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瓜宁打着呵欠过来送行,看到秦宿舟的一刹那,那张稚女的脸上浮出了与面容极不相符的奸笑。

  “看你这脖子……”瓜宁拉了他一把,揶揄道,“昨晚还算愉快吧?”

  秦宿舟扯了扯嘴角,给他一个敷衍的笑容。

  “诶诶,我送你的软膏还好使不?”瓜宁对他的敷衍视而不见,兴致勃勃地问道,“得亏我有先见之明,看他醋得厉害就给你备了一罐,还不快谢谢我!”

  “哼。”秦宿舟斜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谢谢你?那玩意儿有催情作用你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我又没用过。”瓜宁摊摊手,“不过还是该恭喜你了。”

  “恭喜?”秦宿舟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我估计又快烧了,你恭喜我?”

  “哈?难道昨晚不是爱的进化吗?”

  “……”秦宿舟瞪了他一眼,“你有空插科打诨也不送我们一程?”

  “我才不想听房呢。”瓜宁挠了挠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元白还在闭关,他得留下来看家。

  “诶,他在干什么?施法?”

  “他……”秦宿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晏珏,“他说要找臣民来接他去不冰湖,好像还觉得自己是魔魅族长,这可怎么办?”

  臣民是不可能有臣民的,大多数都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唯一剩几个没死的都在秦宿舟手里攥着,现下还在修真界东躲西藏,不宜露面。

  瓜宁挠了挠头,“告诉他真相?”

  “那他灵基再崩了算谁的?”

  瓜宁闭嘴了。

  正在两个人拌嘴之时,晏珏那边突然有了动静,一道白影伴随着高吼从天而降。

  “好漂亮的白狐!”瓜宁眼睛一亮。

  “狗剩!”秦宿舟也喜出望外,碧海角着火之后他以为这只灵狐大难不死也得被吓跑了,没想到竟还能寻回来。

  灵狐不管主人有没有失忆,他只认灵力,嗅着灵力在晏珏身旁蹭了蹭,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没受伤吧?”秦宿舟仍然为自己失控烧毁碧海角而自责,不过灵狐看上去活蹦乱跳的,被他揉着脑袋的时候还享受地眯了眯眼。

  晏珏走了过来,周身散发着冻到骨头里去的寒意,冷冷地扫了没出息的灵狐一眼,“你认谁当主子的?”

  狗剩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看秦宿舟,张口吐出了一行字。

  “这人脑子坏啦?冰块成精啦?”

  秦宿舟:“……”

  晏珏:“……”

  “上路吧上路吧,”秦宿舟拉住了处在暴走边缘的晏珏,推着人往狗剩身后的小马车里去,“狗剩,去不冰湖,你认得路吗?”

  狗剩仰天长啸一声,表示自己好歹还是冰属的灵兽,这灵气充盈的地方自然是去过的。

  待人坐定,狗剩晃了晃尾巴将要启程,却觉得爪子下痒痒的,似乎是被什么人挠了又挠。他低下头去,见一个女娃娃冲他抛了个媚眼,在他脚腕上绑了一条红色的绸缎。

  瓜宁:“哥哥记得回来玩呀。”

  狗剩:“……”

  狗剩:妈的上古神兽你别过来啊我打不过你啊啊啊!

  ……

  马车之前被晏珏弄得很软,角落里摆着好些靠垫,秦宿舟拿了好几块垫在后腰才觉得有命,慢慢揉着太阳穴让自己的大脑从混乱的夜里清醒过来。

  他昨晚几乎没睡,八成的时间被晏珏摁在床上,一成的时间清洗了一番,剩下的一成处理完原本昨晚就该完成的账目,现在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晏珏?他气得跟冰锥子一样,不仅疼,而且煞风景,整夜都没好脸色,下了床就跑去练剑了,完全指望不上。

  算了,反正不亏,时间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有一次总比没有强。

  秦宿舟强撑着从睡意中找回清醒,拿出桃源的简报看了起来——元白与他说了不冰湖的时候,他便暗中派了桃源的人去查探,简报很早以前就反馈过来了,但他一直忙碌着没时间看。

  关于不冰湖,他先前听过些传闻,由于似乎是在海岛上的一座小村庄里,由于岛上四面环海,村民以渔为生,种植粮食,自给自足,是以民风淳朴,安逸平和,应该是没什么大危险的。

  “嘶……”就是个从怀里掏东西的动作,不小心牵连了腰侧,突如其来的酸痛让秦宿舟冷不丁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奶奶的,这是上了年纪吗?!

  抱着剑靠在一角的晏珏蓦然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扫了过来,看他动作僵硬地撑起自己上半身,试图从软垫中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脖子向后仰着,星星点点的红印从领口滑了出来。

  “……”

  晏珏瞪了他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任何要开口求助的意思,砰的一声放下了剑,坐过去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

  “闭眼,休息。”硬邦邦的声音落在耳朵里跟冰渣子一样,按在他腰侧的手却很是温暖,秦宿舟眯了眯眼,最终还是抵抗不住那力道适中的按摩,合上眼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手指从腰前侧缓缓移到后侧,颇有往下移的迹象,枕在他腿上的秦宿舟被按得松软,连眼皮都不想抬,动了动手指戳了戳他。

  “知道,别戳。”梆硬的声音里带了些微妙的情绪。

  秦宿舟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戳的人家大腿根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本尊问你,”晏珏的手指停在他的腰椎末,“你……上过药了吗?”

