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炮灰他什么都会[快穿]>第75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1

  天青云高, 旭日高悬,将大楚都城门上的金匾映照得鳞光灿然。

  荣华公主阮令宜满头珠翠琳琅,冰冷的玉石宝珠, 将一张娇妍媚色的脸衬得死寂默然。她与一身甲胄金带的齐怀珵, 城头马上遥遥相望。

  两人身后的东梁、大楚两军对垒,齐怀珵眉目间情意与痛苦交织, 语气沉痛, 仿佛有万千纠葛卡在喉头难以述说。

  齐怀珵说道:“荣华, 我无意与楚为敌,更不愿与你站在对立的两头,只是我一切举动不谈私心,全然只是为了天下。”

  “你看这中原分裂异族虎视眈眈, 百姓需要和平,更需要一统, 我等贵为皇族享天下供养,责任义不容辞!荣华!你为何不能懂我?!”

  城墙之上,阮令宜听到他的话后,眉目动了动,最终扯出了一抹冷笑。

  “东梁太子不必如此,我大楚皇室身背十大罪状,不敢与阁下论所谓公私,更不敢谈天下百姓。”

  话语一字比一字冷漠, 阮令宜的眼神里却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她本以为重活一世, 提前十年的关怀与亲密, 青梅竹马的心心相印, 齐怀珵的选择会有至少一点点不同。然而事实上, 这不同仅仅只存在于齐怀珵嘴上的一句两句不值钱的所谓情话。

  齐怀珵看不懂阮令宜眼中的嘲讽意味, 只是在他情意困苦的眼中,不知何时忽而浮现了几分锐利与警觉。

  四目相对,僵持的战场上涌动着暗流,然而这暗流之中,又似乎因为两方对垒之人的身份与过往,不免掺杂进了一丝难以言明的缠绕纠葛。

  ...

  后方大楚城池中,阮笳闲坐在城主府中,桌上清茶两盏,正中摊开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书,是前方探哨队寄回的最新密报。

  密报上书记了大楚与东梁近几日的动向变化,其中阮令宜、齐怀珵二人的城前交锋占了极大的篇幅。

  阮笳一面慢慢啄饮着杯中茶水,金瞳中一派兴味盎然读着密报上的文字,如同在看一篇极有趣的话本故事。

  楚都城头事件读完,阮笳翻过下一页,看清上边的内容后,眉尾忽然挑了一下,眼神转为戏谑。

  密报上写道,东梁军两次佯攻,都以楚守城军险胜结局,可以预料到的,到了东梁正式进攻之日,大楚必然不敌,而后方还有他们这一支立场不明的义军虎视眈眈,楚都城内目前人心思动,阮氏皇族更是深潭暗涌。

  但就在这种情况之下,探哨队却发现,刚与齐怀珵城头对峙完的阮令宜,私下里频繁出城与齐怀珵密会。

  说来此事也是巧合。两人密会的地点是个隐蔽的背山拗口,原本是探哨队偶然发现的一个可用作战时隐蔽的绝佳地点,因此日常多有关注。

  那一日,探哨队忽然发现那处有人活动的踪迹,于是前去一番查探,却发现来人是大楚公主与东梁太子兼主帅,在里头相会。

  相会之处有兵力把守,义军探哨队无从得知两人相商的内容,只记下了两人每一次相会的时间。

  短短半月有余,两人已见面多达五次。

  阮笳将目光落在密报的最后一行,上面写着,今晨那处背山拗口又有人提前去踩点,疑似夜间两人将再次密会。

  密报是今早送到城中,上面的“夜间”就是今夜,阮笳目光微动,心下忽而起了一个有趣的小想法。

  义军营中,赵安刚结束一日事务处理,突然接到了阮笳令他前去一趟的消息。

  赶到城主府中,刚一入内,他便听阮笳说道:“借你面具一用。”

  赵安微微皱眉,不解阮笳此举的用意,但手中动作依旧是将面具解了递了过去。

  接过面具,阮笳颇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会儿。窗外,一支巡逻队伍正好从府门前走过。

  此时夜色渐沉,在义军统领下逐渐复苏的城池烟火气诱人,待到巡逻队伍再次来到城主府门口时,府内厅中的轮椅上,常年端坐在上边的主人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没了面具的赵安一脸茫然。

  ...

  楚都城外,密会的背山拗口。

  男人在背林处徘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悬着的长剑。他头戴一条金带抹额,一见便知身份非富即贵。

  男人等了一会儿,随着一阵马蹄的哒哒声,不一会儿,一名头戴斗笠的妙龄女子转入拗口中,虽看不清容貌美丑,但一身清雅出尘的气度已经能令山间花草失色。

  这一男一女正是齐怀珵和阮令宜。

  两人甫一相见,便互相携起手,姿态亲密低声诉说着什么。两人似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又或是太信任自己和带来的亲信,竟浑然没发现今日的山拗中,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

  树枝掩映处,阮笳戴着漆黑面具,满脸兴味地看着下边的两人。

  山中寂静,阮、齐两人的话语毫无遮挡,一字不漏全都飘入了阮笳格外灵敏的耳中。

  齐怀珵先开口问道:“你这两日可安好?”

