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摄政王失忆后朕怀孕了>第65章 装扮

  燕绥离开吴州前将孤儿们悉数安置妥当, 让裴良方把治疗水疮的注意事项和药方都交代给当地大夫。待病愈之后,这些孩子将在专门的学堂里开始读书学习,食宿全包, 像其他父母齐全的孩子一样受到妥善的照顾。

  阿术单方面去见了看着曾经的玩伴, 看着他们红润的脸上洋溢笑容, 回来问燕纪:“阿爹,我们真的要跟着皇帝一起走吗?就留在这里也很好, 以后我们不用四处流浪了。”

  燕纪揉揉孩子脑袋,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肯喊你师父做爹?”

  阿术眸子闪了闪,梗着脖子道:“我只有一个爹!”

  “可是我只会教你偷窃,他教你的才是正道。你喜欢学医, 对吗?”

  “不喜欢。”阿术执拗地绷着唇角, 眼神倔强而委屈,“阿爹,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燕纪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抬眼目光深邃:“阿术, 你的路还长。而我……早就没什么盼头了,连报仇都放下了,我还有什么路走呢?”

  ——

  天气越来越冷, 河道结冰不方便行船, 燕绥前往江州走的陆路。

  十一月三日出发,初六到达。

  周王一脉原来的封地便在江州,徐嘉式十一岁离京后几乎一直居住江州, 直到后来逃婚回京, 赶上大乱做了摄政王便长住京城。

  因此, 江州州城中周王府处于半废弃状态。因为燕绥东巡, 提前打理了出来。

  燕绥本来对周王府充满期待, 他想看看徐嘉式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从中窥见他年幼的模样——他小时候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踢天弄井的混世魔王?但真正到了才发现,江州的周王府和京城的并无差别,同样的宅院分布,同样一方不大不小的池塘。

  天色将暗,徐嘉式陪着燕绥在花园里闲步。

  “母亲身体不好,在京城和江州往返总会水土不服。父亲便将两处王府布置得几乎一样,看似没有挪动地方,母亲住着会舒适许多。”徐嘉式指向不远处水井,“母亲过世之前,我们只有每年祭祖才会回江州,只暂住十天半月,但父亲会运京城的水回来,以免母亲不适。我觉得江州的水和京城的没什么差别,但父亲总会亲自监督下人将带来的水倒进井里,说母亲尝得出来不同。”

  燕绥靠在徐嘉式怀中感叹:“老王爷对王妃情深至此,难怪王妃死后会性情大变……或许情深不寿,父皇和母后,老王爷和王妃,堂兄和嫂嫂都是如此……或许皇家都是如此……”燕绥抬头看徐嘉式,“万一——”

  徐嘉式直接低头吻住了双唇,不许他说出来。

  “没有万一。臣跟陛下讲这个故事不是让陛下杞人忧天的。”徐嘉式轻轻蹭着燕绥唇角,低声但坚定,“臣只愿意做皇后,绝不会做太后。”

  “朕当然知道你是想说老王爷和王妃恩爱,我们也会如此,可是……”

  燕绥低头,临产的孕肚几乎是宽大的狐裘都遮不住了。虽然裴良方用尽浑身解数,又是研制新药方又是针灸,为燕绥安胎,尽量使他能够撑到年底十二月末再生产。但再怎么拖延,总有剖腹取子那一天。

  燕绥不懂医术,只有对裴良方的托付和信任,难免对剖腹取出孩子再缝合这样过程心惊。他不敢想象,万一自己出了意外,徐嘉式会不会变成燕纪那样。

  燕绥环抱住徐嘉式。

  “答应朕,要长命百岁。”

  “答应臣,不能走在臣前面。”

  “答应我,谈情说爱背着点人。”

  裴良方幽幽出现在两人背后,推了推阿术肩膀:“去,看看他们脚底踩的那一片是什么。”

  阿术「嗯」了一声,上前弯腰低头,把两人拱开。

  燕绥有些尴尬,心想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声音。但还是不动声色抬脚给阿术挪位置。

  “王府花园里也有药材么?”燕绥问。

  徐嘉式显然无法回答,这里虽然是他家,但他对花草树木并不了解。

  “当然。只要有土壤的地方就能生长药材,一草一木皆可入药,只看医者怎样使用罢了。”裴良方双手环抱在胸前,用慈父一般目光看着阿术专心致志地贴着地面辨认。

  很快阿术摘了一株幼苗举起来:“是柴胡!”

