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第29章 顾虑

  第二天, 苏凌起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唯独小黑依旧热情地围着他转。

  锅里闷着粥, 还做了土豆饼。

  土豆条用面粉勾芡, 就着花椒叶子用油煎得金黄,咬一口下去又脆又香外焦里嫩,就着粥吃下确实很不错。

  苏凌吃完后, 拍了下小黑脑袋, 然后一人一狗朝山下三伯娘家走去。

  上午的太阳不毒,甚至空气还带着山里未干的湿气, 但没走几步就额头起细汗, 湿热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只是走路就如此, 更别提在田间劳作的村民了。

  田里汉子过肩甩着稻把, 禾穗砸在扮桶里横插的木棍上, 如此反复甩砸将禾穗上的谷粒脱落。

  扮桶是一个长方形敞口的木桶,同时可站两人打穗粒。

  打穗粒是个辛苦活,个子小体力不行的汉子没多久便会休息下,或者换个人来打, 自己便去和妇人们割稻把当作休息。

  苏凌站着看了没多久, 苏刈身边就已经换了两个人。

  他仔细看了下苏刈其实也没比旁人壮硕多少。

  稻水湿了衣服,显出精壮的腰身,挽起的袖子露出虬结有力的肌肉。

  明明别人都累的黑脸涨红汗如雨下, 苏刈脸上还是平时那副模样, 只是额头发丝甩得有些凌乱,头上还飘着稻草碎叶。

  苏刈身边的男人旁边还站了一个妇人专门递稻把, 这样可以减少弯腰劳累还节省时间打得更快。

  但是苏刈旁边没人递, 自己甩完再弯腰抱稻把, 时间久了腰会酸吧。

  苏凌看了会儿,拖鞋挽着裤腿下田了。

  久旱水田基本没水,但是脚踩下去还是会陷进泥里。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苏凌抱起第一把稻穗的时候,张着嘴巴深深呼了口气。

  苏刈刚打完一把稻穗,侧身弯腰时便对上苏凌那笑意狡黠的眼睛。

  他看了眼秀挺鼻尖上的晶晶汗渍,要不了多久这张白净的小脸就会晒的通红,还沾了一脸的泥水和碎叶。

  “回去。”苏刈道。

  苏凌高高举着稻把,苏刈脸上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笑意,他皱眉娇气道,“快接,手举不动了。”

  眼里还有一丝隐忍的委屈和要爆发的脾气。

  苏刈无法只得接过,叫苏凌站远点。不然从木棍上弹飞的穗粒砸到脸上生疼,就苏凌的那脸还会出血。

  苏凌倒是乖乖退远了,眼里紧紧盯着苏刈手里甩着的稻穗,见差不多甩干净了,他又吭哧吭哧抱着凑近。

  苏刈转身,果不然又看见了举着的稻穗。

  苏凌那眼瞅着他,勾着微扬的眼尾像是在说——你敢不接试试。

  见他接了后,脸上又露出雀跃得意的小神情,然后摇摇晃晃岔着脚退开了。

  浑身一股新鲜劲儿,充满了活力。

  苏刈余光扫了一眼后也没说什么了,在苏凌注视下甩得更加卖力。

  “年轻就是好啊,我就不行了。”一旁男人叉腰喘气看了眼,苏刈一直没休息反而越来越有劲儿,他不得不服老。

  这中年男人是三伯娘家的亲戚,像这种收谷子都是亲戚朋友帮忙一起轮着收。

  男人旁边的媳妇儿揶揄道,“什么叫年轻就是好,那是人家媳妇儿来了,干活就是有劲儿。”

  男人又看了苏刈一眼,嘿嘿笑道,“难怪,有媳妇儿在就是不一样。”

  苏刈笑了笑,没说话,余光中那纤细的身影正低头踩着软泥玩。

  甩稻声唰唰嘈杂,苏凌没听到这边的打趣闲聊,只是见苏刈甩得差不多了又抱着稻把歪歪扭扭踩着泥洞凑近。

  两手交接的时候,不免手碰手,在递稻把的那瞬间还有点投怀送抱的错觉。

  不过看着苏凌傻憨憨沉迷踩泥洞的样子,苏刈压下了心底悸动。

  苏凌抱着稻把递近的时候,仰着头满脸稚子笑意,“苏刈,那是你脚踩的泥洞吧,好大好深,我不小心踩进去陷得好深,你脚怎么这么大。”

  好大好深。

  苏刈接过稻把,一声不吭的砸扮桶木棍。

  这次只用一半时间就甩干净了,快到一旁的苏凌措手不及,正想拔腿出泥洞抱稻穗,苏刈就跨着长腿过来了。

  “好玩?”苏刈俯视着问道。

  “对啊,我脚小,踩在你的泥洞里很舒服,像是,像是。”苏凌后半句卡在嘴巴,皱着眉头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似恍然大悟道,“就像你抱着我一样。”

  苏刈深深看了一眼,“舒服?”

