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姜旭脸上的表情太生无可恋,即便是有白胡子挡着，也看得苏星仁和董文璐乐到不行。
董文璐笑得扶墙：“臭小子做好事还不留名？”他们夫妻俩小的时候太惯着姜旭，什么都由他,以至于姜旭性子里有点唯我独尊的意思。
后来孩子大点了、他们俩管得又太严,姜旭变得叛逆、变得不在乎他人，现在居然看到姜旭做出明显改变——能够费心思关心弟弟了，董文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姜旭扯扯身上的衣服,脸上一抹就把白胡子给整片撕下来,脑袋上歪歪扭扭的帽子被他摘了下来，直接塞到董文璐怀里：“这身衣服可是你买的。”
董文璐心里高兴，收了帽子扭头对苏星仁说：“衣服确实是我准备的,可你那跟小丑一样的红鼻子还是你自己创意的呢！”
姜旭脸色微僵，瞥到苏星仁憋笑的表情,动作更是明显地别扭。
他摘掉红鼻子，默默收到身后。
都怪徐思淳，居然跟他说圣诞老人得有个红色大鼻子。
他悄悄溜出学校，在小吃街那些小摊贩那里找了好几天,才给他找到这个假鼻子。
苏星仁抿着嘴笑，看见姜旭皱着眉别扭的样子，张嘴轻声说：“我很开心,真的,谢谢哥哥。”
湿漉漉的眼睛里像是闪着光,笑起来的时候有弯弯的月牙般的弧度，温柔又好看。
姜旭松了表情,嘴角微扬。
突然觉得徐思淳那说法也不是那么没效果，能够逗笑星星，勉强还算有点用。
时间也不晚了,两个小孩明天可以睡懒觉休息，可董文璐周末还要加班，董文璐去了趟楼下，拎了个小巧的袋子上来。
她笑着说：“姜旭他爸出差，没办法回来，我就替他送了，我们俩礼物就都在这里了。”
她指指姜旭：“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看着买了，星星你看一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哥。”
姜旭已经回房间换好了家居服出来，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他低头瞥了眼，说：“你就不怕送这些影响我弟学习？”
董文璐白了他一眼：“星星第一，你第几？好好教一下弟弟怎么用，我先下楼了。”
其实苏星仁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圣诞节那天他被丢在孤儿院门口，被捡回去后，院长就把这天定做了他的生日。
被苏倩领养前，他的生日过得并不快乐。
在孤儿院里，每一个过生日的小朋友都会在晚餐后额外收到一个小蛋糕。
苏星仁身体弱力气小，分到的蛋糕总是被人抢走，每一次冲上前去想争回来，都会被那些大点的孩子们打得浑身肿痛。
直到被苏倩领养，苏星仁才真正吃到过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不是切成小片的，而是一整个精致的蛋糕。
只可惜好景不长，本来他的生日是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可自从养父有一次喝醉酒、砸烂蛋糕、打人后……苏星仁再也没有在明面上过过生日。
这次意外的生日惊喜，是苏星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明媚又鲜亮的生日。
他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礼物盒子，一时间欣喜得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扭头看了眼姜旭。
姜旭走到他边上：“我的礼物你留着慢慢拆吧，我们先看看我妈送的。”
他从白色的袋子里抽出个盒子，撕开外面的那层塑料纸，递到苏星仁跟前，让他亲自打开。
盒子外壳上印着手机的样式，没分班前，赵星一直在跟他念叨着、说想要买一款新手机，甚至还打开网页翻出图片给他看。
现在这个新款的、高昂的新手机居然就在他手里。
手机屏幕又大又光滑，周围白色的漆边搭配着黑色的屏幕，看起来十分舒适简洁。
苏星仁的手机功能比较简单，不是市面上开始销售的智能手机，简单地打电话发短信没问题，屏幕特别小，上网就不太行。
姜旭见他久久不把手机拿出来，反而看着发愣，干脆主动拿出手机：“你看，这里是开机键，我带了剪卡的工具，现在帮你剪一下，新手机就可以用了。”
他看了看苏星仁，指了下放在桌子上的旧手机，状似无意地说：“我妈就一点不好，送礼物只管自己想不想送，要是看到别人不用她送的东西，她都能难过好几天；要是还有人把礼物还给她，她都能躲着偷偷哭。”
董文璐回了房间，正准备爬床呢，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往被子里缩，臭小子是不是报复她拆台，在星星面前编瞎话说她呢？！
苏星仁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还回去，毕竟这礼物价值不菲，听姜旭一说，心里那点想法一下子就缩回去了。
万一董姨不开心就不好了。
他把旧手机递给姜旭：“那哥哥帮我把手机卡换上吧。”
姜旭见糊弄住了，心里开心，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接过手机。
