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48章

  “户部不松口,在下就是撞死在朝堂上也无济于事。”郑必先的眼睛下挂着一对浓重的黑圆圈,看上去命不久矣似的,“虽然目前为止,改制有些结果显现,可……”

  他的尾音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一阵有气无力的春风。

  “吕炳德严防死守,甚法子都捍不动。”戚逢双目无神,“殿下,此次是遇上硬骨头了。”

  方俞安同样一脸麻木,一声不吭。

  吉祥推门进来,放了几块花糕,还是特意跑出去买杨芳斋的,方俞安有些奇怪,:“吉祥,谁叫你去买这个的?”

  吉祥指了指门口:“王爷,有客人来了,是他带来的。”

  话音未落,刘凤枝便踏入了门……

  然后就卡在了那。

  “老师您等片刻,我们这就收拾……山秋你把你的桌子弄出一块空地来,把这文书放一放!还有文准,别吃了快给老师收拾个座!”

  这些日子虽然吕炳德不肯松口,严防死守他们的改制,但也不是整个朝堂都是吕炳德这样的人,他们还是做出了一些效果和成绩的。

  所以……忙乱起来,谁也没有心思去收拾了。

  刘凤枝一进来,入目的都是乱糟糟的文书卷宗和折子,还不是很整齐,看着就让人退避三舍。

  忙乎了一阵,屋里总算像个人住的地方,几个人才把刘凤枝请进来。

  “这些日子好好看了看你们的改制,有些缺漏我倒是看出来了,你们自己瞧。”刘凤枝拿出一沓小孩子练字用的纸,“有些匆忙,就写在这上面了,你们将就着看罢。”

  “老师能为我们做这么多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怎敢再过要求。”方俞安接过,“只是吕炳德咬得死,我们寸步难行。”

  郑必先端上了茶:“可不,这位老当益壮得很,依在下看,除非他今晚上便突发恶疾,否则这祸害是除不了的!”

  刘凤枝失笑:“文准这话说的倒像是玉声了哈哈哈……吕炳德其人,比高瑞更通透,银子便是再造父母,你们如何可能搬得动他。他现在又坐上了内阁头把交椅,改制不能急。”

  方俞安听懂了刘凤枝的弦外之音,既然如此,就是在劝他们,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再妥协一点点。

  “可到底只是缓兵之计……”方俞安反复地看着刘凤枝那一沓纸,“改制如果不彻底,不还是后患无穷。即使都说是改制不可操之过急,但总归要改一次利民一次。”

  刘凤枝有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原本以为方俞安只是为了党争,不得已而去做改制一事,以截断方晏清的财路,然而这些话确是刘凤枝没想到的。

  “原来殿下是这样想的……”刘凤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我倒是有个好法子,能继续推行改制。”

  那一刻,刘凤枝看着方俞安,他像是一株忽然浇了水的绿萝,瞬间精神起来,眼睛亮得吓人。

  刘凤枝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先师。

  那时候先师与自己正在堂中说话,先师的儿子忽然走进来。

  那是刘凤枝第一次见到白湘昇。

  虽然那时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还没有建立多大的军功,可那种沙场战将的气场却扑面而来,还有那双眼睛——亮得几乎摄住人心魄的眼睛。

  “老师,老师?”方俞安叫了他两声,“老师,您怎么了?”

  “啊,无事。”刘凤枝笑笑,“我说到哪了?”

  “继续推行改制。”

  “哦……你们不妨查一查潘卓。其人在高瑞手下良久,算是他半个心腹,想也是来干净不到哪去……吕炳德见钱眼开,潘卓这一条路断了,到时候再去周转他,想来更容易些。”

  这似乎是一条可行的路,然而方俞安却有些犹豫思忖片刻:“只是高瑞已经折过一次,想来会更加谨慎罢,若是查不好潘卓,却被反咬一口,我怕会前功尽弃。”

  “殿下如何还担心这个!”戚逢已经开始翻找文书了,“我记得玉声给过我一份弹劾潘卓的折子,都好长时间了,我找找……”

  郑必先也起身:“栖梧先生说得有理,潘卓目下在朝中说的都是高瑞的话,拔掉一个算一个!”

