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嫁给暴君(穿书)>第67章

  却说阮烟向来心眼儿多, 对司君墨没有十分的信任,这会儿竭力留他在江淮, 不让他回京。

  无非还是怕他将她有孕的消息泄露出去。

  不怪她不信任他, 而是这位大人对皇家的忠心, 实在不容置疑,谁知道他口头上承诺不会泄露消息是真是假?

  当即花费心思,把他留住, 带他赏花灯, 逛街市, 饮果酒,吃腌鲜,待他尝尽当地的风味美食。

  “大人尝尝,这碧螺虾仁,可是比京中的味道更香甜一些?”

  素手皓白, 扶袖夹菜,这般体贴善意,怕是皇帝陛下也无福享受到她这样的招待。

  司君墨稳坐于席,耳边听着她清亮温软的嗓音, 眼前是她温柔贤淑的无边丽色, 他耳根慢慢泛红。

  想不到那甜梅酒还有这样大的后劲, 叫他熏熏欲醉, 神思漂浮,就这样望着她,已忘了今夕何夕。

  明知她此刻的温柔体贴, 不过是想把他困在这里。她所有的心思,他皆看穿,可是却甘愿沉浮在她别有目的的柔情里。

  至少在这一刻,让他多多亲近她,珍惜这难得独处的二人空间。他知道,怀了龙嗣的她,有朝一日还是会回到皇宫,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都怪他自作孽吗,曾经他也有拥有她的大好机会,是他不要,是他亲手将她推向龙床侍寝……

  醉眼朦胧,他俊脸微红,神情依然是淡然自若的,任是谁也看不出他已然醉去了。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对着阮烟说:“这一杯,司某敬你。”谢她曾经的恋慕。

  仰头饮毕,再倒上满满的一杯,对她说:“这一杯,罚我自己。”恨良缘错失,不可再来,从今以后,唯有放下。

  两杯作罢,他便不能清醒了。

  司君墨支起一只手臂,撑着头凝视着她。夜风清凉,酒楼外面灯火阑珊,夜景是美丽的,但只有眼前人是鲜活的。

  阮烟端坐在他对面,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花茶,很是淡定地任由他盯着自己看。

  直到他忽然出声,“如果我现在把你带走,带你去你以前想去的地方安家,你还会跟我走吗?”

  阮烟将茶杯搁下,定定地瞧着他,平静道:“司大人,你醉了。”

  他很懂事的没再问了,颓败地垂下头,失落地自言自语,“果然……那时候你求我带你出宫,远走高飞,当初我没有答应,果然就晚了吗……”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说的不过是醉话,传递到西礁的信已经发出去了,皇帝迟早会来把她接走。

  他实在不该再问这种问题,也不能问,因为全无可能。但他还是存了侥幸和希冀。

  阮烟看他缓缓地趴在木方桌上,闭上眼,沉沉睡去。

  而后轻声叫来小二,取一件挡风的斗篷来给他盖上。

  当年青春年少,抗拒不了他的好,对温柔美男没有抵抗力,明知是错,却还是为他撞了一回南墙。

  有了那一回,所有的心思也就歇了。但却是没有恨过他的,因为理解他的身份和立场,他是臣,永远的忠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遵守本分,何错之有?

  倒也不是很抗拒让京城皇宫的某人知晓她怀有龙嗣的,这毕竟是他留下的种。

  在她决定要生下来的时候,她与孩子的爹,这辈子就斩不断那情丝纠葛了。

  她想,如果他不主动来领名孩爹这个称号,那么她就自己养娃,此后娃娃只有娘,没有爹。

  反正她是不会巴巴往京城去,求他负责她跟孩子的。

  萃薇掩嘴偷笑,“您若是不主动,陛下又焉能知晓小主子的存在?只要您稍微把消息透露出去,陛下肯定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奴婢估摸着,陛下会很着急。”

  阮烟低头,想到周明恪那厮火烧眉毛般的急切,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听闻他又起兵出征了。这个消息是在他出发半个月后,远在江南的她才收到的。不知怎的,心跳急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战斗。

  担心溢出言表,阮烟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焦急,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因为他是孩爹!

