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门到传送法阵只有咫尺之遥, 林决云两眼阵阵泛黑,身姿仍然挺直如松,觉得自己走了有千年那么漫长。

  他肩上扛着的是玉清派乃至上仙界的安危, 若在这里倒下, 必会造成人心浮动。到时不等魔族趁虚而入, 这道人界最后的防线也会自内部土崩瓦解。

  三步并两步回到寝殿,确认随侍弟子都退下后, 他再也支不住发软的双足, 靠着殿门慢慢委顿于地。

  眼下寂静无人,他便放任自己皱紧眉头, 将身子在冰冷的玉砖上蜷缩起来。一口憋闷多时的血随着破碎的低吟自嘴角淌下,顺青砖缝隙蜿蜒开来, 刺目的红于一片素色中衬得触目惊心。

  就在意识朦胧之际, 门外传来熟悉的气息和声音,无力垂下 的眼帘倏然抬起。

  “掌门师兄可是在里面?星弈有要事禀报。”

  早在山门前, 林星弈就觉得自仙盟归来的林决云气色不佳,恰好手边有亟待商议之事, 便一路踌躇地上了试剑峰。

  过了半晌,才听到清泠嗓音隔着厚重殿门传来, 带了不仔细听便无法察觉的低哑。

  “就在外面说,我听着。”

  林星奕面色一变, 翻手破开禁制闯了进去。

  殿内帘幔都被放下,一片昏暗里,屏风后那道幢幢人影并不能瞧得真切。

  林决云的声音相比平日轻了不少,像山间青岚飘忽在耳畔:“竟能破了此处结界, 星奕, 你的阵术精进不少。”

  林星奕听着, 面色愈沉下去:“师兄莫要忘了,这是你亲自为我演示的。我对此阵知根知底,再要逆推破解之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林决云听罢轻叹一声:“日后修缮禁地阵法,还要多仰仗于你。”

  林星奕皱了皱眉,并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今日来见掌门师兄,不是为了这件事,师兄可知二师兄他闯了大祸。”

  屏风后的人影顿了顿:“说下去。”

  林星云略一犹豫,还是直言道:“你可知林浮云在三日前闯入北州青冥宗,公然杀了十几名外门弟子!还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悬挂在北冥城头,随后言无音讯。如今青冥宗鹤千影鹤宗主传信过来,一定要掌门师兄给个说法。”

  里面的人沉默片刻,低声道:“知道了,我会修书一封,到时鹤千影展信看罢,必不会再为难浮云。当务之急,还是加紧修筑防御,以应对魔族南下为重……咳咳!”

  一时气短咳出声的刹那,林决云赶忙将住了嘴。

  然而为时已晚,林星奕已绕过屏风,一把攥住他正要背到身后的腕子。

  林星奕不由分说扳开他收拢的五指,待看到白皙掌心间那滩醒目殷红,气呼呼地质问:“掌门师兄,你还要装到几时?”

  林决云心虚地移开眼睛:“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话音刚落,他撑在案边的另一只手也被强行抬起,露出被五指抓得鲜血淋漓的皮1肉。

  “那这又作何解释?你的心疾又发作了,不好好闭关静养,莫非你还想这副模样上战场不成!”

  两只手都被收缴,林决云失去支撑,身子顿时晃了晃,但他仍是倔强地维持站立姿势。

  “戟无心是我教出的徒弟,如果真的到了无可转圜那一步,身为师尊理当站出来清理门户。”

  林星奕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心疼:“可是你会死!”

  林决云埋头咳了几声,试图劝慰小师弟:“生老病死天道使然,比起凡人,修仙者的寿数已经很长了。”

  然而他的小师弟根本没有心情论道,胳膊轻轻在他腿弯间一搭,他便软若无骨地倒了下去,被林星奕稳稳当当地拦腰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后,林决云被安置在了旁边的软榻上。紧接着四面忽然涌起幽蓝符文,将大殿的每一处角落都封得密不透风。

  林决云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乖顺的小师弟也会擅作主张。

  他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不可置信道::“林星奕,胆子肥了是不是?快将阵法解开……”

  “掌门师兄,天塌下来也有师弟们扛着,老弱伤残便老老实实休养生息罢。”

  林决云:“?”

