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蔓延, 徐应钦即便心神波动,面色依旧如常,他不可能露出马脚。

  一点一滴、一丝一毫都不行。

  今生的事情他承认, 前世的事情只能随着历史车轮湮灭在时光罅隙中, 他说的就是唯一的真实, 不存在第二种真相。

  在这样让人心焦的沉默里,祁宁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徐应钦,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找到一丝端倪来佐证他的猜测, 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而眼前人的从容与平静在这一刻并不能缓解他的焦躁。

  他似乎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要徐应钦的正面回答。

  他咬了咬嘴唇, 还是有些抑制不住颤抖, “你告诉我,你说的关于前世……关于前世我死之后的事情, 是真的……还是你编出来哄骗我的?”

  徐应钦眼神温和地注视着祁宁,嗓音缓和带着安抚的意味,“我比你早穿越到现代五年,而不是之前告诉你的两年, 这一点我确实说了谎,但关于前世的事情,我没有骗你。

  “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是不是?我对你没有食言过。”

  祁宁的眸光一直在抖,他的眼眶酸涩得很,面对别人的强硬和冷厉在徐应钦面前总是很轻易就会被消弭。

  可万一徐应钦是在说谎呢?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没说谎?”

  徐应钦微勾起嘴角, 半是无奈道:“千余年过去, 一切早就消失得了无踪迹了, 你要我证明是强人所难, 我没办法拿出证据。”

  史书没有记载, 文物没有呈现。

  那段历史不过是任由他口述的而已,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只能是什么。

  皇陵的抢救性发掘他一样在关注,文物相对保存下来的不少,但文书类却损毁严重,也就只有少量残卷,不说修复的可能性有多小,即便真的修复了又能如何?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位他和祁宁共同选定的继承人很清楚。

  听着这些话,祁宁只有沉默。

  他看不出来徐应钦在撒谎的迹象,可心底里依旧有疑虑,对方能够坦然说没骗他,那就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半晌之后他瞥开了眼,种种思虑压在心头让他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

  他本来就挺愧疚的,如果……如果前世徐应钦在他走后做了什么傻事,没有去实现他们的约定……

  复杂的心情涌上来,他心里有被欺瞒的恼怒,也有猜测带来的惶惑与不安。

  把打一会儿,他才缓缓深吸了口气,没再去看徐应钦,也没开口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书房,只留下“砰”一声关门的巨响。

  他需要冷静冷静来理顺自己的思绪。

  不想跟徐应钦有无谓的争吵。

  把五年说成两年,这事儿他介意,很介意,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但他更介意的是……前世。

  徐应钦的眼神随着那声响动沉了下来,带着冷郁的微光,他很清楚祁宁在想什么,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情绪变化,今生的事情他可以承认、可以道歉,是他期满在先,道歉是应该的,但前世他一句都不会多说。

  没必要的坦白就不用了,有些话说出来只能带来伤害。

  毕竟穿越重生之前,他不可能想得到自己还会有这样奇妙的境遇。

  离开书房,祁宁心里乱糟糟的,没回住了挺长时间的主卧,直接回了最早住的次卧,跟徐应钦保持些距离他才能慢慢冷静下来思考。

  草草冲了个澡他就上床睡觉了,然而根本睡不着。

  他从来没觉得这张床有这么大,也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睡觉的被窝有这么凉,明明都是盛夏的天了。

  大概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吧。

  他在一片黑暗里睁着眼,没有一点睡意,眼里满是困顿,他告诉自己只要相信徐应钦说的话就好了,但心底里总有个声音在质问这一切。

  如果……如果……

  他发自心底里不希望那个如果是真的。

  赵建川敲门进来,放轻脚步走近了些,停在了三五米远的地方,看着面朝里侧躺着背对他的祁宁,没去开灯,只低声询问道:“晚餐都没吃,要不要吃些宵夜?你郑姨准备了银耳羹,还做了绿豆糕和别的点心,起来吃一些?”

