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炮灰他什么都会[快穿]>第78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4

  一阵穿堂风自聂府前厅无情吹过, 吹动阮笳手中的纸页哗啦啦作响。

  那名玄甲卫侧身后退一步,聂尚元看清了阮笳手中东西的模样。那是从齐怀珵为质第三年,一直到几日前荣华公主阮令宜失踪, 他与齐怀珵之间的来往信件。

  从前阮稷连朝都不上, 更不会有心来查这些,聂尚元便一直当作信物留着。现下阮笳上位, 他其实想到了最好清理掉这些东西的, 但是阮笳来得实在太快了。

  聂尚元干枯的嘴唇颤抖着, 最终颓唐伏地,无从抵赖。

  阮笳手一挥:“带走吧。”

  玄甲卫动作迅速,连人带物一概充公。

  在被带离塞进封闭的马车之前,聂尚元不甘地回头望了一眼。嘴上发狠, 他说道:“摄政王殿下这番雷厉风行,眼里揉不得沙子, 可曾想过这大楚百官又能禁得住您筛几轮?”

  聂尚元癫狂般大笑:“到时候殿下您独木难支,大楚再陷风雨飘摇之中,不知老夫可有幸得见?殿下您敢不敢让老夫见一见未来这景象?!”

  内城四周寂静无人,那些居住在附近的官员在此时仿佛自动隐形。阮笳回头蔑然瞧了他一眼,转身登上马车,根本懒得与他多言。

  聂尚元身旁的玄甲卫动作强硬,见阮笳离开,当即一把将人塞进押解的马车中。

  其中一人冷笑道:“主人既然出手, 便是早有筹谋, 这位大人还是少做无用的梦吧。”

  以聂尚元为引, 之后接连几日, 阮笳将都城内与齐怀珵有来往的大楚官员一一连根拔起, 动作迅速得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余地。

  这一通下来, 到下一个上朝日时,朝堂上少了整整二十余人,玉阶下的广场上直接空出了一小块位置。

  但与之相对的是,朝堂上那些刁钻直刺阮笳的“谏言”也消失了不少,各类事务的推行顿时变得畅通无比。

  这日前脚刚下朝,阮笳身后跟着几名玄甲卫,正在返回理政殿的路上,忽然不远处一个衣衫灰蒙蒙的小宫娥慌张张朝这边跑来。

  她刚奔到阮笳身前,还未站定,两侧玄甲卫便同步上前,长剑噌一声半截出鞘,将那宫娥窄小的脸吓得一瞬唰白。

  小宫娥眼神惊惧,求助般看了一眼阮笳,可是阮笳毫无所动。

  远远一眼,阮笳已从她异常朴素的着装中看出,这是继后,也就是阮令宜生母宫中的宫娥。继后以己度人,向来不许宫娥打扮漂亮。如今皇帝虽然已经不在宫中,但这种打扮已成了习惯懒得改变。

  自阮笳拒绝登基以来,这位继后便好像在宫中销声匿迹了一样。

  此番她又派人前来,无非两个理由。其一,是身边有人献了某些“良策”;另一个可能,便是她见之前试图助她登上太后之位的聂尚元一派被打击一空,担心阮笳下一步就要对自己出手,坐不住了。

  果然,那宫娥见阮笳并不理会她的目光,硬是顶着玄甲卫森冷的视线,两只手紧张地攥成拳,栽着脑袋说出早准备好的话。

  “陛下下落不明,娘娘日夜担忧思虑以至于头痛昏沉,身子一直不适得紧,如今宫中举目她再无其他亲眷,殿下虽与娘娘没有母子之实,却也有母子之名。”

  “大楚向来以孝治天下,恳请殿下百忙中抽空,前去探望娘娘一回!”

  这番话说完,宫娥好像再承受不住一番,直接脱力跪倒在地。

  “母子?”阮笳嗤笑一声,“是谁教你们宫中这番说话的?”

