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一周目的勇者与二周目的好感度>第一百三十二章

  尼普诺下意识缩了脖子, 用一只手抓紧了另一只手的袖口,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大,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我怎么不懂?”

  却没想到一向善待他的大哥此时却嘁了一声, 一副难以忍耐的模样:“别跟我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并不蠢——所以给我!”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从朱庇特伸手的方向来看,他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

  他就是为了尼普诺的那枚珍珠而来。

  尼普诺自然是不想的, 他一直宝贝了这枚珍珠许久, 就算没能发现这珍珠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效用,他也从未想过放弃它。

  而且还是将其交到自己的大哥手中。

  尼普诺在朱庇特的目光下抽了抽嘴角。

  在旁人看来, 朱庇特是个多么完美的人啊,他具有着极高的才华却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才华而过度自傲,待人处事也都极具分寸,所有的事情都能把它做得妥妥帖帖,俨然一个完美的人, 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不已,说他现在已经是个好的儿子和好的哥哥, 以后也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好的城主, 好的父亲。

  大哥是那样完美那样高尚,于是对比起来尼普诺就显得那样渺小。

  其实尼普诺并不算笨,他只是不怎么聪明, 待人处事虽然不说八面玲珑,但性格也还算是好的。

  但这样的他只能算得上是鸡群中比较漂亮的一只大公鸡,可他的哥哥却是混入了鸡群里的一只白鹤。

  身为兄弟, 人们总是不免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然后看着尼普诺摇头。虽然是因为朱庇特做的实在是太好了, 所有人最多也都是调侃,调侃说估计是朱庇特将自己父母所有的优点都融合到了一起抓在了自己的手里,所以剩下的两个弟弟妹妹就显得无比普通。

  这句话在大人的眼中只是玩笑,但尼普诺可是从小听他们这么说到大,就算长大了知道这只是玩笑,也不免会被这句话洗脑,让它在自己脑海中深深扎根。

  都是因为朱庇特抢走了他的优点,所以他才会如此平庸,也都是因为朱庇特那么完美,才会衬托的他一文不值。

  尼普诺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好,却也总是忍不住将所有的矛盾都推到朱庇特的头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从朱庇特给他的压力中逃脱出来那么一瞬。

  但是没有压力无拘无束的感觉实在是太少见了,他每次一逃出来,就总是会被旁人的目光和谈论给压回去,而三番几次这样下来,他就会对朱庇特产生越来越深的怨恨。

  直到某天他突然在别人的夸奖中突然冒出如果哥哥不在了的想法,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不行。

  于是他不再努力,不再想着去追上自己哥哥的脚步,而是和自己妹妹一样,成了个只会玩乐天天逃课的二世祖。

  他以为自己的日子就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却没想到他在那之后会从渔人的手中买到那样一颗美丽的珍珠,然后原本已经打算放弃自己的大哥重新压制着自己去学习,让自己努力成为人上人。

  他一开始也是开心的,因为他并不是那种只会玩乐的败家子,他讨厌那种欢乐之后的空虚感,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像之前一样在书房里苦苦挣扎。

  可一旦进入了书房,他就会再次想起曾经和大哥一起学习的时候,老师对大哥投去的喜爱的目光,以及面对自己时的失望和不耐烦。

  这种情绪在每次大哥给他授课的时候总是会冒出来,啃食着他的内心。

  而之前那种希望大哥消失的想法就会再度冒头,让他瑟瑟发抖着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能躲避,但是真面面对的话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够抵御得了自己对于大哥的嫉妒和愤怒。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珍珠总是能成为他的避风港。

  因为这是唯一的,他有而大哥没有的东西,也是唯一的大哥比不上他的存在。

  他有着大哥求而不得的珍宝,只要有了这个,他就能在对大哥的嫉妒中守住自己的底线。

  所以在朱庇特对他伸手,想要将这枚珍珠要过去的时候,尼普诺才会表现出那样强烈的意愿。

  但朱庇特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他虽然能力很强,但在这种紧急的时候也难免会让情绪冲昏自己的大脑。

  他从未品尝过“嫉妒”这种情感,自然也理解不了尼普诺的复杂,他单纯是以为弟弟只是想要留住那枚可疑的珍珠,所以才不惜对自己的亲哥哥摆出那样拒绝的态度。

  想到这里,朱庇特的眼神一暗。

  他也不是不知道尼普诺对于那枚珍珠的喜爱,他也清楚那么珍珠的特殊性。

  早在见到那枚珍珠的第一眼,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对他喊,说要让他带自己走,它能够带给他整个世界。

  拥有了它的人,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可当时这枚珍珠已经在尼普诺的手中,朱庇特就算在怎么也不会抢夺自己弟弟的东西,所以就算这个诱惑实在是不小,他也从未答应过。他当时只是细细看了下那枚珍珠,确认自己没发现什么过多的异样,然后就把这枚珍珠还给了尼普诺。

  他当时的眼神是复杂的,因为他以为尼普诺也听见了那枚珍珠的互换,并应了对方的要求。

  这样明显来历不明的东西,明显带着魔力的东西,自己的傻弟弟怎么能这样直接的应了呢?