  “柴胡的疗效和常见方剂。”

  “柴胡苦辛微寒,疏肝平郁……常用的方剂有小柴胡汤,大柴胡汤,柴胡桂枝汤……”

  “好了,可以了。看见了吧,我徒弟是个天才。”裴良方欣慰而得意地看向燕绥和徐嘉式两人,又对阿术说,“这里还有不少药材,好好认一认,看能不能就地配出一帖方子来——剂量也要考虑。觉得难就现在说,别一会蹭一鼻子土又什么都交不出来。”

  阿术仰头傲然:“这有什么难的?别说一帖,两帖三帖我也能配出来!”说罢又开始埋头专心寻找。

  “那你就好好找吧。”裴良方给了两人一个眼神,三人退在一旁。

  “我只是个大夫,无意掺和国家大事。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会怎么对待他们父子。”裴良方收收敛笑意,语气严肃,“这孩子真是个天才,来日本事或许不在我之下。我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只是我徒弟,不要牵扯进其他事。”

  燕绥和徐嘉式对视一眼,道:“你不放心我们?”

  裴良方抿了抿唇,道:“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话提前说明更好。我自己一人生死都是小事,但有了徒弟,我不得不多为他考虑。我不懂朝政,但也看得出吴王和郑王世子对你们完全是两个态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他又为何突然转变态度同意与你们合作,但总感觉此事不会顺利。我需要你们向我保证,无论阿术父亲如何,你们至少让这孩子平安。”

  “堂兄随着朕来到江州,还将同行去泊州。朕大概会在泊州产子。届时,会设计恢复堂兄身份,然后将这两个孩子称作是他的儿女。朕会让他继承郑王之位。这些,朕都已经与同堂兄谈妥了,你原本也是知情的。”

  裴良方神情严肃:“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徐嘉式警惕道:“是不是阿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阿术什么都不知道。”裴良方摇头,“我是从燕纪的脉象上看出来的——我带阿术认柴胡,正是因为给燕纪治疗需要。水疮见好,但他内心郁结难消。我不知道那天老王爷和他说了什么,但他一定并未释怀,他意志消沉,并不为恢复身份而愉悦。若不为自身,为何要答应给你们帮忙?你们多加小心——阿术,找齐了?”

  裴良方目光越过二人,落在自家徒弟身上,瞬间换上一张笑脸走向阿术。

  燕绥转身看着师徒两人。

  阿术虽然性格倔强,但终究是个垂髫小孩,裴良方戏谑的言行很快能打动他,虽然嘴上不喊师父,但裴良方尽心尽力在教,阿术学医学得有模有样。

  阿术无父无母,但养父和师父都对他疼爱有加。没有血缘尚且如此,若是骨肉至亲更加亲近。

  燕绥想燕纪的沉郁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关联至深。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若只是因为宦官作乱,堂兄不会憎恨至此,那场大乱到底还有什么隐情?堂兄为何突然改变态度答应?老王爷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太多疑难不解困扰燕绥。

  徐嘉式握着他手:“陛下,燕纪或许还未释怀,但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他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陛下,不要担心,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去查明真相,去补偿他,让他释怀。”

  燕绥抬头:“当年的事情一定不止我们所了解的那些。皇伯、老王爷、堂兄,甚至净芸都是知情的,可他们不愿意提及。但如果不让真相大白,伤痛永远不会痊愈——嘉式,朕有种预感,他们隐藏真相或许是为了保护我们,他们经受的痛苦不想我们重蹈覆辙……”

  燕绥望着徐嘉式叹息:“或许,真相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接受的。”

  “真相……”徐嘉式也同样困惑,心头沉重目光黯淡,但他很快打起精神,刮了刮燕绥鼻尖,“既然是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还是那句话,「小孩叹气,世道不济」,陛下,现在一切以你的平安为重,不能多忧多虑。来日方长,我们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无需急于一时。柴胡苦辛,陛下不要郁结于心,想些开心的事。”

  燕绥「嗯」了一声:“朕本来想来看看你长大的地方,但什么新奇的也看不见。”

  徐嘉式想了想,摸着燕绥身披的狐裘:“这件有些单薄了,臣再送陛下一件好不好?”

