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45章

  “原来认认真真办一天的事如此累,”方俞安抻了个懒腰,“怪不得小长安之前总说睡不够呢,看来不无道理。”

  迟畔说得没错,严彭这次是伤到了根本,看上去总是病歪歪的,脆弱得很。

  虽然屋里已经温暖如春,可严彭还是裹着被子烤着火,指尖还是冰凉的。方俞安往手炉里塞了几块炭,放到严彭手里:“好好拿着。”

  “如果非要让柯蒙多回去,那最好还是些武将去接手此事,便几乎不会出纰漏。”严彭看着那一点摇曳的烛火,好像全身的活气都聚在了那双眼睛里,“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又得送回去了。”

  “那要不,我告诉长安一声,”方俞安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半路就给他扔个野山沟里?”

  严彭不禁失笑:“他死了反倒更不好办,德利厥部都是出了名的生猛,真不怕他们再破一次北寒关?”

  “这不是开玩笑么,”方俞安翻了个白眼,“若是真想让他死,那齐汝钧断不会把他拉回来,直接让他死在北原给将士们殉葬了。”

  “现在他还不能死,不是时候。对了,听说陛下有意要开边市?”

  方俞安看了他一眼:“你这消息够快的啊。”

  严彭笑了笑:“虽然我现在没个官身,不过还是要帮殿下做事啊。”

  “什么都帮?”

  严彭:“……”

  他太清楚了,方俞安这样的眼神就是没憋好屁。

  “等出了正月,我就收拾收拾回去了,”严彭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脸,“免得自身不保。”

  方俞安不顾他挖苦,宝贝兮兮地护住他的手:“别乱动,迟先生说了还没好呢……其实我倒觉得,边市恢复亦是好事,省得户部那几位整天扯嗓子哭穷。”

  “也不一定,”严彭道,“到时候找我麻烦的人,能直接从北原排到湖州府去!”

  “……你如何那么多麻烦?”

  “没办法,前人们惹祸太多,到我手里全是烂摊子。”

  方俞安眯起眼,斟酌着问:“这么说,你应该姓白?”

  严彭毫不避讳地一点头:“对啊……你不会才晓得罢?我以为你早就猜出来了。”

  “还有谁晓得此事。”

  “除了阿昕和乌晟,估计迟先生能猜得差不多,别人就不一定了。”严彭压低了声音,“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无论谁问起你都得装傻,听见没有?”

  “那你跟我一起掉,”方俞安深情款款地执起严彭的伤手,“从此……无论化蝶还是做鸳鸯,都是比翼双飞的,如何?”

  严彭:“……您别再叫老鹰吃了。”

  “我去看看迟先生,快到喝药的时辰了。”方俞安刚起身,迟畔便推门而入,端着一碗依旧看着就苦的药汤子。

  “这一味药是最后一晚,今夜看看情况,没事就不用再喝了。”迟畔把药碗放下,“别捏鼻子!你都多大人了,喝个药还如此扭捏!”

  严彭瓮声瓮气地狡辩:“迟先生,您自己尝过这药吗?您晓得有多苦吗?!”

  迟畔冷笑一声:“我一没伤二没中毒的,干嘛喝药?少啰嗦,刚才看见乌晟了,估计还要有事要找你呢。”

  正说着,乌晟便推门走了进来,然而脸色并不是很好。

  “出甚事了,说。”

  “先生,黑水河涨水了。”

  严彭正被这药汤子苦得面目扭曲,闻言顿时撂下碗:“甚时候的事?”

  “晌午刚传回来的消息,北边已经开春了。”

  严彭这下连蜜饯都没心思吃了:“坏了,小长安还在燕云呢。俞安,赶紧给他传个信,这些天北原可能不稳当,一切小心。”

  这屋里四个活人,只有迟畔觉得,把王爷当下人使唤不太对劲。可看他们几个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顿时又联想起了刚刚听的墙角。

  嘶……难道是真的,不是做梦?

  “迟先生,过些天您和乌晟便回湖州罢,我这边没事了。”严彭道,“阿昕拜托您了。”

  迟畔一点头:“你自己也注意些,记住,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操之过急。”

  严彭一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乌晟,回湖州安顿好了之后立刻到北边看看,朝廷没准要开边市,更有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了。”

  “边市需得礼部和户部共同出面,”方俞安把信口封好,“完善前朝制度倒是不难。只是落到实处后……不好说。对了,黑水河是哪里?”

