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第65章 

  下闱

  摇摇晃晃到了西面角门儿,远远见另一辆马车架来,白芫笙从车上打帘子被人扶下来,抬眼一见这夫夫二人,当即有些尴尬,“表哥和嫂君也出门了?”

  梁锦闷不做答,抬腿往里走,白芫笙只得跟在何须问身边,何须问见她胆色颇大,倒有些佩服,想着过问她两句,“你在后头,可有没有人为难你?”

  “下人们都挺客气的,”她展颜一笑,稍又垮下脸来,“就是那个谭青瑶,回回遇着了我跟她招呼,她都扬着个下巴不理人,像是我哪里得罪了她似的!”

  “你别放心上,她原是官家小姐,又是老夫人的娘家亲戚,本就有些孤傲。”

  “不是听说她家败落了吗?还摆着千金架子给我看?”

  见她撅这个嘴满大不高兴,倒是直言直语,把何须问看得一乐,招呼她赶紧回去吃饭歇息,这一招呼,又叫她落了个大红脸。

  至秋,梁锦被他父亲压着发奋起来,日日都在房中苦读,翻来覆去还是那几本,早已被他刻在脑子里了,他实在是无趣,回回要叫何须问坐在边上陪他,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梁锦闲谨慎叮嘱:“我这次下闱一连三天,出来不得。我不在你可仔细,别轻易吃别人给的东西,我会招呼好华浓云裳,仔细查验厨房送来的每样东西,你也别轻信别人,叫我放心,知道吗?”

  “我知道,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文章,”何须问卷书淡笑,“别记挂我,千万一门心思扑在试题上,我这里能有什么事儿?你不过三日就出来了。”

  “那可保不准!”梁锦见他不当回事儿,心里更急,“我上回走才多少日子,你就出受了这一遭罪!现如今见你走路我就心疼,悔不该搁下你往洛阳去,可眼下没有办法,科考我不能不去,心里又十万个放不下,我的小祖宗,你当真要留心些,遇事儿就去找母亲,别一味忍着不计较,你可听见了?”

  何须问见他还是如此,难免也郑重起来,“你只管放心,我这几天跟谁也不说话就成了,离他们远远的。况我已久不见老夫人了,她老人家应当不会来找我的茬儿。”

  这下可给梁锦敲了个警钟,“你不说我险些忘了,我还得去跟母亲嘱咐嘱咐,再去求求奶奶,万事只等我回来再说!”

  梁家三子皆是头回下场,府里上下众人都忙,找人卜算出门的时辰、打点车马线路,准备能带入考场的吃食。临行前,三人先在祠堂赐过祖宗,又聆听了老太师的教诲,才去同老夫人李氏等女眷辞行。

  梁锦趁人走后,单独留下与老夫人求情,“奶奶,我就求您一个事儿,可千万别再刁难须问,否则我在考场心也不定!”

  老夫人皱出满脑袋细纹,棱他一眼,“我先前既然答应你,就一定做到,你瞧我这些日子哪里为难他了?你真是个没良心的,枉费我疼你这么些年,临行前倒在我面前摆着一出!”

  “孙儿不肖孙儿不肖!”梁锦急急跪下,往地上磕了个响头,把老太太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心,我应承你,就算他犯了天大的法,我也只等你回来处置就是!”

  梁锦急忙又磕了一个,“谢谢奶奶!他是孙儿的命,他要是出了半点儿差池,孙儿早晚也活不成,他若能好,孙儿必定给奶奶考个功名回来,绝不让奶奶失望!”

  “行了行了,你快去罢!”老夫人拧着眉连连挥动帕子,“别叫我看着碍眼,赶紧去给我考个解元回来!”

  这厢梁锦退出去,何须问便从廊下迎出来,“赶紧走罢,我送你到入闱。”

  “你怎么也起来了?我还说不吵你让你多睡会儿呢,你天天叫梁桭那小子绊到很晚,昨夜又叫我折腾了好一会儿。”

  何须问瞪他一眼,把他瞪得哑然失笑,“那你先送我,回来再睡会儿午觉。”

  到了贡院,乌压压好些人,每个学子里里外外都围了一圈儿,承载着每位家人厚重的期待,只待一跃龙门,鸡犬升天。

  何须问将梁锦送到队伍末尾,拉着他的手,先是沉默,后轻轻叮嘱,“你别想太多,若是不成,再等三年就是。”

  梁锦挑着眉,嘻嘻乐道:“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别怕,尽人事听天命嘛,就算不中我也照样入仕。”

  两人依依不舍的说着话儿,远远见余家的马车驶来,梁锦挑目望去,只见余岳风下车,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岳风!这儿!”

  余岳风朝他跑来,眉开眼笑地在他肩头一拍,“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你可好?”

  “我还那样,怎么不见岳阳?”

  “我父亲不让他来,就怕他和傅成碰头。”余岳风怅然垂眸,“我父亲就是那性子,看着是毫无转圜之力了……,你可别告诉傅成,免得他分心。”

  “我懂。”

  唏嘘中,又迎来傅成,眼见傅成又瘦了一圈儿,比前些日子更见颓唐。他才从车上下来,便拉了余岳风到一边去打听余岳阳的境况,梁锦在一边儿看着唏嘘不已。

  考生入场,时辰一到,贡院便关门贴封,何须问又驻足看了一会儿,直到林鸿上来劝他,“少夫人先回去罢,我们几人留在这里支应就成。”

  何须问这才跨上马车,一路打到回府。一想到梁锦三日不在,心里空落落的,后又笑自己,不过三日而已,待他出来时,还上这里来接他。

  回去后,他连梁桭也不去抱了,坐在屋里懒懒的,时下天已见凉,华浓找了件轻纱氅衣给他披上,坐在下头与他说话儿,说了好几个笑话也不见他展颜,众人便讪讪地,只劝他去午睡。

  晚间,李氏差人过来叫何须问去那边院儿里用饭,他醒过来,梳洗一阵,自往那边儿去。

  只有李氏一人在桌前,摆了七八碟子菜,飞禽走兽无一不有,招呼他坐在身侧,“锦儿一下闱,我猜你没有心思好好用饭,故而叫你过来跟我一起用,今日朝中引着科考的事儿忙,你父亲和爷爷也不在家吃,我也怪闷的,你就陪我一道吃罢。”

  何须问提着衣摆坐下,环顾一眼,“慕白呢?母亲怎么没叫她?”

