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没由来的烦躁涌上心头,姜旭冷着脸回座位，拧开水瓶灌了好几口冷水。
冰凉透薄的水顺入喉咙，总算是将心里那股淡淡的、又挠人的心烦意乱给浇灭了。
“姜旭,”有女生在讲台上喊了他一声,指了指黑板边上的角落，“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忙换一下水桶？”
每个教室里都放了饮水机，班级会用班费统一买水,快没水的时候,每组男生轮流着去楼下搬水桶。
大部分女生们力气小，更换水桶的小事也就基本默认是男生包揽。
姜旭抬头看了一眼见底的水桶，起身走过去。
潘丹丹怀里抱着水杯,见到姜旭起身的那一刹那，眼睛便悄悄亮了几分。
她还以为姜旭不愿意帮她换水,没想到姜旭居然答应了！
进入一班以来，潘丹丹跟姜旭正面的交流不多，唯一的摩擦还是刚换班的时候——她拒绝做姜旭同桌，想当众给姜旭难堪。
印象里姜旭就是个粗人,高一高二这两年都不学好，年级排名掉车尾，甚至还爱打架。
也不知学习上怎么开窍的,高三一下子成绩突飞猛进,甚至还进了一班。
可这并不能掩盖他对人冷漠的态度。
潘丹丹当初就是被姜旭那不屑一顾、甚至称得上是冷漠的眼神给激得不想做他同桌。这段时间她悄悄观察姜旭,就等着他被班级里的学霸们给独立出来。
尤其是年级第一的苏星仁。
一时的逞强肯定要露馅，他肯定不会喜欢姜旭。
潘丹丹心里抱着这个想法,看到的却是姜旭对苏星仁的温柔和细心，甚至还处处维护苏星仁。
好似男生们之间只要打一场球赛就能熟悉起来，苏星仁打球不好,姜旭就耐心教他、带着他在球场上奔跑。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潘丹丹见到过好多次，姜旭微低着头，脸上的冷漠散去，凌厉的五官电话，在阳光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着，脸上看不到一丝不耐烦的迹象。
轮到他们这组男生下楼搬水的时候，姜旭会连带着苏星仁那桶水一块搬了，一个人扛着两桶水上顶楼，到楼梯口才给苏星仁、让他带着自己那桶水进去。
每次苏星仁午休睡觉，姜旭都会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苏星仁身上，在午休结束铃响之前，又会轻轻地拍着苏星仁的肩膀把人喊醒。
不像潘丹丹现在的同桌，每次喊她醒的方式都是拿笔敲敲她桌板，震动且响亮的敲击声透过固体传播，每次都能把她从熟睡中吓一哆嗦再醒来。
潘丹丹回过神，跟在姜旭身后。
姜旭穿了一件黑色的宽松毛衣，身型高大挺拔，拎起水桶的时候，隐隐能看到毛衣底下藏着的肌肉线条。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从侧面看，能看到他下颌角的线条清晰流畅，鼻梁挺拔，薄唇轻抿。
像是凌厉的刀剑敛了锋芒，但依旧遮挡不住刀剑本身的魅力。
潘丹丹悄悄红了脸。
她赶紧把自己的水杯放在讲台上，接过姜旭换下来的空水桶。
也许姜旭只是外表冷漠，如果她当初没闹那么一出，现在姜旭也会像对苏星仁一样对她这么好吧。
“好了。”姜旭换好水，见人在发呆，顺口提醒了一句。
潘丹丹撩了下鬓角掉落的头发，脸上还洇着粉红，她看向姜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善意和好感：“谢谢。”
姜旭：“不用。”
“对了，姜旭你是不是寒假要去参加武术比赛？”潘丹丹笑着问。
姜旭淡淡瞥了她一眼：“嗯。”
潘丹丹像是没注意到他态度的冷漠，继续笑着热情地说：“到时候我可以来给你加油吗？对了，你们武术队前几天………”
“哥哥。”
潘丹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苏星仁从潘丹丹身后走过去，站到姜旭边上，轻轻拉了下姜旭的毛衣：“回去了。”
苏星仁刚回教室，就见到潘丹丹站在姜旭边上，女生腿纤细修长，人长得也标志。
俩人站在一块，看起来莫名还有点搭配。
苏星仁赶紧甩头，把脑海里这想法甩出去。
什么搭配不搭配的！
明明看着刺眼！
女生嘴角浅浅地笑着，盯着姜旭的侧脸看，眼睛里的专注和喜欢就差打成字印在脸上了。
潘丹丹之前不是都不愿意跟姜旭做同桌吗？
怎么现在看着像是喜欢姜旭了？
俩人还就这样在教室角落聊了起来……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看着呢！
苏星仁看得心口酸涩，还没等脑子作出反应，身体先行一步，跑过去喊姜旭。
“你事情弄好了？”姜旭问道。
“嗯，”苏星仁点点头，摸了摸自己肚子，笑着说，“有点饿了。”
潘丹丹眼见着姜旭脸上冷漠散去，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姜旭眼里甚至还染了点笑意，自然地伸手贴在苏星仁的手背上：“嗯，瞧我们这小肚子都瘪进去了。”
“你手怎么这么冷？”手心触及一片冰凉，姜旭将手握紧，脸上笑意散去，眉头微拧。
边上还有女生站着，俩人自顾自地聊起来、晾了女生好一会儿。
他刚刚只是一时情绪上来了，冲动地就跑过来打断他们说话，现在虽然目的达成，苏星仁还是有些愧疚。
更何况……姜旭抓着他的手，这个动作还是有些过于亲密。
即便悲伤的事实是俩人之间没什么，苏星仁也怕被女生们看出些端倪——校门口书店可是摆了一整个货架的耽美漫画！
他赶紧抽回手，塞进校服口袋里，耳尖微微泛红：“没事，可能是刚刚风吹的。”
“你刚想说什么？”姜旭这才注意到潘丹丹人还没走。
潘丹丹垂眸在俩人分开的手上看了个来回，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她笑着说：“算了没事，到时候就当是给你个惊喜。”