  “不是……”方俞安有些无措地伸了伸手,然而这两位实在是拦不住的实干派,他也只能忧心忡忡地轻叹一声,“好罢,老师,恕学生不能送您了。”

  刘凤枝倒是喜闻乐见:“先前没发觉,原来文准也是这般能干的人!好了,你们忙,我去帮你们照顾照顾潘卓去。”

  “老师!”方俞安一下拦住他,然而半天也没有后文。

  刘凤枝晓得他心里如何想的,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无事,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怕甚……你们那年轻人才该好好看顾自己的名声和手段,别落了话柄。”

  刘凤枝在官场的时间比方俞安的岁数还大,自然晓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前不做,是不屑去放下身段和名声而铺进阶之路。

  可现在不一样,方俞安还年轻着呢,还没准是将来的国君,断不能落了一点污点。

  有的时候,延元年老人们总有种奇怪的执念,似乎经历过那段混乱而残暴的岁月后,总想着要给后人们留个太平的人世间。

  刘凤枝如此,就连高瑞亦是如此,大家都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天色暗了下来,戚逢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走进了王府的书房:“殿下,查了一些潘卓的事,你瞧瞧。”

  “他甚时候如何与宋清弋认识的?”

  “是通过高瑞,”郑必先回答道,“此事我晓得,那时高瑞还有意拉着我也和宋清弋结识,不过我回绝了。潘卓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宋清弋。”

  戚逢在一旁冷声道:“不晓得是不是我太过敏感多疑了,我总觉着……和宋清弋扯上关系的都无有甚好人。”

  方俞安翻着一桌子的文书与卷宗,不禁连连摇头咋舌:“光在京里和京郊就有七处田产,这也太有钱了罢!”

  郑必先:“……”

  戚逢:“……”

  他们隐隐从方俞安的语气里听出了向往。

  “可这些事是岭南帮查出来的,这我哪里敢用啊,”方俞安犯了难,“若是被陛下晓得,我竟然还敢与他们有联系,咱们明天就得去菜市场相见欢了。”

  郑必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对不住……噗哈哈哈……”

  不过戚逢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依然皱着眉思索:“如果是这样,那就要麻烦了……得让这些事被干干净净地翻出来。”

  “高瑞的事哪有干净的,不以暴制暴就不错了……”方俞安打了个哈欠,“今天就这样罢,左右咱们在这商讨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明日到摘星楼走一趟,想想法子。”

  两人起身告退,然而推门离开时却正好撞上了吉祥。

  可吉祥连道歉都顾不上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方俞安面前:“王爷!不好了,你听外面!”

  方俞安走出门,夜色深沉,然而比夜幕还要沉重的却是一阵阵的钟声。钟声如同水波,一声一声地散在京城的上空,回荡着撞在人心上。

  然而方俞安的脸色却很不好,他听出来了,这是丧钟。

  沉重的钟声接连响了好久,数目多得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是,是太后……”方俞安深吸一口气,“太后薨了……我现在进宫。吉祥,给常安和玉声传信告知他们。”

  然而此时的太后宫内,除了哀声,还有声泪俱下的哭嚎声。

  “贵妃娘娘深夜忽然至此,奴婢拦不住啊!可没想到——太后竟然,竟然——”

  宫女的哭诉一下被打断,李仁觑着方效承的脸色派人堵住了她的嘴。把人拖下去后,又忙着去操持各种事宜。

  丧礼自然有固定的套路,跟着做就好了,只是方效承赶到时,发现齐贵妃比自己到得早多了。又有刚才那宫女声泪俱下的控诉,他心中竟然闪过一丝可怕的想法。

  可那没道理,齐贵妃没有谋害太后的理由,这么做除了让她自己在宫中少一个同盟之外,无甚好处。

  那她深夜来此做甚?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安顿好太后的遗体与后事,方效承命禁军将宫门落锁,稳定下局面后,下旨发丧。

  太后仙逝算得上国丧了,就连皇上也得守孝,何况太后死得突然又疑点重重,方效承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日处理事务。

