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小将军回来了>第14章 因为是你

  风城的中心很是繁华,烈日高照下,街头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形形色色。

  梁少景因为感觉不到饥饿,所以基本没吃东西,带到三人出来酒楼之后,往客栈处去。

  默默走在温远身侧的梁少景有心事,他对之前温远所说的话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温远所爱之人,竟然不是小姑娘,而是个小伙子……他想不通。

  正当梁少景感到费解之时,他猛然感觉眼前景物一花,下意识扶住身边的人,惹得温远转头看来。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

  “晗风,我可能有些撑不住了。”梁少景回道,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毫无预兆,他能清楚的感觉这副身体的乏力,恐怕是走不出这座风城了。

  温远抓上他的手腕,有些用力,“谨之是不是累了,不若我背着你走吧。”

  “跟那个没关系,我本来就不能在久留,可能是身体与魂魄相排斥,毕竟这个不是我自己的躯体。”他摇摇头,“你与鹿舒扬先行上路,将那块令牌给我,我会找个合适的地方等待魂魄脱离。”

  “不行!”温远语气硬上几分,随后嘴唇动了动,后面的话却没说出口,眸光猛地黯然,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松。

  “晗风,若是我继续跟着你们,一定会引来麻烦,你现在要去京城,万万不能让丞相知道你的行踪。”梁少景看出他心情不好,温声道,“反正下次我还会找到你。”

  他将手腕从温远的手里挣脱出来,后退两步。

  然而温远却紧紧盯着他,僵直不动。

  走在前方的鹿舒扬自言自语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人,回头一看,就见两人对立站在街边,他迷茫的走回来,“晗风哥,你们干啥呢?”

  梁少景微微一笑,“无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同你们一起去京城,你们二人路上多加小心。”

  “啊,这样啊。”鹿舒扬道,“那便就此道别了,云姑娘。”

  “嗯。”梁少景颔首,目光再移回温远身上,见他还是不肯动,有些无奈,道,“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温远像个倔强的孩子,既没有说出挽留的话,也没有潇洒的告别转身,他盯着梁少景,不肯移开目光,不肯挪动脚步,连迟钝的鹿舒扬都有所察觉,他疑问,“难道晗风哥舍不得云姑娘?”

  梁少景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干脆道,“我先行一步了。”然后利索的转身,强力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

  温远很少表现这副样子,记得上次他这样盯着自己时,是他要代替父亲上战场那次,临行前夜,温远来到他的窗前,身形隐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眸极亮极亮。

  与其这样的道别,倒还真不如毫无防备的离开,至少不会因为这样的离别而伤感。

  走出几步,他眼前猝不及防一黑,身子往一旁歪,梁少景心道不好。

  出乎意料的,一股力道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立稳,暖洋洋的感觉自手臂传来,梁少景原本乏力的身子像涌入了力量,充沛起来。

  他侧头看去,正看见一张带着笑的俊美少年。

  少年将手收回,白色的骨扇轻敲手掌,道,“姑娘,行路时注意力要集中,万不可跌倒,脏了衣裳就不美了。”

  此人正是在擂台上惊艳才绝的红衣少年,楼慕歌。

  梁少景突觉身上充满力量,惊奇的看他一眼,此时温远也走上前来,有些急切的询问,“你感觉如何?”

  “比方才好多了。”他答,转头对楼慕歌道谢,“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

  “不过举手之劳。”楼慕歌不在意的挑眉,“此处并非姑娘所归之地,还是快些回去吧。”

  两人听闻具是一愣,回去?回哪?

  温远亲眼看着梁少景的尸体盖棺入土,就在一年之前,他如何回去?

