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第66章 

  败露

  谭青瑶故作惊诧,假装失言,用扇子遮住口鼻,“哎呀你瞧我,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出说!姨娘快别问了,这可不是小事儿,我可不能随便说,要让人知道是我说的,你还了得?”

  “好孩子,你跟我说,我不跟别人说就是,你还信不过我?”

  两人头凑着头,在轩窗底下交头接耳,只见谭青瑶用扇掩着,低低耳语,“前几日,我那丫鬟路过大小姐院外,竟见大小姐和我们少夫人对坐着,一人哭一人劝,拉拉扯扯好不亲昵。后我留心查看,两个人市场凑在一起亲亲蜜蜜的说话儿,我们那少夫人姨娘也是知道的,平日里跟谁都冷冰冰的假客套,唯独跟大小姐有说有笑的,偏我们那位糊涂少爷不放在眼里,可那到底也是男女有别啊!”

  赵姨娘叫她说得面露鄙夷,转着眼睛想了一圈儿,“可不是!你说我才想起来,头年大夫人回洛阳去,那丫头病了,连大夫也不愿意请,单单遣人去你们院儿里请那男妻,两个人在院子里关门闭户大半天,竟不知是在里头做什么男盗女娼的事!”

  见她似有领悟,谭青瑶便摇着扇子助一阵风,“你说,这样的品行,还能配一段好姻缘,我想想便替响磬妹妹不值!看我们响磬妹妹的相貌人品,哪样配不上那胡邵天?偏让这种下作之人捷足先登!”她搁下扇子,看一眼窗外,“跟您说了半晌话,竟没留心天都快黑了!我回去了,姨娘不必送,可得好好想想响磬妹妹的婚事,定要想法子替她张罗!”

  眼看谭青瑶一缕幽魂似的辞去,赵姨娘独在屋里,手上一下一下地掰着核桃壳儿,叫那锐利的尖刺了一刺,她哑叫一声,垂头看一眼指头上泛出的一滴血,似有计上心头。

  至戌时最后一刻,何须问还未睡下,翻来覆去地有些焦躁,心里总惦记梁锦,向来听说入闱后吃喝拉撒都不得便利,就一张冷硬的木板床,不知他怎么能熬过去?更不知这样恶劣的坏境,他能不能做出好文章?

  有阵轻盈脚步声侃侃渐进,何须问起身去看,是无所事托着个盘子进来,“就知道少爷睡不着,我亲自看着熬了一碗凝神汤,少爷趁热喝了好睡。”

  无所事替他竖了两个枕头,将汤药吹了两口递给他,“就只三天,少爷不必担忧,不都说咱们大少爷打小就聪明过人?必定是能高中的,少爷就放宽心罢。”

  “我倒是不大担心他的学问,”何须问喝了半碗,递回去,“只怕他因为记挂我一时不能集中精神到试题上去。”

  “那少爷好睡,大少爷自然就不担心了。”

  无所事端着碗正欲退出里间,听得外头一阵吵嚷,“少夫人睡了没有?老夫人叫过去一趟呢。”

  “老夫人”这名号犹如催命符,一时间院内灯火都亮起来,原不该华浓云裳当差值夜,可收到消息后,这俩人也打三院里急匆匆的系着衣带过来,云裳资历深,与那来传话儿的丫鬟相熟,拉着她便问:“什么事儿?”

  那丫鬟被众人围着,提着灯笼着急忙慌道:“赵姨娘那个杀千刀的,刚到老夫人那里去告了一状,说是大小姐和你们家少夫人有染,两人有定亲的木笄,还有大小姐院儿里的丫鬟作证!”

  “放他娘的屁!”华浓气得咬牙切齿,叉着腰气势汹汹咒骂:“那老骚/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当谁都是她呢?我们少夫人和大小姐清清白白的兄妹,凭什么叫她给随便泼脏水?”

  “哎哟姑奶奶,”那丫鬟提着灯笼扯下她的手,“你管她说什么,只叫少夫人去解释就成了,我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闹了一阵,里头何须问已经穿戴好,撩帘子出来,“我跟你去。”

  云裳赶忙招呼人替他套上个云锦氅衣,四面吩咐:“华浓,你别闹了,快差人去贡院外头的客栈里叫两个小斯回来,阿事,你收拾下同我一起陪少夫人过去,其他人都警醒着,把院门看守好,叫白姨娘到屋里来守着,不许谭姨娘外出!”

  话才刚落,只见白芫笙已带走丫鬟绕到前院,“怎么了这是?大晚上闹这么大动静儿?”

  云裳一把拉住她,“我们少夫人有事,要去老夫人那边儿一趟,烦劳姨娘在屋里盯一会儿。”她凑过去与白芫笙低声耳语:“姨娘请务必替我看到后头那位!”

  白芫笙来得虽晚,却有八百个心眼儿,眼睛一转就懂她言下之意,“你且去,这儿有我呢,我等你们回来!”

  何须问领着二人,一路过去。老夫人院儿里亦是灯火辉煌,乌压压站了好大一群人,下头跪着梁慕白和樊姨娘,樊姨娘还是那样,静静地暗自垂泪,再上一看,万幸,李氏亦在榻上坐着。

  一见何须问,李氏斜瞥一下下方坐在的赵姨娘,镇静地朝何须问招手,“我的儿,到我身边儿来,大晚上的又叫你跑一趟,没事儿,一会儿回去叫她们给你煮完安神汤喝了接着睡就是。”

  赵姨娘也瞥她一眼,看向老夫人,“大夫人也太偏心了些,现如今这境况,说不清楚可谁也别想睡,这可是关乎咱们一家的名声品行!这要是不说清楚,以后在大京城谁不背后嚼咱家的舌根儿?”

