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46章

  “二位来,咱今天有老板亲自下场,赌注越大赢得越大!”小厮有些狐疑地把两个人引进来,心道这如今都要带着婆娘一起赌了?

  赌场里自然不可能干干净净的,而且钟雨眠还灵敏地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常安一摆手:“不必你招呼,我们俩今日是来找人的。”

  赌场喧闹,然而常安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特意抬高了声音。小厮看起来经验丰富,躬了躬身便跑到后屋去了。

  “你这是做甚?”钟雨眠有些着急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这样一来,你要抓的人不全跑了么?”

  常安随手换了一把的筹子,往桌上一砸:“全押闲……我怕的就是他们不跑。小郡主,你留在这给我赢钱,我到别处看看。”

  钟雨眠不明就里,然而眼神还是止不住往常安那边瞟。

  旁边几个人估计是头一次在赌桌上见过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大着胆子凑了过来。还有个别有胆量的,畏畏缩缩地伸了手……

  然后就听嘎嘣一声,一个人痛苦地捂着断了的胳膊,而钟雨眠还嫌脏似的擦擦手,顺手把手帕扔到地上:“磨蹭甚呢,开不开?”

  赌桌旁顿时乱作一团。

  常安正和自己的人交代着什么,闻声往那边看了一眼,给钟雨眠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对那握着骰盒的人道:“怎么,看见有人胳膊折了你就不敢开?耽误老子赚钱啊!”

  那人看了看旁边同样渴望的眼神,索性不去管那几个哀嚎的人,一下掀开。

  钟雨眠大惊失色:“不对啊!他们耍老子!这他娘的不是全赔进去了!”

  不过乱哄哄的赌局里并没有在乎她说了什么,该拿筹子的拿筹子,下一轮紧接着继续。

  不过远处的常安看得分明,已经有人要动了。

  抓小鱼小虾没意思,要抓就得挑大个的,顺藤摸瓜摸到京里才行。

  果然,第四轮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慢慢往钟雨眠这边走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钟雨眠在这押注,其实心里有些不耐烦。正当她想去找常安时,身后却突然靠过来几个人,低声问道:“谁介绍你来的?”

  “是张先生,不过我没见着他人,说是还在京里办事。”

  那人点点头,然而还是有些怀疑地嘀咕:“真是怪了,往常女子都送秦楼楚馆啊……罢了,你跟我走罢。”

  说着,那人便偷偷摸摸地把手伸向钟雨眠的腰间,结果被短刀硌了一下,顿时一愣。

  然而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不是还想摸么?”钟雨眠扼住他的手腕,一转身顺手别折了他一条胳膊,“别叫唤!否则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那人脸都憋紫了,根本没料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这边出了情况,其余的几伙人立刻动了起来,却被常安的人都逮了个正着。

  赌场依然喧闹,没人注意到少了几个人。

  “咱们好好谈谈,你不乱动,我不杀人。”钟雨眠扛着常安的长刀,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赌场老板,“如何,我够意思罢?”

  老板一动不敢动,惊恐地看着这母夜叉似的人。

  被逮住的几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一边,常安还嫌他们太过吵闹,堵了他们的嘴。这会他像个欺凌良民的恶霸似的,叉着腰训话道:“我挨个问,你们一个个地回答。告诉你们,有半句扯淡的话……你们晓得锦衣卫的手段。”

  钟雨眠毫不留情地小声拆台:“嘁,锦衣卫都裁撤了,还耀武扬威呢……”

  “就你晓得!”常安训了她一句,转身拿掉了一个人嘴里的破布,“说,谁让你来这押注的?”

  “张,张先生……”

  “大周那么多姓张的,哪个张先生?”

  “燕云府的张知节,让我们拿着钱来这押注。”

  “押注做甚?”

  “就,就赌钱呗,还能做甚……”

  常安失笑:“不厚道啊,你甚都不做,他就给你如此多的银子让你赌,偶尔还能赚点吃喝嫖的银子。这好事怎么不拉着我一起啊,你们太抠门了罢!”