姜旭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哦。”
他对惊喜无感，主要还是因为对潘丹丹无感。
俩人也不熟。
潘丹丹灌好热水，起身就看到姜旭和苏星仁并肩离去的背影，苏星仁好像书包背得有点歪，姜旭伸手就帮他把书包理正了，甚至还抬手揉了揉苏星仁的头。
摸头杀！
潘丹丹看得心头火热，要是她跟姜旭做同桌的话，是不是也可以享受到了！
姜旭对弟弟能这么好，对女朋友应该更温柔吧！
*
期末考试持续了三天，一摸的题目难度比高考卷要大，大家紧张焦虑了三天，考完放假那一刻就像是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小鸡仔，叽叽咯咯地热火讨论着解/放后的狂欢：
“放假我得先睡个三天三夜！”
“最后一个寒假了，我一定要出去玩！”
“寒假约一波吧，我都满十八岁了，我们去唱K啊！”
还有人在旁边往书包里塞着数量惊人的试卷，冷不丁地插上一句：
“别说了，初七就得回来提前上学，开学就得二模呢！”
一盆凉水哗啦啦地浇在众人脸上，大家看了眼手里的试卷，眼尾抽搐几秒，憋了会儿，咬着牙说：“那更得玩了，不然寒假得被试卷压哭。我现在开始羡慕姜旭了，他还能去大学参加武术比赛，都能当作是冬游了。”
姜旭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班里那些同学羡慕，期末考试一结束，他就被武术队教练喊到学校来训练。
武术比赛的时间改在了腊月底，之前为了让学生们专注期末考试，武术训练都停了一阵子，现下训练时间不多，武术教练更是加大强度地给他们训练。
“今年我们的目标，还是一等奖。”
最后一次训练结束，武术队教练站在队伍跟前，给大家做动员大会，强调了比赛当天要在哪里集合、团队赛的时候有哪些注意事项要放在心里等等。
每次比赛都要说一遍，武术队的成员听得耳朵生茧，都怏怏地耷拉着头，稀稀拉拉地回应教练。
教练拍了拍手：“打起精神来啊，最后宣布一件事！不听要后悔啊！”
他朝众人后方使了个眼神：“咋们健美操老师提供的福利，给我们武术队带来了一批优秀的拉拉队！”
武术队成员们扭头一看，门口走进来身材姣好的健美操老师，身后跟了十几个女生。
放假了大家都没穿校服，女生们穿着精致好看的常服，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意，看得武术队那些大老粗门脸上一红。
姜旭往人群中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女生，丁琪。
她好像挺喜欢双马尾的，今天也绑了这个发型，齐刘海下的眼睛圆溜溜的，穿了身粉嫩的小裙子。
姜旭下意识地侧头往边上看去，今天最后一天训练，苏星仁也陪他来了，刚刚一直坐在休息区置物箱上写作业。
可这会儿，本该认真写作业的人却翘头看向那群女生。
姜旭眉毛皱了皱，顺着苏星仁的眼神看过去。
星星他……看的是丁琪？
边上有队友也注意到了双马尾的丁琪，大男人眼里冒着光，一个劲地说着人真可爱。
姜旭心里一嗤。
可爱个屁，看着就幼稚。
苏星仁也没想到这次会有拉拉队，更没想到潘丹丹居然也在里面。
潘丹丹今天穿了条黑色的短裙，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腿，套了件酒红色的毛衣，衬得她化过妆的脸愈发精致白皙。
听说拉拉队的队服都比较性感，苏星仁眼神悄悄游离到姜旭身上，心中愈发忐忑，姜旭到时候看了会不会心动啊？
组织队员们跟拉拉队成员碰了个面，武术队教练满意地看到那些队员们一个个化身成准备开屏的孔雀、跑去跟女生们打招呼——除了姜旭，这小子仿佛对女生一点兴趣也没有，一听到解散，就跑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武术室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室外寒风凛冽，傍晚的风在校园里呼啸而过，吹得人脸疼。
苏星仁在武术室里太暖和，就把帽子围巾都给收进书包，想着在体育馆里等太闷了，就裹了外套出来。
被温暖环境麻痹的身体，一下子就被寒风抽醒。
苏星仁拉紧棉服的拉链，被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
“苏星仁。”
女生娇羞的声音在边上响起，丁琪从楼梯口蹦跶出来，脑袋两边的小辫子随着动作一蹦一跳。
她跑到苏星仁跟前，一股淡淡的甜香也跟着钻入苏星仁鼻尖。
俩人距离有点近。
苏星仁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丁琪也不恼，笑嘻嘻地从身后双肩包里拿出条浅灰色的围巾递过去：“送给你的，我亲手织的。”
围巾针脚细密，表面微微出绒，看着就很柔软很暖和，应该是女生花了大心思织出来的。
苏星仁赶紧摆手：“我……”
话音未落，他空落落的脖子上就围上了一层厚厚的软乎乎的围巾。
姜旭从苏星仁身后出现，给人细细地围好，争取不让风有一丝可钻的缝隙。
他若有似无地瞥了眼丁琪，低头对苏星仁柔声道：“围巾落我那了。”
鼻息间满是姜旭身上的味道，围巾宽大又长，姜旭也没什么给人围围巾的经验，苏星仁大半张脸都被黑色的围巾挡住，只露出双明亮的眼睛。
他看向姜旭，眨巴眨巴眼睛，配合道：“……不小心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一口大家伙儿！
终于在12点前赶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