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嫁给暴君(穿书)>第53章

  此番南下, 皇帝说是出来散心的,并非专程来寻某个人。

  随从的护卫眼观鼻, 鼻观心, 默契地闭嘴不语。眼下都入冬了, 这大冷天儿的,冒着冷风走了千里来散心……?大伙儿表示,咱们不拆穿您, 陛下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周明恪轻哼, 一群煞风景的家伙。

  一边向外张望, 熟悉街景,记下路线。

  此番出行,并没有带丞相出来,亦不像去年春游,把文公大臣都带了。是以这御前伺候的, 也就尉迟将军一个人。

  丞相原担心尉迟将军一个老大粗糙汉子做不了精细的伺候,便有意要让行宫的安如沫随行。

  丞相此举意味为何,周明恪心知肚明。安家的女儿既入了宫,做了秀女, 目的只有一个, 便是入他后宫, 侍君一生。

  因此召她随行也无可厚非的, 可惜他心中有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梗在他的心头,令他寝食难安,烦恼不堪。那个麻烦事儿精若不解决了, 又如何有那心思,与别的女子建立羁绊,培养感情?不管做什么,讲究的是循规蹈矩,需一步一步来。

  想起那个令他抓心挠肝,整整一个月里吃不能,睡不得的小妖精,周明恪恨得牙痒痒,待他抓住了她,且叫她知道,敢私逃背叛,是个什么惨重下场!

  他生来显贵,哪里晓得,那是爱不能,求不得的焦躁不甘,并非什么私逃背叛,恼恨交加。

  若是无人开解,只怕以他这样的性子,在情字上要走很多的弯路,磕磕碰碰消磨得一颗心都扭曲了。

  谈恋爱不容易,作为一个情商等于零的暴君,谈恋爱难比上青天。

  一行人终于抵达天香楼。

  尉迟将军小心地把皇帝扶下车来,太监伏在地上,用腰背给龙脚当踏板。

  周明恪一袭烟灰色长袍,身姿挺拔,阑珊灯火下,犹如谪仙天降,那容色那气度,完全非凡俗所有,一时间惹得当地的男女老少驻足观望。

  周明恪修眉一拧,身边的护卫立刻驱逐围观的人群。

  瞧着眼前这栋高楼,撒了金粉的牌匾上大喇喇地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香楼。

  据说是当地最大嘴豪华的酒楼客栈,可看在周明恪眼里,怎么看怎么寒酸,委实当不起“江南第一楼”的称号。

  周明恪虽是嫌弃,但也只能将就将就,若是挑剔不入,那么别处的酒楼客栈定是还不如这一家的。

  尉迟将军效仿司丞相的做法,奉上重金包下一栋酒楼。

  却说那掌柜看见一盘子的金元宝瞪大了眼睛,乖乖,如此的壕,这几个贵客究竟是什么来头?且说他们江南第一首富柯家都没得这样阔绰,一出手就是百两黄金,要包下他们天香楼。

  要知道他们天香楼在江淮人的眼中,就是巨有钱,很不缺钱,华丽豪派的存在,哪个阔富人家会舍得砸那么多的钱包下整座酒楼?

  包一日,便是二百两黄金呐。

  周明恪瞧那掌柜小二一干人笑得不见眼睛,暗道一声庸俗刁民。

  银子一交,掌柜很有职业操守,立刻吩咐几个跑堂的,去楼上把那些吃喝玩乐的客人给叫下来,准备清场,迎接这位从上京来的大贵客。

  周明恪倒也没催促,在店家的亲迎下,到特级贵宾厅入座,并奉上茶水瓜果招待。

  尉迟将军立在边上,耳边听着酒楼小二耐心哄走那些难缠的客人,心里挂念着儿子。

  自三个月前狠心把那小子逐了出来,尉迟将军内心就没有一刻是平静的,记挂着他在江淮过得可好,仆人的服侍可还尽心?这孩子被他宠坏了,银钱挥霍无度,不知每月递来的银子可还够花费?