  那人眼神乱飘:“谁晓得……他们都是有钱人,可能……”

  “可能他们都是活菩萨?”钟雨眠擦了擦刀,冷笑一声,“还是他们脑子都被驴踢了,看见赌输了的穷死鬼想捞一把?”

  “我劝你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好好讲话,”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常安的语气和赵天明确实有七分像,“别等我脾气上来了,对你使手段,那时候可是想说都没处嚎去!”

  那人不住地往后缩,可就是死鸭子嘴硬。常安把手里的破布一摔:“牧野!给他上弹琵琶!”

  一个锦衣卫闻声而动,二话不说让两个人把那位快缩到地缝的人架起来,抽出了一把很刀身很薄的刀来。

  牧野直接将那人的衣服扯开,找准了肋骨的位置,像片肉片似的,将那一块薄薄的皮一点点切了下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在场的除了被堵住嘴就是早已司空见惯的,显得那悠扬的惨叫更加无助又可笑。

  肋骨处的皮肉薄,没一会就刮见了骨头。然而牧野并未停手,而是继续用刀刮着骨头,那动静简直比惨叫声还刺耳。

  钟雨眠牙酸似的啧啧嘴:“这,这甚法子啊!你想出来的吗?”

  常安立刻否认:“才不是呢!我哪里有此等绝妙主意,法子都是老人们传下来的,除了一心想死的,屡试不爽……行了牧野,先收起来。”

  牧野立刻停手,宝贝兮兮地擦净了刀。

  “如何,很疼罢?”常安贴心地替他擦净了额角的冷汗,“若是不想再来一次,就痛快招了。”

  然而他的意志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即使折腾了一通依然闭口不谈。

  于是常安把他扔在一边,站到了另外几个人面前。

  “就那个,”常安指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畏畏缩缩的少年,“看着好欺负,问问他没准有用呢。”

  牧野拎起少年的领子,拿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跟哥哥说说啊,你们张老板让你们拿着银子跑到这来乱花,是为了甚。还有,他这银子到底都是哪来的。”常安又将问题重复了一次,“你跟哥哥讲明白,哥哥让你回家。”

  常安只是随口一说,然而少年的神情似乎有了变化:“真的,真的可以回家?”

  哟呵,难不成还是人牙子给倒腾过来的?常安心里一动,他觉得自己的承诺在审人的时候还没有道边的小玩意值钱:“没错,就算找不到了也没关系,哥哥都能给你找着。”

  少年艰难地抿了抿嘴,又转头去看一边的人,终于垂着头小声道:“张先生,叫我们把这银子押做干净的,这样……这样花着舒心。”

  果然。常安轻笑一声,接着问:“那他每次如何给你们银子?”

  “派人来给,我,我只见过他一次……他到燕云府里到处找人,来赌场押注,输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算我们的……”

  “然后呢,把银子全押出去,赢回来的你自己留多少?”

  “就,就一点……我不敢多留的。”

  “那你晓不晓得,他这银子都是哪来的?”

  少年轻轻摇摇头,又有些畏缩地抬头看着常安,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颤抖:“你说的,可以让我回家……”

  常安一句放屁还没说出口,钟雨眠便接话:“你自己晓得是哪里人么?”

  “是,是河东府莱县李家村。”

  如此熟练,这是默念了多久啊……钟雨眠叹了口气,转向常安道:“你们锦衣卫……不对,锦衣卫没了。你,你小长安神通广大,给一个人送回去不是甚难事罢?”

  然而令常安自己都很惊讶的是,他并没有觉得麻烦,反而真的思考起了方法:“你叫甚?”