  “不上还有命啊。”

  “你自己弄的?”

  “不然找谁?瓜宁啊?嘶——”停在他腰后的手突然一掐,秦宿舟疼完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块好像昨晚已经被他掐紫了。

  “你敢!”

  “哪里敢呢,族长大人。”秦宿舟被他弄得没脾气,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晏珏看着他一副疲倦虚弱的样子,嘀嘀咕咕,“还不是你自找的。”

  “嗯,都怪我。”

  “你——”

  “别闹了,我睡会儿,过两个时辰你叫我起来。”秦宿舟打断了他的话,窝在他的腿上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起了眼。

  晏珏的一肚子话被他眼下的青影生生憋了回去,默不作声地又按了一会儿,等到怀里的人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才停了下来。

  他约莫睡得还是挺安稳的,嘴角浅浅地翘着,荡起一对很小的梨涡,晏珏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额角,沿着清秀的脸庞一路向下滑到了梨涡旁,又按了按那双略显红肿的唇,眸色暗了下去。

  他承认自己昨晚有发泄的成分在,故意要狠狠地折腾他,让他的嘴里再也讲不出那些讨人厌的话,只有或压抑或难耐的呜咽,也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一串串的印迹,看着他因为被吮吸而涨红的脸颊——分明只要他松松口,答应不要一个人去冒险就好,他偏偏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拒绝。

  比起喜欢……他或许是愧疚,想补偿自己吧。

  晏珏的指尖从他的唇上挪开,沿着下颚移到衣领,挑开那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口滑了进去——那里有满满的印迹,只有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晏珏才恍惚觉得这个人是他的。

  手指一顿,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领口掉了出来。

  晏珏抽回手捡了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则关于不冰湖的简报,他堪堪扫了一眼,眉心倏然皱了起来。

  ……

  秦宿舟把觉彻底补足了,懒洋洋地揉着眼醒来,含糊不清地问道。

  “到哪儿啦?”

  “到了。”

  “……”他猛然惊醒,立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出意外地扯到了酸痛的腰,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急做什么?”

  “我还没看呢。”秦宿舟揉了揉额头,四下找那份简报,却见东西在晏珏手里扬着。

  “你怎么拿去了?”秦宿舟从他手里拿回来,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没多大变化。

  “你不惊讶?”晏珏奇怪道。

  “反正跟你就没去过安生地方。”秦宿舟耸耸肩,指尖跃起一抹火光,将简报烧了,“怎么?不走吗?”

  晏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腿麻。”

  秦宿舟:“……”

  ……

  海岛、村落、不冰湖。

  其实秦宿舟听说的大部分都是正确的,海岛上人迹罕至的小村庄安静祥和,生活自给自足。从门口往里望去,街道上人来人往,老幼相携,叫卖声此起彼伏,看来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只要不去管桃源简报上的那个可怕的传言。

  传闻道,这个村子被下了诅咒,无论是村民,还是慕不冰湖而去的修士,从未有人踏出过这个村子。有些人甚至失踪至今都未被找到。

  秦宿舟蹲在村口的石碑前,抬袖拂去了上面陈年积攒的灰尘,露出了上面本来的字迹。

  “晚樵村。”秦宿舟念道。

  晏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要擦一擦,脏死了。”

  “脏你就离我远一点。”

  晏珏冷不丁被刺了一下,闷闷地摸了摸鼻子往旁边站了站。

  秦宿舟慢条斯理地扶着腰站起身子,在石碑上下摸索一番,确定没什么机关之后才伸手将它挪开。

  “啧啧啧。”他皱起了眉,引得晏珏探头过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石碑下头被人挖了个深不见底的洞,洞里埋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尸骸,乱如杂草般堆叠着,顶在最前头的头盖骨还豁了下巴,晏珏盯着那空洞的骷髅,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些失踪的人找到了。”

  “里、里头不会还有吧?”他说话都不自然地停顿起来,“这里面都不是活人?”

  秦宿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怕的话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将湖水取出来给你。”

  晏珏瞪了他一眼,“这地方你敢一个人进?”

  “……不要因为你不敢进就觉得所有人都不敢进。”

  “哼,本尊不是不敢进,”晏珏不服气地甩了甩袖子,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本尊是不敢一个人呆着,你不准丢下本尊一个人!”

  秦宿舟:“……”

  秦宿舟:“噗。”

  晏珏回过头又瞪他一眼,漂亮的桃花眼愣是被他弄得凶巴巴,“你敢嘲笑本尊!”

  秦宿舟笑得更开心了,“没没没,就觉得咱们的族长大人特别可——”

  “爱”字还没出口,眼前倏然一黑,下一刻呼吸就被带着兰香的男人夺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划过脸颊的时候带起一阵酥麻,秦宿舟看着他俊秀的脸庞发起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牙关早已被撬开,阵地也已被攻陷地一塌糊涂。

  激烈的接吻很容易让他想起昨夜的疯狂,秦宿舟没敢多回忆,耳根就慢慢地涨红起来。

  晏珏满意地退开了,还顺带咬了咬他滴血的耳尖。

  “这是你无礼的惩罚。”

  “……”秦宿舟慢慢地眯起眼,“你不是嫌我脏吗?”

  晏珏:“……”

  他好记仇。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的小晏是霸总上身的一天。

  pps,今天的小秦也是不得不劳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