  阮令宜娇声答:“我没什么不好,只是父皇近日频繁寻死觅活,前几日寻觅白绫和剧毒之药,索性他嫌弃未染的绫布太粗糙且不美,又不满药物闻着不香,没能继续。”

  “昨日又见他在御花园湖边徘徊,我特让宫侍常在他耳边提淹死之人的惨状,才堪堪止住他的心思。”

  “齐郎,你许诺过我,你只要天下归一、九州太平,而我父皇、母后,你必会保他们平安无忧,之后还继续做楚地的诸侯王。”

  “可是如今,你东梁军与义军横据城外,再不议和退兵,恐怕我父皇就要惊忧伤身了,到时我与你恐怕再也不能有第三次和睦的机会。”

  阮令宜一番话如温柔刀,娇而冷冽。齐怀珵当即将她搂入怀中,好一阵情话安抚。

  夜色之中,阮令宜靠在齐怀珵的肩上,两人背脸而对,各自的眼在夜中清亮得惊人。

  忽而,齐怀珵低声说道:“荣华,你父亲何必一定要做诸侯?为何不能做个富贵闲臣?”

  两人缓缓分开,阮令宜秀眉刚一蹙,便又听齐怀珵说:“荣华,你是难得的有大才、大谋略的女子,这大楚,我更愿交于你手中。”

  “待我登基之后,由你来做天下唯一一个手握半壁江山的皇后,又有何不可?”

  齐怀珵低声诉说着,儒雅的嗓音宛如妖魅惑人之语,阮令宜心中某个压抑许久的念头出现了一丝松动,她抬眸眼望着齐怀珵,瞳孔中波光因心动而轻轻颤着。

  嘴唇微动,阮令宜正欲说话。树影间,阮笳心下冷笑一声。

  至此,阮笳差不多搞明白了原主线中发生了一切,齐怀珵许下如此重权,难怪女主阮令宜登后位后,要早早去世了。

  既然搞清楚了,那这场戏便没有了观看的乐趣。

  接下来,要到他登场的时候了。

  右手指间夹了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青色树籽,阮笳无名指用力,树籽“嗖——”地一声穿过枝叶层层,直击向了对面另一棵树后。

  “啊——!”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从那棵树后响了出来。

  树下,阮令宜脸色猛然一变,不可置信地瞪向齐怀珵:“你在这么近的地方藏了旁人?你一直在令旁人听我们说话,一直在防备着我?!”

  “齐怀珵!你欺人太甚!”

  方才还暧昧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不再理两人的争吵拉扯,阮笳不动声色消失在了隐藏的原地。

  大约一炷香之后,阮令宜自背山拗口出来,斗笠后的俏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恨,显然是不欢而散。

  她上了一辆茅草覆盖伪装的马车,一小队佩剑的亲信护在四周,马车弯弯绕绕拐了好长一段路,才预备调头朝楚都城方向驶去。

  就在此时,斜里一匹骏马忽然踏着蹄悠然出现,正拦在了马车之前。那匹马上端坐着的那人,一身素白衣衫,脸上却戴着一个漆黑的面具,将面容挡得结结实实。

  当下大楚境内,无人不知,这面具即是横空出世的义军统领的象征。来人的身份,似乎不需多言。气氛一时绷紧。

  “怎么回事?”感觉到马车骤停,阮令宜斥问道。

  马车帘掀开,她一眼便看到了对面骏马上坐着的男人。不同于旁人首先看到的漆黑面具,阮令宜却望见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面具眼睛部位的镂空之后,一双在月色下格外明灿、格外凌人的金色瞳孔。

  这世间是否可能还有第二人,拥有这样的妖异瞳孔?阮令宜娇妍的脸一瞬煞白,端坐在狭窄马车厢里的身躯不受控制开始颤抖,心中的惧意和凉意一阵阵淌过。

  对面马上的人低笑了一声。阮令宜跟着一抖,她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眼睛打着颤,眼神一点点挪到那人坐在马上,明显完好的双腿。

  如果当真是那人。先是伪装残疾,而后又伪装惨死,在现在带着大批军马将故国与敌国一同围住的当下,他堂而皇之独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会是一个有怎样的人?

  不等阮令宜细想,马上的人缓缓抬起手,一点点除掉了自己的面具。

  月光正巧洒在他的脸上,夜色并未让他的面容被隐藏。如玉君子,曜日金瞳。

  四周阮令宜带来的一小队亲信齐齐抽了一口冷气,那是一张和马车里的荣华公主阮令宜极为相似的脸,配上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已故大楚九皇子,阮笳。

  在众人呆滞的当口下,阮笳突然露面,却又没有多言和多停留。

  他就这样乍然出现,然后大大方方地纵马远去,被夜风吹起的衣袂在月色映照下,带着洒然疏朗之风。仿佛,他天生便是这样昭然朗朗的君子,而非曾经众人记忆中畏缩残疾的孱弱小儿。

  等阮令宜回过神来时,眼神中一瞬漫出杀意,当即果断高呼:“快追,抓回他!”

  不知藏在何处的死士骤然出现。然而此时阮笳早已驰远,阮令宜再也追不上他的身影。

  出现在阮令宜的面前,自然是阮笳刻意为之。既然戏已看完,登场的时机已到,那他的身份当然也不必再瞒。做一个隐姓埋名的幕后之人,从来不是阮笳的习惯。

  阮笳明确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阮令宜不敢瞒,更瞒不住。

  引线已经点燃,烟火必然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