  “李良。”

  “你们两个,先带他回燕云,”常安道,“给他收拾收拾。等我带人把别处也清理干净之后,回京时候给他带到河东府去。”

  转眼就到了上巳节。

  上巳虽然赶不上除夕上元那么热闹,但也算是春日的开始,万物复苏,朝气蓬勃的。因此大周历代选在这一天祭祀天地,民间催事春耕,以示天地万物的起始。

  所以这一天一大早,方俞安便跑进宫里去了。

  本来要在京郊的祭祀,因为方效承实在不想到处走,所以很是敷衍地在宫里搭了高台,意思意思就得了,还省钱。当然,这最后一点是杨甫森极力要求的。

  大小官员都得陪着,不过也不是谁都能陪的,比如邹季峰就一定会去。至于戚逢……他不去确实不合礼法,但也不会有人在意。

  这会大多数人都进宫去了,离宫门进的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戚逢有点打怵,毕竟此事可不能让杨甫森晓得,这老头脾气上来容易大义灭亲。

  于是他鬼鬼祟祟地从角门摸了进去,但里面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吉祥已经等在这了。

  “时间还早,你也不用着急。”这几个月严彭不是躺着就是靠着,连头发都少有束起来的时候,此时忽然收拾干净了,竟然陌生起来,“你的手没事了?”

  严彭把手上的纱布拆下来放在一边:“当然是有事的,不过今天……便全当好了。”

  戚逢点点头:“那你小心些,走罢。”

  刑部狱空无一人,然而戚逢还是心虚的签了门籍,就当今天自己闲着没事来过一次。

  “在这,”戚逢摸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你与他问罢,我在外面等你。”

  严彭躬了躬身:“多谢山秋了。”

  依法度,严彭现在与平民别无二致,本不该出现在这,可依戚逢看,迟早都要有这么一天的。

  唉,看来除非做到杨甫森那般不近人情,恐怕无人能避开这“徇私枉法”的一回。

  “赵指挥使,别来无恙啊。”严彭端正地向赵天明行了礼,“今日上巳,在下特来与您道个安康。”

  这会日头还没上来,赵天明披着刑部的厚被缩在一边:“哼,你是来此看我落魄,落井下石的罢?想不到,你竟然能活到这个时候!”

  “托指挥使的福,在下大难不死。”严彭往前走了几步,“可惜了,官职没了,不能直接将指挥使置于死地。”

  赵天明冷笑一声:“看来陛下到底仁慈,竟然还留着你一条命!”

  “怎么,指挥使是怕在下这祸患不死,你这身份一日保不住?不对罢,按着您鱼死网破的性格,陛下应该早就晓得了。”

  赵天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先前没觉得,此时才发现,你严玉声揣摩人心的手段……还真有些像前朝白治珩。”

  “是吗,那可真是过奖了。”严彭走近了些,整个人站在那一点点光中,“指挥使,既然如今您都走投无路,在此等死了,愿不愿意和我谈谈?没准……还有一条活路。”

  赵天明大笑:“哈哈哈……我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着耍我呢,就真的有如此深仇大恨吗?”

  “非是深仇大恨,在下这是真心想帮你。看在你曾是白家离羽营之人的份上,我当然可以伸出援手。”严彭顿了一下,“只是,有条件。”

  “除非你说,现在能让我离开此处,从此不愁吃喝,否则我不会答应你任何鬼话。”赵天明直截了当,“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如此操心我呢?”

  “别如此心急啊,听我说完。”严彭笑了笑,可赵天明却打了个哆嗦,“指挥使来此来得仓促,恐怕还没来得及安顿家中的人罢。不过没关系,念在您留在下一条命的份上,在下已经替您安顿好了。”

  赵天明有些惊惶地看着他,然而却对上了威胁似的笑容。

  “二位老人家身体尚好,只是令堂似乎每月都需些药物,好像还价格不菲呢。您得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令堂,可不是赵天明的母亲。”严彭收敛了笑容,“赵合原,我劝你想想清楚。”

  赵天明一时耳鸣,什么都听不清。

  “赵合原”明明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赵天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有人能把这些事完完整整地挖出来!

  “对了,令爱甚是活泼,令郎也有指挥使的风范。不过嘛……”严彭冷笑一声,“两个孩子再也看不见父亲拿着小玩意小零嘴回家了。”

  这一下正好戳进赵天明的心窝,他挣扎着站起来,铁链哗啦啦地响:“你敢!”

  严彭一摊手:“在下现在不是甚官员,只是个生意人罢了,您认为我有甚不敢的。”

  严彭眼睁睁地看着赵天明严重的怒火一点点消散,最后颓然跌坐在地上,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残忍的快感。

  这才哪到哪,严彭冷漠地看着他,白湘昇在北原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不也是如此在其面前耀武扬威的么!

