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歪了歪头,咧开嘴,嗓音清脆,“你一个人吗?”

  秦宿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眼下最好是不要与她起冲突,但……他扫了一眼她身后淫乱交媾的人,还不如拼了算了。

  正当他暗暗凝结灵力想要试图召出落日之时,一只胳膊突然从旁伸来,将他用力地捞了过去。

  还没看清人影,熟悉的兰香先撞入了鼻中,下一刻,眼和唇都被堵住了。

  这是个很……声势浩大的吻。虽然这么形容很奇怪,但秦宿舟一时也找不出更贴切的词语。晏珏没有发狠地咬,也没有温柔地舔舐,只是翻搅着他的唇舌,发出响亮的水声,目不能视物,听觉支配了全身所有的感官,听得秦宿舟从脸烧到耳廓,从耳廓烧到身体。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了。

  “哈哈哈,好啊好啊,太好啦。”女人的声音响起,愉悦道,“真是快乐啊。”

  黑暗中,他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六神无主地被晏珏牵动着,蓦然,眼前亮了一些,跳动的篝火通过指缝跃进了视线,他感到捂在他眼上的手往下滑了滑,连带着鼻子也堵上了。

  靠得近了,秦宿舟能看到篝火中燃烧着焦黑色的木块,白烟从篝火中悠悠腾起,萦绕在周围,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尽管他不怎么通药理,此刻也能反应过来这场篝火宴会的蹊跷。

  女人的鼓点声又响了起来,交媾的人们生硬地停下动作,随着鼓点舞动起来。

  晏珏却没有退开,吮吸的动作变成了轻柔的舔舐,一只手仍然按在脸上,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曲起指尖在掌心慢慢地一笔一划着。

  ——篝火,我,女人,你。

  鼓点停下了,周遭的人转了一圈,寻找到了新的舞伴,便急不可耐地将对方扑倒在地,互相撕去残破的衣裳。晏珏扫了一眼周围,也同样地将怀里的人按在了地上。

  他没有野战的兴趣,要不是秦宿舟因为专注看信被发现了,这种肮脏的地方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更不想让秦宿舟看见。但是当他真正握着劲窄的腰将人压在身下的时候,脑海中噼啪断了根线,暧昧和情欲在二人之间肉眼可见地生长,他头脑一热地用力吻了下去。

  身下的人喉结动了动,发出了轻声的呜咽,掌心被他的睫毛拂过,一阵瘙痒。

  秦宿舟没有阻止他的索吻,只是拉下了他的手,在掌心写道。

  ——下,鼓点。

  而后便握住了他的手。

  晏珏抬眼,男人黝黑的瞳孔里跳动着迷幻的篝火,晃得看不真切。

  刹那,鼓点声起。

  紧贴着的二人猛然分开,火光穿过了女人手里的鼓,勒停了急促的节奏。冰光浇灭了燃烧的篝火,周遭骤然暗下,缥缈的白雾向上腾起散开。

  女人反应极其迅速,扔下破损的鼓,眸中精光一闪,泥泞粗壮的藤蔓从湖底匍匐爬出,张牙舞爪地袭来!

  秦宿舟足尖点地跃向半空,落日满载,夺目的灵流在暗林中炸开,火舌顷刻之间吞噬了声势浩荡的藤蔓——毕竟是植物,遇火则燃。

  女人眼看不妙,抬手结起水汽企图灭火,但秦宿舟却不给她喘息的空隙。落日连发,蹿着火焰的箭矢落在她脚边,火光燎着了衣袍,逼得她不得不连连后撤。

  “可恶!为什么要妨碍我!”女人凄厉的尖啸响起,粗粝地刮过耳道,“明明紧紧贴在一起就能相爱,为什么要停下!为什么要阻止相爱!”

  “这叫相爱?”一道火矢带着劲风擦着身躯飞过,撩起一串火星,“这与发情交配的野兽有何异?”

  “这就是相爱!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抛弃!”女人发疯了地大吼着想要冲上前,手中团结的水汽扑灭了火焰,突然暴起的灵力逼得眼前的人蹙了蹙眉,往后掠了几步。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抛弃?那我大胆地猜一猜,”秦宿舟在黑夜中站定,看着她,“你现在,不还是被抛弃了吗?”

  “……”女人瞳孔骤缩,浑身仿佛遭雷击般僵直在了原地。

  “晏珏,收网!”

  火墙从四面八方骤然腾起,无处可逃,女人抬起头,巨大的冰锥不知何时早已凝结在了头顶。

  ——轰隆巨响。

  秦宿舟看着晏珏从冰锥上施施然落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何必结这么大一块?怕不是人都要被你压成肉泥,我还怎么审她?”

  “你审她做什么?”

  “问问不冰湖的去向啊。”秦宿舟看着一片狼藉的湖边,“不冰湖的灵气消失肯定与她有关。”

  晏珏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横陈的男男女女,“那这些人怎么办?”

