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一周目的勇者与二周目的好感度>第一百三十一章

  妮娜已经闹够了, 因为离卡琳娜昏迷的那一天算起,今天已经是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

  就算再怎么铁打的身体,一个礼拜不吃不喝也会垮, 而卡琳娜优良的底子和她一直处在睡眠之中的状态倒是好歹延缓了一点她垮掉的时间, 但是起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差了许多,脸色从红润变成了灰黄。

  再这样的前提下,所有人脸上都不在面露笑容,就算之前似乎有些漠不关心的南斯和凯恩都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 转而变得沉默起来。

  但就算这样了, 这两个人也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南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之前痴情的模样, 他的眼神时常都不是停留在卡琳娜的身上,而是低垂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妮娜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人,但是南斯作为魔法师,对于其他领域的东西完全是一窍不通, 别说卡琳娜这次中的这样复杂的药物了,就算是普通的疗伤用药, 只要给他换了个包装, 他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没错,怀疑了一个礼拜,同样也在船上找了一个礼拜, 妮娜依旧是任何嫌疑人都没找着,也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可疑物品,仿佛就像是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船上给卡琳娜下了药, 然后带着剩下的残渣离开了船,将所有的痕迹和证据磨灭得一干二净, 让人找不出一丁点的端倪。

  现在众人已经不能只在外面干站着了,卡琳娜现在的情况虽然稳定,但是是在稳定地渐渐消散生命力。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突然因为接触到了临界点而让身体突然垮掉,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围在了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谁都没有说话。

  南斯之前布置的清新空气改善空气质量的魔法阵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让这个房间在容纳了这么多人之后,也依旧能够让人顺利地呼吸。

  就是苦了谜之音。

  虽然大家依旧是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就总免不了会让她有种被围观的感觉。

  她在卡琳娜的颈窝里缩成一团,感受着卡琳娜日渐低温的身体,嘴巴不由自主地抿紧,然后那双手也紧紧按在了卡琳娜的脖子上,仿佛这样就能从卡琳娜身上汲取到动力和勇气,让她坚持着留在这里。

  让她坚持着留在承认自己错误的这里。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中,没人能看得到她听得到她,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注意她,会在卡琳娜这样的大事后还能想起她。

  她被孤零零地丢下,于是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去反思,去后悔。

  后悔为何自己这样胆小只知道逃避。

  她一直在逃,在和诺查的那次谈话以后,她逃得更快了。

  她甚至自那天以后就一直没怎么出来过,或者说就算出来也从之前古灵精怪的模样变成了闷葫芦,让人无法下口。

  她每天在外面呆的时间顶多只有一个小时,那还是卡琳娜要求着她一定要出来走走别总是一个人闷着才那样做的。

  所以她才会在卡琳娜被下了黑手昏迷之后有这样一个想法。

  如果她跟从前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八小时睡觉,其他时间都紧紧跟在卡琳娜身边的话,如果她一直都帮卡琳娜提防着其他人的话,如果她没有想着既然卡琳娜身边已经有了南斯古里凯恩等人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她了的话。

  如果她没有逃避,一直和卡琳娜并肩作战的话。

  那么现在,卡琳娜会不会就不会只是这样昏迷在了床上,生死不明了呢?

  谜之音知道,她自己是后悔的。

  为了那个将自己紧紧束缚在壳里的曾经而后悔。

  谜之音后悔得那样专注,所以她没有发现她以为是在紧紧盯着卡琳娜的南斯,此时竟是目光一转,将视线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到底谜之音没有卡琳娜那般的觉察力,所以南斯短暂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并没有被谜之音察觉到,反倒是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平静的外表下暗藏着汹涌的波涛,或许终有一天,这里将会爆发出一场无比浩劫。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所以卡琳娜在这几天的睡梦中倒是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表情,她没有挣扎没有呼喊,静静地躺在床上,越发像是一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睡梦中失去生命。

  可她外表的平静不代表她梦境中的悠闲,或者说比起前几天梦境还算平和,现在的梦境,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感觉。

  自第一场战斗打响后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现在大陆上的商队已经近乎绝迹,没有人会愿意再这样动乱的时代里冒着生命危险去买卖货品,人们要么就在颠簸流离中求生,要么就举起了武器去面对曾经或许的亲友。

