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呢?”

  “现在嘛……当然不一样,”子楚干脆除了鞋子,躺到床上来,将祁然一直抱着不放的手臂当成枕头,让他枕着,“我不想再一个人,正好有这么可爱的精灵出现,”象是为了印证祁然的可爱,子楚伸出还自由的另一只手,在他鼻头上捏了一把,惹来不依的挣扎与虚晃作势的小拳头,才笑着接到,“所以我就放弃将军改就美人喽!”

  “说得真简单……难为你了呢!”

  “哎……谁叫我的玄家异宝魅力这么大呢!”子楚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却没发现,隐在胸膛里的清澈眸子,在听到玄家异宝四字时,那丝异乎寻常的跳动。

  “真是奇怪,我梦里怎么会出现安义勋呢?”

  子楚顿了顿,奇怪着祁然怎么突然换了这么个话题,眉头微微皱起来,看着怀里只露出后脑勺的祁然,混着戏谑的调子出声,“海上的日子让你回味?”

  “如果回味,也该梦到调戏你的那晚……或者初见时,你提着剑偷袭我的时候……咦,难道我是在后悔,当日没有一碎瓷割断他的项子?”

  争狩劫 (上部 情劫)卷二 丘洋宫变 057 问情谁瞩(中)

  

  祁然皱着眉,从子楚怀里抬起脑袋,摇摇晃晃的,眯起大眼睛,带着一点点撒娇的问着子楚。

  让子楚的心,乍然间,漏跳了一拍。

  “如果是后悔这个,那我们就去回安国,把这个遗憾先补上……”

  “唔……看你说的,那可是个将军,你当这遗憾是吃一口鲜鱼,喝一口鱼汤那么简单啊……”

  “只要我的祁然想,这世上的事,哪一件不该是手到擒来的?”

  “唔,我喜欢这句,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么?”忽然想起这话似乎又牵扯到上辈子的记忆,祁然一直闷闷的声音,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子楚哪里知道他在笑什么,只以为是他同意这个去安国的计划,心里登时一松。

  又想起刚刚在园子里与安义勋的筹划,不由得看向笑的越发不可收拾的祁然来。

  “想什么,笑的这么……”抬手一指,将祁然眼角溢出的液体拭在指尖,托起来凝视着,“这么高兴到要哭起来?”

  “咦……喜极而泣,居然被你发现了?”

  “喜极而泣?”子楚微微皱着眉,奇怪着刚刚说了什么值得让祁然如此兴奋。

  祁然却不给他再想的机会,“你都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有这么知己的人,难道不该高兴?”

  晶亮亮的眼睛,带着浓浓的依赖,毫不吝啬的彰显给子楚知道。

  被这样的眼睛,如此毫不掩饰的关注,子楚不敢直视起来。

  五指并拢,大掌松松的却异常坚定的敷在祁然晶亮到通透的眸子上……

  视线不再接触,子楚才能把接下去的话,努力说完。

  “你想什么都好,不过,现在,你该休息了……”

  看不到的眼底,变换不休,时而决裂刚毅,时而蜷缩挣扎,卷缠着矛盾……

  唯有温柔的声音,与常无碍,催眠着祁然……

  被强势合上双眼的祁然,只觉得心头凉凉的……象泡在凉沁沁的井水中,从身体里面,散到外面,再裹挟回来,浸得全身上下都开始颤抖,即使这幅胸膛,还是与最初那一夜一样的暖,也无济于事。

  “是啊,好累呢,该休息了,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再不张开眼睛,该有多好……”

  呢喃的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意兴阑珊,让子楚听的一阵心寒,下意识集中精神去探索掌下那张小脸,然而除了安详的淡笑,再无其他……

  呼吸声渐渐的平稳,连心跳也渐渐归于一个平淡到规律的节奏,子楚在祁然脸上覆盖的手掌,早就已经撤下,只是一番研究后,还是找不到让他心头一跳的那丝寒意,还是他的多心吧……祁然不会知道的……

  放下一桩心事,另一桩事情便悬在眼前,双眼紧紧盯着祁然的左手食指。

  现在回想起来,祁然初见之日,将那一指送到他口中的血气,竟是……竟是一并将他的性命交到自己手上,想起他那时的那句调侃,“歃血为盟哦”……促狭的笑意,音犹在耳……而自己现在居然要借着这个被祁然亲手送上的优势,算计起他来……

  猛甩头,大幅动作似乎扰了祁然的好眠,低低的喃喃,咬不清的字音,让子楚再不敢乱动,等待祁然的平复。

  心中却暗暗坐下决断,既然天下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我就给你借双翅膀遮挡风雨,如果我不够强悍,至少,大王还能保你三十年,你的生命本不就是偷安一时是一时嘛……所以,这么做,是没错的……是对祁然,最好的选择……

  子楚最后一次正告自己,这个选择没有错,毅然捻起当初将性命交付予他的食指,放在唇边,牙关合紧,渐渐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