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今天迫害傻白甜男主了吗>第68章 .红绳叭叭叭叭叭叭

  容桑白日里带着阿蝉在院子里四处放风筝,上面附了一丝她的神识,这丝神识与外面厚重浓郁的魔气相比不算什么,于是没有人发现。

  那丝神识晃悠了一圈,找了个相对薄弱的地方冲了出去,容桑修为恢复后,知道外面的魔修时时刻刻盯着她,便与阿蝉聊了起来。

  聊到江归晚时,那些盯着她的眼睛都发直,通通落在她身上,她抓住机会,暗中发力,那丝神识便这样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

  到最后冲出层层魔气笼罩时,虽只剩下几不可察的一小点儿,但估计惦念她行踪的她的师兄们还是能感知得到。

  她现在得找到白天灵识找到了的那个地方,从那儿找个突破口跑出去。

  夜深了,因江归晚每晚在这儿,偌大的院子里几乎没什么魔修巡逻,守卫十分松懈。

  容桑十分轻易地避开不多的几个,很快便到了后院的一棵榕树旁。

  这里的魔气隐隐能看出波动,容桑估计外面有人在试图打开。她屏住呼吸,跟随魔气涌动的频率精准发力,内外联合,不大不小“砰”的一声,终于将那一块地方破出一个洞来!

  江归晚设下的结界是一体的,这里破开一个洞,很快整个院子都剧烈晃动起来,容桑忽地察觉到什么,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灵识颤了一下,她不敢再耽搁,飞快逆着冲进来的微弱灵气跑了出去。

  结界外,沛饶果然带着几个九宫日的弟子在等她。

  “师妹!”沛饶臭了好几天的脸在见到容桑时终于好了几分,他低喊一声,让一旁的弟子收了列好的阵,朝容桑走了过去:“你怎的会出现在这儿?是不是那逆徒把你抓过来的?!”

  这种时候适合问这些吗?!

  容桑觉得后背凉凉的,现在这个时候江归晚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只怕没多久他就会找到是哪里多了一个洞追上来。

  “路上跟你说,”她转身抓了几把旁边的魔气匆匆忙忙盖上自己出来的那个洞,试图掩饰几分拖延时间,改好后她催促着沛饶离开:“江归晚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先离开这儿。”

  沛饶脸色又恢复成了开始那般不悦,点了点头,祭出灵剑让容桑快些上来。

  “娘亲能不能留下来,一直陪着阿蝉和爹爹?”

  稚嫩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容桑踏上灵剑的脚步一顿,回忆起下午阿蝉抱住自己时眼里几近乞求的期待。

  她能吗?

  走时,熟睡的江归晚连梦中都皱着眉头,怎么都抚不平,伸手想捞她时只捞到一把空气,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直喊她“桑桑,桑桑”。

  容桑忽地有些犹豫。

  她笑了一下,她发现她不能。

  仍旧有太多动作横亘在她和江归晚两人之间了,她五年前推了他一把,如今又再一次抛下了他。

  “怎么了?”沛饶被这铺天盖地的魔气冲着了,脸色越来越难看,“师妹为何还不上来?”

  “来了。”她敛起思绪,没有再想下去,另一只脚踏上沛饶的灵剑,稳住身形,感受向外离开时魔气刮在自己脸上泛起一片刺痛。

  冲出魔雾,容桑看到自己住了半月的山,外面接天的深色大海,无比无际,一直绵延百里,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个世上仿佛只剩下那座山还没有被海水吞噬。

  原来她这十几日里一直没有住在魔界。

  一直飞出去百里,沛饶掏出两张隐身符咒,符咒在空中变大,盖住所有人,随后容桑感受到他们仿佛与海上的空气融为了一体。除了他们自己,外面的人除非沛饶同意,不然很难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她回头,看见那座被荒废的灵山霎时间被什么东西点燃了。火焰从山脚迅速蔓延到山顶,所过之处无不化成了灰烬,连那座山腰若有若无的院子也别烧了个干净。