  而没了外来的那些商队给自己带来消息和乐子,尼普诺的生活也就一天比一天固定,除了在房间里看书,大概也就只有在堂屋里发呆了。

  人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会想起那些东西的好处,就连贵为城主的尼普诺的父亲也并不意外。在曾经那些商队往来频繁的时候,这位城主嫌弃这些倒买倒卖的奸商,但现在他们不来了,他又会想念那些商贩所带来的精致的陶器和铁器,以及那些从远处而来的岩盐还有其他的消耗品。

  罗卡骆是农业大城,更何况他们还离海边很近,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的话,就算是封闭了大陆中部通往他们这边的所有道路,他们也依旧可以活下去。

  可以活下去,但并不代表能够活得很好。

  两年之前,所有人都觉得,那不过是几个城池之间的打闹。因为这种事情在之前也曾经发生过,城池之间互相吞并的事情也不是偶然。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所以几乎所有人也都没有预料到,这场战火竟然在春风的吹拂下越燃越烈,最终竟然是燃遍了整个大陆!

  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尼普诺也在城主府里的仆从那惶恐的态度中得知了外面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的事情。而同时他也有些奇怪,因为现在这个状况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就算是城市之间互相牵扯,一个城市间另一个城市获胜所以勾起了贪婪之心,又或者是一个城市见另一个城市惨胜而想做后面的黄雀,但是战争蔓延的速度也依旧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想,让他根本就无法从中理解那些人发起战争的意图。

  就像是突然有一天这些人全部都开窍了一般,他们努力成为了人上人,然后只是为了向别的地方发起进攻,让大陆洒满鲜血。

  在被大哥强行要求的学习中,有一门课程叫做军事管理,这门课是大哥自己给他上,而布置的作业也经常就是大哥让他说说对现在大陆上进行的战争的看法。

  他们这个地方虽然偏,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也总是会有从外地逃来的亡民投靠,所以外面的事情也经常会流进他们的耳朵里,让他们从来也都没有被时代所抛弃。

  而每当这个时候,尼普诺就算是想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还是满腔热血的模样,最后总是会被大哥冰冷的眼神看得放弃伪装。他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做其他事情的念头,甚至因为太过退缩,连几乎从不在课程中表露出情感的大哥都从眼睛中流露出了一种惨不忍睹的情绪。

  就像是在感叹,感叹这个人明明小的时候那么皮那么胆大,怎么养大了反倒成了这么个怂货呢?

  然后朱庇特就会盯着尼普诺的袖口看,面露不解。因为这个时候尼普诺已经让工匠发明出了“顶帽”这种东西,能够完完整整地包裹住珍珠,在不让它受到伤害的同时,也能够将其做成首饰挂在身上。

  尼普诺已经习惯了大哥每次在对自己失望了之后就会看自己珍珠的这件事,他甚至都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珍珠就是自己的,大哥再怎么想也都没有用。

  没错,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珍珠似乎相当于是一种筛选器的功能。

  能力越是强大的人,能看到珍珠的光华就越亮,而能力越是平凡的人,她眼中的珍珠就越发丑陋。

  大哥估计就是因为这点,所以认定尼普诺日后的成就会极其高超,因为毕竟他才是这枚珍珠的第一任主人,是命运选中了他。

  所以朱庇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尼普诺学习很多东西,也才会因为这样,在尼普诺表现出来的资质和他从珍珠上被判断出来的才华完全不符的时候无比惊讶。

  可惊讶的次数多了,不说尼普诺,就连朱庇特也已经有些习以为常,觉得或许尼普诺的才能就是运气好,而他的所有运气估计都用在了找到珍珠的这一点上的时候。

  战火终于蔓延到了这座城市的附近。

  罗卡骆的周边是广阔的平原,这里没有什么山地也没有什么遮挡的东西,城池坐落的地方完全不考虑战争因素,只是为了能让人生活的更加方便而选。再加上这里的农民虽然各个为了种地而练得身强体壮,但是一旦要让他们和人打架,那尼普诺估计是两个打一个都有够呛。

  所以一旦发生了战争,除非敌人实在是没什么实力,这座城市显然是很容易就会被攻下,而至今都没能被战火波及到,那只可能是因为身处的地段实在是太过偏僻,所以没人注意到罢了。

  ……才怪嘞,这么大一个粮食城市怎么可能会不被注意到?

  尼普诺在兵临城下的时候,才体会到自己先前的日子到底是过得有多么天真。

  日子过得不如从前舒适,当然也有商队不再到来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在每次秋收之后,这里的人们都会将大部分的粮食作为补偿半卖半送给周边的那些城市,请求他们作为防线,来保证这个罗卡骆城的安宁。

  他们之前安静的生活是取决于他们送出去的那些东西,而现在,不仅是周边的城市被他们养大了胃口,甚至更加远方的城市也都听到了这里有片富饶土地的消息。

  人们打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人力,和更多的粮食。

  罗卡骆城一下成为了一块炙手可热的大肥肉,被群狼围在了正中。

  而本来被关在府里的尼普诺是怎么听到这个消息的呢?

