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毕竟不若计划那般的精准,意外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齐仲被劫走,导致三天后的计划要提前执行,甚至连齐季……也中了云英未嫁!

  短短几日,却发生了一连串惊涛骇浪一样的大事,这些事片刻间全部在齐晏心底走场一样的过了一遍,回过神来,却是看向刀尖下的那张还在微微拧眉的柔弱脸庞,你的确特别,所以今天之后,我一定会记住你,眸中狠色乍现,手上力道却猛的加重,心底却突然闪过祁然当初说过的一句话:“直接昏到投胎那一刻也不错!”

  现在……也算遂了他的心愿吧!

  “叮!”一声脆响,齐晏不敢置信的看着抵住刃尖的墨竹箫。

  所有寝宫中人都和齐晏一样吃惊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祁然一直缩在衣袖中的右手,不知何时擎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墨竹,只是略略将其斜抬,正好抵住齐晏刺向胸口的刃尖。

  封堵成功,趁着尖对尖反撞的些微力道,祁然已经迅速向丘洋王的方向翻身急窜。

  嘴里却偏偏带着笑意,吐出一句叫齐晏恨之入骨的话来,“齐晏,这次可是我帮了你哦!”

  这话暧昧不明,却足够让殿内诸人想偏,继而微一愣神!

  祁然要的就是这片刻的缓冲!

  若论窄小范围的腾挪机变,祁然的造诣实在是登峰造极至极,他本身就偏门这行,断阳之后,生机内敛,于己身损害虽大,于他的功夫却是精进异常,配上墨竹箫诡变百出,只要不是硬碰硬的合围,根本没人能挡他一时半刻。

  这是齐晏和成玉第一次看到墨竹箫实地施展起来的巧夺天工!

  齐晏也成猜过,这竹箫内有古怪,按着燕暨山脉内几具尸体留下的痕迹,以及自己府上被祁然毙命的数名亲兵的伤痕,不难猜到竹箫内应该有机巧弹簧,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变成利器,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等灵巧便捷,伸缩自如,大开大阖之际,方圆丈内范围都能笼罩的滴水不露,扇面形的锋芒耀眼一现,便能带出血花一片,小巧腾挪至极,方寸之地也能施展自如,让近身之人防不胜防。

  成玉更是目瞪口呆,他早上将墨竹箫偷偷放回祁然袖内,心中所想不过是这是祁然一直随身之物,此去皇宫有死无生,能将随身之物带在身上也是一份体贴之心,哪成想墨竹箫在神智清醒的祁然手中,居然是如此强悍诡异?

  倏进倏退,仗着鬼魅不定的身法,祁然殿内游走大半圈,已经将戍卫放倒了七八个,剩下的人才反应过来,围拢上前呼喝着护驾。

  齐晏被气的七窍生烟,祁然那一声喊,分明是陷害他与自己联手,偏祁然一直佯装向丘洋王御座方向冲,更是摆出配合齐晏弑主犯上的架势!

  祁然倏忽之间,从齐晏身边晃过,口中喃喃了一句分辨不清的话,却将齐晏所有动作瞬间制止。

  腾地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刀光剑刃人头涌动之中,祁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本就不擅长力拼,何况自身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受伤,体力下降的厉害,闻言,强忍着不舒服,扬起一个满殿人都看得到的笑脸,极力振作剩余的精神发出清朗熟稔的声音,“云英未嫁,重点在嫁不在蛊,你要是不信,齐季的小命我可不负责了!”

  齐晏狠咬一下舌尖,这祁然,竟然挑在最重要的关头才彰显自己的实力,以一己之力将自己的计划毁坏殆尽,末了还捎带上齐季的要挟,让自己不得不倒戈……

  难道真的小看他了?还是天命真的有所向?