  “额……”苏凌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说不上来什么。

  苏刈也不着急,看着苏刈鼻头上溅起的泥渍,下意识抬手抹去,结果白皙的鼻梁上都沾了他手里的泥。

  像个小花猫一样。

  苏凌愣了下,反手在田里抓了把泥往苏刈脸上抹。

  不过小爪子还没抬起就被苏凌抓住了,然后整个人咻地腾空被抗在结实的肩膀上。

  等脚落地踩在田梗上的时候,他还一脸懵。

  苏刈那张脸逼近,热气上脸只是一瞬,他怒道:“你干嘛抗我!”

  “我身上脏,不能抱。”

  “谁要你抱了!”

  “你不是说我抱着你很舒服?”

  “我什么时候说了……”苏凌语气一噎,想到了刚才说的,但一点都不心虚,语气嫌弃道:“脏兮兮的,离我远点。”

  苏刈点头,看着白嫩小脸晒得通红的小花猫,“回去,不然脸会晒脱皮,就像蛇蜕皮那样,见过吗?”

  “还有水田里还有水蛭,稻穗上还有毛毛虫,你玩得开心的时候说不定……”

  苏凌越听越哆嗦,知道苏刈是吓他,但是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想赶紧回去洗澡。

  “啊苏刈,你好烦!”

  苏刈笑笑,“回去脱的衣服我来洗,带着泥水的衣服不容易干净,你会捶的手酸。”

  “哦。”

  苏凌抬头朝“老实巴交”的苏刈勾了下手指,苏刈疑惑但也弯腰凑近,只听耳边气流划过,话也软软地送进了耳朵里。

  ——“你别干那么起劲儿,你看你旁边那个男人,一直站着歇息呢,别人都有递稻把的,你怎么没有人递,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外来的。”

  苏刈偏头撞入后者清浅波光的眼眸,那是想替自己出头的愤愤神情,心底又麻又痒,就连手心都痒了起来,可惜手太脏了。

  苏刈抬手轻轻刮了下苏凌鼻梁,“没有,只是不习惯别人靠得太近,不是他偷懒,是他太弱了。”

  苏凌听后,眼里微亮带着一丝自己没察觉的得意,就连嘴角都翘了起来,不过立马后退半步避开了苏刈手指。

  “说话别动手动脚。”

  “鼻梁上有泥渍,只是替你抹掉。”

  “哦。”

  苏凌白了苏刈一眼,一副你当我傻的神情,你这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看得苏刈心跳莫名顿了片刻,只等苏凌判决。

  “干嘛,又傻了。”

  “你不就是想往我脸上抹泥巴嘛,今天玩的开心,就不和你计较了。”

  苏凌说完潇洒地挥挥手,“去吧,早日放工早点休息。”

  苏刈身体不着痕迹放松,转身朝田里走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叮嘱道,“井水冰凉,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喝慢点。”

  “好的,你口渴吗?我等会儿给你送来。”

  “不用,我带了水葫芦。”

  苏凌点头,着急回去洗澡,只觉得浑身都是水虫,都怪苏刈!

  苏刈回到田里,一旁汉子又打趣道,“小两口就是黏糊。”

  苏刈弯腰抱起稻穗:“还不是。”

  “哎,村里都说的一板一眼的,”汉子说到这里见苏刈没生气,琢磨了下苏刈的话,才憨厚笑道,“到时候你们成婚,我给你们烧饭帮厨子。”

  “行,先谢大哥了。”

  *

  苏凌回去洗了个澡后,将驱虫药粉拿着直接去了三伯娘家。

  三伯父正在家里撕苞谷外衣,将外衣撕开裸出苞谷棒晒在太阳下,等晒干水份好掰玉米。

  即使来不及掰,因为晒干了水份过几天下雨也能放着,不会发热发霉长芽儿。

  三伯父见苏凌来了,热情地招呼他,还喊一旁在地里摘辣椒的儿子陪着他说话。

  苏凌反倒觉得很尴尬,不过他怎么能让自己处于尴尬呢。

  他板着脸道:“三伯父,我看看你脚上的伤口”