  “是北边的黑市,”严彭解释道,“这本是胡人的叫法,时间久了就如此定下来了。”

  把胡人还回去的节骨眼上,黑市开始蠢蠢欲动,这不是甚好兆头。毕竟胡人一旦开始倒卖,后面一定跟着些石破天惊的事。

  “无论如何,还请殿下想法子让齐家的人把柯蒙多押回去。”严彭道,“这个祸害若是流窜到大周境内,不是甚好事。”

  多说无益,现在看上去还风平浪静,无甚太大波动,也能暂时安心。

  “改制之事如何了?”乌晟趁着城门还没关,连夜往湖州赶路了,迟畔便坐在严彭旁边问起了一直关心的事。

  严彭大爷似的躺在那:“我又不插手,你得去问五殿下啊。”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深夜来访,方俞安这会出去接客去了。听吉祥的话音,好像还是不常来的人。

  迟畔撇撇嘴:“你们俩是一伙的,问谁不是一样。”

  严彭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果然,迟畔下一句便问:“这五殿下和你……是先前有甚渊源,还是单纯觉得你好啊?还是你给人家下甚迷魂药了?”

  严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当年阁老于我有恩,所以你找到我的时候,就算我已辞官,还是没怕这个麻烦。”迟畔怕被人听似的压低了声音,“我年纪比你大,可见识能力未必如你,本不该多嘴……但是,但是……”

  “迟先生,我晓得您的苦心。”严彭打断他叨咕的“但是”,“您是觉得我和那位五殿下长远不了,对不对?”

  如何能长远呢!迟畔叹了口气,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说句不中听的,你今天觉得他这好那好,他知你心能同甘共苦,明天人家就得去迎个正妻回来。”迟畔咬着后槽牙,“不管你愿不愿意,事就是这么个事。一家人,可不是这么个一家人。”

  “迟先生说得对,我也都想过。”严彭轻笑一声,“可将来,若是我得一条路走到黑,用自己的血洗净污名可怎么办?这一辈子就遇上这么一个五殿下,想那么多做甚,您说对罢?”

  “说不过你,”迟畔摆摆手,“反正我过几天便动身回湖州去。诶,眼不见心不烦呢!”

  严彭拽了拽被子:“等我好了接着回湖州烦你去。反正我也算归隐了,哪去还不是去。”

  虽然过了年,但夜里到底是冷的,尤其是方俞安这破破烂烂的家,更是瘆人。

  来者似乎并不适应这样破败的环境,神色有些嫌弃,好在理智还在,并没有太过表现。

  “我这里寒酸,比不上我那四皇兄家里富丽堂皇,潘大人可别嫌弃。”方俞安轻声道,“夜晚风大,潘大人有何要事便不要绕弯子了,说了便快请回罢。”

  潘卓感受到了他的淡漠,也不再废话:“潘某深夜前来,是与殿下有要事相商。”

  “请讲。”

  “今日陛下在朝上言,开边市一事。如今北原军统帅正是殿下表兄,想必比潘某更加关心此事罢?”

  这边市还八字没一撇呢,他怎么着急上了?

  “齐大帅治军自然可保边市不起动乱,至于其他,那便由兵部与礼部协调,有何可担心?”

  潘卓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其人能如此回答,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这边市一开,无论远近的胡人,还是早些年时的突厥回纥,他们可都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到时候……边市繁茂昌盛……”

  潘卓是那种纯纯的文人,还是高瑞的学生,总带着丝铜臭气,说话点到为止。然而也不知道方俞安是装傻还是真傻,还在看着他等他的后文。

  还没听明白?这人是猪脑子吗?!

  “殿下啊,朝廷对边市管制严苛,不少外族的好东西走不过来啊……”潘卓又提醒了一句。

  然而方俞安还是看着他不说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潘卓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王爷的眼神里有些嘲讽。

  黑水河都涨水了,他怎么还求到自己这了?方俞安思索片刻,难道是高瑞不带着他长见识了?

  还是说近期高瑞要收拾东西回松江了?

  “哦,想要钱想走通路子便直说嘛,何必绕了这么一大圈。”方俞安十分无害地笑道,“不过现在这边市还是没准的事,潘大人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饶是潘卓定力再强,此时也控制不住脸上飞起来的五官,自己面前这是个什么玩意?

  不是,这算同意还是不同意啊?!他到底是甚意思?

  “天晚了,如您所见,此处破败,就不留潘大人了。”方俞安起身,“吉祥,送客罢。”

  送走了潘卓,方俞安便溜达着进了屋。

  迟畔已经回去,他正收拾东西,准备择日回湖州去,屋里只剩下严彭一个人。

  据方俞安观察,严彭最近总是不时陷入昏迷,有时这边正说话呢,也就是转个身的功夫,他就睡过去了。迟畔说这是伤了根本,得慢慢地精心调养。

  不过两个人都清楚,看现在这情况,精心调养是不可能了,方俞安只能勉强分出一点时间来伺候这主子。

  方俞安把他手里还拿着的文书拽出来放在一边,又扶着他躺下,拿走了小油灯。

  不过方俞安也不是甚神仙,没过一会就和那灯一样灯枯油尽,与周公对谈去了。

  可能是浅眠的缘故,那不时来拜访的梦又找上了他。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他梦到了一些旁的。

  他这次不是那个四处逃命躲藏的幼童,而是现在这个加冠成人的样子。就在这个王府里,他看着花盏依然是当年的样子走进来,好像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又喜笑颜开地跑开。

  他追着花盏走,然而却迈不动腿,只能看着他慢慢消失在那片白光里,再看不分明。

  “小殿下,我与花盏今日便走了。”

  “郑姐姐?”方俞安转头,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郑姐姐,你在哪?”

