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之之所以变得病恹恹,可都是拜李侍郎所赐,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要他的命,李侍郎,我不信你。”周晗景长相儒雅,平常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可对李衍,他着实客气不起来。

  李衍闭口不言,可也不离开,就这样一直坐着。

  周晗景跟他说了许多话,可却都像是石子掉进了泥坑,连滴水都溅不起来,最后只能愤然而去。

  今夜风大,窗户被外面的树梢打的哗哗作响,窗户里有些冷风进来,李衍起身找了块棉布把窗缝堵上,凑过脸去试了试,确定没了风才坐回原位。

  宋谦睡得浅,一旦睡得深了便会做噩梦,好像自己一直被困在那个血流成河的府里出不去,身子有些颤抖,嘴里喃喃着什么,额头上不住的往出渗冷汗,他倒了些水,沾湿了帕子给他擦拭。

  “你怎么会在这里?”宋谦醒来,看到李衍眨着通红的眼睛看他。

  李衍笑道:“豫之啊,我都照顾你这么多回了,你是不是该报答报答我?”

  “想杀我的是你,要救我的也是你,再说,或许我可以认为李侍郎是在赎罪。”宋谦掀开锦被下了床。

  李衍扣住他的手腕,神色冷了几分:“赎罪?”

  “难道不是?”宋谦转过身,眸光浅淡的瞧着他:“莫非李侍郎现在还信誓旦旦的觉得我沈氏是出卖豫西之人?”

  他脱开李衍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事未查明,豫之何必急着脱罪?”李衍收了收冷冽的神色,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刑部侍郎:“等真相大白,我再来赎罪不迟。”

  宋谦不理他,走出去穿外袍。

  “昨日的事如何了?”看到李衍也跟着自己出来宋谦才问。

  李衍摇头:“不知。”

  “我现在出去看看。”他跨步而出。

  宋谦轻飘飘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用完早膳再走。”

  “不了。”李衍挑了挑嘴角,走起路来的步子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他刚出去便看到在院外等着的青阳。

  “主子,又出了事。”青阳这次倒是没那么着急:“昨晚江远游中了毒,现在还昏迷不醒。”

  皇上昨日才下令彻查户部账册,今日他就中毒昏迷不醒,这点儿掐的可真准。

  “先不说这个,翰林院的那些学生还在宣政殿外?”李衍疾步往外走问道。

  青阳摇头:“昨晚中书令出来将他们劝走了。”

  “江望舒?”李衍的脚步一顿。

  他颔首:“是。”

  “这个江望舒和平城江氏可有关系?”李衍出声问。

  青阳说:“江远游是江望舒的舅舅,不过江望舒的母亲嫁的是平城寒士,所以他的身份不高,也就是沾了江氏的门檐才能进入翰林院,不过此人深受皇上赏识,当初还在翰林院的时候皇上就常找他议朝事,现如今成了中书令,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那倒是挺有本事的。”李衍感慨了一句往前走去。

  差拨早早就在刑狱外等着,看到李衍前来连忙作揖道:“李侍郎。”

  “昨日我让你查进过刑狱的人,今日列个单子给我。”李衍也不跟他来那些虚的,直接开门见山的伸出手。

  差拨拿出张纸交给他道:“侍郎大人,昨儿我们去查过这些人,就觉得那个钱丁最可疑,从他家中也搜出沾了血的木棍。”

  “把他带来见我。”李衍把名单上的名字扫了一遍叠起来装起来往里走。

  “可......可他在我们去的时候就死了。”差拨摆了摆手,便有人抬着尸体上来,身上都是血,他继续说:“钱丁是被人活生生砍死的,可他打小就死了爹娘,这后面也一直没娶妻,邻居和他不常来往,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衍咬唇,长长的喘了口气。

  他乏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好像自从豫西的事之后各种乱七八糟的案子一个接一个,就没停过,到现在为止牵扯进来的已经有户部,刑部和工部,算上高显荣的死,那就是连吏部也扯进来了,这真是巧合么?

  “正卿。”一道苍老而有威严的声音传来。

  李衍赶忙起身作揖:“尚书大人。”

  “不必多礼。”

  白青尤是刑部尚书,可他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寻常时候都忙着政事堂的事,闲来无事不来刑部,所以这刑部基本是李衍做主。

  “这些年刑部交给你我一直很放心,可高家公子怎会好端端的死在刑狱?”白青尤掩袖咳了几声:“这高家不好惹,你若没法子给他们个交代,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