  老太太扫她一眼,朝何须问斜看过去,“有人说你不检点,跟你妹妹言行有差,故而叫你来问问,可是确有其事?”

  何须问朝她行了一礼,挨着李氏这边下方的一根椅子坐下,“我自进梁府,一直把慕白当我亲妹妹看待,与她多说几句话多来往也算不检点的话?那大少爷院儿里的一众丫鬟是否也不用再伺候了?”

  赵姨娘在对过嗤笑,“哟,少夫人来了这么久,怎么就单单只跟慕白这丫头亲近,按说都是妹妹,怎么不见照拂照拂响磬?难道这妹妹何妹妹也有差别?”

  “妹妹与妹妹自然是有差别,”何须问挑起眉尖小痣,笼着氅衣看向她,“人与人的差别太大,有的人招人疼,有的人招人厌,姨娘说是也不是?”

  那赵姨娘见他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作风,竟变得口齿伶俐起来,也说不过他,从案几上拿了个木笄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您看看,我这里现有罪证,这木簪子是大小姐的,少夫人人房里也有一个,老夫人叫来对比一下,定是出自同一个匠人之手,两人时时插在头上,莫不是定情信物?再有,大小姐时时做些男子衣物,又是给谁做的?上年大小姐病了,怎么不请大夫,单单只让少夫人去探望?少夫人一去看过,这人就好了,难道不怪?”

  她自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老夫人,“再有,这是在大小姐房中一个暗箱里找到的,您看看,这上头写的,岂不是证据确凿?”

  老夫人打开一瞧,上头写着“我一切安好,勿念”几个字,避忌慷锵有力,却是男子所写。老人家顿时脸色难看,将信仍给何须问,“你还怎么辩驳?这白纸黑字难不成还冤枉你?”

  何须问捡起来一看,见那上头的字迹,却是林鸿所写,他看一眼梁慕白,将信折好,搁到一边,挺直了腰道:“的确是我写的,去年我在病中,这信是写给梁锦的,原是托慕白找人送出去,谁知梁锦赶回来了,这信也就搁置了,没成想倒叫别有用心的人翻出来。”

  “这木笄,”何须问含笑望着赵姨娘,“是梁锦送我的,他送我一支,又送妹妹一支,有什么稀奇?上年大小姐病了,为何不请大夫要来请我,姨娘不该来问我,该扪心自问才是,那回母亲走了,你暂代管家,克扣慕白一房用度不说,连过冬的炭火都扣了下来,慕白怎么还敢去找你支牌子请大夫?自然是来找我这个做嫂君的。至于那些男子衣服,做妹妹的给她哥哥做几件衣裳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这一番自白十分有礼,叫老夫人犯了难,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若传出去名声何在?只将眼睛瞪像赵姨娘。赵姨娘这厢梗起脖子,将一个包袱皮打开,“老夫人看看,你料子,是咱们大少爷惯常穿的吗?就是这纹路绣的花样也不是咱大少爷日常喜欢的风格,老夫人可不要被他几句巧言蒙蔽了!”

  李氏抢先拿了件衣裳坐下细瞧,老夫人则将另一件搁回案上,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只朝梁慕白说:“这料子确实不是锦儿日常穿的,你说,是做给谁的?”

  何须问心里“噔噔”打着鼓,思忖片刻,正欲站起来辩解,不料梁慕白在下跪着,将腰肢挺直,头颅高昂,“的确不是做给大哥的,”她朝赵姨娘侧目,“可也不是做给嫂君的,不信姨娘拿来比一比,可是和嫂君的身量不一?姨娘不必牵三挂四,我直说就成,这衣裳是做给我心爱之人穿的。”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老夫人更是吓得不轻,伸着指头颤颤巍巍指着她,“你说什么?你还说得出口?奸夫是谁?”

  梁慕白扭过身,直直看过去,半点不心虚,“我有心爱一人,是春之翠竹,秋之桂树。我心里有他,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能说?从小到大,我默守陈规,小心谨慎,此生出格这么一次我知足了。奶奶要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受着就是。”

  她淡然处之,老夫人却不依不饶,朝桌上狠狠一拍,“你休想避重就轻!赶紧说来,奸夫是谁?我们梁家家规慎言,不想出了你这么寡廉鲜耻的小贱人,让外人知道岂不笑话?”

  梁慕白仍是跪挺得笔直,“我只有这些话,别的,再无可说。”

  老太太气得不轻,连连吩咐,“来人来人!将这个小贱人给我关下去,再把樊姨娘给我打死!”

  李氏一听,连忙起身,“母亲,这话儿还没问清楚,怎么就要杀人?您先息怒,这有大张旗鼓的若是一个不妨,吵嚷到外头去可如何是好?”

  “……那就给我打她!”老夫人直跺脚面,“务必要问出那奸夫是谁!居然胆大包天敢在我梁家与小姐行苟且之情!快!将我把她按住打!”

  外头执刑之人候了半天,得了令便打帘子进来,见此情状,何须问心里骤紧了几分,正欲起身往地上跪下求情,却被李氏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

  此时,外头有一人撩帘子进来,堂而皇之说了一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