  “尉迟将军可是随行出征了?”翌日待司君墨酒醒,便堵在人家门前追问。

  司君墨答:“大将军留于京中,镇守皇宫。跟随行军队伍的人,是那小王爷。”

  “周子言?”阮烟惊讶,印象中,便是周明恪这最后一次出征,而周子言则藏在宫中作乱,颠倒乾坤。待到周明恪风急火燎从西礁归来时,江山易主,帝位更迭。

  司君墨视她为自己人,也不对她隐瞒,便将周子言意图谋反的行动告诉她了,皇帝已有所防备,带着周子言出征,便是特意安排。

  阮烟闻言,心下一宽,柳眉舒展。

  “你终究是在意陛下的。”司君墨看在眼里,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酸涩。

  阮烟心绪微乱,忙止住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司大人,你回京吧,即刻回去,我这就为你准备车马盘缠。”

  在她调头转身之际,司君墨下意识要拉她的手,然刚触碰到她那片淡蓝的衣袖,他手指便收拢,缓缓伸了回去。

  “如果你要我立即回去,那么你就随我一起走罢。”

  阮烟回头看他,“皇宫需要你,你必须回去。至于我……我往往帮不上忙,并没有我的什么事。”

  “但陛下需要你。”司君墨喉咙动了动,心定了下来,他决定,再做一回忠臣,至于他的内心,很遗憾很难过,注定又一次违悖自己的心愿。“因为你,陛下第一次想要用心去爱一个人,以给她安稳喜乐的生活,所以他收了心,不再四下征战。而如今他再次出征,还是因为你……”

  “因为内心痛苦失落,每每一安静闲暇,便要想起你,为了摆脱思念的苦楚,他才选择出战。你回来吧,陛下他……一直最需要的,是你,还有你腹中的龙嗣。”

  阮烟眼里浮现水花,悄悄动容,若隐若现。抬手放置平坦的小腹,仿佛感觉到生命搏动的活力。

  如果……如果上天注定,今朝帝王的气数已尽,那么她若是诞下他的后代,是否可以延续他那即将更迭的江山,稳固波动飘摇的社稷?

  如果这是唯一能改变他的结局的一条路,那她愿意孤注一掷,为他做一次尝试。

  阮烟抬起头来,“好,我跟你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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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黑色夜行衣的谢临聪隐在柴房之后,捂着胸口蹲坐在地上,口中吐出了血。

  周子言那卑鄙小人,暗中给他下了断脉散,现在他时间无多了。

  “小聪子,你不要躲我了,你出来吧!”门庭前脚步声嘈密,萃薇一路追到后厢房来,她知道谢临聪就躲在里面,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你真下不了手,那么……那么让我来,让我来替你做吧!”

  “你不敢杀她,我、我却是可以的!”她声音颤抖着,低弱瑟缩。

  谢临聪一跃跳了出来,拔出匕首抵住她纤细的咽喉。“你敢动她,我现在就杀了你!”

  声音寒凉入骨,杀意顿现,令她明白,他绝不是开玩笑。

  萃薇低弱地抽泣起来,哽咽着说:“她是你的主子,但也是我的主子,你下不去手,就当我真的下得去手了吗?可是、不杀她,你就没办法交差,交不了差你就要死!你叫我如何忍心看着你死去?”

  谢临聪颓然地放下了手,匕首应声掉落在草堆上。

  “再坚持两天,反正、我是不可能对她动手的,我的命,本来就是她的……”他喃喃低语,双拳紧握,“周子言这个卑鄙小人,他既想拿她作胁迫,我偏不让他如愿!”情绪激动,将说罢,便又咳出了血。

  萃薇吓得赶忙去扶他,却被他挥开。萃薇咬了咬唇,趁他不备,夺走他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他惊问。

  萃薇握紧了匕首,退后两步,决绝道:“我知道你不敢动手,那就交给我来。我知道你会恨不得杀了我,不过你放心,做完这件事,我便自我了结。”

  他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哑声问道:“为什么?”

  萃薇低头一笑,腼腆青涩,像还没出宫的时候,被宫规束缚,还是个刻板严肃的小宫女,唯有见到心慕的少年,才会展颜欢笑,欲语还休。

  “因为,恋慕你啊……”

  似乎还觉得给他的震惊还不够,她一步步往外退出去,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未受宫刑,我知道你还是可以娶妻生子的男人……”

  谢临聪一刹那如遭电击。

  他心中在意的人,全然不知他是真男人,到头来,知晓他非太监的却是这个宫女。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只有恋慕他,时刻关注他的那个人,才知晓这种隐秘。

  十足讽刺。谢临聪缓过来后,便想到什么,脸色突变,再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然而为时已晚,当他负伤追来,赶到主院门前时,身着青衣的萃薇横尸空庭,血流了一地,深沉的颜色渗入松软的土壤里。

  庭院前的几株寒梅绽放,夜里发散着幽幽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