  秦宿舟蹲下身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好像还活着……嗯?”他顿了顿,突然指尖燃起一抹灵力,放在那人的脚边。

  噗呲——是什么东西燃烧的声响。

  一条手指粗细的藤蔓在火光的作用下缓缓显现,藤蔓一端缠绕着这个人的脚腕,另一端深深扎入泥土中,火焰烧完了泥土上面露出的部分便熄灭了。

  更奇怪的是,缠在脚腕上的藤蔓消失之后,那人的皮肤迅速的凹陷下去,原本属于年轻人的光滑肌肤萎缩成了风干的橘皮,眨眼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秦宿舟再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这人已经咽了气。

  头皮瞬间发麻起来。秦宿舟猛地直起身,喊来了旁边晃晃悠悠的晏珏。

  “你去看看那些人身上有没有缠着藤蔓一样的东西。”

  晏珏不出意料地拧起了眉。

  “不然你来挖土,把这跟藤蔓的根找出来?”秦宿舟踢了一脚烂泥的地面,湿润的泥土沾着杂草,黏哒哒又泥泞。

  “……”晏珏不大情愿地跟他讨价还价,“那本尊帮你,你能不能别走。”

  秦宿舟刚从储物戒里翻出一把破铁剑要刨土,闻言愣了片刻,垂了垂眸,轻轻推了他一把。

  “快去。”

  “什么嘛,知道让马跑不给马吃草……”晏珏嘀嘀咕咕地跑去干活了。

  秦宿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说话。

  一时间,二人之间安静地只剩下铲土和翻动尸体的窸窣声响。

  过了不知道多久,夜色渐渐黯淡下去,天边挂上了白蒙蒙的日色,一点点扫去了林中的潮湿阴冷。

  晏珏实在忍不住,踢了一脚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跑到了秦宿舟身边,“你都不问本尊为什么会过来。”

  秦宿舟正专注地找那藤蔓的根,被他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才缓过神来,“那……你为什么会过来?”

  “废话!本尊担心你啊!”晏珏瞪他,“你为什么要跑掉?我……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秦宿舟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你没吃过吗?”

  晏珏小声嘀咕,“那是你勾引的。”

  秦宿舟胳膊肘用力推了他一把,“有些事情你知道能不能不说?”

  “又没别人。”晏珏幽怨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压根就不喜欢本尊。”

  “……”秦宿舟循着藤蔓往前摸索着,手中的破铁剑掀开了岸边泥泞的土地,登时一愣,“这些根……竟然是从水里出来的。”

  他说着又掀开更多的土地,露出脚下盘根错节的藤蔓,一端深深扎在水中,另一端埋在泥地下匍匐着,肉眼数不清的藤蔓往不同的方向蔓延而去,在地面下结成了复杂的巨大渔网。

  “难道……”秦宿舟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晏珏,“刚刚那些人身上有没有缠着藤蔓?”

  晏珏被他冷不丁一问,愣了愣,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缠着,而且一旦打断了,那些人就死了。”

  “说不定这整个镇子都是这样,”秦宿舟将小满给他带的信复述了一遍,又道,“我们在这里只过了一天,外面却过了十天,说明内外时间流动不同。”

  他踢了踢脚下的藤蔓,“这些东西隔绝了内外的时间,并且裹在村民的身上,减缓村民老去的速度,刚好能合得上村内缓慢流动的时间。”顿了顿,“等等,我们身上不会也——”

  “有啊。”晏珏指了指自己的脚踝,那里正有灵力冻上的藤蔓。

  秦宿舟头疼地捏着自己的眉心,“也就是说是踏入这个村子就会有。”

  “可你不是说这个湖没了灵力吗?”晏珏疑惑道,“长在这里的藤条怎么会有这个力量?”

  “我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所以得有人操纵,操纵着的人才是影响这个村庄的罪魁祸首……”秦宿舟说到一半骤然停住了,脸色一变,“刚刚,是不是那个女人操控着这些藤蔓?”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声。二人循声望去,是刚刚晏珏落下冰锥掩埋女人的地方,藤蔓从那周围生长起来,裹挟住巨大的冰锥。

  哗啦一声——冰锥生生被粗壮的藤蔓挤碎了!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衣裳还是与原来一样的,头上那朵金翎花钿却消失了。

  “她竟然毫发无损!”赶来的秦宿舟看着眼前完好的女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晏珏刚刚那个冰锥迎头盖下,威力着实不小,而这女人却半点伤都没受,灵力应该远胜他们之上。

  晏珏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女人抬起眼,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尔等小辈,区区这些灵力怎么能伤得了吾辈分毫?”

  “……”怎么这个语气不太对?刚刚这个女人是这么跟他们讲话的吗?

  “啊——困死了,昨晚又折腾了一宿,要好好睡一觉才行。”女人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挤开杵在面前的两个人,纵身跃入了不冰湖中。

  晏珏望着她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晏珏,我有一个猜想,”秦宿舟摸了摸下巴,“她刚刚的语气显然是长辈的口吻,而且竟然扎进湖里入睡,所以她很有可能是——”

  “龙女!”晏珏打断了他,“只有龙女在会在水里睡觉。”

  “……你可真有本事,怎么不说鲤鱼成精呢?”

  “这湖里没有鱼啊。”晏珏挑了挑眉,“这些本事本尊还是有的。”

  “我没有在夸你!”秦宿舟忍无可忍,不得不给了他一胳膊肘,“你能不能少看点话本子!”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固氮,我真想写:小鲤鱼,真呀真神奇,活蹦乱跳蹦了一身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