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前脚刚走,景仁宫后脚就传出了废后被人下毒,险些身亡的消息。
此时的废后经过太医们的紧急抢救后,仍处于昏迷之中。
小太监和老嬷嬷又在一旁作证,当时进出宫殿的只有温酒一人,这下子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更何况如今的温酒只是一个口不能言的哑巴。
事到如今,温酒怎么可能还猜不出来自己是被人下套了呢?
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废后母族—赫尔旗氏一族正在前线浴血奋战,可皇后却在后宫险些丧命。
这事倘若传到了军中,恐怕不仅会寒了赫尔旗氏一族的心,还会动荡军心。
皇后中毒昏迷,人证物证俱在,温酒又无法自证清白。
皇上听闻此事后,龙颜大怒,当即下令捉拿温酒。
温酒锒铛入狱,不禁苦笑。
想必是自己得知了当年的隐情,身后之人坐不住了,想要借刀杀人,以绝后患吧。
为了置自己于死地,那人定当不会让皇后早日醒来,为自己洗刷冤屈。
因此必定会从皇后身上下手,使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一直拖到自己被斩首,或许才会让其醒来或者了结她。
否则,自己在关押期间,皇后若气绝身亡,必定会引起旁人猜忌,从而顺藤摸瓜找出真凶。
所以在自己没被处死之前,那人也断不会让皇后率先死亡。
温酒靠墙坐在破旧的草席上,伸出瘦可见骨的五指朝向地牢上方的窗口。
温酒逆光而站,射进来的那束阳光覆盖在他的手掌上。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顿时席卷全身,明明就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可为什么偏偏这么难呢?
江尘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来地牢看望温酒,想要将温酒带出去。
温酒好说歹说,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才把人给劝回去。
西北战事吃紧,本想要御驾亲征的皇上却突然中风病倒了。
一向身体健壮的皇上病来如山倒,整日卧病在床,想起身喝些水都有点困难。
太医说,皇上这是积劳成疾,旧病借这次伤寒全面爆发了出来,需要静心卧养。
最近军中节节败退,失守了大大小小数十座城池,皇上本想要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如今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尘为了能够有底气和父皇谈判,主动请缨前往战场代父出征。
父子二人达成约定,江尘未归之前,绝不会动温酒一下,若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后,则既往不咎,赦免温酒。
二人签字画押后,江尘这才安心领了诏书,快马加鞭地驰援沙场。
只有他早日凯旋,才能让温酒早日出狱,摆脱阴暗潮湿的牢房生活。
他的子衿,他的小酒就该光鲜亮丽的被好吃好喝地呵护着,而不是蓬头垢面的蜗居在肮脏不堪的地牢中。
没了价值千金的昂贵药材的滋补,温酒的身子肉眼可见般的消瘦了下去。
整日有气无力地半倚在墙角,日复一日地熬着,等待着最后的死期。
入狱的一个月来,温夫人曾多次来地牢探望温酒。
每次来都是心疼的抱住他哽咽许久,之后再强颜欢笑地安慰他不要怕,家里正在想办法。
温父也来过多次,有时是和温母一起来的,有时则是单独来的。
年过半百的温父,近些日子里,头发肉眼可见般的愁白了许多,面容也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双眼布满红血色,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可想而知,他一直在为帮温酒洗刷冤屈而忙碌奔波着。
毕竟这只是个任务小世界,原本想要一死了之的温酒,看到他们为自己忙前忙后去的奔波样,一下子就放弃了求死的念头。
想到还有这么多爱自己的人仍在为自己不断地付出,自己又怎么能辜负了他们的期许?
霎时间,温酒的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强烈了起来。
他不再浑浑噩噩的消极度日,而是每天满怀信心地期盼着事情迎来新的转机。
在牢中,温酒也不再坐以待毙,开始想办法自救。
他利用系统的帮助唤来了一只信鸽,向狱卒寻了些纸笔,写信捎给了夜琦。
将自己早些时日造人绑架之时的详细过程通过信的方式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给了他。
温酒这边还未收到夜琦的回信,宫内那边便传来了动乱的消息。
在文武百官之中呼声最高的三皇子趁太子出征,皇帝垂危之际,突然毫无征兆地带领亲卫队起兵造反,包围养心殿,上演逼宫大戏。
温酒还没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宫内便又传来了三皇子已被孙将军、温丞相联手镇压下来了的消息。
皇上念及温丞相救驾有功,赦免了温酒,而孙将军则因玩忽职守、救驾来迟,功过相抵,不罚亦不赏。
温酒得到赦免诏书,从地牢出来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感觉像在做梦一般,十分不真切。
“老匹夫,你竟敢戏耍我!”三皇子被押入地牢时,眼神死死地瞪着站在温酒旁边的温丞相,怒不可遏地想要挣脱,“你不得好死!”