  梁少景也疑惑着,正要问,却见楼慕歌突然将头一转,看向另一方,他跟着看去,只见街边的转角处突然走出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

  她手中捧着青粽子,走路的时候慢慢剥着,露出白白嫩嫩的一角糯米,走了两步,她抬起头来,看见站在路边的三人。

  “楼慕歌,你想要的糖葫芦这地没卖的。”她一边走来一边道,乐呵呵道,“不是我不想买,是没有哦。”

  楼慕歌眯眼一笑,等她走进了,忽然一手抢下她手中的青粽子,无赖道,“没有糖葫芦,青粽子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笙笙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气恼的喘一口粗气,“大意了。”

  梁少景看着两人这样,忍不住笑出声,引得笙笙抬头看来。

  只见她前一刻还是气愤的神情,后一刻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认真的打量,仿佛看见了什么似的。

  楼慕歌将小粽子一口吞下,手指上的粽水顺手抹在笙笙的衣服上,道,“总盯着人家做什么。”

  笙笙却不理会他,只道,“这位大哥哥,你有点危险哦。”

  梁少景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姑娘竟然一下子将他看穿,明明披着云水茉的皮囊,她却还叫他大哥哥。

  他忽然明白,面前这两个红衣人,只怕不是普通人。

  楼慕歌一掌拍在笙笙头上,“别吓唬人。”

  “楼公子,还望你能将话说的明白一些。”温远在这时突然开口道。

  他弯唇一笑,“他这身体还能撑上几日,只是从哪来回哪去,他最开始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宿。”

  梁少景顿时明了,他可不就是从远远的京城而来吗?他的魂魄越过千里,来到了远在边境的芜城,来到温远的身边。

  “还有,你身上的东西可要拿好,万一丢了,这姑娘就找不到你了。”他神神秘秘道。

  温远双眉一舒,拱手道,“多谢楼公子,温某万分感激。”

  “泱泱世间,相遇即是缘,在下不过随口一说,当不得谢字。”他摇摇骨扇,道,“就此告别吧,若是还有缘,我们还会再相见。”

  温远颔首道,“告辞。”

  说罢,楼慕歌带着笙笙背道而去,梁少景还是一头雾水,就见两人说了几句,就这样分别,他还没搞清楚其中意思呢,于是问,“他让你拿好设密码东西?”

  温远却不回答,而是主动拉过他的手腕,“走吧,楼公子说你的身体还能撑几日,眼下应该是没事了。”

  他有些犹豫,虽然感觉身体的状态确实要比之前好很多,也变得轻盈,但是难免会有意外。

  “你放心吧,万一倒在路上,我会安排妥当的。”温远看出他的担心,稍使了点力气将他拉走。

  鹿舒扬已经在路边等的极其着急了,抓耳挠腮的看见两人拉着回来,惊道,“没想到晗风哥你这么放不下云姑娘。”

  温远顺着话接道,“放不下,一生都难以放下。”

  “原来你对我竟然如此着迷。”梁少景也搭腔配合,故作姿态,“小女子真的好感动,愿以身相许。”

  “哎,这可使不得!”鹿舒扬大声反对,“虽然说晗风哥优秀,但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姑娘万不可自己做主。”

  他说的一本正经,让梁少景忍不住愣了,鹿舒扬以为他听了话不开心,声音降低几分补充道,“不过云姑娘你要是实在是心悦晗风哥,也不是不可以先斩后奏,虽然我觉得不太合适……”

  梁少景哭笑不得。

  温远总是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看样子心情不错,三人回客栈取了东西之后便出了风城。

  风城往南有一条名叫“神仙河”的大河,河水两边极阔,深不见底,还有一处小瀑布,河流湍急。

  此河连绵百里,连接着五月桥的河水,据说一到五月,河水就剧涨,淹没架在河上的桥,故称为“五月桥”。

  三人在傍晚之时行至神仙河旁,温远见天色已黑,不适合行路,于是就河边的草地上生火。

  梁少景见温远在地上捡些枯枝,于是也想去帮忙,却被他一把按住,道,“这些小事不需你忙,好好休息。”

  “我现在不过是一具尸体,不需要休息。”他无奈道,“你还真把我当成娇贵的大小姐了?”

  也许是他说的有道理,温远找不出话反驳,但还是说,“你坐着就是了。”

  “行行行。”梁少景妥协,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温远忙活。

  鹿舒扬打水回来,递于他一个水囊,“云姑娘,今日你与我们一同走了一天,想必累了,喝些水吧。”

  “多谢,但我并未感觉口渴。”梁少景拒绝。

  “别跟我客气,这人不喝水不行,身体吃不消。”谁知鹿舒扬以为他不好意思,于是一把将水囊塞至他手里,连同不知道从哪摸出的干粮。

  梁少景还想说话,他却摆摆手,转身去帮温远捡些能烧的东西。

  梁少景看着怀中的东西,不知为何蓦然觉得做一个姑娘,还是有点好处的……

  待火堆升起来,天色已深,仰头便可看见布满夜空的星辰,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远处传来小瀑布急流的水声,伴着晚间的风,莫名的让梁少景心中觉得宁静。