  那宫娥闻言又是一抖,却不敢接话,将脑袋垂得更低。阮笳见状用目光示意,两侧玄甲卫立刻将这名宫娥半架半扶起来。

  那宫娥强行被四目相对。阮笳半笑不笑,表情和善地说道:“既然是身体不适,那就该尽早召太医诊治,本王贸然前去探视,岂不是反耽误了时间?”

  “来人。”不等那宫娥反应过来,阮笳道,“派人立刻去请神医陈问素先生。”

  “记得叮嘱他,让他替荣华公主之母认、真、瞧、瞧。”

  话说完,阮笳径直扬长而去,根本不给任何再商榷的机会。

  ...

  陈问素那边接到消息,会如何诊治姑且不提。

  阮笳回到理政殿很快处理完一日的各项政务、事务,到快用午膳之时,他忽然召来玄甲卫一名统领,一番整装换了身平民衣衫,径直出宫去了。

  赵安近日率军在各处清缴余孽,安抚各州百姓。陪同在阮笳身边的,便成了这名玄甲卫统领。

  阮令宜和阮稷走过的密道早被填了,阮笳的马车自宫门而出,几番换乘左弯右拐,最终驶向了外城方向。

  在前往目的位置的路上,阮笳与那名统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答。

  阮笳道:“荣华公主与东梁太子近况如何?”

  那统领答道:“昨日羽书报信,说是已迫近益州,再有两三月时光,便能达到北元。”

  “不过...”那统领忽然迟疑了片刻。

  阮笳皱眉道:“有话便说,莫弄这些浪费时间的作态。”

  “殿下恕罪,实是这些话语颇有些荒诞。”

  “信报中说,那东梁国太子与荣华公主近日时有争执发生,态势颇为激烈,言辞间两人提到了一个古怪的词。”

  “说是什么‘未卜先知’。”那统领说完,转而又诚恳道,“属下只是觉得此番言语实在荒诞,恐怕是误听之语,不愿浪费殿下的耳力,并非有意惺惺作态。”

  统领只觉得这话实在荒谬,然而,阮笳听后却并非责备或觉得好笑。马车中沉默了几个瞬息,忽然阮笳轻轻笑了一声。

  阮笳低声道:“未卜先知,原来竟是做了这番打算,倒是我高估他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齐怀珵。

  所谓未卜先知的误会,不出意料是过去十年间,齐怀珵和阮令宜两人相处过程中,后者不慎露出了一些重生者的痕迹,然后被有心的齐怀珵所注意到了,误以为是神异能力。

  大楚靠近边疆南夷国,南夷举国信奉圣教,奇术幻法一类传闻向来极多,以至于东梁、北元等北地之人,受其影响对大楚亦有相应的误会。

  这样说来,齐怀珵对阮令宜百般殷勤,怕是也有这“未卜先知”的原因。

  只不过,齐怀珵这回注定要失望了。而今所发生的一切,与阮令宜的过去早已经是天差地别,未卜先知只剩下停留在回忆中的浮生一梦。

  亏阮笳还曾想过,他带走阮令宜,是有旁的谋算计较。又或者,十年相伴青梅竹马,在某个脑袋发热的瞬间,终是有那么一分真情占了上风。

  若真是如此,阮笳还能多些兴趣。

  马车进入外城。此处不同于内城紧绷的气氛,在义军提前七日的有意安抚和照付下,这里已经有了走向繁盛的痕迹。

  街旁两侧人头攒动,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阮笳的马车却避开了人群,往城池的边缘前行。

  当马车再次到寂静处,阮笳开口问道:“另一边的情况又如何了?”

  “提前三日便出逃,带足了金银盘缠与护卫,阮稷他...应当比阮令宜逃得要远些吧?”