  且不提伤残,他哪里老啦,在千年老妖层出不穷的修仙界,谁还不是个几百岁的少年!

  可惜蛮横起来的林星奕没有给他申辩的机会,觑准他张嘴说话的刹那,眼疾手快地塞了颗丹丸。

  丹药入口即化,林决云一句“小畜牲”还未来得及骂出,便陷入沉沉昏睡。

  也不知过了几时或是几日,林决云自药力中挣脱出来,发觉外面的气氛不大对劲。

  此时应是未时三刻,夜幕低垂,应有弟子在外巡逻,然而整座试剑峰仿佛都随黑暗降临沉入死寂。

  他后心的伤还在作祟,故而神识不能像往常那般迅速铺开,只好依靠五感,慢慢地感知周遭山崖上的一草一木。

  倏然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缕嘈杂的响动,像是……有大批修者正在斗法。

  林决云这下是半点困意也无,他匆忙起身,运转起将将恢复的灵力,抬手破开林星奕留下的法阵。

  自试剑峰主殿往山下眺望,只见四合暮色里的崔巍青山,有泰半已沦为火海。

  山门附近及太初峰主殿前尤其惨烈,护山大阵在这两处裂了数道缝隙,大批魔族人涌入玉清派,与弟子们厮杀在一起。

  法光和鲜血将远处天穹晕染得五色斑驳,喊杀声穿过几重云层,一直传到数十里开外的试剑峰上。

  魔族竟然堂而皇之攻上了玉清山。

  雒洵这孽障,当真是最后一丝情面也不留了!

  林决云修道数百年,又遭逢剧变,自以为没有任何无事可使心境再生波澜。

  然而他摸上腰间佩剑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师祖您怎么提早出关了!”

  一道喜忧参半的童稚声忽然自身后响起,林决云猛地回神。

  他转身低头,看向躲在门柱后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的小道童。

  “清尘,眼下玉清派受袭,你不跟在众位师叔身边,到处乱跑做什么?”

  御清尘背过身抹了几滴眼泪,嗫嚅道:“星奕小师叔说要运转大阵,叫我去找其他师叔,可他们……他们都……所以我只能爬上试剑峰来寻师祖了。”

  林决云只觉像是被人当胸敲了一记闷棍,他如何感知不到,这山间化神期以上的气息,竟是一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

  他苦心教导多年,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们,竟是十不存一,俱葬身在魔族手底。

  早先他还能欺骗自己,血洗上仙界未必是雒洵的意思。可如今想来,若无魔尊下令,岂能做到这般绝情的地步?

  好不容易平复的气血,又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在御清尘的惊呼里,林决云向前趔趄一步,险些坠下陡峭山崖。

  御清尘小手死命拽住林决云青袍一角,吓得大声哭喊起来:“师祖您怎么呕血了!”

  林决云忍住闷咳的冲动,抬手拭去唇角血痕:“你就在试剑峰待着,此地有阵法守护,不可擅自离开。”

  “那师祖呢,师祖要去哪里?”眼见林决云打算御风离开,小道童眼中满是被人抛弃的惊惧,“清尘一个人害怕!”