  太后的灵堂要有人守着,但皇上日理万机,总不能一直在那跪着,所以几个孩子就得替他守灵,三天下来,好人也跪废了。

  其实太后对这几个孩子倒还真没有太多感情,最多是看着白治珩的脸面上帮过方俞安。所以灵堂内并无多少哀伤,更多的是沉闷的等待。

  方俞安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明目张胆地放松的时候,除了有点饿。然而他看了一眼前面饿得都弓起身子的方晏清,觉得有些好笑,那模样像是一只待宰的大虾。

  方晏清虽然算不上最受宠的皇子,但也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哪里挨过这种饿。正当他四处环顾试图找个宫人弄些吃食时,却看见了几块花糕。

  守灵时是不能吃东西的,要命的就是一守就是一大天,所以难免有娇生惯养的会暗度陈仓。外面的大臣倒是随意,按时按点地来,忍一会就能走,里面的几位可就惨了。

  方晏清顺着那几块诱人的花糕往后看,后面那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妹妹早就已经悄悄吃上了。

  方俞安拿着花糕没动,摆明了爱吃就吃不吃拉倒的态度。

  方晏清狐疑地看着他,那神情仿佛在质疑这里面有没有砒霜。

  可最后他还是不客气地卷走了剩下的花糕。

  最后一天守灵结束,方俞安着急齐贵妃那边,然而方晏清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我晓得你在急甚。”

  “那就请皇兄高抬贵手,臣去办事了。”

  “后宫现在锁着,禁军围着,你去了也不顶用。不如直接出宫去查。”方晏清说完便松手,“冲你两块糕点,奉劝你一句,别走死路。”

  还是出事了,方俞安有些焦躁,也顾不上出宫,干脆直接奔着方效承那里去。

  方效承倒是没想到他能如此心急,竟然直接自己找到这来:“急匆匆的,何事啊?”

  “臣听闻先太后仙逝与齐贵妃似乎有关系,故特来此有一问。”

  方效承冷笑一声:“你倒是灵通,确有此事,只是目下还未查清……怎么,你是怕贵妃真的做了糊涂事,你也没了依靠与根基?”

  方俞安倒是没有反驳,顺水推舟道:“除了陛下与贵妃,臣再无别的亲人……若是贵妃真的曾有过失之举,那臣自然是没了一个依靠。”

  不得不说,亲情虽然看起来很虚假俗套,可就是有用。

  “先太后是中了毒,摄魂草的毒。”方效承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东西是胡人前些日子进贡来的,本来齐汝钧说拦下了,可不晓得为何又掺在了进贡的队伍里!”

  这是要一箭双雕了,方俞安有些害怕,怪不得方晏清如此有恃无恐呢,敢情是胜券在握了。

  “陛下,这个摄魂草,臣听说过。”

  “你听说过?在何处?”

  “是长安正在北原追查一些事,似乎发现了一些农户私种这祸害,牟取暴利。”

  方效承一愣,忽然想起了常安不久前刚递上来的折子,因为这些天事务太多,他还没来得及拆开看。

  “也就是说,这东西也可能是河东府来的?”方效承莫名打了个冷战,“这不是甚好事啊……”

  方俞安松了口气,总算把重点甩出去了。

  等他离开,方效承依然靠在龙椅上摆弄着那份折子。

  “你说,那摄魂草能卖多少银子?”方效承忽然问道。

  李仁在一旁迟疑了片刻:“这……这奴婢可就不晓得了,不过这不是甚好东西,还是禁绝了才好。”

  “卖多少银子也卖不到宫禁里来,也不会卖到太后身边来。”方效承想了想,“太后那样的人能得罪谁,竟然直接置人于死地了……李仁,你去替朕查,看到底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

  “太后薨了?!”常安的五官几乎要飞到天上去了,“什么情况……这,这也太突然了!”

  牧野点点头:“在下刚把郡主平安送进京,当晚便听见了丧钟,殿下也派人告知二位了。只是被我拦下,现在殿下那边情况有些棘手。”

  严彭一抬眼:“怎么回事?”