  果然苏凌一开口,三伯父立马变了个态度,或许是出于患者对大夫的天然敬畏还是什么,三伯父顿时显得老实又拘束。

  前天苏凌看过一次伤口已经没有淤血,也在逐日消肿,本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但现在伤患处又隐隐透着血丝和红肿。

  “三伯父,你是不是没有静养。”苏凌严肃道。

  三伯父准备开口,又被苏凌打断了,“我知道这段时间抓紧抢收粮食,但是你这脚再不静养,就只能瘸着了。”

  “现在只是一时不方便,不好好养着今后一辈子都不方便。”

  三伯父被苏凌说得呐呐点头,心里也怕,试探开口问他这伤现在不要紧吧。

  苏凌毫不留情道:“你不养腿,腿也不养你”

  还喊着一旁的狗剩,“好好看住你爹的脚,会不会跛脚就靠你盯着了。”

  狗剩吓得一脸慌张,苏凌这才好笑道,“目前还没事。”

  这对父子才松了口气。

  苏凌掏出竹筒装的驱虫药粉给了三伯父,笑嘻嘻道,“三伯父,这是我自己做的驱蛇虫药粉,今后上山抹点有作用。”

  三伯父接过,一扫刚才后怕,大夸苏凌能干,还叫自己儿子多学着点。

  苏凌看了眼七岁的狗剩,毫不夸张的说,狗剩会的比他多。

  起码煮饭上山他都行,家里任何事情都能搭把手,而他只是一个天天张嘴等开饭的废物。

  同时,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老村长。

  “史大青,你叫狗剩跟着凌哥儿学什么?学怎么嘴皮子利索好吵架吗?”

  村长拄着个拐杖,腰间别着旱烟杆儿,慢悠悠走进院子。

  “要学就跟着袁秀才学学怎么读书,别忘了咱们五溪村祖上的荣光。这代年轻人还是得看袁家那边咯,文有袁秀才,武有袁屠夫,咱们姓史的可能不能落后了。”

  “都是父母生的教的,都是在五溪村长大的,怎么史家这代就不行呢。”

  苏凌瞥了眼村长道,“是啊,都是做父母的,怎么袁家那边养出的儿子就不同呢。”

  “你个腿崽子,想翻天了不是。”村长吹起胡子翘了一根,又急忙抬手捉住。

  苏凌注意到村长右腿颤颤巍巍的,半边身体也是靠着拐杖支撑,连忙后退几步保平安。

  “不气不气,村长是腰腿疼?”

  “我知道一个秘方子要不要试试?”

  村长瞪着眼瞅他,没有其父一点沉稳风骨,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你还知道方子?”

  苏凌知道村长怎么想的,“反正试试呗,又没有副作用。”

  “是药三分毒怎么没有副作用,你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村长道。

  倒是一旁的史长青道,“村长,我这脚就是凌哥儿开的药,现在都快好了,可不能小瞧年轻人。”

  村长扫了眼史长青的脚,最开始被蛇咬了,他还给支土方子试了试但是没用,倒是敷了苏凌开的药后逐渐好了。

  “凌哥儿,那你就说说什么秘方吧。”

  苏凌道:“每天早上捣碎十颗新鲜栗子,煎汤,连着吃上半个月试试。”

  刚好现在满山都是野板栗的季节,找新鲜板栗也不困难。

  村长犹疑点头,不用费钱又没副作用,试试就试试。

  这时,苏凌又掏出了自己的驱蛇虫药粉,“村长,最近是秋收,粮食堆在家里容易被老鼠啃坏,这药粉要拿去试试吗?”

  村长接过药粉,晃了下竹筒药粉,将信将疑地看了苏凌一眼,“试试就试试吧。”

  苏凌伸出白晃晃的手心,“惠诚十文。”

  村长立即觉得这竹筒烫手,“这就要十文?”

  不是免费的?