  “自是去带你的师叔们回来。”林决云将衣角一点点自道童手里抽离,末了伸手揉了揉小孩毛绒绒的脑袋,“此间事毕,师祖就在在师叔中间择一人做你的师尊。玉清派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振作,不许哭鼻子。”

  彼时御清尘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只当林决云真是去去就回,便安心地打个哭嗝,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寝殿。

  安抚好小道童,林决云敛起笑容,最后一次于雪中拭剑。

  沐雪剑灵静默地现形,霜白眼眸一如三尺剑刃,倒映出剑者微红的眼眶,这次它没有干涉剑主的决定。

  林决云倒是先开了口:“沐雪,你若不想就此蒙尘,我现在就解开血契,放你另择明主。”

  左右他是要去送死的,人死如灯灭,可名剑不该就此蒙尘。

  沐雪面无表情地给出自己的答复:“说什么鬼话呢,且不谈祸害遗千年。便是真的死了,就算把九泉掘遍,吾也要将汝揪出,休想轻易摆脱吾。”

  “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纠缠不休的凤凰?”

  一人一剑达成共识,林决云不无愧疚地笑了笑,尔后倒提剑柄,纵身向尸山血海处跃去。

  很多年后的中州,那些幸存下来的大能提到这一战,要么缄默不语,要么便面露惊恐。

  与人族相比,不论是天生的魔族,还是后期入魔的魔修,肉1身素质和法力都占有绝对的优势。这也是明知修习魔功会损害神智,仍有人前赴后继的道理。

  但突然杀出的林决云,彻底改写了人修在魔族面前不堪一击的印象。

  向来淡然处世的剑修怒上眉山,眸子不复原本的蔚蓝,取而代之的是比血还要艳丽的赤色。

  青衣广袖翩然翻动,沐雪剑随剑诀变幻引动天地灵力,化作剑气万千。

  剑芒在天穹上划下灼目轨迹,随他一剑斩落,仿佛漫天星斗急坠。

  林决云是极为纯粹的冰灵根,在他动用灵力时,随剑雨一同落下的,还有彻骨寒意。

  每道青芒坠落,皆精准贯穿魔族人的身躯,血花自伤口飞溅而出,又在顷刻凝作绽放的红莲。

  不过刹那,肆虐的魔族已死伤惨重,漫山遍野的战火也被冰霜取代。

  玉清山在短暂的宁静后,爆发出弟子们喧腾的欢呼。

  “是掌门出手了!”“妖魔还不速速伏诛!”

  魔族那方阵营同样传开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位身量魁梧,紫发瞩目的男修被群魔簇拥着走出,与林决云隔山对视。

  与林决云沉沉面色不同,这魔族首脑带着轻佻笑意,肆无忌惮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紧接着,尖刻的笑声在山谷间响彻:“不愧是当今仙道魁首,大名鼎鼎的林仙尊,身负重伤还能使出如此惊人剑势,如此风姿,确实令人折服。”

  霎时人修这边的欢和声为之一止。

  经那魔君提醒,不少人才发现,虚空里身姿笔挺如松的青衣剑者,额间早已布满细密冷汗,真有几分强弩之末的样子。

  “怎么回事,掌门是何时负伤的?”

  “弟子曾有幸观摩掌门论剑,只消一道剑气便可冰封千里,今日出剑的确有些后力不足!”

  “若是掌门也倒下,上仙界还有谁能阻挡戟无心?”

  林决云执剑的手骨节捏得泛青,血珠自掌心淌出,又顺着剑柄一颗颗滚落。

  要发动如此浩大的剑阵,需要庞大的魂力支撑。他心疾还未平复便要面对凶悍的魔族,的确有些勉强。

  但魔族人当众挑明他的伤势,摆明是想让玉清派这边自乱阵脚。

  所幸林星弈赶到,手里一杆折扇舞得虎虎生风,及时制止了话题在弟子中间继续发酵。

  “都嚷嚷什么呢!凡我玉清派弟子,善剑术上前线杀敌,善阵术者随我修补护山大阵,不可被妖言乱了心神!”

  “师叔,掌门他当真……”

  “呔,闭上你的乌鸦嘴罢!掌门师兄已是踏虚后期,天底下能有谁伤到他?”