  祁宁心里憋闷,哪儿有心思吃饭,也没感觉饿。

  他知道赵建川和郑娴是关心他,缓了下才开口道:“不吃了,我不饿,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几顿饭不吃又不会饿坏了。

  赵建川心知来问了估计也是不吃,但还是想着来问问,万一呢。

  想到一样是这么回他的徐应钦,他不由地无声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我说是逾越了,您随耳听一听就好。

  “我不知道您跟徐总是怎么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他对您的感情我从不怀疑,只要感情没问题,其他的事情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慢慢来。

  “别一时冲动做了伤害彼此的事情。”

  说完他又叮嘱了祁宁早些休息,随后就离开了卧房。

  他知道徐应钦不是之前的人,也猜得到祁宁一样不是之前的祁家二少爷,他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是闹了什么矛盾,但很明白这两位彼此心里都只有对方。

  感情没问题,那就是为了其他一些事而闹了小别扭,这就有转圜的余地。

  他只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冷战能够早些结束。

  房间里,祁宁思绪纷乱,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噩梦连着噩梦,从血光淋漓的凄厉战场,到皇宫朝堂上的波谲云诡,最后在他惦念的人从高处坠落的瞬间猛然惊醒。

  他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脸颊,触到了一片湿冷。

  梦境里的那一幕是他最害怕的,人死如灯灭,他走的时候不担心新政的持续推行,有徐应钦在,他们一起培养出来的继任者也没问题,新政没有问题。

  他最担心的是新政稳妥后徐应钦会做傻事。

  而两人相认后对方说的那些他下意识信了,从没想过兄长会对自己说谎,可现在那些话他还能信吗?

  对方真的在他走后好好活下去了吗?

  他不敢去想。

  徐应钦这边,他在书房枯坐一晚,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

  他不想跟祁宁冷战,一晚上时间足够两人冷静了,到了对方起床的时间点本来打算去叫人起来的,今天周六还有课,顺利的话可以在上课前就搞定这场小争吵。

  他为今生的隐瞒道个歉,哄一哄劝一劝,祁宁对他很心软,只要他一口咬死前世就像他之前坦白的那样就好,对方无从求证。

  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只是这一次他料想错了。

  赵建川给他转告了祁宁的话,对方已经提前去学校了,说不用他送,也不用他接,暂时不想跟他见面、说话。

  他略一思索,问道:“早餐吃了吗?”

  赵建川满是无奈与担忧道:“没有,和昨晚上一样,说没有胃口,不饿。”

  徐应钦微敛起眉,道:“下课你去接他,中午提醒他吃午餐,跟他说——什么时候他正常吃饭了,我再吃。”

  赵建川怔了怔,这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吃饭!

  多大人了还幼稚得跟小朋友一样。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这俩是对彼此都过于了解,彼此拿捏了属于是。

  祁宁满心的事儿,但面对学生还是打起了精神把课讲好,没让自己的心情影响正常教学,下课后出来教室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赵建川。

  他跟对方用眼神打了声招呼,就错过身往办公楼走。

  听到赵建川转述的话,祁宁的眉眼微微扬了下,这还真是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乖乖吃饭,尽管他没觉得饿,但也不愿意徐应钦陪着自己不吃东西。

  该保重身体还是要保重。

  他要跟对方长长久久这一点从头到尾没变过。

  他扫了赵建川一眼,“我回家了就吃饭,你跟他说让他现在先吃东西……还有,你原话告诉他,我答应他的话算数,让他别自己先逃跑。”

  赵建川虽然听不太明白后半句话具体指什么,但祁宁的态度让他放心的同时不无欣慰,连声答应下来。

  两人顾着彼此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感情如此,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往办公楼去的路上,祁宁还在想前世的种种,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时微皱起眉,是高瞻跟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应该也是学生。

  眼看着高瞻半强迫地将人带走,他下意识觉得不对,虽然不想管闲事儿,但到底是学校的学生,他没思索太久,直接把书和笔记本都塞给了赵建川,让对方帮忙把东西送回办公室,抬脚就跟了上去。

  看着祁宁匆匆的背影,再一看远处的高瞻,赵建川估摸着情况不对,跟过去的同时给徐应钦打了电话。

  祁宁跟着那俩人走进教学楼相对偏远的角落,眼见高瞻把不断挣扎的人按在了墙上,他扬起声音警告道:“高瞻!你做什么,别胡来!”