  他这厢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忽然听见一声高亢的怒吼——

  “都给小爷滚到一边去!小爷今儿心情不好,少来烦我!”

  接着另一声音赔笑着,讨好道:“小二哥莫要跟我家公子计较,他今儿是失恋了,心情不好。失恋是什么意思你懂吧?就是表白被拒绝,被心爱的姑娘抛弃……”

  等等,这声音听着太耳熟,不是他那个惯坏的独子和那油嘴滑舌好吃懒做的小厮豆丁又是哪个??

  尉迟将军睁大了眼睛,身形僵住,那一瞬间活像被雷劈中。

  那小兔崽子,不好好在祖宅待着,竟然还跑到这儿花天酒地,好巧不巧又一次在皇帝面前表现出那不驯桀骜的样子……尉迟将军冷汗滑了下来,儿啊儿,难道你不知皇上想杀你之心,酝酿已久??

  再加之那傻豆丁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说枫儿向心爱的女子表白被拒……虽是被拒,但人家皇上心眼儿贼小,关注点又是个偏颇的,听到傻小子向他心尖上的姑娘表白,焉有不介意的道理?

  明明是寒冬冷夜,他背后却生生沁出了一层汗水。

  有心要去把那蠢儿子傻小厮匆忙带走,可观圣上沉寂如水的威颜,尉迟将军便不敢动了。

  喉咙发干,想要替儿子求情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央求恳切地望着他,“皇上……”

  幸而身边没有外人,才得以叫一声皇上。

  周明恪收回了目光,闲懒地靠在太师椅中,声音平淡,“令郎今年多大了?”

  尉迟将军不知道他有什么深意,谨慎答:“回皇上,十六了。”

  周明恪闻言,轻嗤,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十六岁,娶妻尚早了些。不过朕观你只有一个独子,家中人丁不兴。令郎早娶成家,方可延续香火。”

  他没头没脑抛出这一句话,尉迟将军这个老大粗却是听明白了!敢情,又是要像上次给司丞相赐婚一样,以新婚断了他们的某些念想。

  诚然,尉迟将军要比司丞相上道得多,他立刻跪了下来,叩首道:“犬子正值青春,尚未婚配,请求皇上赐婚一桩,了我心愿!”

  周明恪沉沉地嗯了一声,端的是高高在上,矜贵自持。

  尉迟将军心头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只要答应赐婚,小儿性命无忧。他请示道:“皇上,犬子无状,臣即刻就把他带回去严加管教,莫叫他在您跟前坏了规矩。”

  周明恪一手撑着脑门,随意应允。

  喜公公凑上来问:“皇上,您应允赐婚,可是要等回京了再为尉迟家择良媳?”

  周明恪回过头来,一副看白痴的神情,“打铁要趁热,若等到回去再赐婚,黄花菜都凉了。”

  喜公公这回惊讶了,“您莫不是要在这儿办婚事?”

  “江淮是尉迟一家的祖籍,在生育他们的乡土办喜事,有何不可?”

  “可是皇上,这尉迟一门皆是忠烈的,从圣祖皇帝那个时候起,忠肝义胆的英雄将军皆同出尉迟一门,是以尉迟一家亦是百年望族了,娶亲是大事来着,便是这入门的媳妇,也当是名门闺秀,在人选上……是不能马虎了的。”喜公公擦汗,这皇帝陛下别是为了消灭情敌,急哄哄给人家贵族子弟随随便便娶了个江南平民女子,门不当户不对,以后要遭人诟病的。

  周明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这老东西,懂什么?朕自有打算。”

  一直便听闻江南乃富庶之地,这里虽不及上京繁华,这里的人也不如上京遍地高官贵胄。

  但江南富户甚多,个个都是有钱人家,过起日子来可比上京的权贵们还要逍遥自在。

  据说江南的首富乃是一户柯姓人家,家门富甲天下,在江淮一带广为人知,坊间有人云:锦陵柯家富可敌国,贵比皇家。

  去年春季,周明恪到江南一游,便听得那样的传言,因而暗暗记在心中。是以,他这一趟过来,打的不仅仅是寻人,还有这锦陵柯家的主意。

  柯家的一切信息他已经获得,悉知一家老少共三十一二人,人丁兴旺,女子为少。

  除去长女已出嫁为妇,小女尚且待字闺中,据说她是个被娇宠长大的女孩,娇养盛宠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皇宫的公主殿下。