  梁少景看见鹿舒扬脖子露出的一块黄色的东西,想了想问,“鹿公子,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他闻言低下头,顺手勾住红色的线,将东西扯了出来,“这个啊,是我娘给我求的护身符。”

  “哦。”梁少景应一声,眼睛不自觉撇向温远,“看着有些眼熟。”

  “这天下的护身符不都是一个样,云姑娘当然会觉得眼熟。”他笑笑,没有在意。

  “也是,这个纸符名气倒是不小。”梁少景随口一说。

  “这不单单是张纸符那么简单。”在一旁的温远突然开口,他手持一根较长的木棍拨弄着火堆,跳动的火焰映在他的脸上,为他俊俏的容颜镀上一层光。

  温远墨黑的眸子轻散,神情淡淡,“每一张护身符都带着满满的心意,期盼自己所爱之人戴上它能够平平安安。”

  梁少景听得一愣,但见温远认真的神色,耳根开始发烫。

  “晗风哥说的没错,当日我娘知道我要前往芜城,连续三天寝食难安,在我出发的那日给了我一张护身符让我带着,其实说来这一张纸符能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娘亲求个安心罢了。”鹿舒扬谈及母亲时,目光下垂,嘴角抿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每一张护身符都带着求符人沉甸甸的爱意。”

  梁少景一时间有些难以呼吸,他心慌意乱,勉强的勾起一个笑,“你说的对……”

  温远抬眸,看出他的慌乱,静静道,“早些休息吧,每日起早赶路。”

  说罢就抱着自己的佩剑,以坐着的姿势垂首,闭上眼睛。

  鹿舒扬也不磨蹭,直接躺倒在地上,许是他累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呼吸声就粗重起来,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

  梁少景不需要睡觉,他躺在草地上,头枕着双手,目光放远,视线融在一片星辰之中,记忆却追回到十九岁那年。

  那年梁将军大病,却正巧敌军来犯,梁少景主动请缨,愿代父出征,圣旨下来之后温远才知道此事,为此他生了一场很大的气,梁少景连续三日在他宅门前都没将他等出。

  后来忙于出征之事,梁少景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心里虽然记挂,却没有机会再去温远的宅子,一直到出征前夜,梁少景睡至半夜突然醒来,看见温远立在他寝房的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连忙披衣下床,问了几句温远都不答话,最后梁少景都有些急了,他却拿出一个黄色的护身符。

  那小小的护身符不知道被温远握了多久,显得很皱,梁少景愣愣的将其接下,根本没想到他还会送这种东西,但是温远也没多说,只道一句,“望平安归来。”便离开了。

  想到此,梁少景无声的笑了,一双眼眸似乎映下了夜空中的繁星,闪闪发亮,温远虽然做出了一副送别的样子,最后还不是混在军队里悄悄去了战场……

  他朝身旁的人看去,只见温远似乎陷入浅睡,坐着的身子往一旁歪,梁少景见状轻轻起身,手抚在他的肩上,让他慢慢靠在自己身上。

  绵长的呼吸在耳边轻响。

  梁少景坐的如同一颗扎根极深的老树,一动不动,陷入回忆里神游。

  待到后半夜,一声极细即系的“咔擦”声传来,梁少景耳朵一动,还来不及细听,就见原本睡得打呼噜的鹿舒扬骤然睁开双眼。

  他伸手下意识摸上身旁的剑,这样敏锐的反应让梁少景都忍不住一惊。

  随后肩膀处轻动,温远慢慢的抬起头,刚醒的双眸略显慵懒,他与梁少景对望一眼,然后扭头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安静,温远搭在剑柄上的拇指轻动,剑刃缓缓抽出。

  倏尔一支羽箭划破夜风袭来,温远早有准备,抬手一件将羽箭削成两半,剑刃在火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皓文,灭火!”温远低声道。