  这一声打断了高瞻的动作。

  他转向声源处,看到祁宁后有点意外,但很快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哎呀,我当是谁呢,祁老师,这回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祁宁神情冷凝,如果说之前高瞻在他面前还相当遮掩,现在就是本相毕露了。

  被高瞻牢牢按着的人看见祁宁时,疏冷的神情蓦地紧张起来,他很清楚高瞻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赶忙出声道:“祁教授快走!”

  “你闭嘴!”

  高瞻拽着手底下不听话玩意儿的头发一下掼在了墙上,阴狠而暴躁,“在我面前你有说话的资格吗?”

  祁宁自然不会走,他看着那个陌生的学生,突然想起来上次偷偷给他塞纸条的人了,或许……

  他在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神色淡定,“高瞻,如果你还没有完全糊涂,就该知道这里是学校,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高瞻对祁宁的话不以为意,攥紧了身边人的头发逼迫对方抬起头,看着那张白皙的清隽面容被鲜血染上不一样的色彩,不由兴奋起来。

  他就像没听到祁宁的话一样,道:“这小东西漂亮吧,当初我把人追到手可花了不少心思,但追到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什么高岭之花,还不是乖乖臣服在我的脚下。”

  祁宁不太清楚里面具体的事情,依着对高瞻的了解,猜测这应该是被高大少爷祸祸的人之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头看了眼赵建川,抬手示意对方别过来,并不想激怒高瞻,别再急了眼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他重新看向高瞻,声音略沉了些,“所以你想做什么。”

  高瞻露出一丝自得又嘲讽的笑,“对不同的人当然是制定不同的游戏规则才有意思,对他,追到手了再甩掉,把他的自尊摁在地上踩一脚就挺好,对你么——

  “我亲爱的祁老师,我想做什么你到现在了还猜不到吗?”

  祁宁被高瞻的眼神打量得直犯恶心,这种露骨的视线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

  看着被高瞻控制着无力再挣扎的人,对方正难堪地半闭着眼,十几秒的沉默后他回道:“这个简单,你放开他,我过去。”

  “不——!”

  被高瞻按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看向祁宁道:“祁教授别听他的,我没关系,我不想……”

  高瞻第二次狠狠地将人按在墙上,逼近了,阴恻恻笑了声,“我说了,你在我跟前没有说不的权力。”

  确认对方没有再开口的力气,他扫了眼旁边的教室,根本没把祁宁和对方身后的中年人看在眼里,道:“行啊,我同意,你过来我就放开他。”

  祁宁倒是淡定,一步一步走近。

  相距一米时,高瞻一把甩开了手底下的人,要把祁宁拉进教室,到时候门一反锁,在那个中年人撞开门的时间里他就能做不少事情。

  够了。

  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办法。

  他要让祁宁永远记住他,也是天意如此,让他在头一次失败后还能阴差阳错有翻盘的机会。

  然而接下来半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脸被踩在地上,手臂被反折在背后,烧灼而撕裂的痛感提醒着他眼前的真实。

  他居然被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祁宁两下给撂倒而且压制住了?根本挣扎不开?

  怎么可能?!

