简单,只要会剪纸就行。

  而剪纸这种活,完全难为不了他!

  在他眼里,这就是长手就会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免得意一笑,之后举起剪刀,对着地上成波浪线条轮廓的人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能剪成这样……

  心里十分嫌弃,何以致捡起地上的纸人,贴在了眼前,细细打量一番。

  那纸人脸上他戳出来的小孔是眼睛,可小孔一大一小,并不对称。而且由波浪勾画的身体线条看着不止是无力惊悚,更像是纸人活了过来,正在何以致手里瑟瑟发抖一般。

  就这……

  别说做纸人了,就是剪纸他都做不好。

  而对着自己手中拙劣的作品,他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不错。

  片刻后,何以致安慰自己,对自己说不必看重这点细节,能用就行。

  ——可能用也不是这么用的!

  剪纸这活有这么难吗?

  为何郅玙剪得如此漂亮?

  他又该怎么做才能做成郅玙那个样子?

  何以致想不通,也很不甘心,就揪着自己的纸人跑了出去。

  不多时,在院中练剑的秦华争挽了一个剑花,移动着眼眸看向身后,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半身子躲在柱子后,一半身子露出来的何以致。

  “少府主,有事?”

  何以致与他对视片刻,慢慢地平移身躯消失在了秦华争的面前。但没用多久,他又从柱子后出现,把脸别过去,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张白纸。

  秦华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则瓮声瓮气地说:“看什么!我根本就不是想学剪纸,我就是看这纸这么完整心里不舒坦,加上看你这么清闲,心里有气这才来找你的。”

  秦华争听出了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

  ——“可我不会剪纸。”

  ——“那就先剪个狗好了。”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不同的话。

  之后秦华争抬起眼睑,何以致诧异地看向秦华争,虽是嘴上没说什么,但手里一直拿得直挺挺的白纸,却在秦华争的注视下弯了下去。

  他好像是受到了打击。

  不知为何,秦华争总觉得那张纸就像是何以致内心的写照。

  可怜兮兮地,有些手足无措。

  接着没给秦华争多说的时间,被拒绝的何以致转过头就跑。等回到了房间,何以致忍着羞耻感,念着求人不如求己,猛地跑到了桌子上一趴,自己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企图先勾画好线条再剪出漂亮的剪影。

  可他高估了自己。

  一盏茶过后,他筋疲力尽、神情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望着自己废了老大的劲才画出来的丑东西,心情十分复杂。这时他才想起来他根本不会画什么画。

  这时他才想起了他做纸人的原因,惊恐地发现自己跑偏了,甚至在遇到麻烦时,还跑去拿着纸人问秦华争怎么做漂亮,来了个不打自招……

  有着这事当前提,他这纸人替身算是不能用了,也算是彻底暴露了……但兴趣已经被勾起的他此刻也不管什么暴不暴露了。

  他心说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随着性子做好了。

  而且也没有人规定,替身一定要用纸人!

  因此,霍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以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埋首在书案前。

  霍隼侧目,默默地朝他走来。

  身材高大的男人披散着一头黑亮的长发,头发一半放在身后,一边凌乱地扑在左肩,穿着宽袍大袖的白色里衣,里衣并未好好系紧,而是露出了一片精壮又白皙的胸口,胸口往下的位置有着一片狰狞的伤痕,整个人就像是刚睡醒的豹子,野性慵懒却很性感。

  知道何以致没看到自己,霍隼来到何以致的窗前,并没有突然出声吓唬何以致,而是靠在左侧的窗上,眯着狭长的眼睛,双手抱怀,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等着何以致剪完纸人的腿,长出一口气时,他才慢声说道:“少府主好雅致。”

  一如之前,何以致并没有发现靠近的霍隼,因此在霍隼开口之后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扑在了桌子上,红着脸企图盖住自己画的丑丑的画、剪出来的丑丑的人。

  但他扑得太猛,桌子上剪好的纸人经他这么一扑,反而从他的眼前飞起,正好被霍隼看到。

  霍隼长手一抬,接了下来。

  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那纸人,送到眼前一看。

  ——大脑袋,小身子,两只眼睛不对称,还一大一小,托着一副「出色」的蠢笨相,也不知道是怎么剪得。

  何以致趴在桌子上,瞧见他挑剔的目光,顿时了解了他的心思,连忙找事岔开话题,不许对方嘲笑自己做什么都不行,恼羞成怒地指责对方:“你这是什么打扮?”

  他话锋一转,在霍隼询问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先对霍隼发难,并相信只要自己比霍隼凶,就没人会为了他此刻的动作,觉得他是个做什么什么都不行的蠢人。

  而现在时间不早了,他这个要被霍隼保护的人如今都在院子里跑了三圈了,霍隼却一副才起来的样子,他完完全全可以借着这次的事给霍隼扣一顶消极怠工的帽子。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霍隼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他歪着头,黑发如瀑,柔顺地荡在风里,发尾有一点熟悉的冷香,理直气壮道:“如少府主所见,刚起身。”

  何以致讥讽地勾起嘴角:“你之前照顾父君也是这样?”

  “不是。”霍隼说,“那时很忙,只要府主一句话,就要赶到不同的地方,有时一天都吃上一口饭,更别提安歇了。”

  “你这是在抱怨我天玄府不好。”何以致冷笑一声。

  霍隼不与他争辩,只抬起手中纸人放在头顶,透过光看着纸片上落下的墨迹。

  此刻,光穿过纸张,纸人的剪影经过阳光的勾画落在他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面容上,就像是午后落着枝叶倒影的青墙,亦像是挂在房中的古画。

  何以致不知霍隼为何一直盯着纸人,但看霍隼突然沉静下来,心里十分茫然。但何以致对此没有什么感触,也不想知道霍隼在阴郁什么,只出声赶人。

  霍隼不动,不止没有离去的意思,反倒还问何以致:“少府主想学剪纸?”

  何以致盖住剪坏的纸张,脸不红不白,谎话张嘴就来:“不想。”

  霍隼像是没听到这句一样,他说:“我会。”

  何以致顿了一下,方才还对霍隼龇牙咧嘴的人立刻收起身上的刺,明明因此开始用一种讨好又含蓄的目光看着霍隼,偏嘴上不依不饶,还在说:“你没事学剪纸做什么?”

  霍隼道:“少时有人要我剪个窗花,我不会,怕他失望,这才去学的。”

  何以致问到这里就不往下问了,一是他对这事不感兴趣,二是他很想剪出一个完美的纸花,为此他不再刁难霍隼,而是直接把剪子和纸张送了过去,说:“那你给我扎个好看一点的纸人,再给我剪个漂亮的纸花。”

  霍隼接过他手中的纸,先给他做纸人。

  不多时,他又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霍隼手里的纸人,“不要有辫子的。”

  片刻后,他扭扭捏捏地说。

  “穿裙子的也不行。”

  等着霍隼给他做完了纸人,剪好了纸花,他就歪着头盯着桌案上的那纸人,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捡起纸人的一只脚,正要拿起来看看,又被一只大手抢了去按在了桌子上。

  “少府主,好端端的要什么纸人?”

  方才的平静温柔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霍隼瞧见何以致满意的眼神,突然勾起了嘴角,像是睡醒的狮子,开始朝着何以致亮出牙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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