  然而此刻却没有考虑的时间,祁然的形势愈见危机,殿内的戍卫也渐渐反应过来,祁然虽然灵活,毕竟是孤身一人,有侍卫护身的丘洋王眼看就要退出寝宫,齐晏咬牙,片刻间已经做下决断!

  微偏头看向成玉,眉峰倏然一沉。成玉和他合作有日子了,哪还不明白,立刻扬声将门外秘密从边境调来,昨夜暗中调防进王城的子弟兵召唤进来!

  祁然一人的对抗战,正式演变成齐晏弑主犯上作乱的皇城屠杀!

  祁然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丘洋王身边侍卫被齐晏手下冲乱保护阵型的瞬间,单足挑起地上一柄被他杀死的人留下的长剑,觎个角度,稳稳的抬手送出。

  口中却大喊道:“齐晏,看我给你报仇!”声音之末,伴着丘洋王的惨嘶长嚎……骤然间,满殿鸦雀无声,只看见丘洋王齐珩龙钟瘦骨上插着一柄明晃晃耀眼的宝剑……兀自颤悠不止!

  宫内滞留的高官不多,却都对齐晏当年和丘洋王的关系有所风闻,这刻见祁然当殿弑君,话里所言,和传言印证一块,如何不惊慌,如果齐晏做反,屋里众人都

  是见证,眼看着谁都要活命不成,稍有点功夫的,哪还不拼死反抗?

  祁然恼丘洋王却是因为,这数日江易囚禁,可说是吃尽苦头,既有齐晏成玉对他的凌辱,还有子楚的背叛,一串打击下来,此刻新仇旧账悉数迁怒在齐珩身上,剑离手甩出,人也疾跟过去,目标却是丘洋王御座旁边,放在御桌上的涮笔壶。

  祁然打斗这片刻,一直是小动作不断,凡是殿内有存放液体的杯盏壶碗,已经悉数被他泼洒地上,然而混战之际,谁有能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

  齐晏和成玉虽然看到,无奈却没办法阻止,只能在心里提心吊胆。

  祁然一见齐晏安排的门外的伏兵几乎都陷进殿内,唇边扯出一个慵懒的笑意,看在成玉眼中,风情无限,看在齐晏眼底,却是惊心动魄!

  绝势之下,翻手云雨。险境之中,股掌乾坤。

  下一刻,祁然手中墨竹箫银芒展现,绝丽风姿中,早上才巴扎好的手臂上白色纱布,夹着大片红色血滴,已经落英飞花一般四散纷落,厅中混战诸人,骨牌一般,叮叮当当倒满一地……

  一地人群之中,片刻功夫只剩了齐晏和成玉还能屹立不倒,祁然看着一地纷乱景象,笑得开朗纯粹至极:“云英未嫁,施蛊者必得在中毒之人方圆百丈之内,你现在已经和丘洋王室决裂,控制王室残余力量势在必行……然而地毯式的寻找幽医却一刻也耽搁不得……哈哈,齐晏,这个问题,比起你昨夜放弃的机会,你觉得,是否划算?”

  失血的昏眩渐渐袭上心头,整个人摇摇欲坠起来,祁然一手拄地,竹箫底银芒一闪,凝束不动,强撑着身体似乎自言自语:“哎……我何必计较一个孩子……”

  再抬起头来,撑着所剩不多的精神,声音却再难清晰,沙哑异常的道:“带齐季离开他中毒处百丈以外,可保三日内毒性不再恶化,但要解毒,就必须在今日午时之前,百丈之地找到幽医。成,便是他……是他……命……”精神涣散,终于软软倒在地上!

  齐晏气极,拎起手中武器,大踏步的冲上前,成玉紧紧跟随,手起剑下,便要结果了祁然,成玉心中大骇,死命抢前,将他抱住,“将军……事不宜迟,现在只能先救小王子,否则……”

  看着齐晏一字一顿道:“况且这祁然的话也不知道真假,他最后的话又没有说完,万一……他既然知道云英未嫁的解法,多留片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