  “她有些头疼,我便让她在屋里歇着,叫人这边做了送了一些过去,让她娘和她一起吃,她就要定亲出嫁了,应该常和她娘说说话儿。”

  李氏往他碗里不住夹着美味珍馐,嘴里也喋喋不休地嘱咐,“你该多吃些,见你比去年高了许多,也瘦了。好在不常常听你生病,但我做母亲的,总是放心不下,你多吃些,也好叫我看着宽慰些。”

  其实打贡院回来后,何须问便恹恹的,连午饭都没胃口,只随意吃了两筷子清炖羊肉便搁下了,眼下为了回报她这一番苦心,硬撑着自己吃了一碗多。

  饭后喝茶,何须问才问,“怎么爷爷和父亲也在朝中忙?不是有考生的官宦之家,都要避忌吗?”

  “横竖不沾那答卷和试题就行了,也不用避之极深。”李氏叫人沏了普洱,自己也喝一盏,“况且这朝中什么事儿离得了你爷爷?他老人家亦是不易,平日里下朝还要留在书房辅佐圣上批折子,议国事,但愿锦儿明年春闱也能一举夺魁,如朝帮他爷爷父亲分忧。”

  一转念,又听李氏问:“芫笙在你院儿里还算老实?”

  何须问吹着茶末点头,“表妹为人爽朗,也不爱惹是生非。”

  “我听说她常常往外跑?”李氏凑近几分,“你也多说说她些,别由着她那性子胡闹。”

  “……我知道了。”他心虚地饮了两口茶,怕被细问,赶紧告辞,“母亲,我先回去了,梁桭想来该醒了,见不到我又要哭闹。”

  辞过回了院儿里,见云裳华浓无所事三个丫鬟正抱着梁桭在院儿里老槐树下头逗趣,一人拿个虎头娃娃、一人拿个拨浪鼓哄着跟他说话儿,他咿咿呀呀的回应着。

  何须问才过去坐下,碰巧就见后廊下谭青瑶遥遥走出来,一时俱有些尴尬,倒是谭青瑶先打的招呼:“少夫人可用过晚饭了?”

  “用过了,多谢你费心。”他客套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谭青瑶行了个万福,个人出去了。一路行一路低着头笑,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儿,神神叨叨的。

  正直秋高气爽,连傍晚的风也透着惬意,她摇着扇子,走到赵姨娘院儿里,一进屋就见赵姨娘坐在榻上,“姨娘用过饭没有?”

  赵姨娘招呼她坐下,又让丫鬟上了茶,“我才用过饭,正闲着呢,你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可是大少爷不在家,你闷着了?嗨,要我说呀,尽可不必把那些男人家放在心上,自己活高兴了才是真!”

  那案几上搁着把苏绣团扇,上头用金线织了朵双面芙蓉花儿,谭青瑶捡起来,翻转两下,摇在胸前,“我怎比姨娘呢?姨娘有儿有女,我却什么都没有,自从家道中落后,在这里受尽白眼、遭人唾弃。”她转念笑笑,朝窗户外头梭巡一圈儿,“我原是来看响磬妹妹的,去她屋里没见人儿,还以为在姨娘这里呢。”

  “嗨,那鬼丫头估计又去缠着她二嫂子玩儿去了,看着一天大似一天,还没个正形儿!”

  “姨娘多嘱咐她些就好了,姑娘家未出嫁时都这样,我在家时也主顾着傻玩儿呢。”谭青瑶别有深意看她一眼,缓缓摇着那扇子,“听说大小姐已经定下亲了,是郡公府的嫡子,这么好的婚事我听见都意外,姨娘怎么瞧着还不急?就不替响磬妹妹打算打算?”

  不说还好,一说赵姨娘便扭了下身子,将手里的核桃丢到紫檀碟子里,唉声叹气,“我如何不急?我是她亲娘,自然一心想让她嫁得好了!可偏我不是正头大夫人,我能如何?纵使在里头操碎了心,外头还是要大夫人做主!”

  谭青瑶睨她一眼,跟着叹息,“我看响磬一点儿也不必大小姐差,行事作风决断爽快,倒比大小姐更有当家夫人的风范,偏大小姐命好,我也替你不服!听说那胡家送来一些礼品,单说是给大小姐的见面礼,这面还没见呢,哪里来的‘见面礼’?我看就是相中爷爷在朝的权势,生怕咱们后悔这门亲!我还听夫君说,日常在外头见到那个胡邵天,为人英俊不凡,品行又是上佳,将来肯定是要封侯拜相的命,怎么咱们响磬妹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倒叫那惯会装可怜兮兮招蜂引蝶的大小姐占了去?”

  “好孩子,不瞒你说,我心里十万个不服,却不好说出口,辛而得你来宽慰我。”赵姨娘从碟了抓了一把杏仁,搁在她手心,低声问:“招蜂引蝶?这是怎么话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