  朱庇特翻来覆去地想着,最后只能打算让自己的弟弟变强。

  因为唯有他变强了,然后他才有可能完成和那枚珍珠的契约,然后从约定中脱身出来,获得自由。

  朱庇特和尼普诺都是有自己尊严的人,他们几乎从未和对方谈过心,而正是因为这些信息的不对等,让他们的心灵越发遥远,直至现在对立而向。

  尼普诺以为自己的大哥想要抢夺走自己唯一能够拥有安慰的东西,而朱庇特则认为尼普诺被珍珠诱惑得连这个城市的安慰都不顾——没错,朱庇特虽然对那枚珍珠保持着警惕,但这珍珠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靠着对方能够辨认一个人潜力的特性,以及其蛊惑人心的模样,朱庇特完全能够在短时间内挑选出一支能够短暂抵御地方攻击的队伍,为后面的大部队争取更多训练的时间。

  只是朱庇特想的很好,但身为□□人的尼普诺却完全不配合。

  这才是朱庇特后来发火的真正原因。

  朱庇特先是好言好语相劝,但尼普诺已经认定了自己哥哥不怀好意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答应,他如此不顾大局的表现让朱庇特怒火烧上眉头,气得直接伸手过来表现出了一副想要抢夺的模样——

  尼普诺自然是不肯的。

  他当然不会原因让朱庇特就这样得逞所以攥紧了手。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力气完全不能同整天锻炼的大哥想比所以自己肯定会输!

  抢夺中朱庇特用蛮力硬生生是掰开了尼普诺的手,眼看着尼普诺疼下了眼泪而珍珠就要被抢走!

  所以那个念头再次回到了尼普诺的脑海中。

  如果大哥就此消失了,那该多好。

  而他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恰巧是兄弟两人同时用手接触到珍珠的瞬间,紧接着兄弟二人都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仿佛像是大陆都感受到了这对兄弟对于彼此的怒火而做出了回应,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摇晃晃,甚至是那些能够撑得住几十年的泥土房子都在瞬间垮塌成一滩碎石!

  尼普诺尚且还在诧异,可朱庇特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此时争夺珍珠已经不是什么要事,重要的是在这突然地天灾中,要保护这个城市的居民,让他们最大程度减少伤亡,这才是他作为已经上任了的城主应该要做的事情!

  尼普诺却只会呆呆地待在原地,心中像是想过了千万种思绪然后——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地裂开,河水从裂缝中涌出,然后吞噬了他大哥的背影。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在争夺中想的那句话。

  他下意识看向了那枚珍珠。

  这珍珠已经在他身边呆了很久,光泽日渐黯淡,就算是大哥的靠近也无法对他进行充能,此时竟是亮的像是在闪烁着无比耀眼的光芒,像是它自己已经成了某种光源一般!

  尼普诺颤抖着嘴唇问道:“是你做的吗?”

  是你让地动山摇,是你让大哥被河水吞噬的吗?

  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像是似乎看到了那枚珍珠晃了一下。

  他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手在颤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现在的地面还在晃动,但他下意识就觉得,这是珍珠在承认自己做了这些事情。

  他立刻就后悔了,毕竟就算他再怎么嫉妒大哥,再怎么因为自己成了大哥的背景板而愤恨,但朱庇特毕竟是他的大哥他的亲人!

  不顾自己已经哭花了的脸庞,他试图请求珍珠将自己的大哥还回来,他甚至觉得以后如果就这样成为大哥的阴影把珍珠就此交出去他也甘愿,只要他的哥哥回来!