  “花盏今日特来与殿下道别,殿下往后不必多挂念。”

  “福如祝小殿下从此,长乐无忧,长命百岁。”

  没有了每次那种压抑而恐怖的语调,郑福如的声音竟然是有些甜美的,甚至像是个孩子。或许是因为,她死的时候也才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殿下,多保重罢,花盏走了。”

  梦里的场景越来越远,最终,方俞安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眨眨眼,忽然发现自己的袖子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天还黑着,更漏一声一声有条不紊地滴落,圆月亮也才挂到夜幕正上空。

  他凑近看了一眼严彭,气息很稳,看起来睡得很熟。他又去加了些炭火,就着这点稀薄的困意,窝在小桌上,继续睡了。

  一夜无梦。

  正月过去,二月过去,阳春三月时,京里却并无春天的迹象,依然整日地刮着北原来的冷风,直能把人掀个跟头。

  不过方俞安似乎无心去注意这些细小的变化,除了柯蒙多一事,他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三月初,齐汝钧把最后交换的条件定款送到了朝廷。方效承也倦了,草草看了一眼便准奏,叫齐伯渊挑人,把胡人运了过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关于边市的各种折子。

  高瑞在二月便动身回了松江,据说当天送行的人从南大门排到了北大门。吉祥还按耐不住凑了个热闹,回来便说都是些子虚乌有的。

  高瑞走了,但朝政还得继续办,于是户部尚书吕炳德便顶替了高瑞首辅的位子。

  吕炳德和高瑞是同榜进士,当年两个人的位次还叫白治珩与他人有过好一顿争吵,最后还是高瑞老爹在朝中的一点关系,将吕炳德压了一筹。

  不过吕炳德并非争强好胜之人,小事一桩,又不是差一步当状元,以是两人这么多年也算志同道合。

  然而吕炳德运气不算好,刚走马上任,就遇上了个大麻烦。

  由于方俞安一力请求,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跟着鼓动甚改制了。如今吏部走了高瑞,没人压得住郑必先,他便雷厉风行地开始着手考课。

  改了考课就要动赋税,而户部之前因为卞修一事,心里的一碗水早就端不平了,墙头草似的晃悠着,态度非常暧昧。不过有吕炳德在,就算郑必先喊破了喉咙也没用,他是不可能动摇的。

  “不用管他们,郑大人改您的就是了。”严彭为郑必先续上了茶水,然而对方渴急了似的再次一饮而尽,“慢点慢点……从高瑞换了吕炳德就是换汤不换药的事,郑大人不必如此动怒。”

  郑必先抹了把嘴:“那老物还真是纹丝不动!任我说破嘴皮,他愣是一点不打算配合!简直是不讲道理啊!”

  严彭的伤并没有痊愈,不过此时朝中热闹非凡,他就算不在其中也难免想看看热闹。

  虽然每次都被方俞安抓回去静养。

  “郑大人也不应每次都与其硬碰硬,”严彭轻声道,“适时无底线地退让一二,给咱们的御史台留些空子。”

  郑必先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笑容:“是啊,我真是气糊涂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御史台那群人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被他们弹劾不是甚好受的。只要说一句户部拖沓又拒不配合,那么孰是孰非就明摆着了。

  “如此高明,一看就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郑必先笑道,“若是旁人问起,我要不要把你推出来?”

  严彭坐得有些乏,不甚讲究地靠在椅背上:“那我只能卷着京里的资产跑回湖州喽。”

  郑必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严彭可不是每个月喝西北风,指着朝廷的俸禄活着的穷官,人家手里还有商帮呢!

  “得,我等着您在湖州发迹。”郑必先起身,收走了桌上散落的文书,“回见!”

  白日里王府少有人来,一是方俞安怕吵着“病号”休息,和人谈事也会在外面。不得已非要回到这摇摇欲坠的王府时,也尽量能快则快。

  二来……其实现在很多人并非投靠方俞安,而是冲着他的改制来的。他们大多数是戚逢这样只晓得埋头做事,或是心怀天下之人,总跑到王府来,外人诟病成党争,说出去也不好听。

  也只有严彭,大喇喇地直接住在这,一点也不在乎外面如何说。反正他现在和平民无甚区别,爱住哪住哪。

  严彭收拾了一下小桌,拿出乌晟托人送过来的账簿,翻了几本就架不住眼皮往下沉。看来迟先生说得不无道理,这一次没个三年五载,怕是恢复不来了。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是方俞安回来了,勉强抬起眼:“今天如何这么……早……早,早啊,师父。”

  刘凤枝本来看着他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还有露在外面带着点血的纱布和周围挥之不去的药味,别提有多心疼了。再怎么说,严彭是他徒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哪里让他受过这样的苦!