  柯家小女性子刁蛮,飞扬跋扈,至今未说亲,因是眼高手低,门户当对的人家对她的性格敬谢不敏,不愿娶之,是以耽误到现在。

  只不过听闻,那小姑娘志向高远,竟是向往华贵的上京,要嫁权贵,或入皇宫呢。

  周明恪摩挲着下颌想着,那柯家丫头,就是送上门的肥羊,即可开宰。

  尉迟枫娶了她,便等于收揽了她背后的那座大金山。有了雄厚财力的支撑,军事才得以更加顺利。

  这两年他几乎没有外出征战,并非是无心战事,想要收心。而是军饷吃紧,资金告急。

  要知他每一次发兵征战,就要耗费多少银钱。

  有了柯家的财力支撑,定当如虎添翼。

  ……世人都说大晋皇帝残暴不仁,喜杀戮,爱征战,暴戾凶恶,应天诛地灭,却不知他若愿意精打细算,治理家国根本用不着司君墨。

  当然,这位皇帝陛下也是个贪懒的,不愿动用脑力耗费在那些无聊的事上。

  于是,他便那份聪明才智用到感情上。

  周明恪认真琢磨了一个晚上,决定来一招引蛇出洞,诱那爱躲藏的可恶小女子主动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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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阮烟,彻底解决了原主的感情线,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许是轻松自由太久了,对危机便没有那么敏感,日子越过越好,在邑镇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事业亦混得风生水起。

  今儿是寒露时节,马上就要大寒了,是以人们赶在那之前急忙定制厚实的冬衣,以免届时挨冻受寒。

  正巧呢,她最近得到一个灵感,于是画了一款新衣的线图,让人送到裁缝娘子那儿去。

  几番商讨修改,最后一款束腰修身的皮草大衣新鲜上市,同时又制作了一系列相应的精美配饰,以求与衣裳相衬,达到优雅贵气的效果。

  新衣的定向很明确,拒绝冬季肥厚臃肿,女儿家也要穿出春秋时节的纤瘦美感,并且足够保暖防寒。

  阮烟雇请一名身材好气质佳的年轻女子穿起新衣,充当模特到店铺内做展示,见衣裳精致美丽,剪裁贴身,显露纤细楚腰,同时兼具保暖功能,那些女客一瞧,两眼发光,自是争抢着预定不提。

  阮烟既做男儿身,便随着化名为“耳元”,是邑新晋火热的生意人。

  有女客见她长得俊俏,颇合心意,便羞答答地央了媒婆上门说媒。

  阮烟浑然不知自己做男装打扮,也能被人家姑娘看上,当媒婆上了门来,喜滋滋准备问她抬平妻的事,目光相碰,处事不惊大方得体的金媒婆顿时瞪大了眼,惊掉了下巴。

  “你……”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阮烟打断她,特意请她入门喝茶慢慢聊。

  显然,这金媒婆是个道行高深的,一眼就看出她男装之下的女儿身。

  金媒婆喝了一杯热茶压压惊,而后细细打量起阮烟来,发现她男装如此俊俏,那若是换上长裙玉钗,那岂不是要美上天去?当即把来此初衷抛到脑后,对阮烟道:“姑娘生得秀美,又因出门做生意,成日抛头露面的,自然是要扮作男装的好。可是你可想过,将来也是要嫁人生子,男装穿不得一辈子的?”

  阮烟哂笑,笑盈盈道:“大娘不会是想为我说媒,给我说亲吧?”

  金媒婆拍手,“正是!”