  苏凌哼了声,“不要赶紧还给我,我还是亲情价卖十文,青石城卖十五文,你不要我还卖给别人能多赚五文。”

  村长一个五十多的人,多少心里有点包袱,自然对小辈说不出免费试试的话,只得不情不愿捏着竹筒,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药我用后再看看,我反馈效果之前不能在村里卖。”

  “那是自然,效果必须经过村长把关,大家才放心。”

  村长一开口那就是活招牌。

  村长听到这里气得吹起了嘴角的白胡子,哼哼道:“小兔崽子好算计,还想要我宣传。”

  苏凌眨眨眼,“到时候就你家里用药把老鼠赶跑了,那老鼠能去哪?这家吃不了那肯定是跑下家,这不就成村长家的老鼠跑去祸害其他人家了啊。

  村长肯定不想看到鼠患成灾影响收成不是,到时候你就顺嘴提一句从我这里买药粉就行了。”

  眼看村长就要动怒了,苏凌乖巧补充道,“村里人用村长名头买,买六送一,大家都蹭村长的光。”

  村长脸上的不悦散了,嘴角翘了起来,“说得你的药粉真那么神似的。”

  “那可不,我可是反复试了好多次配方,别说我家里,就连后山的老鼠都被药死了,被小黑叼着一排排埋在院子外做肥料呢。你要是不信,咱们去挖开看看。”

  “药死了?那你刚才给我的药说是驱赶老鼠,没说药死。”

  苏凌道,“刚刚给的老鼠药确实是驱虫作用,主要是药死的成本比较高,不方便在村里卖。”

  “怎么不方便?”

  “即使按照成本卖也得十五文了,村里人嫌贵我还一分不赚赔了人工进去,按照市场价卖村里人不接受,我还落得个黑心肠的名声,两边不讨好,没必要。”

  但村长被苏凌的话勾的蠢蠢欲动,村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固执的要面子,“你先卖我一份试试,一份老鼠药我还是能买的起。”

  但苏凌摇头,“你先试试这份驱虫的,有用再买杀老鼠的。”

  苏凌这态度反倒把村长心里勾的更好奇,恨不得现在就回去试试这驱虫药粉。

  老鼠成患,祖祖辈辈没有一个有效又简单的解决方法,市面上假药太多不靠谱,唯一有作用的是去山里抓狐狸、狸猫回来抓老鼠。

  但是这些畜生又不会老实听人驱使容易逃回山里。

  于是只有把这些老鼠天敌杀了取血撒在粮仓、米缸附近,老鼠闻着气味也不敢靠近。

  如果苏凌这药粉有用的话那可是解决了很大一个问题。

  村长着急回去试试,拄着拐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才发现没给钱。

  转身一看果然苏凌盯着他背影看呢。

  从兜里掏出十个铜板,苏凌却不要。

  “我听阿父说我当年落户在五溪村,还多亏村长周旋,我现在哪还能收这十文钱。”

  这还是苏凌小时候无意间听到阿父和史香莲的争执知道的。

  他随娘姓原本是打算落户到不能有后的舅舅名下,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苏家时运不行,舅舅在他出生前一个月死了,他出生时母亲又难产而死。

  他阿父本来还是打算把他落户进苏家,结果史香莲跳出来闹,说苏家风水不行,不怕孩子夭折就落在苏家。

  最后他还是落在了五溪村,说明他阿父还是有些顾虑。

  只是他姓苏这一点,无论史香莲怎么闹,他阿父都没妥协。

  一个外姓进史家族谱自然是遭到很多族老质疑,好在当时年轻的村长一排众议,让自己进了族谱。

  “在我心里早就把村长当作自家长辈了。”

  村长听着舒坦,没好意思面上表露,反倒是憋了一口气没呼出来,老烟枪又咳嗽起来了。

  “你就少……”苏凌话没说完,就被咳得上脸的村长出声打断,“你也要劝我少抽点,你倒是和你阿父说的一样,可我就离不开这一口。”抽着烟杆儿去城里开会都挺直直的。

  苏凌也没说话了。

  村长瞥了他一眼,“接着吧,我还能贪一个小辈的便宜不成。”

  苏凌接过,“谢谢村长。”

  村长走后,三伯父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村长来找我做什么。”

  苏凌道:“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起码没有回家赶老鼠重要。

  三伯父点头,“要不是我旁观者清,我也像村长一样被你绕进去了。”

  苏凌无辜眨眼,“有吗,我句句属实。”