  话虽如此,林星奕由不住频频回头,望向林决云的目光比任何人都惶惶不安。

  只是还没等林星奕彻底将慌乱的人群安抚下来,那挑事的魔君又朗声说:“方才你所使剑阵,需要耗费庞大的魂力,但本君观你气血两亏,神魂虚弱,现在怕是光站着都困难吧。”

  林决云淡淡一笑:“堂堂魔域一方君主,劳师动众来我玉清山,只是来找贫道闲谈吗?至于贫道身体如何,不劳魔君操心,恕不远送了。”

  “非也,本君也不是一介闲人,是主上命我前来传达他的意思。若想平息战火,烦请仙尊独自前往魔族面见主上,商议谈和一事。切记,是孤身前来。”

  立刻就有弟子气不过,愤愤道:“这不是摆明要掌门去送死!”“想要伤害掌门,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林决云却眸光一紧,关注点并未落在这则荒唐的邀约:“你说的主上是……戟无心?”

  魔君扫过他发白的脸颊,玩味道:“仙尊定然认识主上,您心口那道伤是怎么来的,不会已经忘了吧?”

  太初峰上气氛为之一凝,关于林决云和戟无心那些个小话本,玉清派弟子几乎人手一本。可那到底是私下里的消遣,从没人敢捅到正主面前,自然也没有弟子胆敢求证传闻的真实性。

  但如今听魔族妖孽的意思,传闻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惊愕过后,弟子们更多的是感到愤怒。

  魔族公然戳林决云的旧伤疤,无异于狠狠地拂了玉清派的脸面。

  与弟子们义愤填膺不同,林决云听罢,原本在胸腔间左冲右突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果然如此……”他缓缓一笑,尾音带了不易察觉的轻颤,“好得很,他能狠下这个心也好,我便无需再留情面了。”

  那魔君还待刺激他几句,狰狞笑声乍然卡在喉间。

  下一瞬,伴随四起的惊呼,魔君头颅忽地与身躯分离,鲜血自脖颈间平整的断口喷涌而出,腥味瞬山风飘出甚远的距离。

  短暂的怔愣后,魔族无不惊怒跳脚。

  “魔君大人!”“无耻人族,竟然行偷袭手段!”“是哪个卑劣之徒动的手?”

  林决云冷哼一声,向那具魔君尸身遥遥招手,一道极冷极亮的剑芒应声划破夜空,被他重新收在手里。

  霎时,那几名魔族人眼底的震怒化作惊惧——无论哪位魔君,实力都在踏虚之境,林决云却能在瞬息取其性命。此等实力,怕是已能与魔尊戟无心匹敌。

  但见这位人族仙尊负手立于虚空,如俯视蝼蚁般看向他们,说出的话更是令人血脉冻结:“何需偷袭?尔等今日若有一人踏出玉清山半步,我林决云即刻举剑自尽。”

  林决云不记得自己厮杀了多久,不知何时起,眼前的魔族都在阵阵重影里幻作雒洵的眉眼。

  看着曾在梦里描摹千遍的脸,他近乎麻木地想,这是戟无心,不是雒洵。

  人若无心,岂不是比之木石还要冷硬,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从前的雒洵已死,如今活着的,只有魔尊戟无心。

  这是他林决云造下的恶果,理当由他亲手了结。

  伴随着胸口旧伤传来的剧痛,林决云在浑噩中举剑,不知第几次贯穿了“雒洵”的身躯。

  与此同时,玄风山大阵内,雒洵一把握住凌霜铭的手腕。

  冷冽剑气须臾间将他的小臂绞得皮开肉绽,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放手。

  终于那玄色长剑向一头偏去,不远处的山壁骤然一分为二。

  周遭在静了片刻后,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不好,林决云的目标不光是戟无心!”“你瞧他的架势,怕不是想将我等尽数留在大阵里!”