  “所以您最好想清楚,无论这些日子谁给过您如何的诺言,都不如我这个靠得住。”严彭有些费力地弯下腰,伤口依然隐隐作痛,“毕竟,似乎令夫人还有四个月的身子呢。虽然幼儿本是无辜,可您想想……北原那三万儿郎,哪一个不是无辜的?”

  赵天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恨不能直接生吃了严彭。

  “我可不清楚,自己能疯到甚地步。”严彭直起腰,“到时候……没准指挥使连哭坟的去处都没有了。”

  良久,赵天明终于哑着嗓子问:“你,你有甚条件……”

  “这不就对了,”严彭拍了拍手,“看来指挥使并非顽固不化之人。也没别的大事,只是想问问您……真正的赵天明将军哪里去了。”

  “死了,埋在甘西谷的山上,没有封土,也没有碑,这会怕是连骨植都烂干净了。”

  “哦……您先前识得他么?”

  “他是离羽营里的人,我如何不识得。后来他去了京里,便鲜少有他的消息了。”赵天明的姿势放松了些,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像个垂暮的老人,“后来……后来他带兵清缴白家军,当时朱逸飞镇守甘西谷,可他好像晓得甚,烧了军籍名册。”

  “后来赵天明带兵围住了甘西谷,他甚至还想着分兵去北寒关那边通风报信,只是当时高瑞那边派来的将军不肯。赵天明先是暗中找了朱逸飞,劝他另寻生路……可朱逸飞何等烈性,哪里肯投奔胡人,死也要死在甘西谷。”

  “可是……”赵天明竟然一时哽咽,“可是我想活下去!眼看着赵天明就要回去发起总攻了,我索性……索性让他留在甘西谷。可是那么多人围剿我们,我们毫无胜算。”

  “我没敢将此事告知朱逸飞,他一定会第一个手刃了我。所以……所以我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就是赵天明,回了禁军中,下令总攻。”

  严彭深吸一口气:“难道就无人怀疑你么?至少你们两个长得就不一样。”

  “所以我找上了胡人,让他们用赵天明的尸身做了人皮面具……”赵天明的声音不可扼制地颤抖起来,“我,我……我就这么糊弄过了所有的人。”

  可长相只是最肤浅的东西,就算别人看不出来,至亲之人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十四年来根本没人怀疑赵天明被掉了包,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过。

  赵天明从离羽营回京后,过得到底是甚日子!

  可惜,将军再不能回答了。

  “之后你就领军到了北寒关,对罢?”严彭嘲讽似的笑笑,“在看见你们主帅都不识得你的时候,你怕是在沾沾自喜罢!”

  赵天明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想起了一些不甚美好的事。

  “再之后,你顺利地顶替了赵天明,在京里站稳了脚跟,站了十四年。”严彭道,“你这十四年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扰你清梦?”

  赵天明深吸一口气:“往事已矣……你还问这些做甚?”

  “那察布尔呢?”

  “什么?”

  “别跟我装傻!”严彭脸色惨白,好像那点血色都被眼中的血丝吸走了,“你到北寒关时如何可能没接到察布尔送来的求援!结果呢,你把白家在察布尔的布防送到哪了!”

  “……就是那个柯蒙多手里,后来他领兵帮我清缴了那边剩下的人。”

  可怜驻守察布尔的军队,本来是该和北寒关的自己人来一手诱敌深入,没想到把敌人引进来后,身后空无一人。

  胡人大军压境,察布尔几百号人也走到了绝路。

  可是胡人没有抓到一个活的。

  他们和北寒关的三万同袍一样,把自己的尸骨埋在了这极寒之地,英灵依然护佑此处,来年在他们腐烂的尸身上开出漫山的花海。

  “你果真与白家关系匪浅么?”赵天明看着严彭一动不动的身影,初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没有给人感觉温暖,反而倒春寒一样冷冽,“问这些是要做甚?”

  “让你活命,”严彭道,“等有朝一日白家雪耻后,你算是主动交代。”

  赵天明觉得有些不对,思索片刻:“你是那个白家嫡系?!”