  地裂吞噬了的不只是他的大哥,那条横贯了一半城市的河水也因此暴涨淹没了不少地段,惊慌的人们哭喊着从他身边逃窜,现在已经没有人注意到曾经城主宠爱的小儿子此时真在地上跪着哭泣。

  但无论尼普诺怎么恳求,他的哥哥依旧是不见踪影。

  就像是已经从上游流淌到大海里的河水一般,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那就无法挽回。

  尼普诺知道了这一点但他不愿意去接受,他看着逐渐恢复光华,仿佛在这场浩劫中不断吸收了能量并逐渐充实自己的珍珠。

  他结下了手腕上的绳子,看了眼之前在和大哥抢夺之中被绳子勒出红痕的手腕,然后将珍珠放在了地上。

  珍珠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它似乎是想要表现出一番跟尼普诺谈判的姿态但这个时候尼普诺已经抬起脚遮住了它并且不愿去听从它的任何指令!

  珍珠之前从未和尼普诺有过交流,而她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便以尼普诺抬起的脚掌作为开端,碾下去的脚跟作为结束!

  清脆一声,原先曾经在尼普诺心中占据了第一位的珍珠,就此破成两半,然后被碾成了粉末。

  与此同时震荡的地面似乎在那个时刻禁止了一瞬紧接着——

  紧接着,这个城市一半的区域,突然下陷了。

  就像是地底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一般,带着靠近大海的那片区域,以一条河流相隔的地方为界,大半的城市连同他后面的土地瞬间被从远方涌来的海水所吞噬,海浪越扑月高越扑越高,最终迎头击下将半个城市都打入了地底!

  曾经一度辉煌的罗卡骆城就此成为了凄惨的人间地狱,大自然的威力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所有人甚至都升不起抵抗这股力量的心思因为它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尼普诺。

  海浪最终吞噬的地点是从朱庇特消失的那条地缝开始的,而离那个地缝不足百米的尼普诺自然也是被击上来的海水给牵连到。他先是被巨浪给打晕了,紧接着就随着退去的潮水被一并带到了海中。

  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轻易地就在这里丧命,浮浮沉沉之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撞上了一个那样温暖而又熟悉的胸膛,为什么会听到那样一个熟悉的声音呢?

  他仿佛听见了早已葬身地缝之中的哥哥的声音,听见了他在对自己说。

  好好活着。

  然后像是被人突然从温暖的水流中拉了起来,像是再次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获得了新生那般,尼普诺剧烈地咳嗽起来,伴随着他的咳嗽声,混着泥沙的污水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呛出来,也因此让他从梦中苏醒。

  他还活着,他没死,他被当年卖给自己珍珠的那名渔夫救了上来,同时却失去了家人和朋友,以及大半的城市。

  罗卡骆城一片狼藉,围绕着他身边的,是他曾经在街道上眼熟的居民,他们脸上满是失去亲人的悲痛,已经终于将他救了回来的欣喜。

  尼普诺的脑袋里一片浆糊,甚至旁人在说些什么都不清楚,而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第一个意识到的,是自己手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

  他顿时响起了之前的那个梦,那个他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做的梦。

  那个时候他似乎是见到了自己的大哥,他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不让他走。

  那现在被他抓在手里的又是些什么呢?

  那是两张羊皮纸。

  羊皮纸在现在来说还算是稀罕的东西,因为她足够持久保护,但同时也十分昂贵,在罗卡骆城里,除了一些重要的协议和公告意外,根本不会用这两张纸书写东西,尼普诺自然很少见到。

  而现在他手上的羊皮纸上写这些什么呢?

  一张上面写了“波塞冬”。

  一张上面画了很大一块地图。

  尼普诺作为曾经城主所唯一留下来的血脉被送进了一个条件稍微好点的屋子。虽然这间屋子完全比不上他曾经的住所,但现在对于他来说也十分满意了。

  他在屋子里面关了三天,而三天后他推开门第一句话,就是要将这个城市改名。

  罗卡骆城从此消失,作为替代的,是波塞冬城的新生。

  而在尼普诺的身后,那张还留有水渍的羊皮纸上,罗卡骆的名字也被划去,写上了新的波塞冬的名字。

  和地图上在大海中的位置上,那遥遥相望的波塞冬城正好相称。

  曾经的二世祖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他甚至征服了那些对他不看好,希望能够趁此改变城主是血统继承制的规则的老人,靠着自己的才能夺得了他想要的那个位置。

  他收拢那些留在城外也被这场天灾给击垮了的残兵,他将正在逐渐破败的城市再次梳理,他将一个崭新的波塞冬城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然后他的目标不止在此,在重新燃起的战火中夺得了主动权,靠着强大的力量一举将先是经历了人祸然后是天灾的整个大陆统一了起来!

  然后在建国大典的那天,他坐在高高的王位上向下面正在祭祀的人群中看去。

  却陡然缩小了瞳孔,看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面容。

  他看见了他的哥哥。

  他本应已经死去,成为了他的动力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