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瑞鹤归>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马车疾驰,最后却停在了赵凉越院门口,赵凉越不禁问京墨:“附近并无医馆,何故停到这里?”

  京墨回头,脸上却无忧色,正要说什么,褚匪连咳好几声打断。

  褚匪道:“京墨会解毒。”

  京墨愣了下,点头道:“啊对,赵大人有所不知,在下确实会解毒。”

  赵凉越半信半疑地扶褚匪下了马车,柚白忙去叩门,宋叔出来迎他们进去。

  褚匪在踏进院门的前一刻却主动往后退了下。

  赵凉越扭头问:“怎么了?”

  赵凉越的第一反应是,莫非院中也有埋伏。

  但是下一刻,褚匪却是桃花眼一弯,笑问:“溪鳞,我还是第一次进你家门呢,这算是你主动邀请我进去吧?”

  “……”赵凉越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把人半拽着扶了进去。

  因赵凉越的房间离堂屋最近,就把褚匪直接扶了进去,然后京墨留下来解毒,其他人退出来。

  房间内,京墨听到外面脚步走远后,转头问褚匪:“大人,你没中毒吧?”

  方才尚还要需要赵凉越扶着走的褚匪支起身子坐着,拿出袖中的一个小瓷瓶端详道:“没,我见情况不对就提前吃了颗解毒的药丸。”

  京墨看了眼那个古董一般的小瓷瓶,又看了眼房门,疑惑地问道:“那为什么不告诉赵大人实情啊?属下看赵大人很是担心。”

  褚匪嘴角呡了个笑,道:“你懂什么。”

  京墨这才明白,自家大人是想借中毒赖上赵大人。

  啧,太心机了!

  京墨问:“那到时候赵大人发现了怎么办?”

  褚匪将小瓷瓶收好,侧头看向京墨,道:“骗人我是没问题,要是你露馅了,回头拿你是问。”

  京墨:“?”

  翌日,赵凉越早早起身过来,看到门口守夜的京墨,细细询问一番,才带着柚白出门上朝去。

  待赵凉越离开,褚匪对京墨和宋叔也没什么好瞒的,直接起身换了便服,想了想,将赵凉越放在角落的那个斗笠戴上。

  外面有咕咕的鸣叫声响起,京墨开窗将送信来的鸽子放进来,解下信笺递给褚匪。

  信笺是刑朔送过来的,上面写了几处地址,是最近查出来的一些可疑点。褚匪接过一遍,思量一番,从中挑出三个地方:

  “碧璃亭,福来酒楼,绯霞楼。”

  绯霞楼之前被火海吞噬,损失惨重,后于城东择了新址,繁华虽比不上之前,倒也照样客人络绎不绝,尤其是阮玥那一番梨花带雨的娇容,引得诸多达官显贵赶着上门送钱,只为博得美人一笑,京都夫人小姐们恨她恨得牙痒痒,直唤狐媚子。

  褚匪略略思忖了下,道:“刑朔今日在城东当值,让他去碧璃亭,再让那破鸟拐弯给雪枋院送个信,去查绯霞楼,我们直接去福来酒楼。”

  褚匪话刚落下,京墨已经将两张信笺写好,然后给鸽子绑上。

  鸽子展翅飞起,却没立马离开,而是到褚匪面前落下,摇摇浅青色的尾巴,晃晃自己的圆脑袋,和那日城郊长道上向赵凉越卖萌的鸽子如出一辙——只是褚尚书并非温柔的赵大人,直接一个眼刀过来,鸽子吓得忙不迭地飞走。

  福来酒楼,刚好就是昨夜那拨人出现过的地方。褚匪带京墨进去时,正是辰时,酒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老头在柜台上打盹儿,应该是这家酒楼的掌柜。

  褚匪和京墨因是习武人,脚步稳而轻,走到柜台处时,那老头才发现来了客人,换上一脸笑容问:“这位公子,是在楼下坐,还是去上面单间?”

  褚匪没有说话,京墨直接抽刀驾到了老头脖颈上。

  老头慌乱道:“刀下留情啊!老朽未曾见过公子,不知何时有过得罪?”

  褚匪抬头看了圈酒楼,道:“问你些问题,老实回答即可保命。”

  老头忙道:“公子问什么,老朽就说什么!”

  一刻钟后,褚匪和京墨出了酒楼。

  京墨叹气:“看来只是来过几次,和酒楼并无关系,那我们下一步是去绯霞楼,还是碧璃亭?”