  汹涌得像是江归晚的怒火。

  *

  回去后她便将江归晚要找修界麻烦的事情告诉了常经纶。

  常经纶惦念她的安危,最想先弄明白的是江归晚有没有伤害她。

  容桑说没有,将事实告知他们,好不容易劝服了常经纶和沛饶后,她又将江归晚的打算说了一遍。

  常经纶仍旧不愿相信,他叹了口气,说明日找别的门派掌门商量商量。

  不止常经纶不信,容桑自己现在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她不强行说服常经纶,只让听他自己的判断。

  说完话她回了自己的清灵阙,不让任何人来看她。

  第二天,修界几个显赫门派的长老被魔修杀害,尸体丢到了门派前。

  他们身上骨头一根根被捏碎,除了天灵盖,脖子以下全都是软的,死相惨烈且屈辱,听说那几个门派啼哭怒骂声一直到半夜都未绝。

  也不知是谁传起来的,说这一切都是新任魔尊给修界的下马威。自此,魔尊换了人的消息修界人尽皆知。

  这一回,都不用常经纶去派人喊,许多门派掌门便自发来到了九宫日,齐声呼吁要去讨伐魔界,他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消息传到清灵阙的时候,容桑正趴在窗边发呆。传信的纸鸽被她随意丢到窗外,她这一次,是真的感受到两界要有一场大战了。

  清灵阙外的结界传来一阵响动,容桑知道是沛饶又来找她了。

  自从她上次无声无息消失了半月回来后,沛饶便日日来这儿找她,见她不肯见人,他就硬要弄出些响动来引起她注意,以此确认她还在里面。

  容桑累了,回来后她精神也依旧没有好到哪儿去,她一挥袖,一道灵气击打下了清灵阙最高的屋顶上的积雪让沛饶听到,过了一小会儿,外面的动静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她想去睡一会儿,传了丝灵识让沛饶回去,随后回了自己房间,躺到了床上。

  总觉得哪里空了一块儿,容桑侧身,手不自觉地抚上旁边的床单,来回摸索着,像是能从上面感受到谁的体温似的。

  她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的瞬间,天地万物换了形状,空中出现许许多多个漩涡,除了永不变化的太阳,九宫日破损了许多的柱子恢复了几分新,地面的沙石少了,清灵阙上的积雪仿佛也薄了几分。

  一阵强烈的吸力将容桑拖进了梦里。她感受到自己飘在空中,没有身体,只是一团气。

  受着一阵驱使,她飘进了一个充满了血色雨夜里。

  一个与阿蝉差不多大的孩子跪在雨中,雨水大得能将土地砸出一个坑,可他感受不到,只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尸体。

  他喊,“娘亲”。

  容桑向下看去,那是个姿色绝佳的女子,眉目如画,生得一副好皮相,哪怕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但岁月从来善待美人,没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只可惜这样的美人没活下来。

  一根坚/挺的竹笋径直戳穿了尸体的腹部,美人闭着眼睛,淌出的血向八方流去,四散开来,成了雨夜里唯一一朵诡异盛开的花。

  “娘亲。”小孩哭不出眼泪了,低身最后抱了她一下,被赶来的魔修十分粗暴地拖出了树林里。

  这样的信息容桑之前从未知晓过,她有些好奇这个小孩儿是谁,想跟上去,可梦不给他这个机会,场面一转,将她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容桑走马观花,看见了这个小孩儿之后的十几年人生。

  他被当做一条狗,养在了魔宫的地牢里。他被割开手腕取血,被按着脖子看魔修杀人,被绳索捆住挨他魔尊父亲的打。

  没人问过这个少年的意愿,没人在意少年活得有没有个人样。

  在历经许多年的挣扎后,魔尊似是暂时放弃了驯化这条狗,他给少年种下半副魔骨,只要一年内他不会屈服于魔骨,他便给他自由。

  昔日的小孩儿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一名与他娘亲有同样美貌的少年。少年被赶出了魔界,他离开人间多年,又挨了许多打才掌握世间的规则。