  只是一开始用毫无成本的栗子秘方打破村长的戒备,再说试试药粉故意没说是免费试试,捏住村长好面子不占小辈便宜推出了一份驱虫粉。

  接着用歪理反将了一军要村长宣传,进一步抛出更贵的杀虫药粉,关键最后还勾住了村长的胃口。

  在回家的路上都在想苏凌夸下海口的药粉,能不能杀老鼠。

  苏凌知道村长这么容易接受,有村长对同族晚辈之情,更多的可能还是看他阿父的面子。

  苏凌掂量着铜板,开开心心的,他的目标可不是村长给他在五溪村宣传,鼠患也不只有五溪村有,他要通过村长把药卖给其他村。

  苏凌美滋滋地打着算盘,抬眼瞥见了三伯娘家的烟囱飘着青烟,随后听见了洗锅的声音。

  “咦,三伯娘什么时候回来了,她不是在田里割稻谷吗?”

  三伯父道,“那是请你二姑来帮忙做饭的,她做饭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

  苏凌咽了下口水,想起以前在村里吃过一次流水席,闻着就是这个味儿。

  苏凌溜进了后厨,正见二姑腰间围着一方白布做厨兜,发髻上别着一朵秋日菊,整个人看着干净又精神。

  后来苏凌才知道二姑家里男人是做油漆工的,手艺不错还有一个泥瓦工队;

  二姑家里的儿子都跟着老子做,二姑平日在家里种种田,村里的红白喜事的宴席都是她当大厨子,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原来是二姑啊,我说怎么这么香。”

  二姑见苏凌来了,原本专注认真脸顿时绽开笑意,可见真的很喜欢苏凌。

  她小时候还动过结娃娃亲的念头,只是孩子岁数相差大,两个儿子在外面东奔西跑也不着家,慢慢就忘记这会儿了。

  只是现在一想起来,凌哥儿都已经自己买个男人回来了。

  二姑一边调大料,一边和苏凌拉家常。

  苏凌就做在灶口看着火,烧的木头也不用紧盯着,他见火旺就站在窗户旁吹吹风,毕竟灶口太热了。

  “上次袁晶翠家门口大闹了一通,后面还热闹一番你不知道吧。”

  苏凌确实不知道,他窝在山上清心寡欲,一心只有吃的和捣鼓药粉,别人不闹他他也不会闹别人。

  “莫非是袁晶翠和我大伯吵架了?还是史香莲在我五姑家里住了两天又被轰出来了?”

  二姑听见苏凌一口一个史香莲,这孩子倒是对其几个还叫姑的,看样子最不待见史香莲,倒是也投她脾气。

  史香莲的事情,也不好当着小辈说,说来说去还不是那档子事。

  年轻颇有姿色把村里男人耍得团团转,都帮着抢着给她干活,但又抓不住一点过错;

  每个男人都当自己是史香莲的最后归宿又不想要孩子,结果人家硬是寡居拉扯五个孩子长大。

  “当晚你伯娘就哭着打你大伯,骂你大伯没担当不是男人看着自己被骂,一句话都不说,还叫史贤兰今后找男人擦亮点看仔细,话说得可难听了。”

  “再说,我平日做厨子接触媒婆多,都背地给我透消息,原本几家相中史贤兰的,但是上次一闹,都怕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怕娶个蛮横母夜叉。

  你那个堂哥更不用说了,本就是个无赖混混,之前有意向嫁过来都是看家底还行,有个眼红的青砖瓦房。

  现在一闹出来都知道是靠你爹养的,根本没钱。

  再加上有个袁晶翠这样的婆婆,之前袁晶翠瞧不上的现在反倒不敢把女儿放她家了。”

  苏凌听着乐呵乐呵的,也不追问,就细细听二姑叨叨。

  “还有史香莲上你五姑家住了几天,你五姑家里婆婆不同意,最后闹到史香莲轮流在你三个姑姑家里坐。”

  “那史香莲才不管在哪个家里坐,她一天到晚没事就坐在河边桥头上,逢人就说袁晶翠一家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白眼儿狼,还要闹到族里。”

  “只是最近秋收和天抢粮食,没人管她破事。”

  二姑一边说一边切着莴苣丝,丝丝密密的,也不知道是她刀快还是话密。

  苏凌点头,闻着锅里蒸的大肉,连心口的戾气都散了不少。

  他道:“我估摸着史香连在别大招。”

  二姑也点头,“我看她可不是个省油得灯。”

