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摄政王失忆后朕怀孕了>第82章 要他

  裴良方生辰当天, 燕绥预备好了酒席,也知会众人为裴良方贺生,却不见寿星本人。

  阿术说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师父, 他每天早晨都要煮一炉药茶, 但今天灶是冷的。

  王府内到处都找遍了, 没有裴良方的踪迹。燕绥担心他出事,正要派人出去找, 裴良方自己回来了,说是出去采药了,但分明双手空空。

  胡来心大,觉得是裴良方为人挑剔才空手而归, 拿出一套玻璃瓶和橡胶管:“有了这个, 输血就更方便了,不仅可以输血, 其他药也可以输进血管,你就可以救更多疑难杂症的病人了。这世上再没有人做得出来这东西, 这生日礼物不错吧?”他对裴良方挑眉,“那事,考虑考虑。”

  燕绥觉得裴良方状态不太对, 但毕竟是生辰便没有多问, 道:“朕也给你准备了生辰贺礼,是上好的药材和银针——”

  裴良方目光沉静看着燕绥:“谢陛下。陛下,可以带我去看看礼物吗。”

  燕绥听着他语气不太对, 便严肃起来, 点头:“到书房来吧。”

  因为还在老王爷的丧期之内, 又加上是战时, 虽是办生辰, 但只是熟识的几人聚在一起的宴会,各人准备了贺礼。

  裴良方说要看礼物但其实并不在意,他本就是像阿术一样被师父收养的,以拜师之日作为生日,真正的生辰八字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因此,在谢璚目光带着祈求和希冀,小心翼翼地说:“我偷偷合过我们的八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会白头到老。”时,他转过头,冷然无情道:“与我无关。”

  虽然,很快他被谢璚掐着下巴转回去亲吻。他想挣扎,却在和谢璚四目相对时,尝到滑落唇角的眼泪瞬间心软。

  “陛下,我今天就满三十岁了,这辈子却活成了个糊涂的笑话。”裴良方只是看了一眼燕绥送的东西便合上礼盒,仿佛对医药也失去了兴趣。

  “是和谢璚有关对吗?”燕绥将靖国皇帝的秘信递给裴良方,“现在靖国以为拾忆是堂兄的儿子,有心扶持他成为储君,因此决定出兵支援。此战关乎两国邦交,出多少兵马倒是其次,诚意要足够,统帅必须是谢家人。谢家诸子都没有上战场的经历,虽然想出风头,但毕竟是刀剑无眼的地方心有忌惮,因此谢璚主动请缨,无人竞争,主帅之位也就顺利落到了他手里。你和他见过面了吧?放心,朕不会计较他再次偷潜入陈的罪过,毕竟,上战场之前想和挚爱告别的心情,朕能理解。”

  “陛下,他才二十岁,脾胃弱,饮食上需要格外小心,适应不了战场之苦。”裴良方闻言沉默良久,再抬起头来眼中情绪复杂,“而且没有上阵厮杀的经历,能不能让靖国皇帝换人?换人对陈国也有好处。”

  燕绥明白裴良方的担忧所在,叹息:“朕是陈国的皇帝,不能插手靖国内政。何况,此事是他亲自求来的。”

  是啊,他事事争先,怎会放过这样立威扬名的机会。

  裴良方阖眼舒出一口浊气。

  燕绥道:“朕本来以为他对你并非真心,所以觉得你们分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现在看来是朕想得简单了。”

  裴良方睁开眼:“陛下觉得他对我真心?可他连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都不在意我的感受,只是做好决定再通知我罢了。”

  燕绥点头:“近来发生太多事,让朕明白一些道理:世上人与事不是非黑即白。谢璚热衷权力,甚至愿意为了至高之位付出生命代价,朕从前不能理解,但现在明白,人各有志,男人都会有野心,他有他的骄傲与执念,事事追求卓越,不肯屈居人下。但除了权力,他好像只剩下你了,你比他的性命还要紧。他要上战场,一方面是为了以军功立威,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你在陈国,唯有亲自护卫你的安全,他才放心。”

  为了一个人,奔赴一场战争,守护异国他邦。真的如此吗?

  裴良方想到几个时辰前,谢璚对自己说:“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你放心采药,战火不会烧到江州。”

  裴良方落下两行泪:“我是不是错了?我太矫情了,执着于虚名。他已经退让了许多,我却只顾自己。”

  燕绥递过手巾让他擦泪:“人心易变,尤其身处皇权漩涡,望而生畏再正常不过。朕也曾同样害怕过,想退缩,但嘉式给了朕足够的安全感,他反复自陈让朕安心,虽然不能消除全部恐惧,但足够朕大着胆子去面对。一段感情中,总要有人牺牲,嘉式为朕牺牲了许多,朕能做的便是以真心待真心,让他的牺牲不被辜负,而他相信朕不会辜负他。朕拥有天下,但在情爱之事上,能够依靠的只有真心与信任。”

  “真心,信任……”裴良方喃喃,苦笑道,“我和他都是惯会说谎的人,要全然相信彼此太难了。即使说着真话,也总觉得还有所保留。”

  “但你们也都是记性很好的人。”燕绥按了按裴良方肩膀,目光意味深长,“他记得你的生辰,你也记得他今年二十,从未上过战场,脾胃不好。他是否真心,旁人无权评论,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朕想,他已经送过你最好的生辰礼了,晚上的宴席朕便取消吧。你好好想想,明日朕就要启程回京,要不要同行,你自己决定。”

  “陛下,我答应了胡来——”

  “你不用现在做决定。”

