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炮灰他什么都会[快穿]>第76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2

  就在阮令宜惊惶未定之时, 也是齐怀珵为今夜密会目的未达到而恼怒之时,阮笳已经返回了义军驻扎的城中。

  夜色沉沉,半月来恍若偃旗息鼓、与世无争的义军驻城, 今夜四下皆寂, 城中坊户一概闭门早早歇息,只余下街上灯火, 乍看去如常日一般无二。

  前方探哨队伍藏在楚都城外郊中, 早在阮笳“旁听”阮令宜和齐怀珵密会时, 他们便接到了行动的命令。

  当初阮令宜派出死士队伍刺杀阮笳,阮笳留下了三名死士的命。今夜,探哨队依照阮笳指令,顺着阮令宜出宫出城与齐怀珵密会的路线, 将这三名死士提前送入了大楚内宫中。

  在有意引导之下,楚内宫中发现这凭空多出的三个人, 并非难事。

  而阮令宜在阮笳的有意拦截,此时却并未来得及返回楚宫中。

  ...

  马车行进在隐蔽的道中,车内,阮令宜仍因阮笳的死而复生而心神不宁。

  照往日情况,马车再行一小会,就该由不起眼的石门,遁入楚都城墙内,而后沿着城墙夹道, 一路行进到内宫后侧。之后阮令宜会下马车, 与亲信侍女一同, 从密道到达楚宫核心地段——楚皇寝宫外不远处。

  阮令宜是现任大楚皇帝阮稷最宠爱的公主, 她的寝宫距皇帝宫中不远, 此后再回宫中便十分方便。

  然而今日, 马车忽然第二次停下。阮令宜回过神,听到了铁器相碰的声响。

  车帘掀起,楚军的蓝带铁盔映入眼中,阮令宜瞳孔一紧,便听车外那楚军将领说道:“奉陛下旨意,请荣华公主随我们同去觐见。”

  铁甲森然,阮令宜默然半晌,颤声问道:“父皇,这竟是要拿我了?”

  无人再回应她的话,只听得一阵铿锵声,阮令宜的马车已被那将领手下的人接管。

  马车依旧隐入城墙夹道,但这一回前后的队伍却极长极长。在石门关闭前,没有人注意到,缀在最后的一名将士的甲胄锃亮,在夜色之中反射出点点橘色的“星光”。

  那“星光”在远处越来越亮,延绵成长长的一条线,再由线一点点扩散成汹涌的一整片。

  阮令宜被沿密道押送到楚皇帝阮稷面前的同一时刻,东梁军营,骤然失火。

  百里连营,火光冲天。将夜色一瞬照得通明,方圆四野,皆能清晰望见这盛大的火势。

  义军驻城,城门悄无声息落下,在已拿回面具的赵安带领下,玄甲义军自城中无声奔涌而出。

  城墙之上,第一次堂而皇之露面的阮笳,金瞳倒映火光,仿若瞳孔中自然盛放的灼灼光芒。

  手中长柄重重一敲鼓面,只听他朗声传至城下:“攻!”

  一声令下,由赵安一骑当先,玄甲大军直指火势起处。

  夜色、燃烧的浓烟、东梁军骇然失措的心神,让玄甲军的行踪被一路隐蔽。直到刀光骤显,玄甲义军便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摧枯拉朽。

  火光给义军的刀剑也染上的摧毁一切的力量。这样大的火一起,东梁军的败势已无可挽回,而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混入营中纵火,更因为被烧尽的一切无从查起。

  ...

  东梁既败,楚都城被攻破就变成了只剩时间的问题。

  当阮笳带领义军进入楚都“虞阳”外城之时,被东梁军与义军围困了近月余的内城皇室、宗亲权贵们,终于忍无可忍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但是讽刺的是,他们的獠牙对着的并不是义军,而是与他们一样的大楚宗亲们。

  事情的起因,是义军进城门的前一晚,宫中不知为何隐隐传出消息,说是皇帝阮稷不见了踪影,疑似独自携亲信出逃。

  次日清晨,皇室最年长的二皇子府门忽然被敲响,三个时辰后,血染府门,阖府尽皆丧命,只有二皇子本人侥幸逃过一劫。

  再之后,就是浴血的二皇子领着熟识的五、六两位皇子的府兵,登门拜三皇子府。

  当义军忙着抚恤外城百姓,不急着入主内宫的时候,大楚尊贵的皇室却在乱局中尽情撕扯咬杀,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混乱崩断了理智,还是愚蠢到眼里只剩下私仇。

  只不过义军迟了的七日时间,大楚皇帝失踪、内城皇室内斗死伤殆尽,曾经最受宠爱的荣华公主阮令宜骤然下狱之后,在混乱后后知后觉被人发现人去牢空。

  残忍的事实无情地影响着每个大楚人心中的天平。内城还活着的文臣、武将,以及外城的平头百姓们,都作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于是,阮笳带着望不到头的义军真正进入内城的那一天,不意外的,看到了城内一路到内宫门口的长长迎接队伍。

  ...

  楚都,虞阳城内城。

  往日权贵遍地、荣华无尽的地方,今日文臣武将列队庄严,静得连微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当阮笳没有过多装饰的马车开进内城的时候,文臣队中为首的一个儒雅中年男人率先站了出来,身上的服饰瞧着是一名二品大员。

  至于一品官,在那场持续七日的乱子之后,现在的虞阳城内恐怕已经找不出来了。

  车帘掀起,阮笳端坐车内静静地看着这位二品官,好整以暇,等着看他和背后代表的大楚众臣要演一出什么戏。

  义军在外城抚恤百姓七日,义军的首领便是传闻死在宜阳城外的大楚九皇子这事,已经不需要质疑。

  只见那名二品大员从袍袖中抽出一个卷轴,长袖潇洒一挥将卷轴展开,当即便念道:“奉皇后懿旨...”