  “宫里消息说,太后薨时,齐贵妃在场。而且太后是中了摄魂草之毒,而……”

  “而齐汝钧刚把摄魂草从进贡的车队里拦下来。”常安翻了个白眼,“这不是等着人查么?生怕别人不晓得,齐家谋害太后。”

  “可此事没有道理,更没理由。”严彭道,“太后薨了对齐贵妃没有任何好处……只不过摄魂草的名头和来历太响亮太扑朔迷离,以至于别人瞧不见这缘由。”

  常安在屋里不安地踱步:“那我赶紧和牧野去一趟北原,想办法查清这摄魂草到底哪来的。”

  严彭摇摇头:“你去了便是监守自盗,没这个道理。传信告诉齐大帅小心些便好了,摄魂草绝对不是北原来的。”

  牧野有些疑惑:“现在宫里传出消息,似乎这东西便是北原特有的毒药,严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常安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齐汝钧有八百个法子让摄魂草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京里,为何摆在那任人去查,这不是闲的吗?”

  “常安说得不错,不过此事估计还要从京里着手,我们鞭长莫及。”严彭起身,“我倒是有些想法,便去证实一下。”

  然而常安却忽然拦住他:“我在想……我似乎忘了甚重要之事。你说这摄魂草贵不贵?”

  严彭一愣:“应,应该贵罢……?”

  “现在谋害太后之人,用了摄魂草,看起来一点也不缺钱……”常安心思急转,“我好像晓得谁能办到了。”

  严彭看着他,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

  “先前在北原查了一堆赌场,正在对账,恐怕对着对着就能找出来。”

  好好的天,这会说阴就阴下来,然而风里却没有清新的草香,只有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的沙砾与冷冽。

  三月末了,却因为这一场丧事而显得整个大周都暗沉沉的,如同山雨欲来。

  方俞安快步走在宫道上,他晓得现在后宫封禁着,若是被方效承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必须赌一把。

  齐贵妃虽然早年就入了宫,但耳力依然是一等一的好,反正比禁军那群少爷秧子好,隐约听见了有轻微的脚步声。

  而对方似乎也能猜到自己被发现了,直接推开窗户翻了进来:“贵妃,是我,把刀放下。”

  齐贵妃大吃一惊:“你……这是甚时候,你怎么敢来?!”

  “不能和您详细解释了,赶时间。”方俞安关好窗户,“太后宫里的人都在哪呢,我得找那个李衡公公好好问问。”

  “自然被关在内庭司。”齐贵妃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俞安,你这太冒险了!若是被陛下发觉,你可怎么办!”

  方俞安贴着窗户又要跑:“管不了了,山秋说查办潘卓找到了摄魂草的源头,现在估计只有李衡公公能清楚太后宫里的详情,我必须走一趟。”

  “此事自有内庭司查办,你跟着凑甚热闹!”

  方俞安轻笑一声:“今天若是不去,我怕明天您宫里就冒出来一个买入摄魂草的人来。”

  齐贵妃打了个寒颤,她已经清理过自己身边的人,然而深宫大内的手段……她怕是防不胜防。

  宫禁这种地方不是甚人都能来的,不过好在方俞安在还不是皇子的时候,跟着郑福如东躲西藏,这些个偏僻小路最是清楚,一路小跑着就到了内庭司。

  他绕过了宫人们平日住的去处,推开一个破败不堪的小角门,面前就是内庭司暗牢的后门。

  这里他实在太熟悉了,郑福如不止一次悄悄带他来,指着那冒着阴冷之气的地方对他说,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而他的母亲,冒着杀头的风险怀胎十月,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都没见着,就溘然长逝。

  应该是国丧的缘故,暗牢这会没多少人,方俞安能记得这条路已实属不易,现在的情况倒是便宜他了。

  太后死于下毒,太后宫里的那些人一个也没能跑掉,都被关在这由内庭司挨个审问。

  李衡正闭目养神,他年岁大了,又是一早就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内庭司倒是没为难他,只是过场面似的问了他一遍再没管过他。

  “衡公公,这,往这看!”方俞安一边提防着周围,一边冲着李衡低声喊着,“是我!我来问你几件事,请您务必如实回答……”

  李衡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好依从本能点点头。

  “太后薨前几日,宫里有没有人到外采买?”