  他受人哄骗,在街头当过流浪汉,抢过坏人的钱财,干过最下等的差事。

  但唯一不变的是,不论挨多重的打,受多大的屈辱,他从不伤人。

  天生根骨优越的他被一个路过的仙门长老捡了回去。

  那是他头一次进仙门,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他又高兴坏了,一身脏乱满是泥灰踏在地板上时,他都觉得自己是在玷污这个门派。

  他曾说过,只要那位仙人肯带他回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安安静静等着仙府对他的安排,不论修炼多苦他觉得自己都能坚持下来。

  因为能见到希望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战战兢兢等了许久,仙人将他关在了柴房七日,最终门被打开,太阳晒进来,他们告诉少年,要他去另一个门派,为仙人的孩子得到一个拜师的名额。

  问清是哪一个门派后,少年没有怨愤,没有失望,他鞠了一躬。

  去九宫日的那天,那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路边的花儿开得格外好,他永远记得。

  到了目的地后,那里有许许多多与他一般的少年,神情倨傲,信心满怀,一身正统修仙门派的气息萦绕身畔,那是他从未奢望过的模样。

  一直到这里,故事连了起来,容桑才像是回过了神似的。

  还未从方才的信息中消化完,她便看见这些少年一个接一个地进了试炼场——是五年多前常经纶为她选徒的那次。

  人群最后容貌格外出众的江归晚实在太显眼了。他走在最后一个,四处张望,待看见一座雪山后,墨黑透亮的双眸里泛起了光。

  容桑飘在他的头上,呆愣地看着他凭着一种惊人的意志力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看着他胜出后筋疲力竭,却仍旧一步步用自己发颤的双腿走上九百多层台阶来到她的面前。

  看着他跟赌下了自己的一生般,声音轻缓又无比沉重地喊高台上那名面容冰冷的女子“师尊”。

  一粒微小的尘埃,四处奔波,终于寻到了归处。

  之后的事情容桑大多都清楚,梦境像是也不愿再给她看。空气中的漩涡扭转起来,半晌后,她被塞进了滚烫的岩浆之下。

  岩浆之下还有另一个世界。

  当初双眼明亮的少年已经在此地失去了眼中神采,他体内不知何时融入了另一半边魔骨,还差右手食指上一截指骨,他便能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他徒手劈下来一块巨大的石墙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他每日在上面刻字,刻完后,头顶的岩浆便分成一股一股朝他涌来,焚烧、鞭打、刺穿他的身体……

  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也不能让他屈服。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到少年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一直到他已经能十分轻易地控制整个谷下的岩浆,最顶上那块让他隔离外界五年的巨石才终于让道,放进了一缕阳光。

  男子离开前想起了石块,他走过去,在上面轻轻印上一吻,随即没有半点犹豫地打碎了它。

  他眼中没有情绪,仿佛这块陪了他五年的物件并不值得他留个全尸。

  容桑这一次没有跟着出去,她飘到碎裂的石块前,凑近了,才发现石块上密密麻麻写着的,是五年来每日一遍的“桑”。

  他通过了魔尊的考验,可能出去前,他在谷下日日刻着她的名字,以此乞求第二天里内心平静的清晨。

  这个名字是希望,也是枷锁。

  一路看来,她成了江归晚的一部分似的,她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江归晚每一刻的心情。

  年幼时丧母之痛,少年时拜入仙门的激动雀跃的心跳,以及五年时间在岩浆之下浓烈到快要窒息的恨与念,她全都能感受到。

  梦到这儿就结束了,容桑醒来,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枕头边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上了一根红绳,红绳模样有些眼熟,容桑拭去眼泪拿起它,发现红绳早已被人用手指摩挲得褪去了本来颜色。

  她坐起身,看见屋外漫天大雪停了下来。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