  阮笳一顿。

  哦,他差点忘了。他这具身体的便宜爹,也就是大楚皇帝阮稷出逃。女主荣华公主阮令宜下落不明,诸皇子内斗互伤,但还留下了一个皇后,也是阮令宜的生母。

  据这具身体的记忆,这位皇后是继后,且并非好惹的角色。在阮笳的幼年中,宫中隐隐有传闻,先太子早夭,元后伤痛而逝,两件事与这位继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阮笳一边回忆着,一边听那位二品大臣念旨意。

  听来听去,大意竟然是,说他忍辱负重、守忠勤王,以一力拒东梁大军,功绩卓绝,今大楚形势危急,请他以国为重暂时登基为帝。

  暂时。

  旨意念罢,四下安静。阮笳似讽又似无意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目光穿过长长的文武队伍,看到了宫门前那个极致华贵的七宝轿辇,上边坐着的应当便是继后。

  那名二品官极为敏锐,当即便躬身说道:“皇后慈心懿德,当大楚危难混乱之际,坚守城中而不退,昨日更力排众议,主张以国事为重而不具私心,一心请立您为新帝。”

  “今皇后身为殿下母后,却亲身来迎。”这人说着忽然一跪,“臣等愿为后请立,望九殿下念恩勿忘!”

  他话音落下,身后众多文臣武将齐齐应和:“臣等愿为后请立为太后!”

  众臣声如山呼,阮笳脸上的笑渐渐深了,眼神却冷了下来。这就是大楚文武给他的下马威了,一边请他为帝,一边以众意相胁。

  所谓的太后,无非是这些文武大臣打算放在前边的象征者,是他们打算用来以“孝”为名义,与阮笳别苗头的借口。

  一颗极其好用,且本人心甘情愿的棋子。只不过将其用在阮笳身上,却是打错了算盘。

  等到他们声音渐息,阮笳笑了一声,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清晰。

  他说道:“危难混乱之际?坚守不退?这位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我义军是乱、是敌?”

  话到最后,阮笳声渐冷。

  那二品臣未料到阮笳会从这方入手。他原以为己方将“勤王”的忠义帽子戴在阮笳的头上,阮笳为了名声正义,必不会主动再提“敌”之一字,一时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并非一人前来,当即便有另一位大臣出列。

  “九殿下忠义救国,我等并无他意。”

  这位大臣朝旁做了个指令,只见一侧道中,一台不输继后的轿辇被十六人同抬了出来,上边明显有临时改装的痕迹,是专供腿疾之人所用。

  他手向轿辇一指,道:“今特备轿辇,愿奉殿下与母后相见。”

  这人特意又强调“母后”二字,其意明显,若阮笳认下,则无理由不立太后。而腿疾之辇,更是暗喻深沉。

  阮笳冷声道:“恐是浪费心意。”

  言罢,马车帘动,他就这样一步一、步,亲自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晨光照耀,在全都城的文武、百姓的目光注视下,阮笳双腿完好地站立在马车前,如玉如塑。

  风掀起他的衣角,阮笳自马车上一跃而下,牵过车旁一匹骏马,动作利落便翻身上马。

  他端坐马上,金瞳锐利,注视着长道之后的华贵轿辇,也注视着轿辇之后的宫城巍峨。

  “驾!”声音干脆有力。

  身下马儿一声长吁,在众臣还未回过神的惊愕之中,阮笳一人单骑、一身素衣,就这样朝着宫城飞驰而去。

  骏马驰过一排又一排的文武,就好似穿破大楚臣子意欲为他设下的层层屏障落网。一直到轿辇前,阮笳仍然未停,更没有勒马转向,竟就这样直冲了上去。

  终于,那华贵轿辇和上头的所谓尊贵之人,到底过于珍惜自身,在马逼近到极近处的同时,耐不住选择了向一旁挪开。华贵庞大的轿辇挪动时极为繁琐,慌忙之中难免混乱。

  这一下,便终究是露了怯。

  身后,义军和主帅赵安只认阮笳一人,当即跟随。他们队伍远比阮笳一人庞大,行进之间全然不顾那些文武大臣站立之所,就这样直直向前。

  那群能在七日乱局中活下来的人,个个都是极惜命的,一时便被冲散得如大军压境时,慌乱逃窜的鼠辈。

  一场本是大楚继后与遗臣布置给阮笳的下马威,至此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当着全城的百姓之面,情势倒转。

  次日一早,阮笳的指令从内宫中传出,玄甲未脱的士兵将令谕一个个送到了那些文武大臣的府上,面对隐隐泛着血色的盔甲,无人敢拒绝。

  这些大臣自内城府上到上朝的殿宇,一路皆是玄甲冷面的兵士驻守,肃杀之气直冲他们的心神百骸。

  一到殿前,众人便看到阮笳在属于大楚皇帝的龙椅之前,堂而皇之加了一把座椅,端坐在其上。

  好几人心下疑窦顿生,心下莫名打起鼓来。

  朝会开始,没有过多的铺垫,众人便听一旁侍者高声宣旨。

  大意是说:“当国危难,为大局计,顺应天地之意,承群臣百姓之请,愿为——”

  摄、政、王。

  摄政王,非皇非帝,却又必然行皇帝权,比之一个别人送来的暂时皇帝,进退皆有余地得多。

  而这些大楚文武们巴巴以为是“好棋”的继后,如今后不是后、母不是母。这棋已然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