  鹿舒扬反应极快,抬脚一踢踢翻了火堆,将火苗踢得四处散去,火势分散顿时减弱许多,梁少景也帮忙踩火,在温远削下第七个羽箭时,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只听耳边风声呼啸,温远身影一晃,“铮”一声刺响在耳边炸开。

  梁少景后退几步,虽然他手中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但是他感觉不到疼痛,所以根本无惧这些人。

  月光适宜的露出头,洒下一片微弱的光明,梁少景看见温远单手持剑,衣袍翻飞,身形好似深河中的蛟龙,他的剑只要一出鞘,必然会见血,眼下他反手之间,就已割破两人的喉咙。

  而一旁的鹿舒扬也跟几人缠斗着,他与温远的剑法不同,温远是快,他是重,几招之下,便有几人被他削下手臂大腿,他整个人被鲜血喷洒,像个血人一般。

  梁少景还来不细看,就有人奔着他冲过来,云水茉的这副身体也是习过武的,但是力气远远不够,有没有武器在手,所以他便利用巧劲卸掉对手的关节。

  只是对手身手灵活,梁少景若想触及,只能在中刀的同时发力,于是他索性不躲,眨眼间就中了几刀。

  温远余光瞥见,极快的飞奔而来,飞来一剑极其狠厉,险些将人整个头颅削下,他出一口重气,挡在梁少景身前,将他的对手全数接下。

  温远背对着他,露出光洁的后颈,衣物看起来比鹿舒扬干净得多,就方才那一剑沾上了血液,他身姿挺拔,脊背笔直。

  手中的落血剑散发出凌冽的杀气。

  大半人将温远围起来,进退配的得极其默契,显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梁少景脑子转的飞快,这批人是谁派来的?难道是丞相发现了温远的行踪?

  纵然这些人配合的好,但也没能伤及温远,且鹿舒扬那边基本解决,转身来这边帮忙,刺客们一下子落于下风,眼看着败局已定,他们却无一人逃跑,对战至死。

  只剩最后几人时,忽而有一人冲着梁少景奔来,鹿舒扬虽然反应及时,但是只是削下那人的小半截手臂,梁少景闪躲这向后退,被那人一下子锁住喉咙,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飞,扑入神仙河中。

  一入河那刺客便被冲散,河流湍急,梁少景根本抓不住能借力的东西,身体如一片叶子,打着转的冲走。

  温远见状在岸边飞快的追赶,跑出数十步他骤然发现梁少景的身体正往小瀑布流去,他将剑丢至岸上,纵身跳入河中。

  梁少景只觉得冰冷冷的河水拍在脸上,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冲至小瀑布的边沿,头昏脑涨之间,忽而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他抬头,看见温远原本木簪固定的发被水冲的散开来,墨黑的长发顺着水流,纠缠着他的手臂。

  温远的另一手扣在一旁突起的石头上,用力过度致使他手臂上青筋暴起。

  “温晗风,放开我!”梁少景大喊,河水自他口中灌进。

  但温远却置若罔闻,道,“别怕,我救你上去。”

  梁少景却在冰冷的河水挣扎起来,“你受伤了,快放开!”

  他那一直杯且从容的神情蒙上一层令梁少景陌生的神色,仿佛有些惊慌,又有些固执,“谨之,我总是没办法保护你,一次一次的看着你离开,我是不是很没用?”

  梁少景身体一震,双目染上难以置信,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却感觉到手臂上有一股力量对抗着急流,将他往前拉。

  可惜这股力并未持续,便被急流打败,温远还是死死拉住不肯放手,他扣住石头的五指磨出血液,顺着水流飘过梁少景。

  梁少景直勾勾的盯着温远,道,“晗风,梁少景早就死了,现在的我是一具尸体,没有痛觉,也不知疲惫,随时都会离开,你救一具尸体有什么意义?”

  温远蓦地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因为是你,梁谨之,所以我才不放手!”

  梁少景狠狠一愣,鼻子发酸,他伸出一只手使劲去掰温远的手指,尽管他固执的不肯撒手,却抵不过梁少景的挣扎,在冲力极大的河中,温远终是手中一空,眼睁睁的看着梁少景飞快消失在河流中。

  “谨之!”他松开石头想要去追,却被鹿舒扬一把捞住身体,猛地拽出神仙河。

  梁少景在顺着河水下落时,不知道撞上哪块石头,彻底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