正准备关机的时候，旧手机的屏幕突然间亮了起来，短信收到的提示音响起来。姜旭没注意，顺手一点，短信就被他打开了。
苏星仁一听短信提示音，赶紧上前把手机拿回来。
姜旭眼神微沉，他低头捣鼓新手机，随口问道：“谁大半夜还给你发消息？”
虽然刚刚短信界面转瞬即逝，但他还是看到了短信的内容。
【圣诞节了，祝你圣诞快乐，也祝你生日快乐，礼物下次见面再送给你。】
号码没有备注，看不出是谁发的。
苏星仁来海市没多久，又换了新班级，他平常话不多、更不会主动提自己的生日，实验中学的学生里面应该没人知道他的生日。
难道……是那个送情书送奶茶送平安夜礼物的女生吗？
“啊……”苏星仁有些慌乱，他手一抖，短信就被他删了，他重新把手机递给姜旭，摇摇头说：“就、就以前学校的同学。”
苏星仁不知道，自己一旦说谎，就会紧张得有些结巴，脸色也会隐隐发白。
姜旭看了他一眼，沉声嗯了一句，没再过问。
*
期末越来越近，因为这次期末是全市联考，做为高考前重要的一摸考试，学校争取在各种节假日上偷工减料，原本法定三天的元旦假期，直接缩短成了一天。
为了更好状态地迎接期末，元旦后的周末直接被学校征用。
灭绝赵站在讲台上，语气平淡地宣布消息：“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自习希望大家准时到校，我会过来点名。”
等老师一走，同学们当场就在教室里“横/尸遍野，哀嚎漫天”。
大家趴在桌子上，都没心情立马理书包回家，齐齐聚在一起痛斥学校的惨无人道。
“就放一天，灭绝赵还布置了两张试卷！”
“别说了，其中一张还全都是大题难题！”
“还不如不放假，我们分工合作吧，谁来写语文，我实在是不想写语文了。”
“我我我，我不想写英语！”
……
“旭哥，你要不要一起合作？物理试卷选一张分享一下？”
姜旭正在理书包，闻言眉尾一扬，伸手揽住苏星仁肩膀：“我有我弟，对吧星星？”
问话的同学动作一僵，伸手就给他比了个中指：“拜拜了您嘞。”
他就不应该过来问姜旭！
有年级第一当弟弟了不起啊！
呜呜，他也好想要有个年级第一的弟弟！
“星星？”没得到回应，姜旭松手，一低头，就看到苏星仁手忙脚乱地锁了手机，藏进校服口袋。
苏星仁把校服外套的拉链往上拉，宽大的校服衣领遮住他大半张脸，他起身对姜旭说：“哥哥，我……我出去一下。”
姜旭拉住他手：“去哪里？要我陪你吗？”
苏星仁摇摇头，思忖了一会儿说：“我自己去就好，以前……以前的同学找我，我很快就回来。”
姜旭松了手，背靠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苏星仁离开。
第二次了。
上次是深夜的祝福短信，这次是撇开他单独见面。
姜旭面色发冷，试卷和练习册都还整了一半，摊在桌面上有些乱糟糟的。
以往都是苏星仁先整理完书包，然后过来帮他整理，可现在，姜旭眸光微侧，苏星仁桌子上也摊着好几张试卷。
书包还好好地挂在椅子背后。
这还是苏星仁第一次没有及时把试卷给整理好。
“旭哥，”有人朝姜旭喊了一声，“放学了还不走？”
“等下就走。”姜旭回了一声，往周围看了一圈，这才发现班级里同学们好些都离开了，只剩下几个留在教室里写作业的人。
他掏出手机，摁亮屏幕。
星星已经离开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姜旭当即拨通苏星仁的电话，他意外有些烦躁，手里的笔转得飞快。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直到机械女音传来“请下次再拨”的通知，电话被切断。
连着拨了好几次，都一样是无人接听。
苏星仁是带着手机出去的，怎么会没接电话？
苏星仁刚来学校的时候，就被人欺负过。
虽然他在学校里早就宣布过苏星仁是他弟弟，也对那些人警告过好多次，但不能保证有人想不开故意要拿苏星仁威胁他。
想到这，姜旭坐不住了，他立即起身，快步朝教室外走去。
一班前门正巧通着楼梯口，姜旭刚走出教室，就看到有个熟悉的女生在楼梯上笑着上楼。
女生绑着双马尾，肤色白净，脸有些圆，笑起来看着还挺可爱。
俩人错身而过，姜旭正准备下楼找人，就看到苏星仁低着头、手里捧着手机一步步往上走。
他停住脚步，看了眼楼下，又往楼上跑了几步。
双马尾的女生在走廊上停步，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这才进了二班教室的门。
像是在回消息。
女生好像心情很好，进教室时捂嘴笑了出来，笑声清脆。
寒冬的冷风从走廊外吹进来，带着女生隐隐的笑声传到姜旭耳朵里。
姜旭出来的急，校服还挂在椅子上，这会儿只穿着毛衣，凛冽的寒风往衣服里钻，一下子就把他心里焦虑紧张的情绪给完全镇压住了。
转而出现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旭无暇去想这有些奇怪的情绪，面无表情着一张脸，转身就回了教室。
啧，那笑声有点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鸽了大家好几天，十分愧疚了！（流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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