  祁宁没工夫去关注高瞻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在赵建川过来接替他制住这混蛋之后,他赶忙去看倒在地上的人,对方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拨打了急救电话,随后又打了报警电话,而比救护车和警车来得更快的是徐应钦。

  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忧,他哪儿还顾得上两人正在冷战,忙开口道:“我没事,没受一点伤,别担心。”

  徐应钦蹲跪下来,抚了抚祁宁的脸颊,给对方把脸上溅到的血点擦干净,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他当然相信祁宁的身手,但难免还是会担心。

  救护人员到了之后,作为老师和当事人,祁宁一块儿跟着去了医院,徐应钦同样是这个意思,就算没外伤也要做个检查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赵建川则扣着高瞻留下来等警方过来。

  在去医院的路上祁宁把关于这个学生的猜想都跟徐应钦说了,觉得八九不离十,对方能见到他就叫得上来,肯定知道他是谁。

  在校长带着其他校方负责人赶到后,他们很快知道了这个学生的确切身份。

  叶存秋,金融科技专业在读研究生,全额奖学金的获得者,在学界知名杂志上发表过好几篇论文,称得上是学校拔尖的人物,只是他们平时对学校本身关注不多才没认出来。

  同时叶存秋还是高瞻的前男友。

  送走战战兢兢的校方领导,祁宁就被徐应钦态度强硬地拎去做了全套检查。

  等一切安顿好之后,确认了叶存秋没有危险,他松了口气,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压低嗓音道:“我留下来,起码等他醒了再说。”

  校方本来想让叶存秋的朋友过来,却没找到合适的人,又说让别的老师守在这儿,看着那些生怕得罪他们的人,他烦得直接把人都打发走了。

  还不如他们来安排。

  至于选择留下来的原因,一是他想等叶存秋醒了跟对方聊聊,二来他不想跟徐应钦回家面对面。

  祁宁态度坚决,徐应钦倒没反对,只道:“正好,我也不打算让你直接回家,今晚在医院住一晚观察下情况,没事了明天再回。”

  祁宁噎了下,索性沉默下来,看着还在昏睡的叶存秋,没转开视线。

  徐应钦注视着祁宁的侧脸,半晌,他抬手按在对方肩上,轻轻捏了两下,道:“高瞻已经被拘留了,那边我来跟进,一会儿郑姨送午餐过来,你先吃饭。”

  祁宁闷闷地应了声。

  在听到徐应钦转身离开的动静之后他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对方的衣角,也没抬头,道:“你也记着吃东西。”

  这人肯定跟他一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

  徐应钦看看祁宁还没转过来的侧脸,再看看对方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唇边微微下敛的弧度慢慢展平了,又慢慢、慢慢地勾了起来。

  再开口他声音里就带上了些微笑意,“好,知道了。”

  听到关门声,祁宁的眼神沉了下来。

  单人病房里非常安静,似乎连输液的点滴声都能听见,他又回想起刚才在学校见到徐应钦时的场景了。

  当时他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再加上对方在克制自身的情绪,他都有些忽略了,现在安静下来了再去想,就能感觉出来——

  那时候徐应钦在恐惧。

  这是他在对方身上从没触及过的情绪。

  哪怕是前世他临走之前也没有感觉到过。

  等待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还跟来探望他的程熙和聊了大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人家没多追问什么,确认他没事就先离开了。

  直到叶存秋醒来他才收回思绪,医生过来检查完表示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之后就退了出去。

  他倒了杯水递给靠坐在床头的人,把从学校到现在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下了结论,“高瞻这次跑不了。”

  叶存秋攥紧水杯,顿了顿,道:“祁教授,对不起,这次是我拖累你了。”

  祁宁安抚地笑了声,“怎么是你拖累我了?上次那张提醒我小心高瞻的字条是你写的吧,是我应该感谢你,至于今天的事情嘛,我碰上了就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我也没有受伤,就更谈不上是拖累了。”

  叶存秋看着祁宁,第一次跟传闻中的人物这么近距离相处,他多少有些拘谨,尤其是高瞻的存在……让他不无窘迫。

  察觉出叶存秋的情绪,祁宁也不多问,只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他跑不掉,故意伤害够他做坐几年牢了,当然,如果他之前还做过其他违法犯罪的事情,数罪并罚更是轻不了。”

  叶存秋在短暂几秒钟的愣怔后,眼中透出些冷淡的凄哀,最后都转化成了恼怒与憎恨。

  他看向祁宁,突然笑了下,可眼泪又抑制不住地往下落,“谢谢祁教授……”

  祁宁递了纸巾过去,轻轻摇了摇头,清楚叶存秋在谢什么。

  别人拿高瞻没办法,拿高家没办法,但他们怕吗?