  凌霜铭好似全然没有听到这些议论,灰蒙蒙的眼眸缓慢地定在雒洵身上,尔后像是对待什么碍事之物,随意地一掌推开。

  如今的雒洵哪里能承受他的掌风,只听几声肋骨断裂的脆响,身躯顿时如断了线的纸鸢倒飞而出。

  雒洵重重砸在地上,一时懵然。

  自他记事以来,哪怕犯下再大的过错,凌霜铭都未下过这么重的手。

  不等他回过神,凌霜铭再度祭起长剑,浩浩剑影应灵气指引,盘旋在大阵上空,目标所指赫然是人群最密集处。

  “师尊不可!”雒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调息伤势,勉力爬起来便要冲上去制止。

  君秋池忙一把将他扯住:“你现在过去,是赶着投胎吗?”

  不过到底是凡人,雒洵哪怕负了重伤,只轻轻一挣便脱离了他的桎梏。

  “我只知道现在若是不拦着,来日师尊清醒,又该为此忧心自责了!”

  凌霜铭手中紧握的玄色长剑,他先前就觉得眼熟,如今仔细回想,不正是玄元的本命灵剑!

  不管玄元又在打什么算盘,哪怕豁出性命,他决不能坐视凌霜铭再度落其圈套。

  君秋池苦口婆心地劝道:“说起来容易,现在的你在霜铭面前,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先别做傻事,待我们好好讨论出个方法后……诶,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雒洵哪还有耐心从长计议,眼见剑气就要落下,他当即夺过君秋池腰间佩剑,剑锋一挑,强撄凌霜铭极招。

  短兵相接,两股剑意绽开华光,扫荡四野。

  先前还挤破头想凑过来的修者,不少都被掀飞出去,好半晌爬不起下来。余下的也纷纷退避三舍,一边缩在乱石后围观当世两大宗师的肉搏,一边疯狂传音。

  段斫风愕然:“戟无心的剑意竟与师兄不相上下,不用灵力就能使出如此威力……莫非他也突破了剑心境?”

  君秋池这才注意到还有段斫风这号人物。

  他被熊孩子气出的邪火正无处释放,不由对着这青冥宗门人冷冷一笑:“谁是你师兄,我可不记得玉清派出过白眼狼。再者掌门师兄教导有方,我玉清派门下自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雒洵身为他唯一的亲传徒弟,突破剑心有何大惊小怪的?”

  宸湮瞥了君秋池一眼,也道:“我家主上乃是魔族百年难遇的奇才,可惜青冥宗不识珠玉,致使明珠蒙尘,真是可惜。”

  段斫风嘴笨,虽气得小脸煞白,又觉得青冥宗确实亏欠君秋池良多,纠结之下愣是没想出几句反驳的话。

  然而他们浑然不知,雒洵并没有表现出得这般轻松。

  强行压榨灵力使他五内俱奋,如今他虽以剑意架住凌霜铭的剑锋,但也使得对方的灵力顺着相接的兵刃,径直攻破他的防线,在经脉间游走肆1虐。

  师徒两人贴得极近,雒洵能清楚地看到凌霜铭眼底的杀意,就如他紧握在手中的剑,只需轻轻挥动便会轻易穿透他的血1肉,连同骨髓一起碎1尸万段。

  这样的眼神,雒洵只见过一次。

  时隔百年,这根深埋在识海的尖锥被挖出来,还是会让人想起当时的痛心彻骨。

  但他没空顾及这些陈年旧事,既然知道凌霜铭身陷何种幻境,再要进入他的识海就容易得多。

  一道百芒在两人之间延展开来,雒洵被卷携着跌入空间罅隙。

  视野短暂模糊过后,眼前是熟悉的魔域血海,烈狱冥火蒸腾着周遭的空气,将不远处青衣墨发的身影拉得极长。

  林决云浑身杀气,沐雪剑在手中倒提,一步步迈向与戟无心最后的决战。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下章夫妻小打小闹结束就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环节了!

  让小可爱们见识一下我苦练多年的技术嗷!!清水咕咕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