  裴良方默然回了自己的住处,阿术在那里等他,虽然不说但神情满是担心。裴良方揉了揉孩子脑袋:“今天不上课了,去找你爹吧。”

  阿术抿了抿唇:“师父,我不介意你给我找个男的师娘。”

  “你这小鬼,胡说什么。”裴良方失笑,“不许提这个,免得你爹以为我教坏了你。”

  “师父,我说真的,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怕什么。”

  “好了,你先出去,我沐浴完就歇息里。”

  把徒弟撵了出去,裴良方一件件褪去衣衫,将自己泡进温热的浴桶。

  周身星星点点的红痕如花瓣浸在水中。

  温水舒缓了腰腿的酸涩,消解隆冬严寒里大汗淋漓过的疲乏。他闭眼,感受到体温升高,仅仅是回忆,便又再度唤起欲望。

  谢璚的确送了裴良方最好的礼物,他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献上。在谢璚虔诚的目光下,身体太过诚实裴良方无法说谎拒绝,于是他选择默认放纵。

  但在理智即将溃败之前,裴良方咬住了谢璚脖颈,嘶哑着嗓子:“你来……没有让寿星伺候人的道理……”

  谢璚眸色一沉:“好,我也不能大着肚子去打仗。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别说废话,进来!”

  谢璚用绝对的温柔打开裴良方因为那段耻辱的经历设立的心防,用体贴的伺候替换痛苦的回忆。

  他吻着裴良方唇角,分不清苦涩的是他的眼泪还是自己的。

  原来,彼此情愿的欢好是这样舒服。那次,即便是自己也只有不适没有半点欢愉,他该有多痛。

  谢璚紧紧拥着裴良方,在极乐中像孩子一样哭泣:“对不起,对不起……生辰安乐,长命百岁。”

  裴良方又换了一桶水才将自己清洗干净,看着那三十个精致的木雕小人,往事忽然涌来。

  靖国四皇子从小便是君臣有目共睹的拔尖之才,机敏好学勤奋刻苦,用心正事从不嬉笑胡闹。

  当年裴良方入宫为靖国皇帝疗养,偶然发现四皇子偷偷用檀木镇纸雕刻小鸟——兄长有几只会说话的八哥,分给弟弟们每人一只,只有他嗤之以鼻不要。

  裴良方那时候逗他:“木雕的小鸟又不会说话。想要,怎么不直接说,大皇子会送给殿下的。”

  “谁稀罕。”谢璚把小木鸟一刀劈烂,目光沉沉看着裴良方,“你要是敢说出去,本王杀了你!”

  裴良方顺手把上了谢璚手腕:“小手冰凉,脉象也糟糕,少熬夜,读书也不急于一时。小孩子脾气别太大,动不动冷着脸要杀人,一点也不招人喜欢,当心以后娶不到妻,没人要。”

  “你胡言乱语什么!别以为你是父皇的客人,就能欺辱本王!”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话歹话呢?”裴良方抬手揉了揉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脑袋,“多疑易怒对身体不好。做雕刻有助于平心静气,何况殿下做的如此精致,是好事,为什么要怕陛下知道?多可爱的小鸟,弄坏了真可惜,不如送给我。”

  “扔进火里也不给你!”谢璚泄愤似地把裂成两块的小木鸟劈得更碎。

  “啧啧,你这孩子。”裴良方摇了摇头,“我这就跟你父皇告状去,罚你做十几二十个给我赔罪。”

  谢璚愤然看着裴良方离去,惴惴不安大半日,担心父皇觉得自己玩物丧志,半夜读书都不能静心,直到皇帝身边的太监前来。

  好啊,他真去告状了!

  “本王要见父皇,不能让裴信这种小人谗言误君!”谢璚愤然从书案前起身。

  太监怔了怔,让徒弟把补药呈上来:“裴神医为陛下诊脉时说殿下熬夜伤身,将陛下赏赐的药材拟了方子请殿下进补,除此之外没对陛下说什么了。”

  “什么?他没告状?”谢璚望着那碗汤药,半晌才回过神来,心想他一定是用苦口的药存心捉弄,端起药碗一口饮尽,口中却是甜丝丝的,令人回味,比御膳房的饮食还让人有食欲,“方子还有吗?”

  太监被问住了:“药是神医亲自熬的。医家总有几个秘方不肯外传,何况是药王谷,要方子恐怕是……”

  “知道了。”谢璚脸色一沉,“什么药王谷,也不过如此。”

  再次见面,裴良方道:“殿下看不起药王谷,不也一口饮尽了我熬的汤药吗?都说殿下不爱吃甜的,传言好像也不真呐。”

  谢璚生平少有地红了脸,未及开口,裴良方又端一碗药膳给他:“别总是绷着一张脸了,小老头似的。小孩子就该吃甜的,睡饱觉,摆弄玩具……慢点吃,以后经常给你做……”

  “嗯。你为什么眯着眼本王,是不是又在算计本王?”

  “想什么呢,我就是熬夜用眼有些短视,离远了便看不太清。”

  “那你就离近点看。”

  “殿下说什么?”

  谢璚侧过头去,耳垂泛红:“贡品里好像有叆叇,本王送你。”

  “那就谢殿下了。”

  “要随时戴着。”

  “当然。”

  ……

  将翻涌的思绪按捺下,裴良方仰头让泪水倒流。

  让惯会克制的小孩变成现在这样偏执强势,也有自己偏宠的原因。

  被宠坏了又没人要的小孩太可怜了。

  即便将来会后悔,此刻裴良方无比坚定,要他。

  裴良方长舒一口气,找出纸笔,给燕绥留下书信,便独身出了王府,离开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