  褚匪回头看了眼酒楼,微微皱眉,道:“不,到对面茶楼等着。”

  常泰殿,朝会刚刚结束,百官伏地恭送皇上,随后出殿离开。

  往日时候,一般是韩闻蕴独自被百官拥围离开,近来却开始有一众官员紧随赵凉越其后,里面有不少纯臣,尤其是褚匪不在的时候,总会对赵凉越围追堵截,赵凉越则会耐心而谦虚地同他们切磋,渐渐的,众人心生仰慕,赵凉越与奸臣褚匪同流合污、危害社稷的流言自然土崩瓦解。

  今日亦是如此,等赵凉越被几名同僚放过时,已经早过了大半个时辰。

  赵凉越出了午门,正待要去户部府衙,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柚白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公子,你可算出来了!”柚白道,“美人公子来了消息,说福来酒楼那边有情况,让你到对面茶楼找他,然后一起调查。”

  “福来酒楼,以前倒还真没注意到过。”

  赵凉越微一颔首,同柚白到旁边拴马桩上牵了马往城南赶。

  赵凉越特意从酒楼后面那条街绕进酒楼,萧瑢戴着帷帽靠坐在二楼回廊处,手上摇着那把绫绢扇,冬蝉在一旁奉茶,赵凉越和柚白一眼就看到了。

  “你们来了。”萧瑢悠闲地喝了口手中的茶,示意赵凉越朝一楼看,道,“赵大人,给你看个好东西。”

  赵凉越疑惑地俯视一楼一圈,在西北角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坐着的那位着一身堇色常服,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垂着一圈白纱,将人脸遮得严严实实。

  赵凉越微微皱眉,柚白凑过来道:“公子,那不是褚大人和京侍卫吗,你认出来了吗?”

  萧瑢故意道:“啊,怎么会是褚尚书呢?不是说中毒卧床,朝都没上吗?”

  赵凉越轻叹了一口气。

  何止认出来,化成灰了都认得。

  是啊,不是中了毒要卧床静养吗?亏得自己还打算今日下午早些回来照顾这人。

  一旁的萧瑢轻摇绫绢扇,呡唇笑着,冬蝉也跟着笑了。

  萧瑢伸手捏了下冬蝉的鼻子,道:“你这小东西笑什么?”

  冬蝉咯咯道:“那公子笑什么?”

  萧瑢道:“我笑啊,某些人上敢斩佛,下可劈鬼,遇到关键事却非要用苦肉计博同情,可叹啊。”

  赵凉越收回目光,轻叹一气,转身对萧瑢道:“可是在福来酒楼发现了线索?”

  “对,阮玥属于夜渊这事基本已经确定了,和她往来频繁的地方一共十余处,褚尚书挑了三处。”萧瑢说着指了指一楼西北角,道,“可是褚尚书竟然让我单枪匹马地去阮玥所在的绯霞楼,我怎么敢呢?自然是邀请赵大人你一起来帮这帮忙了。”

  赵凉越心里自是知道萧瑢话里真正的意思是,绯霞楼虽然极为重要,但今日显然是没探出个所以然,故而才来此处。

  至于之所以把自己也叫过来,赵凉越不禁想到前两天,褚匪说萧瑢近来卖消息是愈发贵了,打算让刑部的人找机会使使绊子,给点无伤大雅的教训——褚尚书但凡有打算,是一定会付诸实践的,所以可以推断萧瑢向自己戳穿褚匪装病,便是两人日常窝里斗的结果。

  只是,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病,是要背着自己做什么吗?

  赵凉越百思不得其果,打算等今天福来酒楼的事处理完再问问。

  楼上楼下两拨人于是就这么互不干扰地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对面的福来酒楼终于走进了可疑人员。

  是一个约莫二十人的商队,应该是从南方几个州县来的,看着与其他商队并无不同,但外面暗中监视的雪枋院眼线来报,商队做苦力的杂役穿的草鞋很新,脚上也没沾什么泥土,根本不像是长途跋涉而来。

  他们是在掩盖身份,但又似乎过于笨拙。

  萧瑢啧了声,道:“那些人武功如何?”

  眼线恭敬道:“回主子,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就对了,因为那些人本来就没武功,因为身处这座茶楼的我们才是今天的笼中鸟。”萧瑢说着看向赵凉越,道,“不过我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无意中把赵大人牵进这危险地,是我的失误了。”

  赵凉越笑道:“都是一样的目标,何来将赵某牵进来一说?”

  此时,柚白倏地微微皱眉,警觉道:“公子,有人来了。”

  茶楼外,潜伏在偏僻巷道的夜渊暗卫得到指令,迅速靠过来,巷道外一个小孩突然跑进来,正好看到一群带刀的黑衣人,吓得跌倒在地,马上就要哭喊出来,一个暗卫过去时顺手扔去一个飞镖,之后没有响起小孩的哭喊——这倒不是小孩被封喉杀死,而是一抹赤色身影倏地从天而降,替孩子拦下飞镖,还温柔地拍了拍孩子肩膀做安慰。

  其他金銮卫紧跟着出现。

  刑朔捏了捏指骨,发出咔嚓响动,笑道:“等了这么久,这帮老鼠可算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