  结果开口一句,就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屁!吃苦吃少了!

  “我看着你这架势,好像你才是这宅子的主人一般。”刘凤枝虽然语气狠了些,但还是不住地瞄着他的伤,“如何,皇子的家住着舒服吗?”

  严彭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很舒服。”

  刘凤枝:“……”

  他觉得自己早晚得被这得意门生气死。

  “我看你也能气人了,到我那去。”刘凤枝直接道,“左右咱们两个都是闲人,没事就到少岩那打打秋风。”

  严彭也不绕弯子:“朝中改制之事,师父都晓得罢?我走不开。”

  刘凤枝看上去想伸手打他,然而手抬到一半却硬生生地停住了,最后颓然放下:“你还病着呢!改制甚的,并非无人操心。听我的……”

  “师父,”严彭打断他,“等天暖和些,我还要到处去办事呢。您不用劝我,这些事总该有人去做的。”

  刘凤枝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好像看见了前些年一个孩子,连模样都有几分像……若非白家蒙冤获罪,你们两个一定是一对双壁,让人称颂万年的。”

  严彭没接话,像是魂都跑了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良久,他才打断了刘凤枝的长吁短叹:“斯人已逝,我这一枝独秀也不错。”

  “既然你下了决心要改,那便放手去做。”刘凤枝起身,“你别动了,跟你师父还客气甚……我能帮你们的不多,助不上力,万事小心。”

  今天方俞安回来得比往天都要晚。

  “这不是后天就是上巳节么,看着杨大人他们掰扯了许久。”方俞安转了转脖子,顿时嘎嘣一声,“诶哟……我算是服了这个杨甫森了,犟脾气上来六亲不认!”

  严彭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先前师父说过,其人顽固不堪,犟起来连陛下都得退避三舍……”

  “也不是没有好处,”方俞安把他扶起来,“别睡别睡!还没换药呢——只要杨大人往那一站,一个上巳节祭祀,半两银子都记得明明白白。我今天看吕炳德那活像吞了黄莲似的脸色,哈哈哈……你都没看见。”

  严彭敷衍地应和着:“嗯嗯……对了,过些天我要到河东府走一趟。”

  方俞安动作一顿:“……到那么远去做甚,你伤还没好呢。”

  “替郑大人看看他的改制如何了,还有一些别的事要我亲自办。”严彭道,“小长安呢,他还在北原?”

  “嗯,同着齐汝钧看着那胡人。”

  不过这话也不尽然,常安虽然一直在燕云府,但并不是帮着齐汝钧办事。

  “你都跑出来快三个月了,真不怕陛下派人把你抓回来啊?”常安看着一旁甩都甩不掉的钟雨眠,“正好今日天气好,上巳节也快到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回京罢。”

  钟雨眠一撇嘴:“我可不回去,回去之后没准就得嫁人,一辈子都回不来这去处了!”

  她以为常安会几句给她糊弄回去,然而他并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我涉险去罢。”

  钟雨眠一愣,随后一蹦三尺高,直接扑到常安身上:“太好了!走吧走吧,快点,去哪!”

  常安其实有点后悔,毕竟自己说涉险并不是说着玩,要是武宁郡主真折自己手里,那可真是千刀万剐都赔不起。

  可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行动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是燕云府的赌场?”钟雨眠兴奋地打量着远处白雪之境的村子,“这么大!我们花海的赌场就那么一点!”

  常安擦了擦汗,勒住马头:“此处向来如此,战乱几乎没停过,这样的小事也就没人管了。结果越来越大,像是块脓疮……”

  剜掉,就要连血带肉地剜。

  村子大概只有几户正常人家,其余的似乎都门窗紧闭。看上去这里并不大,然而走近才能发现竟然是熙熙攘攘的。

  钟雨眠牵着马,有些惊惶地躲过一个脚步不稳的人,低声问常安:“他,他这是怎么了……”

  “胡人有一种摄魂草,用其汁液能做出一种药,服用后确实爽快,只是人也废了。”常安凉飕飕地解释,“有的时候审不出来想要的,我们也会用一些这东西。”

  钟雨眠思索片刻:“这东西不便宜罢?你们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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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顿起来了,这几天也比较忙,更新频率会慢下来。等我安顿安顿,安顿好了,或许一切都好了

  (눈_눈)