  那天他正好有个问题去问自己的父亲,想要去问他一些关于经济上的问题,因为在那些时日的学习中,他也接了一些城里的账单,察觉到了有些账单没有对上的问题。

  然后在父亲的房间外,他听见了自己大哥怒不可赦的声音。

  他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父亲在被大哥训斥,训斥着父亲的软弱,斥责对方之前将粮食送走的时候为何不同他商量。

  尼普诺呆呆地在门后听大哥骂父亲愚蠢,骂他目光短浅,骂他根本没有想到下一步的发展。

  他实在是过于害怕,所以在大哥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他下意识闪到了一棵树的后面,看着大哥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瑟瑟发抖。

  他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回到了屋子里面,去看看父亲现在的情况。

  曾经不可一世的城主现在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悔恨地泪水不断击打在了地面上,饶是尼普诺,也能清楚地明白他父亲心目中的悔恨。

  他悄悄走过去,半跪在地上安抚父亲,然后从对方口中断断续续听到了这些事,同时也听到了朱庇特的安排。

  朱庇特虽然身为长子,跟下面的弟弟妹妹隔了五岁,同时也早就被选中了是下一届的城主,但是毕竟还只是“下一届”,所以粮食这种立足之本父亲当然不会交给他,而是抓在了自己的手心,至于大哥做的一般也都是跟着各种师傅学习实习,同时之前尼普诺天天上街被他逮回去——巡逻也是朱庇特的工作之一。

  而这次让尼普诺检查前年的账本虽然是朱庇特想要验证尼普诺学习情况的大好机会,但同时也是朱庇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内城的事物。

  然后一贯严谨的朱庇特就在看到账本的瞬间炸了毛。

  朱庇特的才华是大家公认地好,所以尼普诺需要算上两天才能发现的漏洞,朱庇特早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能够立刻看出,并且言语犀利地指了出来。

  于是他立刻抛下了尼普诺的学习计划去找父亲质问,这才在他的逼问下,将事情完完整整抖了出来,包裹他父亲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焦头烂额的源泉,和他所恐惧的事情。

  罗卡骆城的存量本来应当是够整座城的人吃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在加上现在商队不来了,应该能积攒下更多的粮食才对。

  但因为城主之前只想着用粮食搪塞过那些人的胃口祈求庇佑的事情,现在这些粮食已经快要见底,能够维持住这个城的人到下一次秋收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朱庇特是为了这个城市好,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的胃口确实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叫人害怕了。”一贯强势父亲在被大哥怒吼之后,甚至是在自己面前都摆不出强硬的态势同时流下眼泪的模样深深印在了尼普诺的脑海里,“这些都是我的问题,你不要去责怪朱庇特,也千万不要学我,变成我这副模样。”

  在那之后城主的身体像是突然垮了下去,他将事物全权交付给了朱庇特,自己退居幕后。

  之前对这些政务几乎没有染指,现在一下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朱庇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退却的意思,而是果断扛起了这些本不属于他的责任,然后努力做到最好。

  大哥突然忙了起来,而尼普诺也在下人们的口中一点点得知了大哥正在做的事情。

  现在正好是农闲时期,大哥召集了那些强壮的青年,让他们由自己的副手带着去训练作战的方法方式,然后收集起那些铁器,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余的无论是装饰品还是小道具,都被他给融了重新做成武器和矛头,用来装备这些新生的士兵。

  看上去事态发展得很好,不过尼普诺从大哥每次回家时皱紧的眉头中就能看得出来,大哥现在的计划进行地并不顺畅。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粮草。

  人一旦开始了高强度的训练,那么对于粮食的需求顿时就大了起来。再加上这些训练当然是要由城主管饭,不能让人来训练了还要从家里带饭,所以存粮一天天减少,而秋收的日子还很遥远,没有机会得到补充。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为了防卫而做准备,那些曾经被他们送过粮食的城池十有八九都被攻破,东西基本都被抢走,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能够将东西还回来,或者自己打过去把粮食抢回来。

  这样的情况仿佛是一时之间下入了绝境,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笼罩在这个城市上的那朵乌云,压得人心情发闷,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庇特找到了尼普诺。

  然后他对自己的弟弟伸出了手。

  “把那个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