  “才想明白,你这赵天明装得不像。”严彭轻笑一声,“好了,你在这老实待着等消息罢。”

  “你是谁!”赵天明忽然站起来,然而却被铁链拽在原处,“白治珩的三个儿子都是我亲眼看着死的,还有……还有白湘昇他的长子白时,也是我亲手把他埋在北寒关的!你不是他们……你是谁!”

  “这还重要么?”严彭实在懒得与他说话,“乏了,今日便不再奉陪。”

  “你是谁!”赵天明完全听不进去了,一声比一声高地吼着,连戚逢都惊动了,匆忙赶了过来。

  “玉声,怎么了?”戚逢十分戒备地盯着赵天明,“你没事罢?”

  严彭摇摇头,到底没搭理赵天明,跟着戚逢离开了刑部狱。走在有些萧条的街上时,严彭才像被阳光晃了眼睛似的回过神来,迟钝地嗅到了一丝潮湿的泥土气,豁然反应过来,已是三月了。

  三月中旬,齐汝钧写了折子,已经把柯蒙多扔回北寒关外了,敲诈来的东西也在慢慢地往京里运。

  三百万两实在是太多了,德利厥部压根还不清,不得不附赠了一个质子一起来,以示真的不想打了。

  这让齐汝钧有些稀奇,因为他清楚德利厥部那老不死的什么德行,就算是人都死绝了也不可能对大周如此百依百顺。如此听话……恐怕是无事献殷勤,后面一定有捅破天的阴谋。

  而后他又想起常安说的黑水河,看着那成堆的银子和奇珍异宝,也提不起兴趣了。

  然而副将却兴致勃勃:“大帅,这里面是甚!”

  “别乱动,又不是给你的。”齐汝钧封好信,放下笔,“你去把这个送到桩子那,顺便打听打听今年黑水河的情况,要快。”

  副将把信收好:“大帅,你看。”

  这些东西送到京里之前,必须要在北寒关停一停,检查过了才能继续走,所以营帐内外不时有人大呼小叫。而副将嬉皮笑脸地把一个盒子递给齐汝钧,可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齐汝钧随意接过,放在一边:“快办事去,回来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待营帐中消停些时,齐汝钧才打开那个盒子,顿时大惊失色。

  “快,现在无论用甚法子,把常安给我找着!告诉他,他们惯用的东西又冒出来了!”

  北寒关的北风依然凛冽,吹得京里也跟着不回暖。

  方晏清将下人挥退,关上了窗户:“前些日子那般艳阳高照,结果今天又冷到冬日了。”

  潘卓不是高瑞,方晏清没说话便没敢落座,只好站在一边:“春日天气变化无常,殿下亦该留心衣物,别受了风寒。”

  “多谢潘大人挂心了,”方晏清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潘大人别见外,坐……高尚书遭人算计,可本王的事不可停滞,还是要多拜托潘大人了。”

  潘卓躬了躬身:“应尽之责。”

  “这吏部如今快要变为他郑必先的一言堂了,搞甚改制……”方晏清道,“潘大人,历朝历代改制之人,多是从人口户籍以及土地入手,我看郑必先也逃不出去,你真就眼睁睁地看着?”

  “不消殿下多吩咐,”潘卓倒上了茶水,“只要户部不松口,他郑必先就得不到户籍,更别提甚彻查人口土地了。”

  “这倒便利许多,”方晏清点点头,他目下不觉得郑必先的改制有甚威胁,“北边之事如何了?”

  “先前宋先生的属下被关在刑部,负责此案的官员不松口,加之刑部现在谨小慎微,实在是很难让他回到北原。”潘卓解释道,“不过宋先生已亲自回去经营了,不会有太大纰漏。”

  “常安现在可是在那边呢,千万别露出甚马脚来,再让方俞安得了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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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秋分,糖子这里要下大雨了,各位也要关注天气,注意保暖。

  好几天没更新了,我得不时冒出来一下以示自己还活着_(:з」∠)_

  (其实每一章六千字只是谎言而已,实际上只有五千多,平台把标点符号也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