  同是一条密道,既然阮令宜能被阮笳手下的人发现,阮稷自然也一样。不过不同于前者他刻意派人追击引导逃亡路线,阮笳只让人远远盯着阮稷,并不干涉分毫。

  那统领回忆片刻,回答道:“三日前的信报,说是楚皇帝已到了边境附近,看方向是要去往南夷了。”

  “至于随行的护卫,路程中早已或流散或弃他而去,如今楚皇帝与一个南夷人同行,跟着的人观察回报说是像那边的圣教中人,南夷圣教人祭盛行,最近正是他们的祀时,恐怕楚皇帝之后要凶多吉少。”

  “殿下可要传令过去,命人出手干涉?”统领问道。

  阮笳却果断摇了摇头,语气默然说:“不用管,一切行为结果全都随他去。”

  正如阮笳当年以骗局戏耍东梁国皇帝,将“他”送到东梁为质,十年不闻不问随他如何下场一样,阮笳的选择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片刻后,阮笳补充道:“不过若是身死,记得将尸体拿回来。”

  “毕竟宫中还有一位,在‘日思夜虑’呢。”

  统领也未多问,只答道:“是。”

  ...

  阮笳的马车最终停在了外城的一处城墙根旁。

  这里是一整片的棚户区,房屋、茅棚挤挤挨挨,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很是拥挤。

  但是即便如此,这里却并不会给人一点嘈杂混乱的感觉,反倒秩序井然,像是半个不成形的兵营。

  这里的人装束大多都有些潦草或脏污,即便阮笳刻意打扮得朴素简单,依旧有些格格不入。而一旁便衣依旧难掩肃杀气的玄甲卫,更是像极了另一个世界闯入的人。

  刚从马车中下来,阮笳便收获了各处投来的视线。

  但这些人却好像早就认得阮笳一般,视线中并没有夹带警惕等不欢迎的情绪,反倒颇有些惊喜和喜悦。

  当阮笳走过来时,这些人在本就拥挤的情况下,却自觉让了一条较为宽敞的道路,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他们的尊敬。

  这条人为让出的路的尽头,通向的是这片区域最高的一栋屋子——一个三层高的古旧小楼。

  阮笳到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让人通报,直接便推开门进去,动作极为自然。跟着的玄甲卫自觉分出四人守在小楼四面,其余人则混入了人群中,竟个个都有熟识之人。

  进屋的阮笳到得二楼,便听到楼上传来谈话的声音。

  “之前的楚皇帝不理国事,但当今这位殿下却是难得的明君苗子,未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即便是这天下...康兄又何必畏缩不前。”

  说话人声音柔和,带着几分儒气,仔细分辨,竟然是前周遗孤、前宜阳城主,被阮笳坑来起义又被当作背锅工具人、游说工具人等用得顺手的姜不吝。

  姜不吝这番说话自然流畅,俨然已经将自己完全视作了阮笳一边的人。

  与姜不吝说话那位“康兄”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叹了一口气,才道:“我并非不知九殿下之能,只是殿下终究是权贵出身,我如何能祈愿他与我等连寒门都不算的人站在一起?”

  “即便殿下能看在过去短短几日交情的份上,将我与此处聚义街的同伴一同招入朝中,但选士取才的制度一日不变,我等岂不是背弃内心,当了个背叛大家的叛徒?”

  “我——”

  那位康兄正说着,忽然一阵木阶被踩中的嘎吱声响起,阮笳自二楼拾级而上。

  他刚出现,便说道:“两位既然在谈论我,何不早请我来旁听?”

  聚义街康叔虔。在这楚都虞阳的外城之中,他与这条街附近纠集的一批人,便像是一支小小的义军。只不过,是文士之军。

  阮笳一进楚都,便首先与他见面结识。一番交流,确定了对方确实是满腹才学,并非沽名钓誉借机愚弄百姓之人。

  阮笳毫不留情地处置干净聂尚元等人,口中所说的“早有计较”,除去义军中的治理之才外,另一部分就是康叔虔与聚义街这些人。

  对着姜不吝和康叔虔两人忐忑又复杂的眼神,阮笳自然坐下与两人共用午饭。直到饭时过去,漱口清洁一番做完,阮笳自斟自饮一杯清茶,才又抬眸看向康叔虔。

  金眸中似诚恳又似无情,阮笳不紧不慢道:“叔虔先生既然有所担忧,为何不自己亲自去试试。”

  “坐楼自忧,与坐井观天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