  “凌哥儿,偏锅也烧点火,老些油,等会儿备着点油泼辣子,做水煮肉片。”

  苏凌应了声好,把主锅里燃得正旺的柴火撤往偏锅,又补了几块木头进主锅。

  他扫了一眼案桌上备的菜,不免有些咂舌,这规格和村里人过年吃的差不多吧。

  十二碗菜,其中荤菜四种,水煮肉片、干菇炖鸡、还有猪蹄炖海带,还做了个待客必备的五花扣肉,底料铺的是干豆角;还有刚从酸坛子里捞出来的酸洋荷、酸藠头切成丝炒一盘腊肉绝对下饭。

  还有一些是家里种的小菜,白菜、毛豆、黄瓜、芋头等。

  “你三伯娘每次待客确实大方,村里少有这么大方的。”

  二姑准备好菜,看见苏凌往灶里塞玩木头又从灶口逃得飞快,嘴角笑出声,望着那被火熏得红扑扑的脸揶揄道:

  “我算是知道了,苏刈平日烧火都不要你碰吧,今儿二姑倒是打起胆子使唤了你一次。”

  苏凌觉得脖子筋脉里冒出的热气冲冲直上正脸。

  “他平日确实都不让我干活。”

  二姑看着苏凌眉眼纯稚,还是不谙人事的哥儿,打笑道,“那你可是捡到宝了。”

  苏凌得意,“我可挑了很久。”

  “那你当时怎么就挑中他了。”二姑说着,舀了一勺沸腾的油浇在碗里的辣椒粉上,刺啦一声姜蒜花椒都随着辣椒爆出香味,格外勾人食欲。

  苏凌被香气吸引,把二姑的问题抛之脑后,挑就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凌哥儿,你和二姑交个底,苏刈到底和你什么关系,有几家都在媒婆问我呢。”

  苏凌盯着油泼辣子的视线一顿,还真想了想,“搭伙过日子的朋友?”

  二姑嗔了苏凌一眼,“你少在你二姑面前装傻,你二姑吃的盐可比你多。”

  “我看苏刈可不是这样想的,人家摆明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处处让你疼着你,虽然暂时没钱没房子,但是人家年轻力壮,想赚钱也容易,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都有人抢着问呢。”

  苏凌视线虚虚垂着看锅里蒸得发白的大肉,“他们想抢,他们有钱吗。”

  二姑噗嗤笑出声,“听说正打算集资为苏刈赎身嘞。”

  苏凌皱眉不屑道,“苏刈才不会走,劝他们趁早死心。”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苏刈一个名分?这么个大男人跟着你,没名没份也怪可怜的。”

  苏凌抿嘴不说话了。

  半晌,他舔了舔微干的唇角,说道:“我不能生孩子,不能耽误苏刈。”

  他低头看着手心,偏白血色少,他知道苏刈很努力的给他碗里塞饭,他也很努力的吃完,好像也没什么起色。

  苏刈只以为吃的少,身体暂时虚弱,不知道这是从娘胎带出来的毛病,先天体弱。

  从小补药没少吃,但是基本没什么作用。

  自小到大没有童趣只能眼巴巴羡慕别人,夏天下河玩水冬天河上滑冰都没玩过。

  想到梦里他嫁给袁屠夫,最后因为不能生孩子落得凄惨模样,他有些心慌。

  他不能当这只是一个恶梦,毕竟他随着这个梦醒来就可以听人心声了,多么荒谬不可思议但就是事实。

  梦里断断续续的画面模糊,他没记忆多少,只记得最后因为不能生孩子下场很可怜。

  他前世今生的话本没少看,但不认为这是他的前世。

  更觉得这是老天看他可怜给了一点预言片段,还给了识人心声的读心术。

  二姑见苏凌神色恍惚,出言宽慰道,“你现在还年轻,现在身体不好慢慢调理就好了,你看苏刈这么照顾你,世上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对你好的男人了。”

  苏凌点头,又哼哼道:“世上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好的奴隶主了。”

  二姑哎呦笑出了声,“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琢磨。”

  作者有话要说:

  苏凌,自信点,这是生子文呐!

  因为夹前这两天更新时间有变动,明天早9点更。

  Ps:板栗秘方据说是苏澈晚年腰腿痛用这个方子试过确实有用,还做了一首诗:“老去自添腰脚痛,与翁服栗旧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