  之前没追究不代表没办法,只是某些人既然不想要余地,既然要鱼死网破,那就破吧。

  这一天到晚上时,事情基本上盖棺定论,连给高瞻保释的机会都没有,犯罪事实清晰,犯罪证据确凿,一路绿灯直接提交检察院审理,法院那边最快下周就能开庭了。

  而他们需要做的是在这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搜集到其他有用的证据,法律范围内,能判多重就判多重。

  祁宁安抚好叶存秋,回到自己病房时徐应钦已经在等他了。

  他简单把从叶存秋那儿得知的事情交代了下,有些还要跟律师沟通,这就交给对方去处理了。

  叶存秋家境一般,但确实才华卓著,人又生得好看,进校门第一天就成了全校公认的高岭之花,漂亮、聪明、高冷,是只可远观与瞻仰的存在。

  可高瞻偏偏不这么认为,非要折了这朵高岭之花在掌心里把玩。

  一年的热烈追求人尽皆知,然而在叶存秋接受表白的第二天,高瞻就高调宣布追人只是为了玩儿玩儿,当即就分了手,结果呢,从冷淡拒绝到动了真心的叶存秋反倒成了师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祁宁猜得到高瞻的想法,这位之前就已经自己抖了个干净。

  高岭之花的傲气要挫一挫,想摘就摘,想扔就扔,费尽心思得到的又轻飘飘丢掉,高瞻很享受折损磋磨一个人的过程。

  就好像对待他,知道他心里只有徐应钦,就没打算能在感情上得到什么,一开始就是打算先以学生的身份接近他,好找到机会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直白来说,就算只是一个强吻,被强行扒了衣服,对他而言确实能记得一辈子。

  这样一来高瞻的目的就达到了。

  之所以敢得罪徐家,不过是认为徐应钦对他的感情没有那么那么深,没到为了他跟高家彻底反目的程度,毕竟高家不是祁家那样的微末之流,在圈子里是数得着的。

  可高瞻预料错了。

  徐应钦听完,沉默了半分钟,道:“这次起步能判三年,余下的就看他自己之前有没有做过别的事情了。”

  祁宁点点头,“我估计他不会没做过。”

  “确实有端倪,正在查,而且今天下午高瞻的父母来过医院,也联系了傅芸示好,想跟我见面谈,我拒绝了。”

  “嗯,”祁宁没听见这俩人过来,估计是赵建川直接拦住了,“无非是利益交换来求我们放过他们的宝贝儿子,没什么好见的。

  “我不稀罕他们的道歉,也不打算原谅。”

  徐应钦注视着祁宁,应了一声之后,好半天才又道:“这件事的后续我会处理好,不用多担心,不早了,你洗洗休息吧。”

  看徐应钦说完起身就要走,祁宁下意识握住了对方的手,仰起脸问道:“你去哪儿?”

  徐应钦回看向祁宁,眼神温柔沉静,“就在隔壁,有事情可以随时过去找我。”

  祁宁抿了抿唇,收紧了手指没一点要松手的意思,他的眼睫抖了抖,小声道:“明明隐瞒我的是你,是你做错了事情,结果你都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嘛!”

  徐应钦瞬间就读懂了祁宁的言外之意。

  他弯腰靠近了些,盯着对方那双熠熠的眼,嗓音里的些许笑意已经轻松了很多,“宝贝,这件事当然是我的错,你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想让我用什么样的诚意来道歉?

  “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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