沦为阶下囚的三皇子被狱卒强行押解进入阴森潮湿的地牢中。
温酒从三皇子的言行中猜出了个大概,这应当就是温父日思夜想出来的救自己的唯一办法。
“若无反心,任他人如何撺掇,都不会妄动。”
温父似乎是在向自己的傻儿子委婉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温酒心里很清楚,温父说的是对的,做法也没任何不当。
经此一事,温酒的身体每况愈下,平日里更是反应慢了许多,有时会隐隐幻听。
总觉得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夜晚更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
“子衿兄,你的病情确实恶化了,恐怕……”
一向波澜不惊的主角受云清,难得如此面色凝重,紧皱眉头:“今后万万不可再遭受任何刺激了。”
温酒病怏怏的,强撑着身子,提笔轻写。
“能够苟延残喘至今,我已经很满足了。”
温酒写一会儿,便放下笔,让手腕歇一会儿,一行字断断续续写了好久,才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若去了,你便告诉他一声,我不喜尔虞我诈的朝堂,去江南赏山玩水去了,让他勿挂念……”
温酒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摞信封,在每封信上都标注了详细的日期。
“求你和夜兄每月代我寄一封信给他。”温酒缓缓写道,“这些书信足足有六十余封,全当给他留个念想吧……”
五年多的时间,足够他把我渐渐遗忘了。
云清和夜琦见温酒此时无悲亦无喜的面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从窗外挤进来的缕缕秋风吹散了屋中的闷热,正躺在床上午休的温酒睡得极不踏实。
梦中的他正和温父坐在书房中秉烛夜话、促膝长谈。
他手执白子,温父执黑子,相对而坐。
温酒轻轻地将白子落下,笑道:“爹,承让了,这局孩儿赢了。”
“未必。”
温酒抬头望去,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温父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条曾出现过的黑色巨蟒。
只见它能口吐人言:“孩子,你真的觉得自己赢了吗?”
温酒呆愣当场,惊觉它的声音竟和温父如出一辙。
下一秒,一截粗壮的黑色蛇尾一晃而过,将棋盘上的所有棋子一扫而空。
黑白分明的棋子碰击地面,纷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温酒骤然惊醒,捂着胸口不停的大喘气。
“主人,您又做噩梦了?”系统有些担忧,近日自家主人连白日都开始噩梦不断了,可见不是个好兆头。
“无碍,习惯了。”
温酒口干舌燥,整整衣袍,打算倒杯水喝,以此缓缓。
刚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再倒,却发现壶中一滴水也不剩了。
温酒想着正好借此向外走走,透透气,于是也没唤人来上茶。
则是自己拎着茶壶朝厢房外走去,百花楼的茶水室在一楼的楼梯拐角处,很好找到。
温酒轻车熟路地装满水,随即上楼准备返回自己的厢房内。
“我们前线的探子回信,他们已经成功混入了江国军方的内部,只等我们一声令下,就可杀个措手不及……”
“嗯,此事还需再从长计议,三皇子刚刚入狱,废后那边也迫在眉睫,此事还需做好万全之策。”
不大不小的议论声恰好钻入了温酒的耳朵里。
“统儿,原剧情中今日是否为重要转折点?”
温酒大气都不敢出,放轻脚步,装作毫不知情的路人一般,若无其事的朝自己的厢房内走去。
“是的主人,原剧情中今日是原主被拐卖至青楼,误听机密……”
温酒回到房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想必一根筋儿的原主定是因听到机密,过于慌张而暴露了行踪,才因此被追杀灭口的。
温酒总觉得刚刚对话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声音特别耳熟,听起来特别像孙将军。
温酒为了验证这个猜想,镇定自若地绕到了他们对面的厢房里。
房门大敞,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桌前看书,实则眼睛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对面的房门。
一旦门开,有利于温酒第一时间看到对方的身形。
好在没让温酒等得太久,披着黑色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推门而出,匆匆下楼而去。
因为在他们推开门的一刹那,或许是上天在帮温酒,一阵风袭来,稍微吹歪了其中一人斗篷上的黑帽子。
温酒看得十分清楚,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正是孙将军。
所以说,孙将军与敌军暗中勾结,偷偷叛变了?
可他是江国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受万人敬仰,完全没理由要这么做啊!
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