  打量着房屋的布置,只觉得这女子品味甚是不错,这面上的言语谈吐,也是可观得紧,并无那些个商户女子的市侩小家子气,当下觉得她愈发地可心。

  “姑娘你是个会做生意的,应当也听说过锦陵的柯家吧?那可是经商世家,柯家人不管年纪多小的,都会拨打算盘。”

  阮烟颔首,这锦陵柯家,她是略有耳闻的。笑着看金媒婆,莫非,这位大娘想给她牵那柯家的红线?

  只怕她现今小小的一个商女,那首富人家怕是瞧不上。

  金媒婆仿佛洞悉她的想法,笑着说:“姑娘莫要妄自菲薄,他们柯家全不缺的就是银钱,自然不会是嫌贫爱富那等德行。有句话说得好啊,越是短缺的,就越是追求那缺少的,所以啊,家世背景在柯家看来,都是次要的。”

  阮烟心里暗道,不是有个词叫多多益善嘛,本来已经充盈丰盛的,也希望得到更多。

  眼下正清闲着,她也乐得跟金媒婆嗑叨几句,“不知大娘要给我介绍的,是柯家的哪个公子啊?”

  金媒婆眼睛发光,用激动的语气说:“柯家大房的公子少爷们,不是成了家,就是定了亲了,是以咱们给你介绍的这个,是二房的三少,年方二十有八,单身!姑娘我可告诉你了,这位三少手腕了得呀,经商手段比他们父辈的还厉害,柯家太爷属意的家族继承人,便是这位三少了!你可知多少姑娘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柯家大门,专做柯三少的老婆小妾呢!”

  阮烟用怀疑的眼神瞅着滔滔不绝夸夸其谈的金媒婆,那柯三少爷,要真那么抢手,何时轮得到她这个外地来的姑娘??

  轻啜一口茶,阮烟轻飘飘提出一个问题,“只是好奇,那柯三少既这般出色,怎的二十八岁还没娶妻啊?”

  在这个男子十五岁就可以娶老婆生孩子的时代,二十八岁的黄金单身汉,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在里头吧……

  金媒婆霎时一个尴尬,拿粉红帕子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讪笑着,心里嘀咕着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竟是这么个精明忽悠不得。这句话问的,也太一针见血了点。

  她望着阮烟讪笑着,“姑娘……”

  阮烟微笑,“金大娘,您虽然是个拉皮条的,但多少有点职业道德好吧,男方的底细不好好清楚交代了,那可是害人坑人哪。”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金媒婆肥硕的身子扭了扭,笑容愈发真挚,“柯少爷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克妻。”

  阮烟一脸问号,克妻这么危险的事,能叫“有点”吗??到底克没克死倒是说呀,什么叫有点。

  阮烟心里隐有猜想,试探道:“敢问这位,他娶几次老婆了?”

  金媒婆诚恳道:“也不多吧,就三次。”

  阮烟:“……”

  金媒婆察她面色风起云涌地变化,赶忙道:“姑娘啊,你听我解释啊!那三个新娘子,都还没进柯家的门呢,就死在外面啦,所以这不能怪在三少爷的头上呀!”

  阮烟摆手,“罢了,我最是贪生怕死,还是保命要紧。”

  金媒婆:“……”

  被送出门时,金媒婆撂下话,“‘耳公子’啊,你拒绝咱们的这门亲事,有一天你准会后悔的!”

  丢下话,便挥着手帕扭身气呼呼地走了。

  阮烟摸摸下颌,心想,虽然她不迷信命理上的所谓克妻,不过她也实在没必要“以身犯险”,所以,那金大娘的“有一天准后悔”是不存在的。

  谢临聪从院墙后面绕了出来,眼神幽幽地望着阮烟瞧,“你会想嫁人么?”

  阮烟轻拍他的脑袋,“单身才自由呢,脑子进水了才想嫁人!这辈子啊,能跟你,还有萃薇三个像现在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够了!”

  谢临聪眼中光彩流动。

  然而——世事难料,阮烟很快就自打脸,“后悔”去找金媒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