  “……有的,只是这是常事……”

  “是谁,去哪里买了甚?”

  “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唤作琉碧的那个。我平日里不管这些事务,好像只是托人采买了些胭脂水粉一类……”李衡顿了顿,“只是不晓得,是找谁买的。怎么,难道她与太后一事有关?”

  方俞安一点头:“多谢您了衡公公,我一定会想法子把您救出来的。”

  这里到底是内庭司暗牢,找一个人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不过方俞安依然在尝试,全然不晓得外面变了天。

  吉祥看着阴沉沉的天,总觉得可能是要下雪,可这眼看着都要清明了,哪里还会有大雪呢?

  唉,哪个老天都如此难猜!

  “吉祥!殿下呢?”钟雨眠脚不沾地,几乎是飞进来的,“别告诉我他冒失进宫去了!”

  她后面跟着戚逢和邹季峰,两个人几乎是相互扶持才跟得上她的脚步到了这。

  吉祥脸色一变:“王,王爷说……他要进宫转转,晚上回来……”

  钟雨眠一下泄了气:“娘的!还是晚了一步!这孙子属猴的吗,如此心急!”

  吉祥:“王爷确是属猴的……”

  钟雨眠:“……”

  “这下完了,”钟雨眠朝身后两人一摊手,“他已经被请君入瓮了。我看啊咱们几个赶紧收拾收拾,各回各家罢!”

  戚逢抿了抿嘴:“潘卓的货源是自皇后的外戚那里来的,这在宫里查起来也得到那边去!但是既然我们都能如此快地查出来,那方晏清……”

  邹季峰则更直接:“这摆明了是下套了啊!他还用得着查!这下坏了……好在玉声和常镇抚目下都在追查此事,希望他们快些收到消息。”

  “但咱们在京里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总得做些甚转寰一二。”钟雨眠抱着肩膀,“要不就模仿殿下年初时候的做为,打不过就掀棋盘,直接让潘卓伏法就得了!”

  “没那么容易,”戚逢摇摇头轻叹一声,“郡主有所不知,盘踞在蜀州府多年的一伙恶霸,其头领与潘卓有些关系。那伙人穷凶极恶,而且几乎每个州府都有他们的影子……”

  看得出来戚逢查得很扎实,他简要说了说这伙人的所作所为,可邹季峰却越听越耳熟。

  “山秋你等等,”邹季峰终于忍不住打断,“你说他们信奉甚?大天神?”

  戚逢愣愣地点头:“蜀州府的百姓都是这样讲的,可对错不尽然。”

  “大天神……”钟雨眠仔细琢磨片刻,“听着如何像是胡人那边的?”

  “他就是胡人那边的!”邹季峰一拍手,“胡人德利厥部向来信奉神明,大天神是大周官话的叫法,胡人叫卓尔木,卓尔木天神的住处就是他们流传已久的卓尔木神境。”

  戚逢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出离地愤怒了:“潘卓竟然通敌!”

  “连锦衣卫指挥使都通敌了,潘卓算甚。”钟雨眠翻了个白眼,“而且我看,恐怕他一个吏部侍郎没有如此大的胆子,背后还有人撑腰呢!”

  “还有那些悬案,虽然都晓得是胡人做的,可都快二十年了,一个人也没抓住。可见其狡猾和根基深厚。”邹季峰叹了口气,“想不到,他们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钟雨眠也跟着长吁短叹:“胡人拉不起如此大的阵仗,多半是一处活不下去的百姓太多,索性扯旗上山了。”

  造反这种走投无路的下下策,若非到绝路,否则哪里有人想走上去。

  这就是曾经严彭始终不肯请求官兵清缴山匪的缘故,能劝下来的,为何还要将刀枪对准自己人。

  可反过来想,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活不下去?

  戚逢在瑟瑟的春风中打了个冷战,他忽然觉得,偌大一个国家,看着太平安乐,可揭开幕布仔细一看……竟是四面楚歌。

  “但蜀州府太远,等那边查办完,殿下都被人从宫里抬出来了。”钟雨眠一句话把戚逢的三魂七魄拉了回来,“得想个快些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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