  “狐皮是你亲自打的,对吗?”燕绥想起当时他从江州风尘仆仆地回来,强势地将狐裘送出,但燕绥那时也倔强得很,怎么也不肯要,兜兜转转还是披在了身上,“朕觉得很暖和,不过再送朕也愿意收。你要再给朕打几只狐狸现杀剥皮?”

  “臣倒是想,但一刻也不能离开陛下身边,亲自打是不成了,可以去集市上买。”

  徐嘉式说:“江州山野里多产狐狸,市面上也多皮草交易。臣小时候时常逃学去山里打猎,然后去市上售卖。父亲责骂臣顽劣,但若是臣留下一两张上好的狐皮让他转送给母亲,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燕绥失笑:“你啊,从小到大都没老实过。”

  “若是老实便得不到陛下了。”徐嘉式勾了勾唇,“陛下,江州从洪灾中恢复,百姓们种植的庄稼大多收成不好,便更会向山林中求财,或许可能猎到白狐。陛下想去看看吗?还可以顺便逛逛灯市。”

  燕绥眼睛亮起来:“可以吗!”

  高高隆起的孕肚在视线中难以忽视,燕绥有些低落:“可是朕多有不便……”

  肚子太大了,出去走动很容易暴露。

  “陛下,有臣在,没有什么不便的。”徐嘉式握着燕绥手,“若因为臣,因为这两个孩子,陛下要束手束脚困在室内,连外出行动都受限制,让陛下受如此委屈,是臣的罪过。”

  “你……”

  “既然事是臣惹出来的,让陛下大了肚子,臣就会负责到底。这两个孩子是来让陛下享福的,不是让陛下受苦的。”徐嘉式与燕绥十指相扣,轻轻触碰孕肚,“我们可以乔装改扮,臣会寸步不离守卫陛下安全。有臣在,陛下不用担心。”

  燕绥想了想,脸色有些红:“朕又要女装?那还得找裴——”

  “不用他。”徐嘉式喉头滚了滚,“臣来替陛下装扮。”

  “你还会化妆?”

  “不是很难的事。”

  半个时辰过后,燕绥看着镜中眉毛浓黑如毛虫,脸颊绯红,嘴唇像刚吃了孩子似的自己:“朕不出门了。”

  徐嘉式不知为何:“陛下怎么了?”

  燕绥双手捂脸:“化成这样,当然不会被认出来,但朕也没脸见人了。”

  徐嘉式轻轻一根一根掰开燕绥手指:“怎么没脸见人?陛下好看着呢。”

  “是你瞎了还是打量朕好糊弄?”燕绥龇牙,抓起眉黛把徐嘉式涂成一字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丑死了。”

  “不丑。”徐嘉式任由燕绥在自己脸上涂抹,又找了一部络腮胡贴在下颌,把自己也打扮得面目全非,“陛下本来的样貌胜似仙人,太招摇了。即使如此装饰,还是胜过大多数人,一点也不丑。”

  他神情实在诚恳,燕绥半信半疑,看着宛如话本里江洋大盗模样的徐嘉式,对比之下发现自己丑得也不是太过分。

  “真要这样出门?”燕绥有些迟疑,把女装衣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旁人会怎么看我们?山大王和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是抢来的,陛下和臣是两情相悦。”徐嘉式碰了碰燕绥鼻尖。

  燕绥垂眸,不放心又问:“真的不丑?”



  “不丑。”

  “也不奇怪?”

  “不奇怪。”

  装扮好正式出门,裴良方正好路过,看了一眼:“哟,赶庙会呢?打扮得真喜庆。”

  燕绥:“……”转身欲回去卸妆,徐嘉式已经打横抱起他跨出门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